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夢
027 春夢
運動會這兩天放松得很徹底,中午午休時沒有宿管老師查寝,大多數同學幹脆不睡覺了。
秦述回到宿舍時,其他幾個舍友正圍在一起吃燒烤。
他是轉校生,并沒有分進本班的午休宿舍,和幾個舍友并不親近。秦述見他們估計還要吃上一會兒,幹脆去了樓下馮子俊他們那些住宿生的宿舍。
馮子俊他們正圍在一起對着一沓紙埋頭苦思。
見秦述過來,馮子俊幹脆往他手裏也塞了幾張:“咱們班通訊稿加分排倒數,老班下了死命令,讓每人最少寫三份……哥,你也來。”
紀委在一旁吐槽:“老班就沒想過我們寫出來也選不上嗎?厚厚一沓通訊稿交上去卻根本不中稿不是更丢人嗎?”
秦述把稿紙放了回去:“我這種在外攝影的勞工,不寫也情有可原。”
馮子俊一臉絕望:“哥,你和夏昭當了這麽久同桌,就沒有被傳染一點文藝細胞嗎?她的通訊稿都是直接寫詩詞,百分百中稿。”
咬筆苦思的體委聞言把稿紙一扔:“夏昭下午沒有比賽,讓她寫一下午肯定能把我們的分追回來!”
寫稿也會累的,昭昭一個人怎麽可能補得上那麽大的虧空。
秦述沉默着提起筆,思忖許久終究沒有落下一個字:“……可能需要再和她當久一點同桌才能鍛煉出這種技能。”
這間宿舍裏的氛圍實在太令人絕望,秦述突然覺得還是自己的宿舍好一點,放下筆不帶走一張稿紙地離開了。
可宿舍裏卻多出幾個蹭吃蹭喝的人。
秦述認出其中一個是考場上嘴賤的蔣浩。
他拿起自己的水杯,打算去水房待一會兒,卻聽見蔣浩語氣輕佻地說:“以前沒看出了,夏昭那暴力女胸還挺大的,一只手估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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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杯重重放回桌上,沉悶突兀的一聲響,打斷了後頭更不堪的話。
幾個人的談話頓時止住,蔣浩瞥了秦述一眼:“怎麽,不讓說啊?”
他坐在椅子上,秦述則站在一旁俯視他,眼睛裏黑沉沉一片,像是久積不散的陰雲。
蔣浩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不就說幾句,你看什麽……”
話還沒說完,秦述伸手就伸手按住了蔣浩的腦袋,把他的臉狠狠掼在了桌上。
砰!
桌上還擺着燒烤,蔣浩沾了一臉油,忍不住破口大罵:“你他媽——”
砰!
又是一下。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蔣浩就被砸了個頭昏眼花。兩個人架住了秦述的肩膀:“唉唉唉別沖動……”
蔣浩捂着臉打算站起身來反擊:“我操/你——”
秦述用腳勾出了蔣浩身下的椅子,蔣浩沒站穩,一屁股摔到了地上。架着秦述右手的人在椅子飛出來時躲開了,秦述單手拎起椅子,看也沒看就砸了下去。
——哐!
并沒有砸到人。
整個椅子卡在了蔣浩腰腿處,一條椅子腿恰好擦過他兩腿之間。
滿屋人都驚出了一身虛汗,秦述冷冷問:“你想操/誰?”
蔣浩癱軟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像是被撞傻了。
秦述清楚自己的力道,知道給他帶來的最大傷害不過是半邊臉被砸紅,此時有些興味索然地覺得他實在是個孬種。
手上沾了油漬,秦述環視一周,在對面桌子上看到了一包濕紙巾:“借用一下。”
濕紙巾的主人哆哆嗦嗦撕開包裝:“……您用,您用。”
他擦幹淨手,拿起杯子繼續去水房接水。
回來時,宿舍裏的蔣浩已經不見蹤影,反倒多了個因為爬樓梯冒出滿頭虛汗的馮子俊以及另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其他幾個把兩人班長喊來的舍友不敢做聲。
“這事兒是蔣浩的錯。”馮子俊在對外交涉時比在班裏有氣勢多了,“他嘴裏不幹不淨不是第一次了,告到年級組我們也不怕。”
蔣浩的班長顯然知道蔣浩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不會告的,他被打丢了臉估計也不會向外說什麽……咱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馮子俊扭頭看秦述,用眼神問:這麽解決成嗎?
秦述點了點頭:“別讓我聽見第二次。”
馮子俊在對面的班長離去後對秦述吐槽:“那個姓蔣的以前就被夏昭打過,結果嘴裏居然還不幹不淨。”
秦述所知曉的夏昭在校打人事件就那麽一次:“他就是那個高一入學對皓月開黃腔,然後被昭昭打的那個?”
如果是,那他真是打輕了。
馮子俊看出了他在想什麽:“……別沖動啊哥,你可是要上清北的人,背上處分可不好。”
被苦口婆心勸了一通,秦述摁着額角承諾自己絕不主動挑釁,如果對方犯賤另說,才送走了馮子俊這尊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大佛。
宿舍裏終于恢複了寂靜,他看了眼時間,打算上床眯一會兒。
那個給他遞濕紙巾的舍友在他上床前小心翼翼開了口:“……哥,夏昭是你女朋友啊?”
秦述閉上眼睛:“現在還不是。”
那就是還在追的意思了。
幾個舍友把這個名字放進一級危險名單裏,屏着呼吸僵在原地玩手機,還不忘開了免幹擾。
在秦述離開宿舍前,他們不是那麽敢動。
雖說馮子俊和對方班長約好不向外說,但人多口雜,這件事到底傳出了一些風聲。
只是沒有那麽具體。
彼時夏昭正拿着一本講韻腳和詞牌的書寫通訊稿,還不忘鼓勵其他人:“你們也試着這麽寫一下,中稿率很高的。”
今天下午廣播站已經念了她的三篇稿子了。
馮子俊正站在她身邊,打算等她寫完把稿子再送去廣播站:“這個……我們的文化水平達不到。”
“這個不需要那麽高的文化水平,照着填詞就行。”夏昭認真勸說,“你們別畏難啊,我寫的這些也是乍一看很有文化,細讀一竅不通。”
她不是很想寫了,這種東西真的很無趣。她需要把寫通訊稿給班級加分這個沉重的任務分發給其他人。
馮子俊:“……更紮心了。”
他們連這種沒多少內涵的東西都寫不出來。
剛參加完項目回來的吳嘉木湊了上來,神色有些嚴肅:“我比賽時聽說蔣浩那混球和秦述起沖突了,真的假的?”
雖然說他不喜歡秦述,但他們班的同學可不能任人欺負。
夏昭也看向露出“這事兒怎麽傳出去了”表情的馮子俊:“秦述被蔣浩欺負了?!”
馮子俊看着這兩個滿臉寫着“要為同班同學兩肋插刀”的刺頭,感覺自己的頭有點痛:“是起了點沖突,不過已經和平解決了,而且……”
他看向夏昭,覺得她對秦述可能有那麽一點濾鏡:“而且秦述沒吃虧。”
吳嘉木聞言心想也對,秦述怎麽看都不是會吃虧的那種人,于是放下所有擔憂去超市買水了。
夏昭則一直有些憂心忡忡,徹底不願意寫通訊稿了。
從小學到高中,秦述似乎一直擺脫不了被人渣為難的命運。夏昭思忖良久,把這歸因于是秦述招人嫉妒又太老實,簡直像是男版的辛德瑞拉。
他不知道對付這種惡人要重拳出擊。
馮子俊說沒吃虧,應該是秦述沒受傷。但蔣浩有一張惡心人的嘴,不知道說了多少中傷人的話。
有時候言語比拳腳更傷人。
夏昭一直等着見到他詢問一下具體情況,但可憐的灰姑娘一直忙于攝影社的公務,直到晚自習才與對他心心念念的同桌再次相見。
“我沒有受傷,也沒有被言語中傷。”秦述的語氣格外柔軟,“我只是不想聽見他說你。”
“說幾句我又不會少塊肉。”夏昭的語氣難得嚴肅,“實在不行我們可以事後想辦法報複回去,你當面和她争執,萬一他帶人和你動手怎麽辦?”
她不知道他們已經動過手了。
秦述笑了笑:“動手我也不一定會輸,昭昭,我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他有意循序漸進扭轉她對自己的認知。
夏昭卻并不相信這話,只當他嘴硬,卻也沒有拆穿:“那也不行。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先忍一下來找我,我再幫你報複回去。”
忍不了的,秦述想。
就像以前你聽到班裏的男孩子拿家庭中傷我直接和他們吵架動手一樣,我也忍不了有人在我面前說你。
可他終究沒把這會讓她眉頭皺得更緊的話說出來,只應下:“好。”
夏鳳國要十點半才下班,他們留在學校多上了一節晚自習。
白天輕松不代表晚自習也可以百無禁忌,夏昭看着又開始刷競賽題的秦述,狠狠打碎了自己摸魚看書的念頭。
年級第一都那麽努力,你怎麽能閑玩!
而且運動會過後幾天就要期中考了,不努力學習考班級倒數後掉出1班怎麽辦!
臨近放學時,夏昭已經昏昏欲睡了。夏鳳延看了一眼下巴一點一點的女兒,只小聲和秦述聊天:“拍照片了嗎?”
秦述輕聲回:“我回家整理一下就發過去。”
褚秋思很信守承諾,即便他自己也拍了不少,還是收到了她在開幕式拍攝的夏昭照片。
秦述整理着那些照片,慢慢察覺出他們兩人拍攝的照片裏的某種不同來。
毫無疑問,褚秋思拍得很漂亮。在她的鏡頭裏,夏昭身上那種朝氣蓬勃的特質被放大到了極致,即便再不懂攝影的人見了,也會說一句“這照片拍得很有感覺”。
秦述拍的照片也有感覺,不過那感覺是另一種。
夏昭性子活潑開朗,有種模糊性別的直率天真,讓她美也美得無關風月。但在他的鏡頭裏,她身上那種女孩子的特質被放大了。
他一張張看過自己拍攝的照片。
看過褚秋思的照片,他印象最深的是那種渾然天成的美與個人特質迸發出的感覺,但他看完自己的,卻只能記住某些被相機放大的細節。
她微笑前輕輕咬住的下唇,圓潤的肩頭和抹胸勾勒出的曲線,纖細卻不易折的腰。
他被荷爾蒙操縱驅使,無限制放大尋常難察的誘惑,把再正常不過的場景變換成了暧昧撩撥。
秦述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帶動着身體下墜,可又有什麽難以言喻的感覺在上升。他最終只把褚秋思拍攝的照片發給了江月華。
指針劃過十一,已經到了平日該睡的時間,可此時卻只輾轉反側。
半夢半醒見,他似乎看到了許多虛幻的人影。
有小時候嘲笑他的人,有賭狗場找事的混混,還有蔣浩。他們圍在他身邊,似乎想要挑事。
他并沒有做出動手的姿态,似乎在等什麽人。果不其然,夏昭出現在了他身側,皺了皺鼻子,似乎很不樂意看到這副場景。
她擡起腿想要踢人:“不許你們欺負他。”
那些虛幻的人影霎時間散去了,秦述伸手按住了她揚起的裙擺:“……穿裙子時不要打人。”
夏昭又皺了一下鼻子,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羊羔,聲音也很委屈:“我穿了安全褲。”
他埋首在她頸間,輕輕蹭了一下,手指慢慢探進去。
“看來安全褲也不那麽安全,”他看着夏昭繃緊的背脊問,“是不是?”
她喉嚨裏溢出模糊的哭腔:“……那是因為我讓着你。”
他便親了親她柔軟的唇。
“真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