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牧童遙指杏花村(9)
第9章 牧童遙指杏花村(9)
【人皮木偶】
村民的目光陰沉沉的,像長期被水浸泡的木頭,散發着沉重、壓抑和腐爛的氣息,壓迫着人的神經視覺。
彧君壓下程兮手裏的小工具,輕聲道:“沒事。”
既然師傅都說沒事了,程兮只好把她的電動小刀片收回去,好叭好叭。
旦角退下不久,族長也就是杏花村的村長,穿着一身黑衣,樂呵呵的上臺。
村長掃過臺下密集的人群,滿臉喜色,“諸位晚上好,先感謝北山戲團帶來的精彩表演,下面,請我的小兒子及新媳婦為大家帶來《人皮木偶戲》。”
程兮撇嘴,這老人,是為了借用舞臺給他兒子表演,才邀請戲團來村裏的吧。
老人說完話,村民們紛紛鼓掌喝彩。
程兮歪頭,正要同師傅說話,側頭一看,忽地不開心了。
不知何時,彧君身邊坐了一位姑娘,一襲玄衣長袍,打扮精致,樣貌豔麗,不似村裏人。
她正低聲和師傅說着話,眉眼含笑。
師傅一貫冷清,鮮少與外人說話,不知那人說了什麽,彧君也跟着笑了。
程兮瞪大了雙眼,心裏有些悶,帶着些許怒意。
她自小養在深閨中,只要不做損傷身體的事,周圍的人都順着她的心意來。
她說不出自己怎麽了,看到師傅同除她以外的人親近,心裏莫名生氣。
可能是彧君都極少對她溫言軟語,卻對一個陌生人展露親昵。
也可能是她對師傅的占有欲作祟。
她是師傅唯一的徒弟,這個想法先入為主,她認為師傅只能有她一個徒弟,只能對她好,對她例外。
程兮自認為自己脾氣溫和,可是眼前這一幕相當刺眼,她想無理取鬧,她想把那人從師傅身邊擠開。
程兮握緊拳頭,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幹嘛跟她搶師傅。
“請諸位認真觀賞!”老人大聲的警告聲拉回了程兮的注意力。
程兮冷哼一聲,表面不屑似的收回視線,投在臺上。
她的表情氣呼呼的,眼尾下垂,含着一絲委屈,像只被主人遺忘的小貓咪,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滿。
彧君斂了笑,指腹将白玉珠子壓在掌心,輕輕碾轉。
她微微後靠,注視着氣紅了眼的人。
程兮在生氣,在吃醋,因為自己短暫的忽略,讓她感到不安。
自己難得對他人親近,程兮覺得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搶走,對“他人”的出現,生了反感。
程兮的側臉輪廓流暢,她心裏堵着氣,臉頰微微鼓起來,可愛的像只松鼠。
彧君掀眸,望着她頭頂的發髻,剩餘的一只白玉珠子孤零零的垂落着,随着主人的動作微微晃動。
彧君用拇指壓住躲在掌心的白玉珠子,将它推到指縫與掌心的交接處,沿着掌紋細細摩挲。
白玉珠帶着她撫摸的溫度,光滑圓潤的在指腹間受迫,它好似羞澀的懷春少女,藏匿在她的掌心,由她揉捏。
身側的女孩驚奇的看着臺上的表演,烏黑的眼睛微微放大。
彧君的目光劃過她白嫩的耳朵,油燈朦胧,耳廓透出一片粉色,如同嬌嫩的桃花。
目光停在纖細的脖頸,弧線柔和,很脆弱,她只需要輕輕一收,便能扼殺全部生機。
程兮緊張的盯着臺上的驚悚表演,彧君從程兮身上移開眼,眼底久久蘊着一份深色。
臺上,村長的兒子,新郎一襲紅衣站在黑布鋪好的臺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新郎從幕後另一側出來,與新郎并排站着,兩人如同木偶雕塑,村長不發出指示,他們就毫無動作。
程兮注意到,兩人身上的紅衣是拜堂時的婚服。
她記得清楚,新娘裙角的不起眼處,一枝牡丹繡花的中花瓣向下折腰。
喜服上,花瓣折腰,是不祥。
兩人都到齊了,村長大聲道:“開始了!”
村長話音剛落,新郎新娘便被什麽拉扯着,懸在空中。
兩人低垂着頭,以一個僵硬的姿勢擡起雙手,到手肘關節,手臂垂直向下。
兩人開始做出各種樣式的姿勢,動作扭曲誇張,非常人所能想象。
四周安靜,只剩臺上兩人無聲的表演。
在新娘第二次将繡花鞋從胸前伸到背後時,程兮眼尖的看到白色裏衣下,她的膝蓋上下的位置,有幾截凸起。
油燈光色偏暖,極難看到兩人身上細密的銀線。
程兮摸着手裏的糖果,尋思着,正常人的小腿不可能三次彎折,這新娘是鬼嗎?
潛意識的,程兮把目光放在兩人臉上,想找到一絲破綻。
兩人一同轉身時,面無表情的神情變成了恐怖的鬼娃娃臉。
程兮深吸了一口氣,心裏一抽,有種危險即将來臨的預感。
她急忙低頭,吃了一大把藥。
她有發病的感覺,吃藥吃藥,壓下去就好了。
藥效來的很快,她緩和了心悸,繼續觀看。
彧君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修長如白玉,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敲着。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在程兮服藥時,指腹微微停頓。
彧君目光微沉,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程兮服下的藥,比上次多了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