第37章
第37章
“如果我死在這裏, 我的屍體能夠被立刻火化嗎?”
太宰治白色的襯衣上沾滿了地上彩色的泥土,整個人即使沒有受到侵蝕和同化,也依舊散發着詭異的幽光。
他表情生無可戀, 甚至有些想死。
青木言一邊用對方襯衣擦手一邊回應, “我相信以你的身手一定能躲過子彈的, 順便再告訴你個好消息, 在被‘舊約天使’注視的情況下, 所有東西都帶有色彩, 你現在擁有了天然迷彩服, 也就是說費奧多爾即使早有準備在這個地方安插了數十個狙擊手, 都不一定能把你一槍斃命。”
“哇,那也太痛苦了,我不要。”太宰治一臉嫌棄地揪着自己的襯衫。
“嗯,沒關系, 所以我在你背後也畫了, 狙擊手看見你的一瞬間我就能把他們都拉進畫裏, 在費奧多爾沒來得及察覺的情況下,我們既能在一瞬間解決狙擊手又能同時解決第一批的隊伍。”
青木言說到這裏唇邊的笑容越發燦爛, “真是個一舉多得的好計劃,對吧?太宰?”
原本太宰治習慣性地立于指揮位,制定的計劃是想要讓青木言用自身作為誘餌,通過異能把巷子裏第一批經過的隊伍拉進畫裏, 畫中世界是隔絕現實的,因此那只隊伍會像突然消失一樣,沒辦法傳遞任何消息給費奧多爾又或者是後面的第二支隊伍。
就算費奧多爾能察覺到部下的呼吸變化, 但在霧區電子頻道會受到幹擾的情況下,等同于察覺不到。
不過這份細微的漏洞和差異可以用安插在高處的狙擊手填補, 這是考驗反應速度的一關,同樣也是一場博弈。
賭是狙擊手反應速度快,還是青木言速度更快。
狙擊手也許不止一個,也許有很多,也有可能沒有,畢竟青木言和太宰治都不知道費奧多爾會不會安插狙擊手,但他們更傾向于對方會,以費奧多爾對「書」的重視程度,當然會确保萬無一失。
三個人都清楚如果想要搶奪「書」,這個巷子是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所以所有的可能性都要一一做好最壞的打算。
比如說有個專門看狙擊手狀态的盯梢,又比如說青木言反應沒有狙擊手快導致太宰治被子彈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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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皆有可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宰治在等待着百無聊賴地想要跟對方聊天,“青木,你說我今晚能得償所願嗎?”
“你是指被子彈擊中死掉,還是指得到「書」拯救橫濱?”青木言目光盯着巷子深處,沒有分給對方任何一個眼神。
“當然是第一個!”太宰治像是被冒犯了一樣,提高了嗓音,強調道:“我對那種當救世主之類的戲碼一點興趣都沒有,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覺得足夠讓人反胃了。”
“啊,誰知道呢。”青木言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對方。
也許他會故意報複一下對方,比如說故意反應慢半拍讓對方死了什麽的。
但是炸彈啓動裝置在太宰治手裏,他不知道啓動方式也不知道裝置什麽樣,所以只能讓對方暫且活着。
“你果然……是想報複我吧,青木君。”太宰治從對方細微的表情變化裏發現了什麽,他沒有露出陰沉又危險的神色,反倒更像是一種了然。
通常情況下,人是能夠感應到危險的,在絕境下能夠把一切數值調至最高從而達到絕處逢生的極限,也能夠更深一層打破異能的限制得到新的提升。
因此,青木言親自去做這件事比太宰治去做成功率要高。
但——
“為什麽你會這麽認為呢?”青木言眼眸微動,終于看了一眼對方,“不是也有一種說法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嗎?我在冷靜的情況下更能控制好異能哦。”
太宰治歪了歪頭,“你能感應到鎖定在他人身上的視線和殺氣?”
“很遺憾,不能。”青木言嘴上這樣說,但語氣卻讓人聽不出遺憾的情緒,甚至有幾分理直氣壯的意味在裏面,“畢竟我只是個畫家嘛——”
太宰治盯着對方臉上無所謂的表情和完全與之前相反的态度,隐約發現了什麽。
青木言總是會拿自己只是個畫家這件事來掩飾自己在某方面的異常。
就仿佛他是被迫拖入這件事的,只要解決了這件事,他依舊能夠回到一無所知的藝術家生涯裏去。
太宰治心底忽然冒出粘稠陰暗的惡意,想要告訴對方藝術的殿堂已經永遠對對方關上大門了,一旦接觸過世界的陰暗面,沾染上鮮血的藝術家不再是自由又純粹的創作者,根本沒辦法再踏足無垢的世界。
但看着對方被繃帶纏繞住的側臉,他忽然又索然無味,放棄了這個想法。
腳步聲逐漸回蕩在巷子中,太宰治的視線從青木言臉上轉移到了巷子裏。
幽暗彌漫着彩色薄霧的巷子中,出現了人影,視線粗略掃過大概有十個人左右,他們臉上沒有表情,眼眸裏空洞又麻木,像是聽從命令而行動的木偶。
那些人中間有個人手裏提着一個金屬材質類似于保險櫃一樣的提箱,其他人手裏拿着槍支,以一種保護的姿态把中間那個人牢牢護住。
在那些人逐漸靠近中,沒等青木言提醒太宰治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後者就已經走了出去,從容不迫又自然,更像是散步經過這裏的人員。
在這條視野受到阻礙的巷子口突然竄出一個大活人,這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更別提那支隊伍還是在戒備的情況下。
異能頃刻間發動,如同地面安靜的薄霧突然暴起了一般,像一張巨型的網把那些人全部吞噬進了另一個世界,從太宰治出現,以及那些人的消失,這其中甚至連三秒鐘的時間都不到。
這跟預想中的一樣,只是……
青木言疑惑地看向周圍所有高樓。
沒有狙擊手?
原本站在巷子口的太宰治也很快意識到什麽,他快步走回原本跟青木言一塊蹲着的位置。
“你把狙擊手也拖進畫裏了嗎?”
“沒有,在開啓通道的時候沒有察覺到多出了人……”青木言提及這一點眉頭微皺,他看向對方,“費奧多爾沒有安插狙擊手?”
“雖然想肯定的說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事實看起來好像就是這樣。”太宰治聳了聳肩,倒是頗為放松,“如果團夥也沒有分成兩批就更好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青木言面色罕見的有些嚴肅,“如果他沒有在這個地方安插狙擊手,就說明他一定設置了其他後手。”
“唔……好像也有道理。”太宰治贊同地點點頭,很快話音一轉,“青木有考慮過狙擊手也許被會什麽自然不可抗拒因素幹掉的可能性嗎?”
“什麽……?”青木言微微愣了愣,“你有幫手?”
太宰治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說道:“說不準他們會因為離天空太近而被‘吃掉’呢?”
青木言一時之間沒有察覺到對方的調侃,認認真真地回答,“那是精神污染逐步同化直到心甘情願奉獻生命成為食物,并不是物理吃掉。”
太宰治攤了攤手,語氣有些無奈,“也沒有更好的解釋了不是嗎?總之第一步計劃已經完成了,青木,你要進去檢查一下那個東西裏面裝着的究竟是不是「書」嗎?如果我計算的沒錯,下一批來的時間是兩分鐘以後。”
“你是擔心這是障眼法?”青木言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下意識想要用異能進畫裏去看,卻忽然在用本體和精神體之間猶豫。
原因很簡單,他不信任太宰治,後者同樣也不信任他,他們之間說是合作,但其實是走投無路之下的勉強。
如果他用本體進去,對方有可能會用異能無效化,把那幅畫抹消。
但如果他僅用精神體進去,則暴露了自己的另一張底牌——畫中世界對于自己是可以随心所欲構想的,哪怕是本體不進去,也能通過通道從裏面拿出東西。
“怎麽了?”太宰治像是才發現對方的遲疑似的,口吻帶着再單純不過的疑問,“還有一分鐘哦。”
電光火石間,青木言做出了選擇。
早在之前太宰治就發現過畫中自己的虛假,也許在那時,對方就已經有所猜測,現在所做的只不過是驗證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選擇風險最低的那一項——用精神體進入畫中。
太宰治注意到對方眼眸渙散了一瞬間,下一秒,青木言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個金屬材質類似于保險櫃一樣的提箱,提箱上有鎖,但他沒在那些人手中找到鑰匙。
“沒有鑰匙。”他對太宰治這樣說。
後者早有準備地拿出一根鐵絲,一邊鼓搗鎖孔一邊說:“看起來費奧多爾似乎把鑰匙放在了第二批人手裏,不過……鑰匙并不重要。”
提箱發出一聲金屬落下的聲音。
緊接着打開了。
這其中太宰治甚至沒有花費到半分鐘時間,熟練的動作仿佛做過上萬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