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司報銷
120的警報聲在這個漆黑涼薄的夜晚顯得更加地凄厲。
青橙拉着母親的手，放在臉側，她的手好冰，卻冰不過自己臉上的溫度。
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麽了，突然一下子所有不好的事情都發生了，她不知道怎麽應對，而原本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從此與她再也不相幹。
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她雙目無神的坐着，她看着撥出電話的界面，爛熟于心的號碼，她彎起嘴角，原來你是真傻......
歡歡的手機關機，她想起來她去美國了，十幾個小時之後才落地。
她抱着自己，把頭深深埋進腿間。
一個人，一個人.....
醫生從急救室出來，神情嚴肅，青橙垂放在腿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不長的指甲，深深掐入肉裏。
她也不問，就這麽看着醫生。
白大褂于心不忍，試圖放松神情，“我們在你媽媽的腦袋裏面發現了一顆瘤...”
豆大的淚珠子就這麽一顆顆地毫無征兆的往下掉落，前面還是面無表情的人兒，一下子崩潰地癱軟在地上。
她知道‘瘤’代表了什麽，更何況它的位置還是在這麽危險的地方。
醫生蹲下身扶起她，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女孩，肯定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他又連忙說，“小姑娘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們還不确定這顆瘤是良性還是惡性，需要進一步的化驗才知道！”
青橙仰起頭直直看着他，“你是說我媽媽她不會有危險是嗎？”
面對着這麽一雙動人祈求的眸子，醫生有些為難，“這也要等我們做了進一步的确診才知道！”
Advertisement
青橙一夜沒睡，陪在宋老師的床頭。
半夜的時候給楊婧宛發了請假的郵件，大概就是家裏出了點事，需要暫時請加一段時間。
然後，她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
青橙看着宋老師日益蒼老的容顏，想到曾經聽到她同事閑聊過，年輕的時候宋老師很美，是無法被克制的美，由內而外，當時有很多人追她，但是被機智又诙諧健談的父親追到手，那個時候成為了學校裏面的一段佳話，流傳了好幾屆！
宋老師的脾性也好，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對她詞嚴厲色過，她不算聰明，很多時候還很笨，數學題錯了一遍之後還會再錯，宋老師也是不厭其煩地跟她一遍遍講解分析。
可是這麽溫婉又美麗的媽媽為什麽會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呢？
熬了一整個夜，青橙雙眼血紅。
她去打了熱水，回來的時候碰到了站在病房裏的唐劭卿，他風塵仆仆，身上還沾染着外面冰涼的空氣的味道。
青橙鼻子有些酸，低着頭不想被看到。
“情況怎麽樣了？”
“......還在等結果。”
昨晚上只有值班醫生，具體還要等腦瘤科的專家來。
唐劭卿柔聲安慰她，“結果出來之前，不要胡思亂想。”
青橙點點頭，只是這一刻感覺，曾經遙不可及的唐大哥現在就站在她身邊，溫暖又可靠。
昨天晚上，她趁着手機還有電的時候，給唐劭允發送了一條信息，宣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到此結束。
後來手機就一直處于沒電關機的狀态，這樣更好，不管他有沒有回電話回短信，都不關她的事了！
唐劭卿一直在陪着她，期間他接了好幾通電話，後來他幹脆關機，直到結果出來——
“是良性的腫瘤，而且也是在早期，唯一的問題就是瘤的位置是在視覺神經之間，需要盡早動手術。”
一顆懸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那一刻，青橙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獲得了重生！
她借用唐劭卿的電話給李歡歡回了電話，她知道她落地看到未接來電肯定是要回給她的。
果不其然，那邊接起來知道是她，劈頭蓋臉的就把她罵了一頓。說自己打了多少電話問了多少人，不知道有多擔心！
青橙忍住淚意，沉默，怕一開口就洩露了情緒。
後來李歡歡覺得電話裏的人不對勁，才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青橙撿一些無關痛癢的事告訴她，并說明了現在已經沒事了，李歡歡再三确認之後才放了心。
唐劭卿不知從哪變出來一份外賣，“吃點熱的吧，剛剛送過來。”
從昨晚到醫生宣布結果的那段短暫又漫長的時間內，她滴水未進。
熱乎乎的牛肉面，飄着濃香，她擡起頭，推到唐劭卿面前，“唐大哥，你早上來到現在也都沒有吃。”
唐劭卿失笑，“我沒事，起碼早上還吃了點，而且這裏...”
他意有所指，青橙尴尬的收回手，好像是有聽聞唐大哥有些輕微的潔癖，讓他在病房吃面好像是不太好。
她早已饑腸辘辘，一碗面連湯都喝的個幹淨。
“還餓嗎？”唐劭卿笑問。
青橙尴尬的直搖頭。
她又不是豬！
兩個人坐在病房的沙發上，一時無言。
這個病房是唐劭卿來了之後換的，原本還擠在多間床的病房，一下子換了這麽一個寬敞又幹淨的房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一點不假。
青橙突然想到什麽，感激地看他，“對了，唐大哥你先回去吧，總是麻煩你，耽誤你一天了！”
“你呢？”
青橙指指沙發，“我...睡這裏就好啦，我已經跟婧宛姐請了假。”
唐劭卿看了一下手腕的表，鄭重其事道，“我安排了護工，看時間差不多就快過來了。”
青橙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很貴？”
她小心翼翼又擔心的模樣，取悅了唐劭卿，他輕笑出聲，竟然伸手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放心，公司報銷。”
原來利晨這麽大方，員工家屬治療的額外費用也能報銷，青橙當然沒這麽傻，她知道他有錢，多到她數不過來，可是她到底跟他非親非故。
青橙這一晚還是沒走，她解釋了很多，唐劭卿終究是拗不過一個女兒的決定。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不想回去，無論是城西或者是城東的小窩，她怕遇到唐劭允，畢竟她現在分身乏術，沒有更多的精力去面對他。
可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唐劭允還是來了，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眼窩深陷。
潔癖可能會遺傳，唐劭允的潔癖程度可能比唐劭卿更甚，他從不會兩天穿一套衣服，身上不小心濺到一點油漬都要換下來。
可是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唐劭允，從前的翩翩少年的形象蕩然無存。
未等他開口，青橙搶先說道，“我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也許是我誤會了你，就算是這樣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她淡淡地說完，轉身，将病房門關上并鎖死。
剛才僞裝的堅強，一瞬間像是決了堤的洪水，傾瀉而下！
護工阿姨看見她這樣，以為是累着了，小女孩不容易，一晚上也沒怎麽睡，就盯着媽媽看，看着都心疼。
“顧小姐，你怎麽了？這裏有我，你要不然先回去休息吧！”
青橙搖頭，止不住的眼淚。
床上的宋淼醒過來，看着門口的青橙，想開口叫喚但是沒力氣。
這期間她反反複複的醒過幾次，但是都只是一會兒，又沉沉地睡過去，但是卻知道自己的女兒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咦，你媽媽醒了！”
護工阿姨突然驚喜地叫道。
青橙緊張擡頭，看到床上的人兒睜開了眼睛，虛弱無力的看着她的方向，心裏一陣熱流，起身就沖過去，“媽媽！”
淚水濕了枕巾，宋淼不知道她這些天經歷了什麽，卻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很少哭，很少在她面前掉眼淚，雖然不優秀，但是聽話懂事，沒讓她操過心。
“媽媽...”
“多大了，還掉金豆子？”宋淼打趣，只是她現在全靠營養液維持體能，說出來的話也是虛無缥缈的。
青橙不想讓宋老師知道她和唐劭允的事，只能埋怨她，“平時有一點小痛小病您都忍着，不告訴我，您看看忍着忍着就到病床上來了！”
女兒養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她數落，宋淼覺得溫馨又好笑。
“怎麽住這麽大間病房？”宋淼看了下周圍，就她一個床位，電視浴室沙發都是一應俱全。
“是唐大哥，他來過了，後來我們就換過來了。”
宋淼嘆了口氣，“又麻煩人家...”
青橙低着頭，怕她想到唐劭允，扯開話題，“媽，明天就要做手術了，今天允許你吃點東西，想吃什麽？”
宋淼笑笑，她哪裏有胃口，卻還是說，“陳記的蛋花粥吧！”
青橙過了好一會兒才出去，坐了三站的公交車就有一家陳記，宋老師愛他們家的粥，尤其是蛋花粥。
快回到醫院的路上，遇到袁黎娅。
不像是偶遇，倒像是她故意找來。
“青橙。”
她穿着淺駝色風衣，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嬌小的容貌白皙精致，柔柔弱弱的我見猶憐。
青橙原地反應了三秒鐘，才動了動嘴角以示回應，但是一句話沒說，與她擦肩而過。
袁黎娅不甘心，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青橙，我有話對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