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問題
有問題
這突然的答案讓蕭绮錢怔了怔，思路突然打開了。要是她以後也自己上報、自己完成任務，豈不是可以可持續性地薅正氣盟羊毛？
鶴辰砂以為，讓她發愣的原因，在他身上，便補充了一些解釋。
“準确來說……那孩子雖然是個乞丐，幾乎沒被任何人在意，但還有唯一的一個朋友。他那朋友，正好是我家弟弟。我家弟弟去找他時沒見到人，覺得情況不對，就将此事上報了。正好，又有目擊者見過事發時的景象，證明确有邪祟存在，雁信所便将其登記為了丁級任務。”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蕭绮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事情的經過，我大概了解了。接下來，我們該從哪裏入手解決？令弟手中可有線索？或者……你剛才提到的唯一目擊者，現在何處？”
鶴辰砂從她的語氣中，感受到了幾分急切。他意識到，這份急切或許是因為，牽涉到其中的相關人士是個小少年。
“姑娘莫急，我現在就帶你去目擊者所在之地。不過……那小姑娘受了些刺激，稍稍有些瘋魔了，我和她搭話時，反而挨了她一通打。你去之前，可要先做好準備。”
蕭绮錢的态度很是平靜。
她也算見過幾個會發瘋的孩子，多少有點經驗，這種場合應該能應付得過來。要是有必要，她可以留下安撫孩子、套套情報，就是得委屈鶴辰砂獨自行動了。
讓她有些在意的是，目擊此事的姑娘，竟然住在客棧裏。她原本以為，目擊者應該是正好住在附近，才能看到事情的經過。現在看來，顯然并不是這麽回事。
“那小姑娘難道不是鎮子上的人？”
鶴辰砂點點頭：“她好像是正巧路過事發地。我遇上她的時候，她正在那片廢墟邊上漫無目的地徘徊。我問過附近的住戶，沒有人知道她是從哪兒來的。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暫時将她安頓在客棧中。”
這小孩兒的突然出現，實在有些可疑。
蕭绮錢壓下多餘而紛雜的情緒，決定直接問問當事人，或許就能解開心頭疑惑。
她站在廂房門口時，清楚聽見了屋中的動靜。
屋中的少女不知在為什麽事而困擾，腳步極重，不斷地在小小的房間中徘徊。從腳步聲中就可以聽出她內心的煩悶與不安。
蕭绮錢伸手，在門上拍了兩下，聽到屋中的腳步聲停下後，才出聲道：“小姑娘，我可以進來和你說說話嗎？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是和鶴哥哥一塊兒來保護你的。”
屋中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沒有出聲，倒是将房間門打開了。
她将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門後，只從門縫中探出半個腦袋，由下至上迅速掃過蕭绮錢一眼，眼中透出的竟是恐懼：“你是來……幫我的？”
蕭绮錢很肯定地點點頭，半蹲下身，以便能從一個更好的角度望進她的眼中：“對，我們都是來幫你的。我們可以進到屋子裏，同你聊聊最近發生的事嗎？”
少女瞥了眼站在蕭绮錢身後的鶴辰砂，掙紮着做出了決定。
她将門縫拉開幾分，足夠蕭绮錢和鶴辰砂通過。待兩人一進屋，她迅速将門一關扣上鎖，倚靠在門上問他們：“你們想知道什麽？”
聽出她語氣中慢慢的警惕與防備，蕭绮錢小幅度地挑了挑眉：“你很害怕？你是怕我……還是怕他？要是你害怕我的話，我可以現在就離開。要是你害怕他的話，我就把他給請出去。”
突然被蕭绮錢指到的鶴辰砂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少女的視線在兩者之間轉過幾輪，最後伸手點向了他。
鶴辰砂不得不離開了房間。但蕭绮錢注意到，他離開後，少女肉眼可見得愈發緊張起來。
她将眼前所見，和工作時見到過的情形一對應，大概猜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也想到該如何應對。
“小妹妹，過來，到姐姐身邊來。”
蕭绮錢向着對方招了招手，讓後者遠離了屋門、也遠離了門後的鶴辰砂。
待少女一靠近，她動作自然地将手放在其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鶴公子說，你是失蹤案唯一的目擊證人，因為受到了驚吓，現在有些不清醒了。但這不是真的，是謊話，對不對？”
她用的是疑問句式，語氣卻肯定至極，像是已經掌握了什麽。
少女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那種感覺緊緊壓在她的身上，讓她甚至不敢擡起頭來，同蕭绮錢對視。
蕭绮錢稍稍緩和了語氣：“但我知道，不是你想撒謊，是有人要你這麽做的，對不對？”
說話的同時，她的視線掃向了房門，帶着某種暗示的意味。
“我看得出來，你并不想繼續配合着演下去，所以我把鶴公子請了出去，好讓我們兩個人能單獨地說說話。”
蕭绮錢一邊觀察着少女的表情，一邊調整着要說的內容。她提到“鶴辰砂”名字時，少女的神态足以證明兩人關系極為親近，這沒有逃過她的眼睛，于是她立刻換了套說辭。
“你應該知道吧，是鶴公子主動邀請我來完成這個雁信任務的。你想想看，他要是不信我，怎麽會讓我來見你呢？正好相反，他是怕你對我有防備心，才想着這麽安排。可我覺得，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在相互試探上。我們盡快行動起來，也許還來得及救下那名失蹤的孩子。所以——你願意把實際情況告訴我嗎？你仔細想好了，再告訴我。”
少女顯然認真聽了她的話，雖仍舊沒有看她，但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片刻後，她小幅度地點點頭，做了回應：“好，我都告訴你。域主他……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我的氣吧？”
域主？
蕭绮錢挑了挑眉。
她注意到，女孩兒在說“域主”時，頗為憂慮地看向了門口，便将這二者聯系起來，将女孩攬過，安撫道：“鶴公子可是個溫柔人，又怎麽會因為這件事生你的氣呢？要是你實在擔心，我們偷偷交流，不讓他知道，好不好？”
女孩兒緊抿着唇，再次點了頭。
“我姓蕭、名喚绮錢，那麽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粟楓，他們都叫我小楓。”
“好，小楓，”蕭绮錢适時地改了稱呼，沒追問他們是誰，以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說給我聽聽，拜托了。”
粟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将近些日子以來的所見全說了個徹底。蕭绮錢大部分時候僅僅是在聽，遇上有不大明白的地方，才稍作引導和追問。
一刻鐘後，她大概搞清楚了是怎麽一回事。
三天前，粟楓跟随她的“域主”鶴辰砂來到鎮子上。域主是來看雁信任務的，她則想到這兒找昔日好友席寬聚上一聚。
在小鎮門口，她與鶴辰砂分頭行動。她帶上包好的食物直奔鎮外破廟，想着早一分到達，席寬就能少挨一會兒餓。
然而，當她趕到破廟時，那兒卻只剩下一片大火過後的斷壁殘垣。一地餘燼中，她怎麽也找不到活人的氣息。
粟楓剛見到這景象還以為，這或許是因為早春冬末天氣幹燥，于是一粒未滅的火種引發了意外。席寬大概是躲到了新的避難地，沒來得及将新住所告知她。可很快她就覺察到了異常。
作為一名少年修士，粟楓入門的時間不算久，對邪祟的氣息卻很敏感。她一下就感覺到，在廢墟之下，有一縷即将消散的陰氣殘留其中。她無法判斷那陰氣的來源究竟為何，就用靈氣一路護着，直接帶去了雁信所。
雁信所中有位老修士看出了其中關鍵，直接将此事登記為雁信任務，并取出一柄鑲有靈石的木杖做了演示。
木杖一靠近陰氣，靈石就忽地亮起，閃爍着并不晃眼的淡藍色光澤。
老修士簡單說明了情況。
陰氣是有人使用詭術、迫使活人魂魄離體後留下的殘存痕跡。而木杖和上頭的靈石則是驗證用的工具。
“域主接下任務後，這柄木杖也被交到了他的手中。只要我們能找到離體的魂魄，靈石就能重新亮起來。”
蕭绮錢順手将木杖接過，正想研究一二，卻發現——
當靈石與她指尖相觸之時，靈石泛起了粟楓描述中的淡藍色光澤。
她怕被粟楓看出異常，從而猜出她的靈魂來自于另一個世界，便将手指移開一些，試圖裝作破解了木杖的原理，故作鎮定地詢問道：“你說的，是不是就是這種情況？”
粟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蕭姐姐好厲害，竟然連這都做得到。”
“這不算什麽。”蕭绮錢笑笑：“情況我大概已經了解了，接下來，我會和你的域主一塊兒行動，盡快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在那之前，我想最後确認一件事。關于此案的真相，你有沒有一些猜測？”
粟楓的目光移向了窗外，追着一只飛鳥看了半天，直到它徹底消失在雲層之後。
終于，她不再逃避問題，做出了應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