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午沒事兒，夏花就帶着夏知秋去了縣城。早些年的時候，縣城也有人找夏花敬過神，他們這地方，敬神這事兒還是很普遍的，幾乎家家戶戶都幹，每年一次。有些人家是在年初，就問問一年的形勢啊，會不會賺錢什麽的。有些人家則是在年尾，敬個神許個願，求來年更順遂。
破四舊之前就偷偷摸摸的幹，破四舊之後就光明正大的幹。
這請過夏花的人呢，是個交通公司的主任。這交通公司，也是國有企業，從縣城到下面鄉村的汽車都是歸他們管的，這會兒也沒有私人買線路這回事兒，所以交通公司還是很賺錢的，畢竟算是壟斷生意了。
夏花到了縣城才給這人打電話，那邊倒是挺熱情：“哎，早說你要過來，我就吩咐下面的售票員一聲，到了村口去接你們一下。正好呢，我盤算着我們家這會兒，也該敬神了，還想着什麽時候給你捎個口信。也是有緣了啊，你這剛好就來了。電話裏也不好說，你先等等，我讓人去接你，咱們家裏吃飯。”
夏花應了，那邊就挂斷了電話。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就有個客車出現在街頭，售票員站門口那邊東張西望的，等看見夏花，忙招呼：“夏嬸子，快上車。”
“正好下趟車我上班，出門的時候我爸就讓我來接你。”售票員姑娘挺年輕的，二十來歲的樣子，笑嘻嘻的讓夏花和夏知秋上車坐下，夏花倒是認識這姑娘，王主任的二閨女。
王主任家一共四個孩子，上面三個閨女，下面一個小子。大閨女前些年嫁給了王主任戰友家的兒子，N省那邊的，一年都不一定能回來一次。二閨女沒考上學，就在交通公司當了個售票員，三閨女和小兒子還在上學。
這都是夏花路上和夏知秋交代的，雖說這王主任是在交通公司幹的，但當年當過兵，也是有幾個人脈的，夏花就打算讓王主任幫幫忙，将手裏的那些金條給出手了。
說着話，客車到一條街街口，售票員讓車子站住，下了車給夏花母女支路：“就這個院兒裏，進門第二棟樓，上四樓就行了，我爸肯定給我媽打過電話了，你們直接去吧，我還得上班呢，就不跟着了。”
看夏花點頭了，她就忙轉身回車上了。
夏花帶着夏知秋進了院子，倒是好找的很，上去敲的第一家門就對上了。王主任的媳婦兒矮矮胖胖，燙着一頭很時髦的小卷發，開了門就笑道：“老王這電話才剛挂，你們就到了，來來來，請坐，要喝汽水還是喝茶？”
“茶吧。”夏花應道，視線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條幾櫃是今天剛添的？”
條幾櫃就是兩邊兩個立櫃，中間一條條幾連着，樣式新穎，很多人家買這樣的櫃子，價錢還挺高的。
“是啊，夏嫂子，這櫃子，放的不對？”王主任的媳婦兒趕忙問道，順手将倒好的茶水放在夏知秋和夏花跟前，夏花搖頭：“沒，放的挺好的，就是這神位之類的東西，最好是放在穩當些的桌子上，條幾太單薄了些。下面沒什麽支撐，就等于是架空了神位了，不沾地氣兒，也就不能起到保家作用了。”
“好，那我現在就給換個地方。”王主任的媳婦兒忙說道，夏花又趕緊擺手：“可不能随意挪，你放好了就是安家了，哪兒能這樣随便搬家？正好一會兒要敬神，我給你挪挪。”
王主任媳婦兒忙應了一聲，去廚房拿了洗好的蘋果出來放着：“我家三姑娘呢，今年也是高考，我等會兒想問問她能去哪兒，還有我家小子，後年也該考了，能不能問問他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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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要問的事情，都得是提前說好的，夏花一一點頭應了。
又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王主任拎着一兜子東西回來，王主任媳婦兒忙過去拿出來，拿了盤子擺出來。四色點心，四色水果，還有兩把香。
夏花起身，先點了三根香，站在神位前拜了拜，低聲念叨了幾句，這才将牌位拿起來，換到了條幾前面的木桌子上去了。
三炷香燒完，這安神過程也就是結束了，接下來就該是敬神了。
神婆這一行，不光是能請鬼神上身，更是能溝通鬼神。王主任家請的有保家仙，那神位上寫着的是白仙姑，這次燒的是一把香。等香火竄上去，夏花才坐在椅子上，開始問鬼神。
“白仙姑啊，他們家三姑娘，今年能中嗎？”夏花問完，就盯着那香燭看，見燭火猛地往上竄了一下，夏花就緊接着問第二個問題：“那她是要往哪邊走？”
那燭火的形狀，顏色，還有方向，随着夏花的提問，會緊跟着變化。
一炷香燒了一半兒，夏花就忙拿了供果前面的酒杯，一邊往面前地上撒，一邊念念叨叨：“白仙姑，請回吧，勞你跑這一趟，辛苦了，王家子孫虔誠供奉白仙姑，他們誠意可嘉，白仙姑日後還要多多保佑他們才是。”
念叨完了，又讓王主任夫妻磕了頭，這才算是完事兒。接下來就是講解了：“你們家三姑娘今年肯定能走，白仙姑說，她這成績還挺不錯的，至少是個二本，以後會往南邊走……”
王主任媳婦兒挺高興，一直是笑呵呵的。王主任最關心的是兒子，等夏花說他家兒子日後日進鬥金，這臉上才露出笑意來，忙拿了五十塊錢壓在酒杯下面，給夏花推了過去。
夏花也沒推辭，換了另外的話題：“今兒我過來，也是有事兒找王主任幫忙的。”
王主任這會兒心情正好，忙拍胸脯：“你說，能給你辦的，我鐵定給你辦妥當了。”
夏花笑了一下，将手邊拎着的布包拿出來，打開一點兒讓王主任：“我想将這些出手了。”
王主任只看一眼，瞬間就激動的臉色通紅，搓着手問道：“這裏面都是？”
“嗯，老祖宗留下的，前些年風聲緊，眼下知秋考上了大學，我總得給她準備下學費。”夏花面色淡然的說道：“若是王主任能給我出手了，我給王主任十分之一的利。”
不光是王主任，王主任媳婦兒的眼睛都立馬亮起來了，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心裏各自估算一番。那書包體積不小，裏面要全都是金條的話，至少也得有二十斤吧？
當然，純金的話肯定是沒有那麽大的，但老一輩兒留下來的，應該能有個五成純？
現在金價挺高，至少４００美元一盎司，銀行裏都是用的這個單位。十斤黃金……王主任覺得自己都快算不下去了。
“十分之一就太多了……”王主任笑着推辭到，夏花擺擺手：“不多，王主任又找人又出力的，我只得錢，十分之一不算多，不過我要的急，今兒就要，還要王主任多費心。”
王主任媳婦兒掐了王主任一把，王主任深吸一口氣：“好，既然夏嫂子幹脆，那我也就不推辭了，你等會兒，我先打個電話。”
說着去拿了電話撥號，和那邊說了幾句，就又挂斷，起身示意道：“走吧，咱們去看看。”
夏花點頭，跟着出門。王主任媳婦兒想跟來着，但到了門口，被王主任擺擺手阻止了：“一會兒臭小子就該回來了，你看着給他弄點兒午飯，玩兒瘋了都，一到暑假就找不着人。”
王主任媳婦明白他這意思，也就沒繼續跟了。
車子是到一個大廈前面停下的，這年代，一個小小的縣城，能有個六層樓高的大廈，也算是有錢的表現了。
進了門，就有個年輕小姑娘迎過來了：“王主任，你可來了，我們老板一早就讓我下來迎接了，這位是？”
“夏嫂子。”王主任簡單的說道，并沒有詳細介紹，領了人直接上六樓，一進門就笑道：“你小子這日子過的行啊，連空調都裝上了，這家夥可不便宜！你夠享福的。”
“你要是想裝，打個招呼就行。”老板椅上坐着的中年男人起身，示意衆人坐下，他随即做到王主任身邊：“你說的好貨，是什麽東西？”
“你心急什麽？等我喝口水。”王主任笑着說道，示意那年輕姑娘：“去，将你們老板最好的茶葉拿出來泡水，今兒我也享享福，嘗嘗這三百塊一兩的茶葉是什麽味道。”
那年輕姑娘忙去泡茶，她出了門，王主任就對夏花使了個眼色。夏花将書包放到中年男人面前，拉開拉鏈。那中年大人大約是見過場面的，只略微瞪大了眼睛，很快就又鎮定下來了：“打算全出手？”
夏花點頭：“嗯，你要不要驗驗？”
“驗自然是要驗的，咱們做生意，就講究個敞亮，擱到太陽底下說，誰都放心，你說是不是？”中年男人挑眉，将書包拉好，出門招呼了一聲，不到十分鐘，就有人搬來兩個機器放在屋子中間了。
中年男人親自上手驗的，六成純，總共二十一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