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不經意間,姜争往人群這邊看了過來,最終與陸承昀對上視線。
但下一秒,他又将目光瞥向了門外柔和的光芒,眸底籠着溫柔:“豬頭,你什麽時候回去?不回去的話,今晚給你做披薩。”
祝妥大笑:“你都這麽說了,今晚我怎麽都得留下來陪你。”
姜争:“那等會兒我讓樂哥把客房收拾一下。”
祝妥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争争,你先等會兒,我去跟郭導說幾句話。”
“好。”姜争走到了門外,只留給客廳裏衆人一道孤單的背影。
陸承昀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心底莫名又是一陣失落。
客廳裏的拍攝還在繼續,不過郭導此刻是閑的。
祝妥把他拉到角落,手搭上他的肩膀。
“郭導,實不相瞞,我這次是偷偷溜出來的,你要不幫我個忙,讓我客串一下你們節目,我不收錢,這樣我就可以跟我經紀人有個交代。”
然後他就可以理所當然的留下來陪争争幾天。
導演求之不得:“哈哈,你能參加我這節目就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怎麽能不給你錢,要不你別客串了,當一期正式嘉賓呗~”
祝妥猶豫起來:“我不能拉私活兒呀,正式嘉賓的合同要經過公司同意才行,而且我只打算曠工幾天,後續的檔期都是滿的。”
現在才找祝妥的公司談合同肯定是來不及的,導演面露遺憾:“那只是客串的話,會不會太委屈了你?”
祝妥微笑:“不會,你就多謝争争吧,我是因為他在這裏才過來的。”
Advertisement
導演遲疑片刻,忍不住問:“你剛剛說來找的朋友是姜老板吧,他生病了?”
剛剛姜老板的臉色,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不像生病了。
祝妥突然用力地拍了下導演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抑郁症發作了,最近他的情緒不太穩定。”
導演吓了一跳。
“保密啊,郭導。”祝妥唇角勾起笑意,“我先陪争争摘點菜,客串的事你來安排,可以的話,我想和争争一起出個鏡。”
“沒問題!”導演拍怕胸脯。
祝妥不再多言,轉身走出去。
導演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完全看不出來,那個笑起來那麽溫柔的少年,竟患有抑郁症。
大棚裏的生菜綠油油的,散發着一股盎然的生機,在午後被棚膜稀釋的陽光渲染下,顯得十分治愈。
姜争蹲在了菜地裏,小心翼翼地拔出了一棵生菜。
祝妥偷偷拿出手機,将這副唯美的畫面拍了下來。
争争的顏值沒得說,這個距離及光線下拍出來的照片,完全不需要經過美化。
他把照片貼到微博上,配文:争争啊争争,争争,争争,争争,争争……
沒有人知道他想表達的是什麽。
除了後來看到這條微博的姜争。
那晚睡覺前,姜争轉發了這條微博,并且回了一句:我聽得見。
可惜,沒有人知道姜争的回複是什麽意思。
姜争拔了兩棵生菜,還順便去別的大棚裏摘了今晚做晚餐用的蔬菜,回去時菜籃子都裝滿了。
祝妥提着菜籃子,快走到別墅門口時,他才出聲:“争争,我跟導演商量了一下,我可能要客串明天的《青春驿站》,你要不也跟我一起上個鏡呗?”
姜争扭頭看他,“跟你的話,可以啊。”
祝妥頓時笑成了一個拿到糖吃的三歲小孩:“很好,掙脫組合強強聯手,絕對要渣男無處遁形!”
姜争偷瞄他一眼,無奈的笑了笑。
二人回到別墅,節目組似乎又在中場休息,明星嘉賓都坐在椅子上閑聊,不過卻少了個人。
陸承昀不知去了哪裏。
姜争沒有過多關注這幫人,随祝妥一道進了廚房。
祝妥不會做飯,洗菜還是會的,進了廚房馬上自覺洗菜。
姜争則站在另一個洗盆前洗土豆,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八,身形偏瘦,站在一米八六的祝妥身邊,像個小媳婦兒。
剛從洗手間裏出來的陸承昀看到這二人的背影,頓了下,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姜争掃了眼祝妥手上的生菜,提醒:“豬頭,老的生菜葉子不用留。”
“怎麽看葉子老不老?”祝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少爺,哪會洗菜做家務。
姜争從他手裏拿走整棵生菜,将最大最青的葉子摘下來,直接扔進垃圾桶,耐心講解:“最外面這兩片葉子就是老的,口感不好,且外形也破了,影響食欲。”
祝妥增加了奇奇怪怪的知識點:“居然還有這麽多講究……”
姜争把生菜還給他,“是我自己講究,你在外面吃不到這麽講究的生菜。”
不經意間,他發現門口站着個人影,便扭頭看了過去。
陸承昀自行走進來,問:“姜老板,介不介意我跟祝妥說幾句話?”
“我介意!”祝妥當頭一吼。
“你們聊。”姜争淡淡地說完,轉身走去了別處。
陸承昀對祝妥的抗議置若罔聞,還故意站在了祝妥的身邊,将他手中的生菜搶走。
祝妥作勢要搶回來,扭頭看見姜争走出了廚房,他才沒有動手,而是拿起了被姜争放在洗盆裏削了一半皮的土豆,繼續削皮。
“你找我有事?”祝妥刻意壓低了聲音。
陸承昀神色淡然道:“你跟姜老板很熟?”
祝妥嗤笑:“關你什麽事。”
陸承昀一瓣一瓣地剝着生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在影視城拍戲,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曠工跑來這種地方看你所謂的朋友。”
祝妥頓住了動作,雙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猛然凸起。
不行,不能在争争家裏動手。
祝妥倒抽了口氣,冷笑道:“陸總的自以為是已經到了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真叫人大開眼界啊。”
陸承昀并不介意他的陰陽怪氣,臉色如常:“你哥讓你來的?”
這句話,不知哪個字觸到了祝妥的逆鱗。
他突然将土豆扔進洗盆,轉而用他濕漉漉的左手揪住了陸承昀的西裝領口,右手揮拳砸到了他的臉上。
陸承昀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一時間忘了反擊,牙咬破嘴唇,豔紅的血溢了出來。
好在外面很吵,廚房裏這點動靜并未引起外人的注意。
陸承昀用大拇指輕輕抹掉唇上的血,眸底倏地籠上了一層森寒。
祝妥這一拳根本不夠洩憤,但他沒有繼續打了,身體因極力克制怒火而微微顫抖,連帶他的氣息也在打顫。
“争争是我朋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你他媽再羞辱我和争争的友情試試!”
陸承昀想說點什麽,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腦袋如遭重創,劇痛猝不及防地沖上頭,心底好似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
但那東西太狡猾,稍縱即逝,無跡可尋。
頭痛卻是越來越強烈,像被兩塊千噸巨石狠狠地擠壓,擠壓,不停擠壓……
原本就沒有完全續上的腦神經,“砰”的又斷開了幾根。
“喂!”祝妥吓得不輕,急忙伸手去碰他的肩膀,“你怎麽了?”
這時姜争剛好從外面進來,見陸承昀狀态不對,手中的菜籃子失控掉落在地上,用盡他畢生最快的速度狂奔過去。
陸承昀猛地擡起手,将那只剛搭上他肩膀的手推開。
那束目光充滿了攻擊性,像一只受了重傷還背腹受敵的猛獸,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
姜争身體失控地往後退開幾步,腳下打滑,最終重重坐倒在了地上。
“争争!”祝妥急忙跑過去,将他扶起來,“争争,你沒事吧?”
“我沒事……”姜争狼狽起身,強裝鎮定地拍了拍衣服。
祝妥憤憤地咬着唇,快步走到陸承昀的面前,拉住他的手臂,強行将他拉出了廚房,怒道:“陸承昀,這裏不歡迎你,滾出去!”
陸承昀站在門口,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掌心,仿佛沒有聽見祝妥的聲音。
他的腦袋依然混混沌沌的,好在痛感過去了。
剛剛,他好像推了那美少年一下。
不是故意的。
*
到了夜裏,節目組工作人員完成今天的錄制又消失了,小綠洲農場恢複了昔日的平靜。
姜争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聽到陽臺上有動靜,便往陽臺走去。
祝妥在隔壁房間的陽臺上打電話,只聽見他在說:“肥姐,我不會拿我朋友來開玩笑,他抑郁症發作了,我得陪着他。”
“要是因為我盡心盡責演了一部戲而失去我最好的朋友,那我會愧疚一輩子。”
“我是不能一輩子陪着他,但這幾天他需要我,如果連我也不管他,他一個人要怎麽辦?”
“大不了退出娛樂圈……”
聽到這裏,姜争停住了腳步,沒有邁出去。
原來豬頭是曠班過來的。
這家夥,誰跟他說他抑郁症發作了?
不過……
姜争擡手看了看雙手腕上詭異的割痕。
大概是這些傷痕讓他們誤會了吧,看着确實像尋短見留下來的。
姜争走回卧室,換上一套白色的家居服。
門突然被扣響,外面傳來祝妥禮貌的聲音:“争争,睡了嗎?”
姜争走到門口,把門打開,“進來吧。”
祝妥別身進了他的卧室,進門便看到床頭桌上擺着一瓶藥和一杯白開水,随口問:“吃藥了嗎?”
姜争拿起了藥瓶子,“現在吃。”
祝妥将白開水遞給他,“趕緊的!”
姜争吃了藥,在床沿坐下,接着倒躺下去。
祝妥學着他的動作一起躺下,扭頭望向他的臉,問:“陳醫生怎麽說?”
姜争輕輕地勾起唇:“放心,我現在已經沒有想死的沖動了。”
祝妥嘀咕:“上次你也這麽說……”
上次大概是一半年前的某個夜裏,祝妥和姜争視頻通話時,争争也說了這句話。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寧樂和朱麒麟看到争争躺在浴缸裏,頭上罩着個塑料袋……
差點救不過來。
祝妥現在很怕聽見争争再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