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麻煩指數：90
生子麻煩指數：90
李麗看起來還非常年輕美麗，但是實際比楊忠大幾歲，懷孕的時候已經40周歲以上了，是典型的高齡産婦。做大排畸的時候，醫生看着年齡皺了皺眉頭，更加仔細的看着B超屏幕。
雖然已經是第三次懷孕，畢竟年齡在那兒，李麗還是比較忐忑，心跳也加快了，胎兒感受到了母體的緊張，也不安的翻了個身，踢了踢腿。
“你回頭挂個産前診斷的號，拿着B超去找下大夫。”醫生嚴肅的說，“目前看，羊水增多、腸管擴張，有腸道閉鎖的風險。”
李麗吓壞了，拿着B超單的手都在發抖。
楊忠說要處理客戶的事情，今天并沒有陪李麗來産檢，李麗把B超單發給楊忠，并打電話告訴他醫生的話，她感受到電話那頭的楊忠立刻沉默了，她內心的不安愈發發酵。李麗看不懂B超單上那些參數，孕期的激素讓她的情緒更加激動，思路也更加混亂了。肚子裏的孩子一直在不安的蠕動，時而踢踢腿，時而動動屁股，李麗撫摸着肚子，心想，孩子，放心吧，媽媽一定會保護你。
很快，楊忠預約了産前診斷的號。
醫生仔細看了B超單，告訴李麗和楊忠，孩子有腸道閉鎖的風險，也有一點腦室增寬，膽道閉鎖最壞的情況是出生後做手術，腦室增寬不好說會有什麽影響，可能會自己吸收，也可能産生不可逆損傷，這些都沒辦法預測。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兩個人都非常沉重。楊忠甚至有點恍惚，忘了幫李麗推開門，李麗也并沒在意，自己努力把沉重的鐵門推開，又任由它撞回門框。
“孩子還要嗎？”楊忠試探着問李麗，他內心希望李麗自己做出決定，最好是不要的決定，畢竟五個孩子可不是鬧着玩的，楊忠雖然覺得內心愧疚，但是只要對李麗更好一點就好了，長痛不如短痛，他內心并不特別期待這個孩子。
李麗沒說話，淚珠滴答滴答掉下來，她撫摸着肚子，想到了自己偏癱的父親、兩個女兒，還有早早過世的母親。
李麗最終還是下了那個痛苦的決定。
做手術的時候，李麗一聲沒吭，劇烈的疼痛，她已經是第三次承受，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以涅槃之後的幸福結尾，而這一次，她要面對的可能是她一輩子的陰影。醫生經驗豐富，知道不能讓産婦看到太多，告知一聲，就把孩子帶走了。
楊忠看到了孩子，小小的，躺在白色的瓷盤上，紅紅的，部分皮膚透明，旁邊都是黏液，看起來有點瘆人。他眼睛濕潤了，不忍多看，醫生很快拿走了，沒有再多刺激這對悲傷的父母。
李麗在家做了個空月子，楊忠盡心盡力的照顧，做好吃的，也包容着李麗時而悲傷，時而憤怒的情緒。李麗接受不了，這個孩子，真的是愛情的結晶，是兩個人廢了半生的努力，沖破世俗藩籬在一起後，居然是這麽一個慘淡的結局，李麗覺得，她的人生，這一刻，似乎受到了詛咒。
楊忠慢慢的感覺，他很難面對李麗了，雖然理智告訴他，李麗為了他，放棄了十幾年的家庭和自己的孩子，這會兒還失去了他的孩子，但是面對李麗波濤洶湧的情緒，他只想逃跑，自己躲進一個洞穴，再不出來。李麗敏感的感受到了楊忠的情緒，她慌亂了，畢竟，這下，她只有楊忠了，如果再失去這份感情，那她的人生，真的要暗無天日了。
但是感情就像沙，握得越緊，流失越快。
李麗打算握緊，畢竟得到的代價，已經很大；失去的代價，她無法承受。
李麗憋着一口氣，打算再和楊忠要一個孩子。楊忠雖然感覺不想要，但是也沒有開口拒絕，于是默認了，接受了李麗的一切安排。
高齡的兩個人，接受了輔助生殖技術，李麗忍受了幾十針的排卵針，各種抽血，B超監測排卵，楊忠配合做了各種檢查，來往醫院，空腹，抽血，吃飯，回家，一切，變得麻木而平淡。
6個月後，李麗又懷上了孩子，而且，還是雙胞胎！總算是補上了她內心的殘缺，她感覺自己的堅持有了回報，得到B超結果的那天，她覺得自己的氣終于順暢了，新的人生也将緩緩鋪開。
安胎、産檢、各種指标預警，雙胞胎寶寶，終于出生了！雖然是32周早産，但是看着兩個皮膚紅紅、酣睡的甜蜜的小寶貝，李麗感覺無比滿足。
楊忠和李麗，開始手忙腳亂的全職帶娃，雖然有帶四個孩子的經驗，兩人之前在家庭裏基本也是有很多人協助，這下，總算知道精疲力盡、永不停歇的感受了。兩個早産的孩子，像兩只小動物，連吃奶都沒有力氣，帶起來非常困難。
楊忠很想求助自己的父母，但是想想父母之前對李麗的看法，還是沒有開口。為了照顧早産的雙胞胎，他已經很久沒見過自己的兩個兒子了。他很想念能直接跟着他出門旅行的大兒子，抱着雙胞胎的時候，也會想到小兒子小時候，胖乎乎的臉蛋和熟悉的奶香味。
壓死駱駝的稻草實在有點多。
這天，門鈴響了，房東、物業和民警都在門口，所有人的臉色都非常嚴肅。
“有人你們家擾民知道嗎？”民警說到，“能不能處理好？”
這段時間帶孩子，讓楊忠內心極度焦躁，孩子睡不好經常晚上哭鬧，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房子這麽不隔音，鄰居聽得清清楚楚，居然還投訴了，他非常想罵人，至于嗎！？但是面對民警，楊忠還是慫了下來，并且保證會盡量減輕噪音。民警得到肯定的答複，拿出調解函給他簽字，給他留了個回執，走了。
房東走進來，看着亂哄哄的屋子，還有奶味尿味食物的混合味道，下定決心，告訴楊忠，“我房子打算賣了，你們下個月搬家吧。”說完就要往外走，不給楊忠和李麗更多求情的機會。
門“呯”的一聲關上了，兩個孩子又被吓哭了。楊忠趕緊哄着孩子，沒注意，旁邊的李麗，眼神開始發直。
李麗最近因為激素、帶孩子、經濟問題，經常焦慮抑郁，感覺情緒低落，晚上經常掉眼淚，還乏力嗜睡，連喂奶都起不來床，吃得也越來越少了。
這天晚上，李麗把孩子哄睡後，恍恍惚惚打開了窗戶，吹着風，伸出頭去，半個身子都要往外探，楊忠突然驚醒，發現了窗邊的李麗，一把把她拉回陽臺，看着李麗面無表情，滴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