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熟悉的銀發少年站在他身後,臉上帶着捉摸不透的笑意,金色的眼眸深處細看還有一縷迷惑不解。
像是在迷惑剛剛所看見的難以理解又光怪陸離的世界,也像是在奇怪青木言堪稱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态度,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本來以為自己猝不及防出現一定會吓對方一跳的,但誰知看見的卻是這個原本平靜如死水的少年罕見露出的狂喜。
總覺得有點奇怪和違和。
不過這都不重要。
果戈裏有更在意的事情。
他興致勃勃地問道:“剛剛那是什麽?我以為你的作品是不會變的,原來世界是可以随你心意改變的嗎?哈——哈哈哈哈——我承認,我真的差點被你吓到了,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戲法,呃……就像是看見了神和宇宙深處一樣。”
果戈裏興奮和近乎熱情到狂熱的反應讓青木言有些迷茫,一時之間分不清是“顏料”的問題還是對方本身的情緒。
只聽果戈裏自言自語般接着說道:“對,沒錯,精神上的自由,作品中的展示,确實應該是這樣,随心所欲的改變,随心所欲的變幻,但是只可惜不是徹底的自由,僅精神上的自由是不完整的。”
說到這裏他忽然收斂起臉上的所有表情,金色眼眸像是在審視着對方,随後又陷入某種思索。
安靜了半晌,青木言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再不濟總該把費奧多爾是如何跟對方接觸的這些東西弄明白,最起碼看起來眼前這個少年沒有被對方洗腦,頂多只被欺騙,這就證明費奧多爾跟對方交流不深,興許是費奧多爾準備的一次性試探者。
在他剛想開口時,那個陷入沉思的銀發少年忽然一臉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十分感謝您!我終于對要如何去得到徹底的自由有眉目了!”
“啊……?”青木言緩緩眨了一下眼睛,遲疑地祝福,“恭喜……?”
果戈裏話音一轉重新回到他所看見的那個東西上面,“不過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是你把眼球取下來了嗎?這個魔術很新穎呢!”
“當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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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言差點在頭腦過度興奮的情況下說出實話,所幸及時反應過來了,他思索片刻後才繼續回答道:“我作品中的展現源自于我的精神,剛剛那個是失控狀态,實不相瞞,其實我已經命不久矣了,因此才會稍微遇到一點刺激就會展現出那種光怪陸離又可怖的模樣。”
“命不久矣?”
果戈裏重複了一聲,不含情感的冰冷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少年,似明白了什麽一樣,重新展露出熱情和笑容,但眼眸裏細看卻有一絲悲哀。
“難道這就是你會把自己關在‘籠子’裏的原因嗎?”
虛假終歸是虛假,再貼合現實也不會被大衆所認可,但……過于在意大衆看法接納衆人所心照不宣的規則是否也是一種束縛呢?
“啊……”青木言模棱兩可地回答,“或許?畢竟身體上的衰敗會禁锢我的精神與靈魂,我的作品裏世界無邊無際,相比較被困于狹小房間,能夠在另一個世界無拘無束不是很好嗎?”
見果戈裏流露出贊同的神色,青木言沒等對方開口,率先轉移了話題,“接下來到我提問了,你是怎麽發現的?”
“嗯?你是指什麽?”果戈裏豎起手指抵在唇邊,臉上的笑意越發神秘,“是指發現你異能構建的世界嗎?這可是魔術師魔術原理的秘密,要我揭開謎底是不是不太好呢——不過看在你給了我啓發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我的異能能夠連接三十米之內的任何地方,因此空間的變化我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哦。”
果戈裏伸手指向門口,“就在那裏,有現實與虛假的間隙,不過——”
他手指比了一個小小的距離,近乎能夠産生黑滴效應,笑着看向青木言,“間隙相隔很短,就像是一條線那樣,線的兩段都是虛假,只有中間那麽一點點的地方,才是通往現實的通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是受你控制的出口和入口。”
青木言看着果戈裏金色眼眸中的冰冷和唇邊的笑意,開始覺得橫濱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什麽樣的異能者都有,原本在學院裏屢試不爽無人發覺的異能,在這裏短短幾個月就被發覺了兩次。
“你說的沒錯。”他嘆息一聲,“我有些好奇是誰派你來的了。”
“派我來?”果戈裏微微愣了片刻,緊接着發出一陣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怎麽會怎麽認為呢?”
他笑了很久,仿佛青木言說出了一個絕佳的笑話一樣,最後才逐漸平息伸出手指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答案是——根本沒有人指示我哦,我是僅憑着自己的意志來到你面前與你接觸的,當然,這其中得到了一點同鄉的幫助。”
對方說出了青木言想要的話語。
他唇邊緩緩露出笑意,“你說的那個同鄉,該不會是費奧多爾吧。”
果戈裏眼眸微眯,很快察覺到了什麽。
“他是我同學,我們認識了很久,同時知曉彼此不可告人的秘密。”青木言像是知道對方心底的疑問一樣,卻也恰到好處的沒有再細說。
而這種刻意留出空白的情況,能夠給予人無盡的遐想,仿佛在無聲地反問對方——“你确定這是源于你自身的意志嗎?”。
果戈裏一反常态地收斂了唇邊的弧度,他帶着暗紅色手套的手捏着下巴,不知思考到了什麽地方,“原來如此,你們的關系很差?”
“說不上差吧,但他是個很會算計他人、同時還自稱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神之指示的人。”青木言回想起學院裏的那些事,臉上露出了幾分怨氣。
果戈裏只是笑着看對方的眼睛,沒有對這番說辭做出什麽反應。
青木言的瞳色細看與那一瞬間出現的巨大眼球顏色很相似,都是帶有空靈與聖潔的藍色調,只不過前者的眼睛更有靈氣,那顆巨大的眼球則像是什麽非人不可說之物的眼睛,帶着高高在上悲天憫人的氣息。
青木言沒有情緒波動的時候,兩者倒挺像的。
腦海裏伴随着對比和回憶,再次浮現出那顆巨大球體的模樣,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模糊不清的低語。
果戈裏的視線暗含危險的殺意,又像是單純的欣賞。
半晌,他語氣溫和地說出來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如果我發現您也在說謊,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青木言注視着對方眼底深處的瘋狂夾雜着不正常的狂熱,沒有說話。
果戈裏像是後知後覺注意到對方的沉默一樣,“哎呀,吓到您了嗎?”
“我只是在開玩笑罷了~”他俯身貼近那個比他矮上些許的少年,語氣輕佻又別有深意,“太輕易相信小醜的話,晚上可是會睡不着的哦。”
“可以。”
這下輪到果戈裏疑惑了,“什麽?”
“我說可以哦。”青木言神色平靜,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如果你的意志,你的判斷,認為我說的是謊言,那我就把眼睛送給你,如果你如此喜歡它的話。”
果戈裏愣怔的表情很快被笑容取代,他簡直快笑彎了腰,“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當然,我當然喜歡,你的眼睛就像是擁有宇宙深處的銀河那樣神秘又令人癡迷。”
他的笑聲很快停止,像是沒有縫隙那樣瞬間轉變。
與此同時青木言感覺自己領口微沉,似乎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觸及到了敏感的脖頸,伴随着空氣彌漫的一股幽雅花香告訴了他答案。
對方不知道用何種方法将一朵玫瑰插在了他原本打着蝴蝶結的領口處,是異能嗎?
青木言若有所思地拿下那一朵玫瑰,玫瑰花瓣赤紅妖嬈,開得正盛還未開始凋謝,根莖處還未氧化,看起來像是剛摘的一樣,但他的世界裏沒有玫瑰。
“一點見面禮。”果戈裏像是知道對方疑惑一樣,他打了個響指,把食指抵在唇邊,神神秘秘地眨了一下眼睛,“是在想哪裏來的玫瑰嗎?可惜魔術師的戲法可不能全都告訴你——否則下次見面就沒有驚喜了。”
對方不說青木言也能猜到,大概率是對方看見他木制圍牆所繪的那些玫瑰一時興起去摘的,又或是在花店買的,以對方的個性在那種期待與興奮的情況下會準備一些小禮物當做驚喜十分正常。
果戈裏并不在意對方是否能猜到,他一手抵在身前一手拉開鬥篷,微微欠身,優雅地行了一個謝幕禮,“那麽——表演就到此為止。”
青木言聽懂了對方的言下之意,把通道的門全部打開,注意到這一點的果戈裏唇邊的弧度更大。
“期待我們下次見面,青木言。”
伴随着鬥篷揚起,果戈裏的身影也徹底消失在畫中。
但他的傳送并未直接傳出三十米之外,而是站在花園裏若有所思地擡頭看向了二樓,二樓窗口處空空如也,風吹過淡藍色的窗簾,若隐若現的紗質窗簾後,那裏有個花瓶插着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
鬥篷再一次揚起時,果戈裏已經徹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