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哥你誰啊
大哥你誰啊
戒指的式樣古意而奢華, 呈墨綠與燦黃二色，戒臂通身雕刻着細密而吊詭的鱗，仿佛傳說中海怪的觸手, 濕漉漉的勾住了李的中指。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戒指上鑲嵌着的白寶石，像是皎潔而冰冷的月亮, 被瑰異的碎鑽簇擁在中央。
白寶石之下, 延伸出兩道，燦銀顏色的纖細鏈條，它們各自鏈接着食指和無名指, 而這兩根手指上, 分別戴着一黃一綠兩只指環。
指環上分別刻有字：
“螺湮之主”——綠色的；
“深空星海之主”——黃色的。
李的手本來就長得好看，蒼白、修長、筆直，這是詩人的手，更适合風雅的筆墨，這套戒指戴在上邊，說不出的違和怪異。
李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幹脆我取下來吧？
他自己窮得鈴兒響叮當，肯定是買不起這玩意的，說不定是喝醉了路邊撿的——回頭還是仔細問問林，這麽貴重的東西，暫時不要戴在手上了。
這一摘就摘出了問題。
李打算先摘無名指的黃色指環, 結果黃色指環震了震，更加箍緊了李的手指——
薇瑟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臉色登即一變：
“等等, 李先生, 你別……”
李奇怪地甩了甩手，既然黃色指環取不下, 那就試試綠色指環……
噗叽。
綠色的指環，像是憤怒的章魚，陡地噴出了一口綠色的黏液，好似殺勢磅礴的一大嘴巴子，狠狠地甩在了李的臉上！
李：“？？？”
他像是被薯條抽了一耳光的海鷗。
薇瑟捂臉：“——”
完了。
“阿薩，阿薩！”
薇瑟在心中呼喚着泡泡：
“是不是你吃了不該吃的？？”
說好了消除關于地下室的記憶，怎麽李看起來完全不認識這個戒指？
——他該不會把阿爾也給忘掉了吧？？
薇瑟驚恐。
阿薩吃飽喝足，本在薇瑟的身體裏睡覺，此時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什麽，是，不該，吃的？”
盲目、癡愚、無序，正是阿薩的精神狀态。
薇瑟：“……”
吃了，他真的吃了，李有關阿爾的記憶！
你是弱智嗎！！！
薇瑟崩潰的心聲，阿薩也能聽到，後者顯得十分茫然：
“什麽，是弱智？”
薇瑟：“……”
薇瑟怒道：“你就是弱智！”
阿薩恍然，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阿薩，弱智，阿薩，弱智。”
薇瑟：“……”
被弱智氣暈。
“算了，”薇瑟扶額，“你趕緊把記憶還給人家！”
阿薩震驚：“……可是，我，吃了。”
薇瑟就差掐着祂的脖子了：“快吐出來！”
阿薩委屈：“阿薩，吃了，食物，被吃，消失……”
記憶，被阿薩吃掉後，自然是無法還原的。
薇瑟崩潰地抱住頭：
“阿薩，從今天開始，我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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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潰的不止是薇瑟。
李茫然又莫名，站在水池邊，清洗掉臉上的綠色黏液。
這黏液有色而無味，若是認真注視着，反而會感到一陣眩暈惡心，李的心中愈發驚恐：
這啥啊？
作為一個東方人，被指環吐了口唾沫之後，李的心中只有樸實而真摯的恐懼：
——這他/媽都是啥跟啥？？
難道是某種遭到詛咒的古物，趁我喝醉了，跑到我身上，企圖吸走我的陽氣？
李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胸膛：
難怪，總覺得自己最近，少了一點男子氣概……
就在這時，李的終端樹枝，叮咚響了一聲。
李按亮了屏幕。
【永不複焉：李太白，你有病？】
李：？
一上樹就被罵，李迷惑得滿頭問號，切出通訊錄的備注一看：
“老婆”。
李：“……”
我×，我哪來的老婆？？
真的假的，男的女的，死的活的？
李大膽猜測，可能自己真的喝多了，導致忘掉了什麽。
【千年難遇的大帥哥：小姐，你長得好看不？】
李的大腦構造異于常人——比起突然多了個老婆，李顯然更關心，這個老婆好不好看。
要是黑頭發就更好了，黑毛是最有品味的！
李自信地在幻想裏挑挑揀揀。
對方沉默了。
李摩挲了一下下巴，繼續打字道：
【千年難遇的大帥哥：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感覺我好像失憶了，急需你的照片回憶一下】
【永不複焉：滾】
【[您已被對方拉黑，點擊這裏了解詳情>>]】
李：“……”
這脾氣怎恁大呢。
李收起終端樹枝，突然感覺哪裏不對，定睛一看——
一個英俊的男人，正沉在水底，幽幽地盯着他。
換作正常人，看到此般情景，吓都吓暈了。
但李顯然不是什麽正常人。
李第一反應是：“哥們，我沒打擾到你泡澡吧？”
這是薇瑟養的野男人？
聽說地位超卓的女性，都會在家中養一些男寵，跟男人在外邊養情/婦是一個道理——李雖然不贊同，但薇瑟愛養就養，他從不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
嘩地一聲，男人站了起來，他赤着精壯的上身，皮膚呈出健康而野性的小麥色，水流從他輪廓分明的肌肉邊沿四下分流。
李：“……兄弟，勁喔。”
感覺是男同性戀愛看的。
男人的頭發和薇瑟一樣雪白，編成了數股細長的發辮，辮子末端包裹着柱狀的金屬，像是沙漠地域的王儲一般，高貴、異質、神秘。
但他絕對不是個人。
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生得英俊非凡，身體卻像是皲裂的岩石，綻開了無數彩虹色的傷口。更加悚人的是，他強壯有力的手臂，混亂而無序地碎成了幾段，奇異地在空中漂浮着，“湊”成了手臂的模樣，切面斷口上，也呈現出奇異的彩虹色來。
他的雙眼也是彩虹色：
“你好，我是，阿薩。”
帥哥不開口，高貴又神秘，一開口，倒是顯得……
十分憨厚，無比淳樸，一副沒上過大學的樣子。
李讪讪地：“……很高興認識你？”
阿薩搖了搖頭：“我，不，高興。”
李：“……”
行呗。
阿薩繼續說：“我要，告訴，你，一個，你，忘記，事。”
他聲音說不出的古怪，似乎很不适應人類的語言，李只是勉強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哥們你說，我也覺得我好像忘了什麽，我居然有老婆……”
阿薩搖了搖頭：“前，女友。”
李：“……”
李想起了通訊錄上的“老婆”備注：“——管前女友叫老婆，豈不是顯得我很舔狗？”
阿薩點了點頭：“你是。”
李：“……”
你怎麽還順着罵我啊！！！
阿薩面無表情，一副冷面帥哥的拽樣，說話倒是慢吞吞的：
“你，不，愛她，她，愛你。所以，你們，分手。”
李：“啊？”
阿薩繼續道：“這，就是，你，丢失的，記憶。”
李：“啊？？”
這段對話太多槽點了，李一時不知從何吐起，剛想問一句“大哥你誰啊”，阿薩突然……
炸了。
李：“……”
對，是的，阿薩“炸”了，像是被戳破的肥皂泡，“啵”地一聲，碎得毫無蹤影。
仿佛剛才那出荒謬又奇葩的對話，只是李自己臆想出來的一樣。
李頭疼地扶着額頭：“我是喝多了還是沖多了？”
怎麽最近老遇上這種奇奇怪怪的——
李回頭一看，薇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李吓了一大跳：“哇啊！！”
我×，美女你走路怎麽沒聲音的！
薇瑟被他一嗓子吓了一跳。
她舉起了終端樹枝：
“李先生，林老師……上熱搜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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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搜标題是：
【[爆]維蘇威神秘大爆炸！騎士劍火場救女友-社會頻道】
李下意識地看了眼薇瑟。
——林不按約來接薇瑟，反倒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行動嗎？
薇瑟的臉色淡淡的，不像是生氣了的樣子。
李暗自舒了口長氣，今天亂七八糟的b事可太多了，他只是一位千年難遇的帥哥，可謂是相當地嬌弱，經不起更多的折磨。
李點開熱搜上的視頻，這發生在維蘇威的中心城鎮，烈火焚天，人聲鼎沸，一道身影恍若金色的流星，锵然撞開了燎燎的焰影——
“我×，”有人激動地大喊，“那是騎士劍！！”
那确實是林。
林本來就是不焚者，在高溫火場裏也能來去自如，渾身燃起的神聖鬥力，只是給他的行動增添助力。
他抱着一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從高處一縱淩風而下，五六層樓的高度，林輕巧地踩在地上，連滾都沒打，利落得像天神下凡。
圍觀的人群都看呆了，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神聖法師！”林沉聲厲喝，“有沒有神聖法師？！”
視頻戛然而止。
李嘆為觀止：
我×，這人怎恁會裝b。
李一看評論區，熱評第一條：
【請問這把火是從評論區開始燒的嗎】
由于爆炸發生在貧民窟，這塊地先前又被一位神秘人買下了，因此沒有造成什麽死傷，評論區相對也比較輕松愉快——樹民們的重點都是帥哥，言辭都非常地“火熱”，飛出的褲/衩/子，足以絆倒一頭巨龍。
薇瑟擔憂地發了條消息：
【大呲花：林老師？沒事吧？】
林這次秒回了。
【騎士劍：沒事，我剛從騎士團出來，先前沒及時回消息，抱歉】
【大呲花：原來你跟白思禮小姐關系這麽好】
林手指頓在了半空中。
他看過世界樹上流傳着的視頻，基本都拍得很模糊，只能看見林懷中抱着的，是一位銀白頭發的女性。
這種發色，在奧古斯都帝國，尤其是在狄奧多西山脈以北，是很常見的。
因此，公衆就算知曉，書記官小姐的長相，也不會把林懷裏的女路人，聯想到她身上去。
——薇瑟是怎麽知道的？
但既然薇瑟這麽說了，林也不打算否認：
【騎士劍：偶遇而已，我們關系不好】
【大呲花：哦……】
【騎士劍：我跟你關系更好】
薇瑟：“……”
啊啊啊這人怎麽突然發這麽奇怪的話！！
【大呲花：我沒有要跟白思禮小姐比較的意思！！】
【騎士劍：我知道，怕你多想，畢竟是我突然改了約定，又被你發現，我在與其他女性碰面】
【騎士劍：我是真的突然有急事，不是見她比見你更重要】
【騎士劍：我很想見你】
薇瑟捂着燙紅的臉頰：“……”
你、你說的這些……
我完全不在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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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瑟跟着李，走到了古堡的空地上，粉紅毛兔兔正在不遠處，探出半張臉，幽怨地盯着李。
李自信地把額發往後一梳：“再會了，小貓咪。”
粉紅毛兔兔冷冷道：“謝謝你，吐出來感覺好多了。”
“？”李驚訝地吃手手，“原來，你拉不出來，還能從上面……”
粉紅毛兔兔：“……”
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他！！！
骷髅管家死死地拖住了巨龍的後腿：
算了，龍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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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薇瑟好奇地看着李，“我們要坐這個去嗎？”
李手上拿着一柄劍。
比起林的聖劍“咎瓦尤斯”，李拿着的這柄劍，要纖細短小得多，制式簡約，花紋古樸，像是東方的古瓷，內斂、莊重、神秘。
這是李的佩劍，“青蓮”。
——小小的，很可愛，怎麽也不像是能載人的樣子。
李搖了搖手指：
“美女，你對神秘的東方力量，一無所知。”
說罷，他把劍，往肚子上一插。
薇瑟：“……”
等等，等一下，我知道你活着很多餘，但是你也不要突然自/殺啊！
東方劍“青蓮”，連帶着古意雍容的劍鞘，沒入了李的身體裏，像是穿過一片虛影一般，毫無滞礙地從背脊上“穿”了出來，化為了一柄半米寬、三米長的巨劍。
薇瑟看呆了：“……”
這是變形魔法？
看起來也太廢人了一點。
“哎哎！”
薇瑟剛想坐上去，被李攔住了：
“美女，我們東方劍，是用來站的。”
你若是坐着，劍兩邊開刃，容易把人給劃傷。
薇瑟：“……”
薇瑟木木地重複了一遍：“站着？”
——要站在上面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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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習慣騎掃帚飛——薇瑟本是不恐高的。
但站着就不一樣了，這就好比，坐着騎龍，和站在龍背上的區別。
薇瑟試探着，踩在了劍刃上，感覺四肢都讪讪地凍住了：
她真的要站着，在萬尺高空上，急速飛行嗎？
“沒事啦，不用怕，”李站在她身後，食指與中指并起，“——相信我的技術！”
嗖！
薇瑟感覺腳下一震，是巨劍猛地晃了一晃，李的鬥力随即傳徹劍身，明燦的青色光華，迅速填滿了所有的花紋凹槽，六十一朵蓮花，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燎燎地從劍身上綻放開去。
“等等，”薇瑟突然有不好的預感，“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東方劍“青蓮”直沖雲霄！
完全不似法師掃帚那般循序漸進，“青蓮”一動就是驚人的高速，在薇瑟的尖叫聲裏，兩人一劍，化作一道，驚才絕豔的青色疾光，陡地消失在了茫茫的天際。
粉紅毛兔兔和骷髅管家震撼地望着天。
粉紅毛兔兔呆呆道：“……我遲早要去東方看看。”
骷髅管家呆呆地長着嘴：“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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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是剛才飛的，人是現在死的。
薇瑟站在劍上，面色驚恐無比，一雙白森森的骨手，死死地箍住了李：
啊啊啊啊啊！！
青蓮沖天而起，刺破流雲淡霭，直到萬尺高空，青蓮的劍身，始終保持着垂直的狀态，薇瑟和李像是琵琶琴頭上的兩根弦軸，直直地橫戳在劍身上。
比起魂飛魄散的薇瑟，李倒是笑得無比開懷，他長發飛舞，袖袂怒張，整個人像是随時要飛天而去：
“我是神仙！！哈哈哈哈哈——！！！”
薇瑟：“……”
你是神經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