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殘影
第25章 、殘影
砰。砰。砰。
趙舒權覺得自己像是置身于真空之中,能夠聽到的聲音只有自己的心跳,能夠嗅到的氣息只有曹瑞身上混合了酒精氣味的淡淡體香,能夠感受到的只有少年灼熱的身體和雙臂絞緊自己頸項的觸覺……
周遭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他聽着自己瘋狂如擂鼓的心跳聲,全身的血液沖上腦門,也沖向某個部位,卻對着主動抱住自己的火熱身軀手足無措。
但他太想念被少年用溫柔呢喃的語調呼喚名字的感覺,猶如心尖被小貓的爪子輕輕撓了,又癢癢又激動。
他終是忍不住,雙臂輕輕顫抖着抱住少年的身體。毛茸茸的腦袋順勢往他肩窩裏又拱了拱,他聽到了少年撒嬌的鼻音:“舒權……”
要了命了。他想。再這樣下去,今晚怕是要把持不住。
餐廳服務生上前關切詢問:“這位先生沒事吧?需要我們幫忙嗎?”
趙舒權醒悟自己仍然在公共場合,趕忙收斂情緒,請服務生幫自己把曹瑞拉起來:“他喝醉了,我叫了人來接我們。麻煩你們幫我拿瓶水。”
一個服務生去拿水,另一個上前幫忙。沒想到曹瑞緊緊扒着趙舒權不肯放手,不讓服務生靠近:“走開,別來打擾朕。舒權,讓人都退下!朕只要你……”
場面十分尴尬。服務生再好的職業素質也崩不住,神情複雜地看着兩人。
清醒過來的趙舒權覺得不能再這樣了。江景座位相對來說私密性更好、更安全,但再這麽鬧騰下去,被人偷拍了放到網上就麻煩了。
他輕聲安撫神志不清的曹瑞:“陛下安心,臣這就送陛下回宮。”
見曹瑞迷迷糊糊點了頭,趙舒權索性将人打橫抱起來,引得服務員瞪大眼睛差點叫出聲來。在他的要求下,服務生帶着他們從隐蔽的側門離開了餐廳,一路護送到停車場,遞上一瓶附贈的礦泉水。
從餐廳到停車場不過百米的路,趙舒權走出了一身冷汗。
他太緊張了。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體會到什麽叫緊張了,更別說這種令他神經緊繃、冷汗直流的程度。
他擔心被人偷拍,所以走得格外警惕也格外迅速。他也擔心,曹瑞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他們的前世,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他叫自己名字的口吻,實在與失憶之前一模一樣。
服務生幫忙打開車門,趙舒權給了小費,把曹瑞安頓在副駕上。停車場人不多,趙舒權粗略查看四周,沒發現有人注意到他們。
保镖和司機還在路上,打電話說遇到了高架橋車禍。他讓他們不要着急。潛意識裏,他甚至巴不得他們晚一點再來,甚至索性不要來了。
他彎腰坐進法拉利,關上了車門。狹小的空間裏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混雜着淡淡的酒氣。趙舒權覺得自己心跳更快了。過快的心跳甚至讓他産生了大腦缺氧的眩暈感。
濃烈的視線從身側傳來。他深呼吸了兩次,才敢扭頭與曹瑞對視。少年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軟綿綿地靠在座椅上,臉上仍是那抹詭異的笑容,杏眼眯成了彎月。
封閉空間的空氣濃度超過了趙舒權能夠承受的限度。他覺得應該找點事情做,擰開從餐廳要來的礦泉水遞給少年:“喝點水,醒醒酒。”
曹瑞只看着他,不說話。
趙舒權輕嘆一口氣,低聲自語:“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你真的知道我是誰?知道你自己是誰麽?”
他試探着将礦泉水瓶湊近少年唇邊。曹瑞順勢微微張嘴,放任他小心而緩慢地喂給自己喝水。趙舒權又激動又緊張,喂了沒幾口,竟然感覺胳膊酸得拿不住500mL的礦泉水瓶。
偏偏折磨得他身心俱疲的始作俑者一臉無辜,懵懂地小口喝水,漆黑的眸子帶着朦胧的濕意,渾然不覺自己這副模樣有多麽引人犯罪。
趙舒權決定明天一上班就鄭重通知馮楓和姜小芬,以後無論在什麽場合都不許讓曹瑞喝酒!
喝了幾口,曹瑞不喝了。趙舒權松了一口氣,卻聽少年用鼻音濃重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他被問懵了,一時間不知對方到底是想起了什麽還是醉酒導致思緒混亂。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時,曹瑞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喃喃道:“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到底是誰呢……舒權又是誰……”
趙舒權拿着礦泉水瓶,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曹瑞腦中或許只是浮現出前世的殘影,記憶并沒有恢複。明确這一點讓趙舒權既慶幸又失落。
慶幸他沒有想起前世兩人已經覆水難收的結局。
失落所有的過往仍舊只存在于自己一人的回憶之中。
他沒有回應少年的自語,只是默默地注視着他,看着那雙好看的眼睛慢慢阖上,濃密的睫羽安靜地垂落,随着呼吸輕顫,猶如顫在自己心尖上。
确認少年已經熟睡,趙舒權悄無聲息地将少年剛才喝過的礦泉水瓶湊近自己嘴邊,輕輕喝了一口。
……他只是口渴,想喝個水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司機和保镖在半小時後姍姍來遲。趙舒權阻止兩人道歉,自己抱着曹瑞坐進司機開來的商務車裏,讓保镖負責開法拉利。
回到家,他抱着曹瑞進了客卧,把人放在床上,幫他解下外套和皮帶、脫了襪子,安頓他睡下。
他覺得曹瑞寧可穿着衣服不舒服地睡一晚上,也不願在醒來時看到自己醉酒之後被人脫光了衣服,即便是出于善意也不行。
但他還是私心沒有急于離開,獨自守在床前,靜靜地看着少年的睡顏。
前世他也曾這樣看過無數次。幽會過後,他總是更為清醒的那個,看他的皇帝情人的睡顏看過不知多少次,卻還是怎麽都看不夠。
他在睡夢中會微微蹙眉,仿佛仍有什麽心事,在夢裏也不安穩。
他的呼吸很輕,除非累極困極,睡眠也偏淺,受不得打擾。
他做夢時,眼球轉動飛快,睫羽輕輕抖動,有時還會不自覺地肩膀緊繃。
這些小習慣仍與前世一模一樣,恍然讓趙舒權感覺重回兩千年前的皇宮寝殿,月影婆娑,紗帳妙曼,紅燭垂淚,熏香袅袅……
恍然回神,已是潸然淚下。
趙舒權狠狠抹了把臉,給曹瑞蓋好薄被,來到走廊上撥打了張方的電話。
鈴聲持續了二十幾秒才接通,張方不耐煩的聲音傳來:“我說老趙,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最好有什麽房子塌了的大事!”
趙舒權不想解釋,劈頭蓋臉地“咨詢”:“我問你,曹瑞的記憶有可能突然恢複嗎?”
電話另一端的張方似乎深呼吸了幾次,才沒好氣地回答:“這個說不好!記憶喪失這種病症本來就很特殊,難以預測康複進展。怎麽,你那個小情人出現了恢複跡象麽?”
趙舒權噎了一下:“他不是我的情人!你別亂說話,敗壞人家的名譽!”
“哈?”張方聲音高了八度:“不是情人你這麽上心?大晚上給我打電話?你別說你這叫關心員工身體健康!”
“別貧了張方!”趙舒權有點不耐煩,“我在問你正經事。他有可能突然恢複嗎?”
大約是聽出他真的有點生氣,張方沉默片刻後正經回答:“不是沒有可能,受到某種刺激、或者重複相識的經歷,有可能是會一下子恢複的。你如果想讓他及早恢複,可以配合輔助心理引導。”
頓了一下,張方補充:“他上次拍的片子,我請我的導師博曼教授會診過了,導師的看法與我一致,認為腦中的血塊過段時間應該會慢慢吸收,失憶的症狀也可能會随之緩解乃至康複。總之,老趙你別着急,引導他正常生活就好。”
“嗯,謝謝。”趙舒權又問,“那基因檢測的結果呢?什麽時候能出來?”
“下周吧。下周可以拿到正式報告,到時我通知你。”
趙舒權深吸一口氣,再次道了謝,跟老同學短暫閑聊後挂斷電話。看了一眼緊閉的卧室房門,他壓抑住了再進去看看的沖動,下樓洗漱。
對趙舒權來說這是一個難眠的夜晚。他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着。半夢半醒間,一會夢見前世自己與曹瑞從少年初識到日久定情。奪嫡時的險象環生相互扶持,登基後的兩情相悅蜜裏調油,那些甜蜜的回憶是他無數個漫漫長夜的慰藉。
最後他醒來時,定格的卻是他的君王美麗依舊卻已溫度全無的眼神。
他在卧室裏洗漱完畢,洗去了混亂夢境帶來的所有情緒,如同平常一樣出現在餐桌上,不出意料收到了曹瑞的鄭重道歉。
少年顯然不太記得昨夜醉酒之後的事,只知道自己不勝酒力喝醉了、似乎纏着他撒了酒瘋。趙舒權趁機告誡他以後不許再喝酒,少年再三保證一定會遵守規定。
失落只是趙舒權一個人的。所以他覺得不應該讓自己的失落影響到曹瑞。只有張伯的目光欲言又止,似乎看穿了他昨夜的異樣,為他感到不平。
趙舒權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平。失憶不是曹瑞的錯。再說,如果沒有失憶,說不定他第一時間就跟自己斷情絕義了。
一個平靜如常的工作日,誰也沒有注意到微博上一個資深爆料大V賬號發了一條看似平平無奇的微博。
#某娛樂圈大佬的瓜。周五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