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34章

第34章

海螺裏面已經空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殼子,不需要再親自動手把海螺肉挖出來。

最後再在上方打一個小孔,一個海螺哨就完成了。

林慕忽然想到什麽,停下手上的動作,若有所思,問了一句:“前輩,你的靈識可以放進這把劍裏,那可以放進海螺裏嗎?”

顧随之眉心一抽,想也不想的答:“不可以。”

林慕單手松松握着海螺,靈識探入識海。

嗓音溫和道:“您放松一點,不要緊繃着,你一直緊繃着,我碰不了。”

顧随之比他強大太多,但凡有一絲想要反抗的念頭,他都很難控制住對方。

“你還笑!”  涼的。

這滴雪水分明帶着寒氣,顧随之卻好像被燙着了一般,挪也不是留也不是,終于頗不自在地搓了搓指尖。

他移開目光,清清發緊的嗓子:“雅集。”

墨尋湊近了點,含着笑問:“我怎的都不知道,小将軍還有這種好興致。”

“我就是來湊個數,”衆目睽睽之下,顧随之不好将人推開,他低聲回道,“你不也是身不由心麽。”

“這話我不愛聽。”墨尋頓了頓,再開口時帶上幾分戲谑,“小将軍原來也會玩兒。只是說來有趣,你瞧不上我待的地方,卻又處處同我碰見。”

顧随之驀地被噎住了。

墨尋倒是好心情地笑起來,他笑的時候,眼下小痣明晃晃地給人瞧見,卻只願叫顧随之撈着點水中月一般的虛恍。

真真假假,他分不清。

幸好墨尋沒再繼續逗他玩兒,他将那漏出一點的暧昧又揣回去了,只兀自轉朝向席間,謝韞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朝神色微妙的衆人介紹一番。

這一行人裏,墨尋先前只識得謝韞和徐逸之。其餘人他囫囵看過,大抵都是些煊都的貴公子,謝韞旁邊倒是坐着位年輕姑娘,瞧着很是端方秀氣,眉眼裏卻透出一點藏不住的狡黠來。

這便是當朝戶部尚書的獨女梅知寒,謝韞整日裏心心念念要娶的心上人。

另一側坐着的乃是她大哥梅元駒,今春剛中的一甲進士,現在翰林院供職。

這場雅集除了墨尋外,本就是彼此相熟的人,幾番介紹就算入了局,杯酒下肚,大抵都暖和起來。

氛圍實在不錯,談話對詩的幾個公子哥又站起來,面上說着給大家輪流祝酒,其實最後大多到了顧随之跟前。

他委實是塊香饽饽。

顧随之明白這酒來意不純,他酒量不算太好,平素也很少飲酒,可此刻忽然碰着了墨尋的無措思緒急需一點別的什麽來壓住,于是有人敬他便接,一杯杯往肚裏灌。

墨尋絲毫不攔着,只饒有興致地瞥了他幾次。

他可還記得這人成親那日錯認時的無措,那晚的夜色那樣濃,滿院子都淌着月華,裏頭浮着半顆所謂的真心。

“顧将軍,”一人來祝酒時已經喝得有些多了,大着舌頭道,“顧将軍英勇神武,實乃我大梁肱股之臣。”

“只是、只是可惜,我瞧将軍同自家夫郎間,似是不大得勁,這、這倒也好說,畢竟道不同,不相為唔唔.....”

這話沒能說完,便被他身側一人捂嘴拽了回去,那人面上賠着笑,朝墨尋道:“賀二喝多了就愛說胡話,世子別往心裏去。”

“哪兒能呢,”墨尋皮笑肉不笑,眯着眼睛望顧随之,看見他微微愣神的臉,說,“的确是我高攀。”

顧随之一怔,他終于将酒杯放下去了。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雲層裏刺破幾縷金紅色的光來,原是日頭已近了西山。

趙修齊接弟弟的時候便沒在衆人面前完整露面,他行事向來低調,應也怕小孩生病,只帶着趙慧英洗完澡,便匆匆離開了。謝韞半個時辰前送着梅知寒和梅元駒回城,奇宏也護送他同去。

今日雅集上的衆人大體還算盡興,臨到傍晚時分才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別,一人剛要上辇轎,忽見山道盡頭兩個小黑點愈來愈大,奇宏與謝韞策馬狂奔,二人俱是氣喘籲籲。

“走不了了!”奇宏苦着張臉,下馬禀告,“方才北長亭外倒了好些老松,叫雪給壓塌了,路堵得嚴嚴實實,連只螞蟻也鑽不過去。”

除卻北長亭官道外,若想從這處溫泉莊子回去煊都,得繞過整座雲松山,需兩日腳程。

謝韞不忿地小聲道:“我方才送小寒和她大哥過了北長亭,回來沒走幾步,就聽見背後一聲巨響......早知道就晚些再送了。”

顧随之瞥了他一眼,謝韞識趣地把嘴閉上了。

涼風卷過來,墨尋鼻尖泛紅,他攏着大氅,似笑非笑地撩眼看顧随之,說:“聽見了麽,走不了了。”

顧随之面上不虞。

“怎麽就這麽見不得我?”墨尋向前踏了兩步,湊到顧随之跟前兒,輕聲道,“雲野,真叫我傷心。”

顧随之喝了許多酒,此刻又吹着涼風,一點燥意随風彌散開來,可礙着還有這樣多的人,他理智尚還顧全,只好壓低聲音道:“你說話注意些。”

“要我怎麽注意,”墨尋低垂着目,他的眼睫秾麗,夕照灑在上面,像是浮躍着輕顫的金絲,問,“你不開口,是想我來主持局面嗎?”

“那好吧。”

顧随之心頭驟然一跳,可墨尋已經拍拍手,朗聲轉向衆人了。

“諸位,”墨尋說,“實在不巧,路封着了。今日只得在此住上一宿,莊子不算太大,得勞煩大家夜宿時擠上一擠,委實抱歉。”

席上的人多多少少喝了酒,先前悶在房間裏,眼下出了門酒勁兒便上來了,皆有些臉紅心燥,現在得了這話,便三三兩兩地散開,各自商量好今夜要宿的屋子,游山的游山、泡溫泉的泡溫泉去了。

這莊子裏攏共只有五間上等房,各自帶着一汪熱泉湧流的池子。

席上今日請來的七位公子哥一塊兒占了三間,餘下兩間房,還剩徐逸之、謝韞、墨尋與顧随之四人。

這時節聽不見蟲鳴,氣氛一時寂寂。

徐逸之眨巴着眼,略一思索,朝謝韞小跑過去,朗聲興奮道:“謝大哥,我們好久沒宿在一塊兒了,幾年前你教我打鳥用的那些好方法,我早學會了!今晚你再講些新的吧。”

“好啊!”謝韞也攬着這半大少年的肩,只虛虛瞥了顧随之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來,他清清發虛的嗓子,故意道,“咱們現在就回去,好生說道說道。”

他二人便也勾肩搭背地離開了。

夕照将餘下二人院中的影子拉得很長,直直沒入牆根的積雪堆裏,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這庭院太安靜,反教墨尋後知後覺地生出點不自在來。他攏着袖,呼出口熱氣,狀若無意地問:“徐慎之怎麽沒來?”

“他不喜外出集會一類的事情。”顧随之靴底碾着雪,挪開一點,說,“逸之孩子心性,素來喜歡熱鬧,今日便将他也帶上了。”

“他本就是半個孩子,”墨尋沒頭沒尾說,“熱鬧點多好。”

顧随之朝他看過去,很快聽見墨尋繼續道:“我小時候就格外喜歡熱鬧,常常鬧過了頭,被我爹和大哥教訓。”

他望着目極之處的雲松山,眼見着血色殘陽被一點點吞沒在鉛雲裏,老松張着的幹枯枝丫也被吞沒,說:“歲末了。”

顧随之心下微動,也順着他的視線瞧過去,輕聲道:“是,新年将至了。”

新年之後便是元宵,正月一過,春天就要來。

嶺南的春總是來得很早,二月裏便開始草長莺飛,春寒尚且料峭,可天光永遠如期而至,柔情萬種地灑在撫南侯府庭院中。

那年墨尋不過十二歲,城北裁縫鋪的老師傅自發送來最好的新料子,給撫南侯長子做了套合身的新衣裳。

郁鴻正十七,個頭竄得太厲害,衣服總是很快便穿不上身。這高大欣長的少年意氣風發地來了院裏,湊近尚且矮自己許多的弟弟。

墨尋靠在亭柱上,嘴裏叼着根晃晃悠悠的狗尾巴草,在太陽底下眯起眼仰頭敲兄長,慵懶的神色和側躺在一旁的老貓無異。

郁鴻眉目舒朗,一敲他的腦袋:“小崽子,這身怎麽樣?”

墨尋吐掉那根毛茸茸的野草,漫不經心道:“衣裳是好衣裳。你穿嘛,就不怎麽樣。”

郁鴻捉了袖作勢要來打他:“你皮又癢癢了是不是?”

“我勸你穩重一點,”墨尋借着柱子躲他,毫無愧色地擾了老貓的清夢,“又不是小孩子了,整日裏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我這叫見人下菜碟,”郁鴻拎起他後領,去撓他的咯吱窩,笑道,“對你墨尋嘛,就只能這樣!”

……

“新歲已近,戰事已平。”墨尋收回遠眺的目光,他将方才那點漫漶的溫柔藏得很好,問,“年後有何打算?”

“我還能去哪兒呢?”顧随之也回身瞧着他,說,“這地兒不需要我,青州我卻回不去。”

他不過是孤狼離了故鄉,青州的烈風吹不到煊都的深宅,他囚在一輪煊都的冷月裏,甚至不如疾活得自在恣意。

“雲野,”墨尋忽然出聲,溫聲細語道,“我們還有這麽多時日要一起度過,總得學會好好相處。”

這語氣太輕柔太暧昧,好似被血金色的夕照融化了一般,緩緩流淌到顧随之的耳朵裏。

顧随之側目瞧着他,見他修長脖頸上也投射着金箔似的光,恍惚間想起幼時,父親顧振秋帶他拜過的白鼎山觀音像。

那觀音像身上便鍍了層金,永遠慈眉斂目地瞧着人間。

......可惜眼前這人空有一身好皮囊,那無辜的表象被扒開來,就是惡劣到骨子裏的荒誕風流,他已經見識過許多次了,方才卻還是險些對此人心軟。

顧随之垂着目,只應了聲好。

“你瞧着實在興致缺缺,”墨尋此刻的脾氣出奇得好,哪怕這溫柔并非給顧随之的,他平和地笑道,“罷了。今日太冷,急着跑馬過來時又吹了風,我先回房。”

他說完這話,兀自丢下顧随之離開了。

屋內烘着好幾只炭盆,圍屏半掩着溫泉小池,袅袅白霧騰起一點,墨尋低斂着眉,思忖片刻,将衣裳件件解開,直至将裏衣也挂在衣架上。

他本不該想起那些陳年舊事,可惜雲松山的夕照實在迷了他的眼,将他卷入了沉疴裏。

溫泉池裏的水足夠熱,墨尋下去的時候忍不住一哆嗦。寒意被驅散的同時,他羊脂玉一樣的皮肉也很快泛起紅來。

這時刻的暖和已不似在煊都。

墨尋伏在溫泉池邊,汗涔涔地閉着眼,他手指也沾染上潮意,随意搭在被哄得熱騰騰的鵝卵石上。

這暖意騰升到緊閉的眼前兒,便化作了混沌黑色裏透出的一點光,光影糾葛間難舍難分,同十三年前的場景剎那重疊。

那日的黎明尚且未至,只幾縷曙光堪堪漏出地平線,黑暗依舊如影随形。翎城外的萬象山山道,郁鴻用盡全身力氣,揮起馬鞭猛地一抽——

馬受了驚,登時發瘋似的拼命跑起來,暫時與追兵拉開一點距離。墨尋被兄長護在身前,心髒狂跳不已,他耳畔卷過獵獵山風,小刀子般的鋒利,刮得臉生疼。

他迎着風艱難開口,尚且稚嫩的少年音裏帶着明顯的哭腔:“哥......我們去哪兒啊?”

昨夜他于夢中驚醒,撫南侯府的夜平日裏那樣沉靜,那天卻充滿了兵器碰撞的哔剝聲和喧嚷吵鬧的哭喊叫嚷,流淌在濃重夜色裏的粘稠血液越來越多,活着的人卻越來越少。

嶺南的夏在那時好似颠倒了的冬,墨尋全身都冷得出奇,他牙齒打顫,胡亂躲着帶武器的兵,到處尋找父兄與弟弟。死人疊着死人,這具不是,這具也不是......

他沒能找到至親,卻被一人突然扛在肩上擄走了。

被丢上馬時他才發現這是郁鴻,郁鴻帶着他從後門奔馬而逃,很快有人反應過來,追兵魍魉一般跟上了他們。

期間墨尋問父親,郁鴻不答,再問郁漣,郁鴻也不答,眼下這問題他依舊沒等到回答,只好艱難擡頭望向兄長。

——卻只看見他通紅的眼。

郁鴻早已無聲無息流了滿臉的淚,水珠沒能貼着臉滾下來,便被強風吹得幹透,惟有帶着鹽漬的淚痕留在臉上,這是不言于口的悲哀。

墨尋沒見過他哥這樣,頓時慌了:“哥、哥你別哭,我們給他們報仇!”

“阿濯,你十二了。”郁鴻突然開口,聲音平穩鎮定,艱難地擠出個笑來,“是個小男子漢了。你能獨當一面,對嗎?”

墨尋忙不疊答話:“能!我能!”

話雖脫口而出,他心底卻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不安來。

“那好,”郁鴻喘息急促,灌進喉頭的冷風讓他咳嗽不已,“阿濯來,牽着缰繩。哥想歇會兒。”

“哥!”墨尋驚疑不定,太多的變故把他打蒙了,他看着兄長遞來的缰繩不知所措,“哥你沒事吧?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哥!”

馬的速度比起剛才微微慢了些,身後的追喊聲愈發清晰了。

電光火石指間,他猛地明白過來——

這馬載了兩個人的重量,夜奔許久,已是強弩之末。

它跑不遠了。

“阿濯啊,好好活。”郁鴻見他不接,将缰繩一圈圈纏上了墨尋的手腕,“哥要你記住——寧做刀下魂,不為南疆狗。如若真的被俘,你是我郁家人,到死也不能低頭。”

“不、不行!哥你放開我,你要幹嘛?!”墨尋聲嘶力竭地掙紮起來,他想解開自己的手,卻始終不可得,“你讓他們來抓我!我是個無用的累贅,只會拖你的後腿!”

“死的人理應是我!”

他雙眼猩紅,頹然哽咽道:“兄長,你不能這樣,丢下我......”

他平生第一次,叫了郁鴻兄長。

“我們阿濯,會叫兄長了。”郁鴻伸手揉揉他淩亂的發頂,低低地喃喃,“秋風起,臘味熟[1]……阿濯,哥哥饞了。”

“我們能吃到,你想吃什麽哥我都陪你!等秋天,秋天就快來了,”墨尋胸腔起伏不已,他的聲音被風扯碎了,敗絮似的被卷落身後,淚淌下來,沒有手可以擦,只好蜿蜒着幹涸在臉上,“你別管我了……”

“兄長,你走吧!”

郁鴻不再回話,只深深地盯着他。倏忽,他一把将墨尋推倒,迫使他緊緊貼在馬背上,随機狠狠一抽馬鞭、縱身一躍——

那山道旁,皆是斷崖!

“——嘩啦!”

墨尋從水裏猛地站起,他不知自己是何時滑下去的,水霧氤氲在房間裏,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鼻腔裏灌滿了水,方才險些窒息。

墨尋搖搖發昏的腦袋,他全身皆被溫泉水打濕了,身上熱過了頭,顧遭都浮上層緋色,眸色卻深若寒潭。

他沒有一刻真正放下過仇恨。

墨尋背身靠邊發了半晌的呆,終于活過來似的,喟嘆出一口氣來。

這地兒也不好,身上暖和了,不舒坦的往事卻一幕幕浮在眼前,以後還是別來為妙。

墨尋透過窗往外瞧,黑黢黢的夜裏惟有風聲寂寥。他有一搭沒一搭想着,這麽晚了,顧随之酒也當醒了,還不回來麽?

門口忽的傳來了聲響,墨尋的眼裏寒意褪去,重新漫上了柔情。

他早已習慣了人前這樣的轉換。

顧随之硬着頭皮,一把将門推開了,倏忽怔在原地。

——他這門進的不是時候。

墨尋此刻正在熱水裏頭沉浮着,寸寸皮膚都被浸得滑膩溫軟,他見顧随之回來,躲也不躲,站起身來披了件松松垮垮的袍子。

那溫軟的皮肉便半遮半掩,霧裏藏花般釀着風情。

墨尋朝他笑得慵懶,他微翹的眼尾在昏黃的琉璃光下蓄着一尾暧昧,小勾子似的向上彎起一個精巧的弧度,眼下痣明晃晃地刺着那顧随之,讓他幾乎不敢再看。

墨尋倒是絲毫不覺似的,他摸了把額間汗。

這是被溫泉水蒸騰出來的熱潮。

墨尋的聲音含着笑:“我還當小将軍有多忠貞。”

“忠貞”這個詞被他用在顧随之身上,分明應是很不恰當的,可偏就叫顧随之徑自對號入座,生出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憤來。

他強撐着嗆了墨尋一句:“如世子所言,不過是人前做戲。”

“是麽,”墨尋眸色戲谑,似笑非笑地挑挑眉,他眼下的那顆小痣好似漢白玉上墜着的星子,委實太紮眼了,“我倒不知道小将軍這般聽我的話。”

“即是如此,怎麽不在成親當晚也聽我的?幹脆就将我當成他......”

顧随之驀的擡起了臉。

他眼中晦暗不明,咬牙道:“墨尋,你不要得寸進尺。”

“是我得寸進尺嗎?”墨尋絲毫不懼地同他對視,二人的眼睛好似寒冰撞流火,一怒一骜,一時逼得雙方俱沒了聲響。

墨尋冷笑一聲:“我倒想問問,小将軍究竟是何時對舍弟情根深種?”

“這同你有何關系?”顧随之皺着眉繞過他,兀自便要上榻,忽的被墨尋一把捉住了手腕。

這人從小長在嶺南,很不耐煊都冬日嚴寒,這點顧随之那晚早見識過,可他今夜剛從溫泉水裏出來,指尖的溫熱還沒褪下去。

顧随之恍然間以為自己摸着塊暖玉。

窗外隐約傳來鹧鸪的嗚咽,這樣安靜的雪夜,會将所有動靜都放得格外大。

墨尋說:“今夜我可是小将軍的枕邊人。”

他将每個字都咬得缱绻極了。

他又問:“陪我聊聊天也不行?”

“雲野,你好狠的心啊。”墨尋說這話的期間,一頭濕漉漉的烏發都散下來了,他一手把着顧随之的腕骨,一手伸長去撈屏風上搭着的帕子,忽的被顧随之一把攥住了。

顧随之眸色深幽地看着他,說:“那晚是你說的,我們不過兩條敗犬,一同拴在這煊都。”

“關在一塊兒而已,你算我哪門子的枕邊人?”

“原來因着這個生我的氣呢,”墨尋望着他,整個人都貼近許久,驀然蒸騰開來的熱汽叫顧随之本能地退後一步,墨尋瞧着他窘迫的神色,說,“雲野,長夜漫漫,別總給自己找不快活。”

墨尋借着他的身位輕輕一探,手上便夠着了那塊帕子,他頗為懇切道:“這樣吧,今夜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一定知無不言。”

顧随之一個字都不願信。

這人張口就來的本事他早見識過多次了,此刻忽然來這麽一出,與其信他良心發現,倒不如信他惡上心頭,又要将自己逗上一逗。

跟他說話委實太累了。

顧随之憋着點羞惱,他松開墨尋的手腕,垂着眸盯住自己腳尖,說:“夜深了,擦幹淨早些休息。”

墨尋啧了聲:“你這人好生奇怪,不願說時你硬要問,願說時你倒不樂意了。”

墨尋似笑非笑瞧着他:“雲野,你比郁漣還難伺候。如此看來,你倆還真算天造地設。”

顧随之哪兒聽得了這話,從墨尋手裏一把扯過帕子,蓋在他腦門上,羞赧道:“擦你的頭發!”

墨尋的笑聲從帕子下面傳來,稍有些悶,顧随之再待不下去,轉身就往床榻上去。

“躲什麽?”墨尋擦着頭發,晃晃悠悠地跟過來,“就這麽一間破屋子,你逃得了麽?”

顧随之回頭看他,那帕子垂了一半,好巧不巧,正遮住墨尋右眼下小痣。

房間外是岑寂白雪覆蓋着的天地,房間裏蒸騰着溫泉水的熱氣,下午時候喝多的酒後知後覺地起了意,顧随之眼前好似也支上塊半透的圍屏了,眼前之人他實在瞧不真切,美人隔屏風,半遮半掩的才最是風情無限。

燭光也缭繞在這房間裏,燃着一線幽微的煙,不知隐入了何處。

這樣的夜晚,原本最适合浮生偷閑、共赴春宵。

鎮北侯府的小将軍要同撫南侯府的二世子聯姻,放眼整個大梁歷史,也是幾十年間難得一遇的稀罕事。

大婚當日,煊都的雪停了,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罕見的冬陽和這場聲勢浩大的婚事一起,勾出了大半個煊都的百姓,街旁鋪前酒樓上都擠滿了裹緊厚衣支長脖子的人,道上笙歌盈耳,熱鬧極了。

視線中央的少年将軍騎在匹棗紅色高頭大馬上,被無數人的目光遠遠打量着,他所着的大紅喜服被腰封收束得很齊整,寬肩窄腰明晃晃地顯露出來,同那英姿飒爽的好儀容一起相得益彰。

只是沒能從這張好看的臉上尋到一絲笑。

于是來湊熱鬧的說書人就地給圍觀百姓解惑,大講特講小道消息:說是那老撫南侯共有三個兒子,大世子本是飽讀詩書才華出衆,只可惜已經殘了瘋了,二世子品行不端,頗為浪蕩狠辣,在寧州作惡多端,僅剩個霁月風光的小世子襲承侯位,卻也是個病秧子,鮮少出現在人前。

很不幸,顧小将軍此次娶的正是這人人喊打的二世子墨尋。

圍觀百姓登時對顧随之報以理解和同情,這樣的天之驕子,要娶這麽個敗類,怎麽能不叫人心生沮喪?

顧随之面無表情,随着迎親的儀仗隊慢吞吞到了撫南侯府,門口的一對石獅子脖上系着大紅華鬘,很是喜慶莊嚴。

他默然地翻身下馬,任由門公點頭哈腰地讨了賞錢,最終被圍觀目光逼進了這稍顯破舊的撫南侯府,硬着頭皮穿越滿是仆從的前廳,去接墨尋的親。

墨尋此行并無任何親眷陪同,郁鴻行動不便,郁漣作為如今的撫南侯,無召更是不得入京。

他早知曉墨尋和郁漣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兄弟,卻不明白二人的品性為何如此天差地別——他有多傾慕郁漣,便有多厭惡墨尋。

可天命偏要捉弄他,讓他同心上人的親哥哥成親。

那張同郁漣高度相似的臉——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他心煩意亂,哪兒還會有半分期待。

***

墨尋一大早就被米酒拖起來倒飾許久,直至蓋好了蓋頭、被按坐在堂前才得以休息片刻,忙裏偷閑地打起盹來,迷迷糊糊中聽見極近的腳步聲,以為是那姓顧的來接親了,剛想掀了蓋頭從門縫裏偷偷看他一眼,卻緊接着聽見了竊竊私語。

“我聽說這郁二在寧州壞事做盡,怎麽偏偏要嫁與小将軍?”

“這誰知道?這婚事是皇上親賜的,或許這人是沾了他親弟弟的光,只是可惜了顧小将軍......”

墨尋懶得再聽,他冷笑一聲,無視米酒的勸阻,悄悄把門拉開了,只是那兩小厮正聊到興頭上,對這動靜毫無察覺。

顧遭來來往往的下人倒是有注意到的,卻都被墨尋陰恻恻的眼神逼得不敢多說一字,只好裝聾作啞,快步離開了。

墨尋蹑手蹑腳行至他們身後,猛地一伸臂将二人都攬住了,饒有興趣地開口問:“再多說些?讓我也聽聽。”

這兩人被一雙有力的手箍住,霎時又驚又惱,剛想發火,突然瞥見眼下的一抹大紅的袖子,呆住了。

墨尋誠懇地再次請求:“讓我也聽聽嘛。”

懷裏登時傳來鬼哭狼嚎的求饒聲,二人連滾帶爬地在他面前跪好了,墨尋覺得納悶:“真是奇怪,剛剛不是還在替顧小将軍鳴不平嗎?現在我人就在跟前,還有什麽想說的嗎?我可以一并幫你們帶話給他。”

可那二人再不敢發一言,只把頭磕得砰砰響。

墨尋頓覺索然無趣,沉默地用腳尖挑了一人的下巴,看見他涕泗橫流的臉,覺得心煩,又狠狠踹在他胸口:“滾吧。”

那人就順勢歪七倒八地滾出幾米遠,引得不遠處一兩聲丫鬟們的小聲驚呼,墨尋剛要再踹餘下一個,就聽見一聲怒不可遏的制止:“住手!”

他皺着眉看向聲音來處,直直對上一張絲毫不掩飾厭棄的、少年人的臉。

這人瞧着火氣不小,墨尋的火氣卻登時消了大半。

行事如此沖動,不過初見,嫌惡卻都擺在面上,他此刻倒有幾分信那句“純心”的評價了。

顧随之快步走來,對着這個同記憶裏高度重合、卻又在氣質上截然不同的人,厲聲質問墨尋:“你在做什麽?”

墨尋眨眨眼:“這兩人都罵到我臉上來了,我還打不得麽?”

少年人一下子被噎住了。

他強迫自己不看那張叫他魂牽夢萦的臉,高綁的馬尾堪堪垂到肩側。

良久,他終于不自在地開口問道:“......罵你什麽?”

墨尋饒有興趣地欣賞這人窘迫的表情,很是受用,輕而易舉地被顧随之無措的反應給哄好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的顧小将軍,對他高挺的身姿和俊美的皮囊還算滿意,左右這人壞不了他的事就行。

在顧随之憋成個開水茶壺前,他終于湊上去,善心大發地答話:“說我壞事做盡,人人喊打,豬狗不如,整日裏只投壺唱曲,靠着胞弟橫行霸道,實在配不上小将軍你。”

他頓了頓,繼而很有自我批判精神地開口:“其實也沒說錯什麽。”

他說完就盯着顧随之,把顧随之轉頭時的錯愕盡收眼底,大笑着将自己的蓋頭重新蓋好:“走吧,着實委屈小将軍了,對不住。”

他心安理得地走在前面,聽着身後人因被戲耍而發出的不滿動靜,又咂摸了一遍方才的情形。

第一面就被撞見踹人并非他的本意,可少年人羞赧又憋屈的模樣雖然有趣,卻總讓他覺得有點別扭。

他思來想去,确信這就是二人的第一次見面,他尚不清楚對方底細,只好嘟嘟囔囔地想,莫名其妙,這姓顧的怎麽這樣經不起逗?

***

這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橫穿過煊都的大道,途經了绮靡浮華的深柳祠,熱鬧繁喧的永樂街,一路将純白的積雪壓得黑實,才最終停在了闊氣的鎮北侯府前。

墨尋百無聊賴地坐在喜轎內,聽着顧遭的喜炮炸響,卻左右等不到有人來掀他的簾帳。

他那點兒耐心早消磨幹淨了,悄摸掀起蓋頭一角透過縫隙,正巧看見顧随之在千百道目光中冷然下馬,抿着張薄唇,一副踟蹰着不願來拉喜轎簾帳的模樣。

墨尋沒好氣地想:姓顧的長得還行,可人怕不是傻的,演戲也不會演上一演?

他不再等顧随之糾結,幹淨利落地用修長手指挑開簾帳,十分主動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顧随之微微一怔,囿于顧圍的諸多人,只好任墨尋借着自己的力下了轎。

墨尋頭上蓋着蓋頭,瞧不見路,知道顧随之也并不願一路拉着自己,他想了想,幹脆趁其不備捉起顧随之的手,引導着那手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一把掀了自己的蓋頭,提前行了這步禮。

少年将軍一下子瞪大了眼。

墨尋毫不在意,主動松開了顧随之的手,轉身朝百姓賓客揮手:“今天是我和小将軍大喜的日子,謝謝諸位來吃我們的喜酒!”

他帶着玉冠,意氣風發、昳麗張揚地給圍觀的每一個人看,好像今日他才是娶人的那個。

顧随之又驚又惱,可墨尋已經大刀闊斧地朝喜堂走去了,他只得咬牙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流程無非拜堂吃酒,拜堂到了夫妻對拜的環節,顧随之已覺心哀莫大于死,只潦草地半傾了身,墨尋倒是毫不含糊,結結實實地朝他拜了一拜。

随後,他拱手朝四顧賓客環作揖:“諸位吃好喝好。”

又朝顧随之擺擺手:“小将軍不必送了。”

語罷,他叫了個小厮,帶米酒跟着人一起去了新房。

新房裏細細裝飾着許多紅彩物件,烘着幾盆銀絲碳,倒是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暖和太多了。墨尋是嶺南人,還從未見過雪這樣多的冬天,今日又難得放了晴,一時間新奇戰勝了他的畏寒懶散。

想着顧随之被迫娶了他,心下郁悶,今天肯定是要喝得伶仃大醉姍姍來遲,他幹脆脫了外層大紅的喜服,剛打算出去溜達一圈随便探聽點消息,就被米酒攔下了。

米酒道:“主子,鎮北侯府布局圖已由探子送至我們手上了。”

墨尋點點頭,朝門口的步子并未停下。

米酒換個角度勸他:“我的爺,您也不瞧瞧外面有多冷,凍壞了可怎麽辦。”

墨尋恍然大悟:“這好辦,把你外衣脫給我就行。”

他一把推了門,腳剛邁出去半步,就跟一人撞個正着。

正是顧随之。

少年将軍怔怔瞧着小厮打扮的墨尋,他本是被煩躁的心緒牽引着到此處的——按大梁的禮數,他須得親自将人送到婚房來,誰知剛來就将墨尋逮個正着。

墨尋讪讪地笑了笑:“小将軍怎麽來了?”

顧随之欲言又止,實在不知如何同這張臉的主人相處,只好偏頭去看東角池中姿态奇壯的山石,小聲道:“來看看你。”

“什麽?”

墨尋被他偏頭時飄散的紅發帶撓得心癢,他整個人湊過去,讓顧随之再說一遍。

“我說來看看你。”

“看我?怎麽才分別這一會兒,就對我魂牽夢繞了。”墨尋故作驚訝,“小将軍這樣性急,還等得到晚上嗎?”

“你!”顧随之一時語塞,氣得扭頭就走。

這人怎麽能頂着同郁漣一樣的臉說出這種渾話來!

墨尋覺得好笑,但又莫名品出一絲異樣來——這小子怎麽會一副真情錯付的蠢樣?

可他倆不過頭一天見面,他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方才的心思已經被打散得七七八八,左右不急在這幾日,棋還是慢慢下着最為穩妥。

他頹然回了屋把外袍丢給米酒,在潦草地穿好喜服時,墨尋忽然福至心靈。

這姓顧是不是在透過他想着別的什麽人?

***

那頭顧随之心煩意亂地回了宴席,他如今成了煊都新貴,來參宴的賓客衆多,大堂內觥籌交錯賀聲連連。

顧随之生着悶氣,無心再思索是誰來給他祝的酒,凡有人敬,他就喝,徐慎之勸他也不聽,直直喝到皓月當空,醉倒在桌上才罷休。

奇宏要扶着他回房,幾個有意相交的煊都纨绔就跟上來,嘴上吵嚷着要鬧洞房,顧随之沒半分這心思,揮手打發他們走,卻終是被好幾個人簇擁着到了新房門口。

他瞧着那屋內透出的暖黃,知道墨尋就坐在床榻邊等着他,顧随之被烈酒麻痹的腦袋終于後知後覺地清醒一瞬。

這個洞房要怎麽鬧——貌不合神也離,改明兒讓整個煊都都看他倆的笑話嗎?

顧随之覺察到這一事實,可惜他已經被灌得身心都遲緩,他想要去推門,又想到該先把起哄的人勸走,一時宕機,怔怔地立在原地。

只聽“吱呀”一聲,門被人從裏面推開了。

顧随之睜着朦朦胧胧的醉眼,只晃上一眼,就移不開了。

多日積攢的委屈噴薄而出,他踉踉跄跄朝那人走去,想要伸手抱他,卻又沒那膽子,好像眼前的人是伸手一掬就會碎掉的水中月。

他糾結中被那人捉住了手,朦朦胧胧間聽見幾句話,就被拉着入了溫暖的喜房,到了四下無人時,他終于神色微紅地喚了一聲“阿漣”。

墨尋關門的動作頓了頓,今日的疑慮霎時水落石出。

他在心底嗤笑一聲,心道還真是人人都愛郁漣,在嶺南如此,到了煊都居然也如此,顧随之常年待在青州,可曾見過郁漣哪怕一面?憑着些好傳言就能這樣春心暗許,未免太荒謬了。

可偏偏同顧随之成親的不是郁漣,而是他墨尋。

這副漂亮皮囊下的爛骨髒心,靠滿腹的仇恨才能活着,哪有心思同他兒女情長。

可這不妨礙他給自己找點樂子玩一玩。

墨尋惡劣的心思上來了,他關好門,把漫天的風雪都擋在外頭,牽了顧随之的手到床榻邊,明知顧随之認錯人,卻在這囿小小的天地裏溫聲問他:“小将軍,可是心悅我許久了?”

墨尋說完這通混賬話,就眯着眼睛半仰躺在榻上懶散地笑起來,壓根兒沒指望顧随之回話。

可是顧随之開口了。

顧随之酒勁早散幹淨了,他看着墨尋,也一字一句道:“你和他雖然一母同胞,可是他謙恭儒雅,溫文有禮,待素不相識的平民百姓都很好;你卻不然,你草菅人命,橫行霸道,品性惡劣,為人做事均是兩面三刀,半分也比不上他。”

墨尋睜開眼定定地看着他。

顧随之沒再停留,徑自轉身離開了,身影很快吞沒在嗚咽的寒風裏。

墨尋起身吹滅了紅燭,外頭夜色正稠,院裏枯枝消隐在墨色雪霧中。

這十三年來他被數不清的人明裏暗裏罵得狗血淋頭,早已将挨罵視作尋常事,可怎麽偏就這姓顧的這樣惹人煩!

他原想着左右不過和顧随之井水不犯河水,現在卻完全改了主意——他定要來犯上一犯,以為光這一通罵就能激得他羞憤不已自愧不如嗎?

他憑什麽。

墨尋将帳側一座景泰藍博山爐一腳踹翻了,袅袅的檀香頓時浮了滿屋,卻半分安神的作用也沒起,他将自己潦草裹進喜被中,心道比你奶奶個腿,蠢貨。

他翻來覆去了半宿,好不容易壓下胸口的火氣,天色漸明時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被米酒給薅起來了。

墨尋火氣怨氣糾纏在一起,倦得眼睛都難睜開,胡亂将褥子扔到米酒身上一通好罵,罵完後舒坦一些了,心安理得地閉了眼,使喚米酒伺候自己穿衣。

米酒早已對他喜怒無常的臭脾氣見怪不怪,方才他在門外敲了半晌也沒人答話,若不是顧随之已經鐵青着臉等在前廳裏,他是斷斷不會自尋不快來叫這位爺的。

“主子,照規矩今日須得進宮面聖。顧将軍人在前廳,馬車也已經備在門口了。”

“面聖”這兩個字叫他眉心狠狠一跳,神智瞬間清明,不耐煩道:“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前廳時已經換上一副悠然自得的面孔,甫一看見顧随之,對方就把臉轉過去了,一個字也不願同他說。

墨尋湊上去,顧随之眼下烏青色隐隐約約,可見昨夜這人也被他氣得輾轉難眠,思及此,他那點餘下的不痛快頓時煙消雲散了。

他簡直要樂出聲來,連帶着說話的語調也十分輕快:“還傻站着幹嘛?走吧,小将軍。”

見顧随之不動,他又頗為刻薄地開口:“還是說小将軍昨晚沒睡好,直到現在酒都沒醒。”

顧随之這才陰沉着一張臉,掃過墨尋同樣烏青的眼下,悶聲說:“你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

墨尋噗嗤一笑,指着自己的臉叫顧随之好好看:“昨夜小将軍自己認錯了人先來招惹,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他貼近一點挑釁道:“你以為你是誰?誰都稀罕你醉時那點兒真心純情?不過是昨夜高床軟枕确實引得小爺起興,自己玩兒到後半夜,也算沒浪費洞房花燭。”

顧随之徹底站不住了,憋了半天,只咬牙切齒地憋出聲“不知廉恥”來,擡腿逃也似地朝門口飛快走去。

***

煊都的大街上還洋溢着一些昨日的喜氣,二人卻一路無言,直至入了宮門,遠遠瞧見個凍得鼻頭通紅的小太監,墨尋方才快步貼近顧随之。

他們靠得這樣近,好似一對親密的新婚燕爾。

小太監是新人,自辰時二刻就候在宮門處,愣頭愣腦地站在雪地裏,卻直至巳時一刻才把人等來,早被凍傻了,忙引着人往養心殿去。

待到了養心殿門口,來開門的是個稍上了年紀的內監,低眉順眼地将顧随之和墨尋二人帶進了後殿。

墨尋的手微微捏緊了,這動靜沒逃過顧随之的眼睛,他狀似無意地瞥了眼墨尋。

墨尋一怔,五指慢慢垂了下來。

隆安帝精氣神不錯,已經能自己從榻上起身,兩人剛一行禮便招呼道:“随之,你同阿濯一起上前來,讓朕好好瞧瞧。”

他倆順從地走過去,隆安帝拉住二人的手,很是慈愛的樣子:“看着你們成家,朕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他又側身看向墨尋,幹枯粗糙的手虛虛覆着墨尋的手背:“朕也有十年不曾見過阿濯了——上回瞧見還是個半大孩子,一眨眼便長了這麽高!”

隆安帝長嘆口氣:“撫南候府出了那樣的事,朕心疼你大哥,也惦記你和阿漣。還好阿漣随了你們父親的性子,嶺南由他管着,朕放心得很。”

“阿漣”這兩個字落到顧随之耳朵裏,聽得他胸口一陣酸脹。

隆安帝沒察覺,咳了幾聲,繼續打趣墨尋道:“倒是你這個混小子!聽說整日裏只管擲骰猜枚,沒個正型,你現已成家,也合該收收心了。”

墨尋笑起來:“皇上既說起我的性子,便知我沒有大哥和阿漣那樣的好心性,平日裏也就喜歡這些事了。将我許給小将軍,不正看中了我能給他解悶兒這一點?若真收了心,恐怕反叫小将軍覺得無趣了——再說了,我也還沒玩兒夠呢。”

隆安帝細細将墨尋上下看了一通,哼了聲,說:“你瞧着倒不大精神!”

“哪兒能呢?”墨尋狀意有所指地側頭去看顧随之眼下的烏青,将隆安帝的視線也引過去,“不過是昨晚鬧騰得久了些——臣可不敢再說下去,恐污了聖耳。”

顧随之立刻擡眼看墨尋,同他含羞的笑眼撞了個正着,他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實在很不理解:人要沒心沒肝到何種地步,才能将虛情假意也演得這般濃情蜜意?

隆安帝只當顧随之是臉皮薄,放聲大笑起來:“你這混球!此話若由旁人來說,一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還不是因為皇上心裏牽挂我麽,”墨尋也笑,一字一句道,“我都記着呢。”

養心殿裏一時輕快起來,隆安帝還要再開口,就見管膳的大太監進來跪禀,隆安帝順勢留了兩人吃飯。

席間隆安帝手中撚着一串佛珠,半眯着眼朝顧随之道:“朕曉得你年前因着大哥被烏日根重傷,多少有些意氣用事,雖然斬殺烏日根乃是大功一件,可如此一來,巴爾虎部落必有大亂。”

“眼下朔北十二部雖然同我大梁短暫休戰,可烏日根的父親烏恩始終是個變數。朕聽聞他那兄長烏日圖也被鎮北軍重創,現仍不知所蹤?雲野啊,到底還是太年輕了。”隆安帝咳了兩聲,口中喚着顧随之表字,“此間分寸如何拿捏,不致使北境人心動蕩,你還須好好斟酌。”

顧随之神色微妙,連忙跪下領罪。

隆安帝面上陰沉一掃而空,笑着讓人起來,說此戰功遠大于過,自己怎會責罰,又同他聊了好些話,從顧泓宇的箭傷問到同朔北十二部的邊貿細則,居然一點沒避着墨尋。

顧随之謹慎答話說:“勞皇上挂心。臨行前大哥的傷已好了許多,邊貿事宜也是大哥全權在管,我打完仗就累得發慌,哪裏再有腦子去管這些。”

隆安帝笑着拍一拍他的肩膀,說:“這才一天,你倒也學着了阿濯的油嘴滑舌!你大哥顧泓宇為大梁兢兢業業守了十年朔北,你仗着年輕氣盛,于帶兵打仗或許能勝他一勝,在其他方面,仍應多多磨練。正好如今戰事暫緩,你便同阿濯一起留在煊都好生休養,也順道學些文韬武略,好是不好?”

顧随之哪兒有說不好的份。

墨尋只顧低頭吃飯,心知這哪兒是栓着顧随之,分明是忌憚他大哥。左右這出歪打正着,于他而言不算壞事。

他随着顧随之一道起身,行了謝禮。

這頓飯已至尾聲,隆安帝閉眼松松點了下頭,說:“今日便如此吧,朕有些乏了。”

顧随之松了口氣,背上已隐隐浸出冷汗,同墨尋一起退下了。

踏着養心殿前的臺階往下走時,顧随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阿漣......撫南侯他,近日可好?”

“怎麽能不好呢?”墨尋輕笑一聲,“沒了我擾他,他每日可以少操一半的心。”

墨尋偏頭看他,很是關切的樣子:“與其擔心遠在天邊的心上人,倒不如牽挂牽挂你自己吧,小将軍。”

顧随之只撿自己想聽的入耳,将跳動的一顆心妥帖放回去:“那就好。”

郁漣一切都好,他便覺得安心。

他兩人才剛從宮門中出來,便見宮門外站着幾個儒生,為首那個細眉長目,着月白長衫,瞧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分明是隆冬寒月,他卻仍不徐不慢地搖着一把湖色折扇。

墨尋心道“這人有病”。

顯然對方也不覺得他好到哪裏去,他和顧随之才剛露了個頭,這群人就圍了上來,單朝着顧随之行禮,為首的說:“在下國子監譚書,見過顧将軍。”

顧随之不鹹不淡地點點頭。

“原來是國子監的學生,幸會。”墨尋笑了,溫聲道,“只是諸位,書讀得太多,亦要注意保重身體,切莫患了眼疾,得不償失。”

顧随之聽懂了,這人正含沙射影地罵學生們眼瞎,對他視而不見。

“郁二,這哪兒輪得上你!”另一儒生立刻嚷嚷着幫腔,“我們是要同顧将軍說話!”

“好吧。”墨尋聳聳肩,将譚書手裏搖着的折扇飛快一捏——那扇子“啪”地合攏後,又被墨尋輕輕巧巧地挑到了自己手裏。

他将這把折好的扇子朝斜側一支,為顧随之退後半步,做出個“請”的動作。

這一舉動使得幾名儒生登時群情激奮,譚書旁側的一大罵墨尋舉止輕浮,在寧州胡作非為,早晚要自食惡果。

這些儒生們罵得句趨洶洶,幾乎欲當場将墨尋除之而後快,墨尋盡數聽着,不由冷笑一聲,心道:“自食惡果?”

做夢。

他記下說這話的儒生的面容,盤算着今晚就叫他徹底閉嘴。

譚書反而沒有想象中那樣生氣,只擺擺手讓同伴平息下來,也朝墨尋作了個揖,才說:“不是什麽稀罕物,方才禮數不顧——二爺要是喜歡,就贈與二爺添個樂。”

“那感情好,”墨尋慢悠悠地把扇柄捏在手裏把玩,“這樣俊俏的郎君送我東西,我自然是喜歡的。”

顧随之終于聽不下去,面色怪異朝墨尋看了一眼:“夠了。”

他又朝譚書一行人溫聲道:“實在抱歉,今日還有要事在身。諸位,失陪了。”

他的要事,是去深柳祠看望一個人。

顧随之說完這話,二人就不再停留,儒生們自覺無趣,也怏怏地散開了。

墨尋沒問顧随之要去哪兒,今天在隆安帝面前的僞裝已讓他覺得心煩意亂,只同顧随之早早分別,獨自回候府跟米酒碰上頭,換了身常服就朝深柳祠去了。

琉璃昏黃映出他眼底層層疊疊的笑意,一雙含情目又乖又柔,幾乎讓顧随之看呆了。

少年将軍耳根紅得快要淌出血來,不知是醉得還是羞的,小心翼翼“嗯”了一聲。

墨尋就又笑了,顧随之癡癡地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把墨尋的手攏在自己溫暖幹燥的手心裏,悶悶地問:“阿漣,我可以抱你嗎?”

“只是想抱?”

這幾個字浸滿了喑啞的暧|昧,輕若游絲的吐息拂過顧随之脖頸間,激得顧随之眼尾發紅,可他仍惦記着這是自己和“郁漣”的第一次獨處,有些委屈克制地“嗯”了一聲。

墨尋簡直想要拍手叫好了,顧随之今晚一幅情根深種的樣子,卻連人也分不清,喝醉了就緊着一具皮囊吐露真心,實在可笑。

他溫聲細語地對着顧随之循循善誘:“小将軍,我們還可以做些別的。”

顧随之的呼吸驟然急促了幾分。

墨尋托住下巴對着他笑,起身倒了兩杯酒,遞了其中一杯給顧随之:“在那之前,你我還得共飲一杯合卺酒。”

顧随之晃晃腦袋伸手推開:“不喝了,阿漣。”

“那可不行,”墨尋手心摩挲着顧随之的腕骨,把人給摸乖順了,方又舉着那杯合卺酒遞到他嘴邊,哄着他喝下,“小将軍,喝完這杯酒,才算是正式成了親。”

誰知就是這句話讓顧随之陡然醒轉過來,他猛地推開墨尋,酒液在猝不及防的推搡間灑出大半,好似兜頭澆到顧随之心頭的涼水。

......今日同他成親的,不是郁漣。

墨尋定定看着他,突然仰着脖子飲盡了自己的那杯,就翻身将顧随之直直撲倒在床上,慢條斯理地問他:“真就這麽讨厭我?”

顧随之不吭聲,他急于推開墨尋,可惜喝了太多酒,早已脫力,又被墨尋牽制住手腕,一張俊臉早浸滿了緋色,好幾下都沒能掙脫開。

墨尋定定看着顧随之焦躁厭惡的神色,突然笑起來:“小将軍,我們不過被拴在一塊兒,各取所需罷了。”

顧随之一怔,猛地發力,起身低頭立在床帳前,鷹隼一樣的眼睛狠狠咬住了墨尋。

“這就又生氣了?你可以将我當成他,只是——”墨尋單臂屈肘撐在榻上,別有深意地咀嚼了這句話,他另一手指腹滑過右眼下小痣,換成個柔情蜜意委委屈屈的調子,“我究竟哪裏不如舍弟?”

他一字一頓,毫不畏懼地正視顧随之的眼睛:“你說出來,我定分毫不改。”

墨尋見他看,倒是坦坦蕩蕩地朝他努努下巴,問:“你睡裏面還是外......”

這話沒能問完,墨尋忽的住了嘴。

——幾滴血順着顧随之的下颌滴下來,落到厚實雪白的氍毹上,這紅同房裏的暗色一比委實太飽和,明晃晃往人眼裏撞。

墨尋的帕子都險些掉到地上,他瞧着顧随之,半晌方才聲音古怪地開口。

“小将軍,你流鼻血了。”

“沒有,您看錯了。”林慕轉回頭。

顧随之:“我不管,我活着沒意思了,今天我就去死,你不用攔我,攔也沒用。”

“別啊,前輩。”林慕頓了頓。

龍骨發出的幽冷白光照亮他的面頰,一縷緋紅倏爾而逝,他靠在龍骨邊,揉了揉因為醉酒隐隐作痛的額頭。

“其實我還挺喜歡您的。”

珍珠認真上吊的動作停下,回“頭”看他:“喜歡我什麽?”

“喜歡您桀骜不馴的樣子。”

林慕捏着珍珠,送入口中。

溫熱的舌尖一動,把小小一粒珍珠抵在口腔一側,溫熱的內裏接觸到微涼的珍珠,微微瑟縮了一下。

那雙微醺的眸子低垂,似一汪深潭,平靜無波。

+A -A

同類推薦

  1.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耽美 已完結 283.7萬字
  2.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耽美 已完結 247.0萬字
  3.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耽美 已完結 108.3萬字
  4.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耽美 已完結 129.2萬字
  5.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耽美 已完結 156.6萬字
  6.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已完結 270.3萬字
  7. 地球上線

    地球上線

    文案:本故事純屬虛構,為想象虛拟,非現實産物。
    半年前,數以萬計的黑色虛影巨塔出現在全球各地,懸浮城市上空。化學家、物理學家、宗教……全部束手無策。
    半年後,人們習慣了,不再關注它。
    唐陌有一天看見一只飛蟲撞上了虛影黑塔,沒有穿透過去。
    第二天,一道兒童般清脆的聲音向全人類發布公告——
    『叮咚!2017年11月15日,地球上線了。』

    傅聞奪×唐陌
    黑塔三大鐵律——
    ①一切解釋歸黑塔所有。
    ②6點-18點是游戲時間。
    ③請所有玩家努力攻塔。

    內容标簽:科幻無限流爽文升級流輕松
    唐陌傅聞奪
    其它:生存流,無限流,金手指
    一句話簡介:地球已加入黑塔豪華午餐~

    耽美 已完結 139.9萬字
  8. 榮獲男主[快穿]

    榮獲男主[快穿]

    身為言情世界的守護者,樂天從炮灰一路升級到男配,結果在男配的第一個世界心态就崩了,之後又連續幹崩了數個世界,成為聯盟響當當的過街老鼠。
    系統逮住了樂天,懲罰他在往後的小世界裏,身為顏值爆表多金富貴的男配卻得去替女主與顏值更爆表更富貴的男主牽紅線。
    系統威脅:可不可以好好做任務?
    樂天:我可以QAQ
    見到男主後的樂天: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系統:……我不可以!
    1v1絕美愛情
    內容标簽: 情有獨鐘 系統 快穿 穿書
    搜索關鍵字:主角:樂天 ┃ 配角:弱智系統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隔壁男主愛上我

    耽美 已完結 167.4萬字
  9. [綜]金木重生

    [綜]金木重生

    重生之後要幹什麽?
    有人選擇發家致富,有人選擇挽回愛情,金木研卻很滿足現狀,對他而言,能當一個普通人類就是最大的幸福。
    這一世,珍愛生命,遠離危險。
    然而随着意外接踵而來,他懵逼地發現自己怎麽比上輩子還非人類?
    好像哪裏不對勁啊……
    #818辣個努力抗争命運最後上了賊船的金木小天使#
    #獨眼之王的奮鬥史#
    【金木研cp月山習】
    ★主角非人類。
    ★本文是重生到綜漫的平行時空,非原著世界。
    ★劇情流,感情戲輔線,挖掘世界背景,沒看過原著的也可以入坑。
    ★這是一篇勵志成王的奮鬥故事。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美食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金木研(和修研) ┃ 配角:月山習,永近英良,有馬貴将,神代利世,霧島董香,高槻泉,詩,三井尚香 ┃ 其它:夜生活混亂危險的東京

    耽美 已完結 291.2萬字
  10. [無限流]渣了偏執男友後

    [無限流]渣了偏執男友後

    天災降臨之初,徐浩沒想那麽多,卻沒想到第一個新手關卡就翻車了,一個那麽不小心,弄死了自己的男朋友。
    完了地獄歸來的男朋友,手持長劍,腳踩npc,揪住了他的衣領,深情又溫柔的開口:“我來找你了,浩浩,感不感動,我一直忘不了你。”
    看着比自己高等級,比自己有錢,比自己牛逼的景黎,徐浩沉默了。
    好像也不是那麽敢動。
    小劇場:
    徐浩:你不是說就一下下嗎?你這是一下下嗎?
    景黎:…………
    徐浩:景黎? 說話。
    景黎:我本來打算是一下下,就是沒忍住。
    徐浩沉默了片刻,看着沒一塊好肉的自己。
    【不行,得跑,不然遲早死這家夥的床上。】
    兇殘的打死了玫瑰莊園的園主,搶到最美麗的九十九朵玫瑰,打算送給媳婦的景大佬: ? ? ?我小寶貝呢?我那麽大一個小寶貝哪兒去了?
    小劇場二:
    黑塔護衛隊:各位關卡BOSS,沒事不要亂跑,有個拿着奶媽職業不幹奶媽事的玩家來屠城了,能逃就逃,不能逃可以裝死解決,別怕,他會遭報應的。
    腦子好用的奶媽受X變變态态至死不渝攻。
    關鍵詞:都市 魔幻 靈異 輕松 爽文 無限流 未來 逆襲

    耽美 已完結 120.6萬字
  11. 不信邪

    不信邪

    文案:
    當了十幾年高富帥的吳不落,一朝被告知不是人,而是一面只能照的見壞人靈魂的鏡子,喜歡他的沒一個好人。
    不信邪的吳不落,終于找到了一個開始就對他說“滾遠點”的楚岳。
    然後……
    “你是秦廣王座下孽鏡臺,這輩子注定只能吸引惡人。而我,恰好就是那個最壞的壞蛋。”
    不信邪不行了。
    天天想要找個好人當對象的受VS努力讓自己不那麽喜歡受的攻
    內容标簽:靈魂轉換天之驕子異能爽文輕松
    吳不落楚岳木初一阿羅謝半彎
    其它:十殿閻羅,牛頭馬面
    一句話簡介:我的前世不可能是鏡子
    立意:好好學習才能考一百分!

    耽美 已完結 98.8萬字
  12.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在富婆身邊到處擺攤

    文案:(本文将于6月22日入V,當日三更,V後每日雙更,求支持~)
    孫淼穿越以後一貧如洗家徒四壁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好消息是獲得了【随機擺攤系統】,壞消息是除了餐車什麽都要自己準備,連廚藝都得在系統空間裏學習。
    孫淼撸起袖子,不就是擺攤嘛,有什麽難的!
    就是這系統安排擺攤的位置,怎麽有點不對勁啊。
    第一次,她在富婆住的醫院後門口賣蛋炒飯;
    第二次,她在富婆住的小區後門口賣麻辣燙;
    第三次,她在富婆開的公司樓下賣牛肉餅…
    ………
    不知道多少次後,她的小餐車推進了富婆的大別野。
    蘇瑞希感覺不知道從何時起,總能看到自己身邊有個擺攤的小商販在忙活。
    她知道路邊攤并不幹淨,可是那小商販會把自己的小攤子打理的幹幹淨淨。光是看她忙着,就能感受到向上的生命力和煙火氣。
    她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忍不住要了一份蛋炒飯……然後真香。
    她想把小商販帶回家,讓她只給自己一個人做飯。
    可對方非是不聽啊,真不知道她那一天才賺個一千塊錢的攤子到底有什麽好擺的?
    孫淼:蛋炒飯啊好吃的蛋炒飯……這位姐姐,要不要來一份嘗嘗。
    蘇瑞希:嗯……那就來一份吧。
    孫淼:味道怎麽樣?
    蘇瑞希:……一、一般般吧。
    主攻視角
    cp:自帶金手指小市民死要錢樂觀向上攻x有些傲嬌清冷自我攻略富婆受
    ————————————————————————
    下一本預收文案,求求收藏啦!
    《她說我變鬼超強的》
    戚珣:等等!我覺得我還有的救!
    戚珣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和同學去參加了一個鄉村廟會,怎麽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差點被殺了不說,難得撿回一條命,還成了個半人半鬼。
    要是不想徹底變成鬼,就得和身為道士的夏知命貼貼。
    這個道士,雖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分明就是個小瘋子!
    更要命的是,從廟會這天起,她的身邊開始發生一系列的怪事。
    救命,戚珣她是什麽很壞的鬼嗎?為什麽當鬼的都想讓她死?
    ————————
    夏知命知道,自己這條命要是還想要,就必須和戚珣在一塊。
    天命說,戚珣就是她的妻。
    ————————
    主攻視角
    cp:半人半鬼自帶黴運清澈大學生攻x瘋瘋癫癫絕世小瘋子胡言亂語道士受
    內容标簽:美食系統日常吃貨
    孫淼蘇瑞希
    一句話簡介:靠擺攤住進富婆的大別野
    立意:遇到挫折不要怕困難,勇往直前

    耽美 已完結 100.1萬字
  13. 重返天堂

    重返天堂

    文案:重生為該隐,路西法一時情難自禁,不小心把過去的自己給要了,并且讓路西菲爾懷上孩子,想想都覺得是大宇宙的惡意。
    路西法x路西菲爾
    這兩個名字單獨擺放,叫做“過去”“未來”,神話世界中,純潔善良的熾天使長和節操盡碎的魔王撒旦。
    當路西法重生了,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cp,叫做自戀。



    同系列文四篇:
    歡迎收藏作者專欄:已完結22篇文,坑品有保證。
    內容标簽:強強生子重生正劇神話傳說
    該隐(路西法)路西菲爾
    一句話簡介:重生回去拯救自己
    立意:

    耽美 已完結 124.5萬字
  14. 全洪荒都聽說東皇有喜了

    全洪荒都聽說東皇有喜了

    上輩子被成仙的雷劫劈死,楚東本該魂飛魄散,但是陰差陽錯的穿越一回,讓他從渡劫期晉級為了洪荒的先天神祇。
    ……
    這輩子他有一個神話中赫赫有名的新身份。
    ——東皇太一,妖族的二把手,實力橫行上古巫妖時期。
    ……
    剛憂喜交加沒多久,楚東完全沒想到東皇太一腹內會有異動!這穿越的節奏不對啊!
    CP是李微的本體。
    內容标簽:強強 生子 穿越時空 洪荒
    搜索關鍵字:主角:東皇太一(楚東) ┃ 配角: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09.2萬字
  15.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随身帶着簽到系統

    都說: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着。莫如之深以為然,不安之世,努力尋找遮風避雨的屋檐。
    直到某天,他擡頭四顧,身周已然無人,垂目,卻發現盡在腳下仰望着他。
    不知何時,莫如之竟然成了世間最高的那個人。

    內容标簽: 幻想空間 重生 系統 異想天開
    搜索關鍵字:主角:莫如之 ┃ 配角: ┃ 其它:

    耽美 已完結 144.0萬字
  16. 基哥的養雞日常

    基哥的養雞日常

    文案:“基靳野他爸基大鵬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村糙漢子,整天不務正業,抱着一只鬥雞到處找雞鬥,因為鬥雞,兩口子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家裏每天都是“鑼鼓喧天,狼煙四起。”
    剛參加完中考的基靳野,在中考過後的某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他幹了一件特牛逼的大事,他徒步行走了十公裏,把他爸花了一千多塊錢買回來養了三年的“大紅袍”給放歸山野了。
    為了遠離父母的戰場,暑假他自動請願到鎮上磚場去搬磚為自己賺取高中學費,他本以為“大紅袍”就此銷聲匿跡,自生自滅了,哪曾想到“大紅袍”居然毫發無損的回家了,不但戰鬥雞回來了,還給他帶回來了一個連褲衩都不會洗的“煞筆二百五。”
    從此他雞飛狗跳的生活開始了。
    厲家二少爺,厲钊,中考完和倆鐵騎兄弟自由行,騎行一百多公裏就為了看一顆網上傳說的許願樹,誰知在上山途中暴雨降臨,他意外跌下山崖,差點車毀人亡。
    他本以為是一場意外,沒想到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什麽許願樹,都他娘的放狗屁。
    就在他幾乎絕望等死的時候,他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只鬥志昂揚的戰鬥雞,戰鬥雞不光“救了他”還帶他回了“它家。”

    招生辦系統出錯,導致原本本該上公辦高中的基靳野,意外的接到了市裏一所私立貴族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基家陷入了史無前列的危機和糾結,這學到底是上還是不上。
    這不上吧,可惜了,畢竟這貴族學校都是有錢人,随便結交幾個朋友,那未來肯定前途無量,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但是這上吧,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他們這農村家庭怎麽負擔的起。
    萬事不靠譜,得過且過的基大鵬,瞑發苦想三天三夜後,最後徒手拍碎了一塊板磚,一錘定音:“兒子,上,老子精神上支持你,大不了咱先賒賬。”
    基靳野:”.....”
    有了基大鵬的“英明神武之舉”,基靳野被迫踏上了進入貴族高中的大門,陪伴着他的,還有那只曾經被他抛棄過的戰鬥雞。
    只是,
    那個“煞筆二百五”怎麽也在這兒??!
    【吃瓜群衆視角】:“日常一問,基哥家的小雞今天孵出來了嗎?”
    【服用說明】
    1、“大紅袍”就是只雞,一只比較有靈性的傻雕公雞而已。”
    2、“貴族高中生活VS養雞、變臉日常,主角均滿十八周歲。”
    3、“堅決貫徹1v1,放飛文,無副Cp,強攻強受,全文存稿,基哥攻,主攻。”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內容标簽:強強情有獨鐘爽文校園輕松
    基靳野厲钊
    一句話簡介:變臉,這輩子我就服我老婆。
    立意:為你閃耀登場、光芒萬丈!

    耽美 已完結 168.7萬字
  17. 過時不候[無限流]

    過時不候[無限流]

    開在午夜的地鐵,看不清前路的站臺,苛刻無理的安檢,便宜送上門的車票,以及出站後能夠得到的豐厚獎勵……
    趙淺候車時,數了數1、2、3號線錯綜複雜的停靠站點,忽然決定轉身回家
    售票員:……
    安檢處:……
    導游:……
    地鐵經理:……祖宗,您再考慮一下?這趟車不但刺激到心髒停跳,還會附送真愛哦
    于是趙淺一下車,就遇到了這輩子最糟心的真愛——傅忘生。
    作為系統贈品的傅忘生拳打小鬼,腳踹變态,嘴上也沒閑着。
    傅忘生:親愛的,我怕
    趙淺面無表情:好巧啊,我也是
    當衆表演老夫老妻式相(盼)敬(你)如(先)賓(死)
    1.攻跟受是瘋子配狂徒,天作之合,真相愛
    2.兩位大佬分則剛,合則慫
    3.全員真有病預警
    風流倜傥騷話連篇攻×高冷陰郁受,年下,無限流
    內容标簽: 強強 年下 天作之合 無限流
    搜索關鍵字:主角:趙淺、傅忘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愛情/事故
    立意:人要有抗争精神

    耽美 已完結 71.9萬字
  18.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嬌癡美人在BE劇本[快穿]

    文案:(求收藏同系列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左棠是個皮相上很有迷惑性的大美人。
    20周歲生日當天慘死的他被BE轉HE快穿系統綁定,只有積累夠積分,他才有機會“活着”去見親爹和未婚夫。
    左棠看完了手頭的BE線劇本後,嘤嘤嘤地哭了。
    系統在完成對左棠的綜合掃描後,也嘤嘤哭了。
    左棠,智商:70/200;情商:70/200;體力:70/200;美貌:???
    系統檢測數據采取的是200分制,左棠的各項數值再少一分,就能納入智能低下、情商堪憂、體能廢渣的行列了。
    最讓系統忍不住悲傷的是,它再一次帶着它的新宿主一輪游結束,它也會被快穿總局報銷。
    在系統真情實感地哭泣時,左棠已經瞄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不是我老公嗎?”
    系統(震驚),“你不是剛看完故事線嗎?那是反派!超級大反派!你們一家子就是在他手裏走向悲劇的!”
    系統(爾康手):不要啊!
    左棠一蹦一蹦地上前了,“老公,抱抱~”
    快穿世界:
    世界一:年代文裏老實木讷、過勞死的長兄vs知青(√)
    世界二:末世文裏冒名頂替被發現、命送喪屍口的小市民vs博士(√)
    世界三:星際文裏背鍋、遣送監獄星慘死的小王子vs星盜(√)
    世界四:總裁文裏被“天降”搶走竹馬和腎的真少爺vs首富(√)
    世界五:千年鬼王vs禦鬼師(√)
    世界六:修仙文裏忍辱負重三十年為救同門自爆而死的小師弟vs魔尊(√)
    世界七:病弱小夫郎vs皇帝(√)
    (以下不一定按順序)
    世界八:殘疾富豪混血小叔vs養弟(√)
    世界九:遠古吸血鬼vs教皇(√)
    世界十:ABO世界破産貴族vs元帥(√)
    世界十一:廢土微克世界拾荒者vs詭怪(√)
    世界十二:深海小人魚vs飼養員(√)
    世界十三:校園文學渣vs學神(√)
    世界十四:替嫁王妃vs病王爺(√)
    PS0:本書原名《笨蛋美人在BE線劇本[快穿]》
    PS1:1v1,攻是一個人。(攻在遇到受之前,作為劇情裏的相關人,有完整的背景經歷。遇到受之後的才是真正的攻。受不了攻任何一點情感經歷的慎入!莫入!)
    PS2:受的智商如文名,笨蛋受,弱受,甜糕受,美人受。(具體說明第一章作話,請一定一定一定看完。)
    PS3:無文筆,無邏輯,無腦甜。
    PS4:如果不能接受設定、文筆等所有你不喜歡的,請不用留言告知,直接點X,不影響其他讀者的閱讀體驗和作者碼字心情~萬分感謝!
    PS5:評論區已關閉,介意者慎入。(主要是角色人設問題和作者心理脆弱,無關其他)
    已有完結文:《豪門寵婚【重生】》、《魔君寵夫日常》、《秀恩愛系統【末世】》等文在作者專欄。
    【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啦】
    文案:
    過勞死在禦案上的司旭,被快穿系統選中進入大千世界,成為英年早逝的炮灰們。
    主線任務一:壽終正寝。
    主線任務二:拯救究極黑化、心理扭曲、意圖毀滅世界的反派們。
    司旭:“不拯救會影響朕睡覺嗎?”(鹹魚癱.jpg)
    系統770:“???”(系統選中的勞模皇帝哪裏去了!!!)
    日常睡眠質量堪憂的司旭在容貌俏似原世界皇後的反派身邊睡一個好覺。
    反派:“我要黑化,我要毀滅世界,我要……”
    司旭:“閉嘴!抱朕。”(昏昏欲睡.jpg)
    反派乖乖照做并超額完成了要求,他真的“睡”了司旭。(乖巧.jpg)(黑化值已清零.jpg)
    內容标簽:甜文快穿逆襲輕松炮灰
    搜索關鍵字:主角:左棠┃配角:┃其它:求收藏預收文《鹹魚系炮灰美人[快穿]》
    一句話簡介:笨蛋美人,在線“躺”贏。
    立意:智商不夠,真心來湊。熱愛生活,不負生命。

    耽美 已完結 146.3萬字
  19.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我就看看不碰你[快穿]

    嘴甜人可愛的津韶是位非常勤奮優秀的劇情維護師,然而并沒有系統願意和他搭檔,于是他只能閑職在家打游戲。
    直到有一天,一位系統小可愛找上門來。
    系統:你好,我是職業炮灰系統,不帶逆襲打臉的那種。
    津韶【擺手】:走開,不要打擾我玩游戲。
    系統:我可以讓你近距離觀看各種盛世美顏,不過你只能看看,不能做出超出炮灰範圍之外的舉動。
    津韶【拍胸脯】:沒問題!做炮灰,我是專業的!請務必讓我成為你的宿主。
    N個世界後,津韶和盛世美顏在一起了。
    系統:我想辭職。
    表冷漠內心豐富小劇場攻X顏控晚期演技爆表可愛受

    耽美 已完結 44.4萬字
  20.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鬧離婚

    穿成人生贏家,羅睺也有不滿的時候。
    前世,他是洪荒文寫手,為筆下的主角各種牟利,可是輪到自己,他才發現金手指不是那麽好開!苦思冥想之下,羅睺打算先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
    他果斷把高嶺之花的鴻鈞追到手。
    原以為有了道祖當伴侶,什麽劫難都沒了,結果婚後生活告訴他——鴻鈞性冷淡!
    羅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決定離婚,過自己的神仙日子去!
    --------------------------------------------------------------------------------
    【欲求不滿魔祖cp高嶺之花道祖,婚後的甜寵生活。】
    PS:主角顏值高,力量強,不在洪荒抱大腿也是一個蘇到頂的人物。
    內容标簽: 強強 穿越時空 洪荒 生子
    搜索關鍵字:主角:羅睺(魔祖) ┃ 配角:鴻鈞(道祖) ┃ 其它:洪荒神話,聖人,巫妖,三清

    耽美 已完結 103.0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