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還要我怎樣
第46章 你還要我怎樣
“你最後出炸幹什麽擺明了老周手上是三帶二。”
“我不出,你也走不掉的咯。”
梁夢和汪載舞邊複盤牌局邊出了棋牌室的大門。
梁夢手還沒碰上車把手,就聽見不遠處“滴滴”一聲!
倆人同時回頭。
汪載舞看清了來人,臉色一下子暗了:“找你的。”
說完,他兀自鑽進了駕駛艙,等她。
梁夢望了望遠處那輛熟悉無比的黑色阿爾法,深吸一口氣,無奈地走了過去。
“上車。”
江寒坐在車裏,用低沉的嗓音命令她。
梁夢猶豫了一下,鑽進了車艙,但不肯關車門。
江寒聞到了她身上嗆人油膩的煙味兒,心疼。
“回家住吧。”
江寒開門見山。
他的語氣幾乎是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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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夢沒說話,這個問題是死穴。
江寒有備而來,退了一步:“你要實在想搬出別墅住,我在禦庭和翠湖都有平層,你選一套。”
梁夢還是不說話,她蹙了蹙眉,擡表看時間。
江寒嘆氣。
梁夢油鹽不進,他纖長的食指只能托腮看向窗外。
退無可退的他,終究還是再退了一步。
“你要不想住我的房子,那我給你租房子。你一直擠在你那個小助理那,總不是個事。”
梁夢現在不想糾纏這些,她只想搞事業。
生活上的苦,她願意吃;但是精神上的苦,她現在确實沒時間沒精力吃。
話不點不透,燈不點不明。
索性,梁夢耐着性子,再和江寒講了一遍,她一定要搬出來住的原因。
“江寒,當時我搬出來住的确是一時沖動。”梁夢道,“但最近一個月,我住在林青那……”
梁夢無奈地将手裏的玫紅色愛馬仕放在腳邊,轉臉認真對江寒。
“我覺得很輕松!”
“住在下屬那能不輕松嗎?!”江寒不服氣地愠怒,“你給她發工資,她自然對你笑臉相迎!肯定捧着你啊!但這是長久之計嗎?”
“那也比和你跟我姐住在一起強!”
梁夢用吼的,壓住了他的聲音。
江寒怔住了,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住她。
“江寒!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我姐,每天到底有什麽不開心?你那麽有錢,事業那麽成功。我姐也有錢,也成功。但是你倆每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梁夢一股腦地訴說着自己的不滿。
“我住在別墅裏。就算你們倆什麽都不對我做,我都覺得那個空氣是窒息的。我姐活得像個道姑!神神叨叨地不開心!你江寒每天就像北方隆冬時節江底的寒冰,無差別地将寒氣傳遞給身邊的每一個人。雖然你對我盡量俯就,但人的氣場是騙不了人的!你不開心……”
“那你還要我怎麽樣?!”江寒的寒氣此刻立刻噴發成了火氣!
人只有在被人戳中弱點,才會暴怒狂怒。
因為他沒有辦法。
江寒現在除了低三下四,拿梁夢一點辦法都沒有。
梁夢被他吼住,深深嘆了口氣,重新拎起自己的包就下車了。
談不下去。
真一點都談不下去。
從前擋風玻璃,失落的江寒望見汪載舞穿着一身淺白色的衣服,站在明晃晃的橙色蘭博基尼旁邊。
梁夢的背影衣着明豔,款款走向他。
鮮衣怒馬少年郎,寶馬香車花滿路。
而他,只是個無奈纏身的中年人。
江寒痛苦地埋下頭,纖長白皙的手指蓋得住他的額頭,蓋不住他的沮喪傷心。
“江爺,萬亨的電話,催我們的合同……”
這時,前排的秘書,不合時宜地打斷他。
“他們實在催得太急了。說如果今天我們不能給到确定的反饋,他們就去銷售別人。”
雪上加霜的暴擊。
江寒身心俱疲,仰面癱倒在座椅上……
一路上。
梁夢都沒有說話。
汪載舞見她心情低迷,盡量說笑逗她開心。
“晚上咱吃什麽呀?火鍋,燒烤,還是日料啊?”
梁夢不語。
汪載舞轉着方向盤,繼續:“要不咱足療去?足療店有免費的吃的……”
“我想回去看看我姐。”
梁夢用很輕的聲音打斷他。
汪載舞莫名其妙,手裏的方向盤左右游移了一下,這到底是往哪兒開?
梁夢今天猛然見到江寒,覺得他滄桑了很多。
以前的他,38虛歲,看起來像30;但今天的他,看起來就是實打實的38,眼窩凹陷,一臉疲态。
梁夢突然想起她姐梁醒,自己搬出來一個多月了,她也是蟄伏着,幾乎沒動靜。
梁醒給梁夢發過幾次微信,轉過幾筆賬,梁夢都沒有回應她。
在龍泉,她姐的痕跡亦是銷聲匿跡,這讓梁夢更加覺得奇怪。
不行!她得回去看看姐姐。
“往檀山別墅開吧。”梁夢吩咐汪載舞。
汪載舞見梁夢的神色凝重,也沒多問,一腳油門,當好她的車夫。
“不對啊!這條路應該左轉,你不是開導航了嗎?”
快到別墅區,梁夢突然發現汪載舞開錯了。
汪載舞卻道:“大姐!你一個多月沒回家了,就這麽空手啊?右拐有家花店。真是服!”
梁夢沒想到的,汪載舞想到了。
在哄女人提供情緒價值這方面,他确實是專家。
梁夢捧着一捧藍白淡紫相間的鮮花,走進熟悉的庭院。
她只是離開了一個多月,這個無比熟悉的地方,竟然就覺得陌生起來。
她擡頭望了望,二樓的墨綠色窗簾,依舊是拉上的。
她沒能第一眼看見姐姐。
梁醒正在二樓的露臺上一個人做瑜伽,見梁夢突然回來了,很是意外。
動作還沒結束,梁醒就急忙起身,一下子扯到韌帶,她忙忍住痛苦的表情。
“坐。”
梁醒站起身,毛巾搭上肩,若無其事地拉着梁夢到遮陽傘下坐。
“姐。”
梁夢突然一陣心跳加速,騰起一陣愧疚。
自己就這麽離家出走跑了,徒留姐姐一個人在別墅裏待着。
雖然有江寒的照顧,但也不知道她究竟過得好不好。
姐妹倆尴尬地相顧無言了許久,最終還是梁夢沒話找話道:“姐,你最近怎麽也不來龍泉了?是不是因為我……?”
誰知,梁醒竟然一反常态地說道:“我不去龍泉,是因為你在龍泉做得很好。”
“啊?!”
梁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還是過去那個處處都要對她的一切都要伸手的姐姐嗎?
突如其來的肯定和誇贊,讓梁夢無所适從。
“你離開家的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梁醒站起身,轉身看向庭院,“小夢,你長大了,姐姐也該退出了……”
“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梁夢着急忙慌想解釋。
但——
梁醒也有梁醒的性格。
她直接打斷梁夢:“龍泉我控股35%,江寒控股30%,你15%,小股東控股20%。”
“姐……”
面對梁醒的突然嚴肅,梁夢明顯感受到了背後脊梁發涼的肅殺感。
離家出走一個月後的姐妹重逢,沒有抱頭痛哭,沒有互訴衷腸,有的只是冰冷的計算着各自的股份。
“我累了。”梁醒轉過身,臉色蒼白,“所以,我想把我手裏35%的股份套現,去享受生活。”
“姐!!”
梁夢騰一下站了起來,又膽戰心驚地坐了回去。
她被突如其來的變化砸蒙了!
從小到大,梁醒可不是這麽對她說的!
梁醒一直說:龍泉是她替梁夢看着,那35%的股份,等梁夢長大了,就轉給她,讓她除了當CEO,還要成為龍泉真正的話事人。
現在這個“套現”,是怎麽回事?
雖然也是人之常情,但梁夢一時腦子轉不過彎兒來,難以接受!
這還是她離家出走一個月之後,第一次見到她姐,劈頭就接下來的一段話。
“姐……不是……”
梁夢語無倫次。
但梁醒卻思路清晰。
她冷冷地将毛巾從肩頭取下,又重新坐下。
“小夢,你先聽我說。”梁醒道,“我為了龍泉,也付出了十年。這些是我應得的,沒錯吧?”
“姐!是沒錯!我不是在乎錢……”
梁夢拿命在辯解!
“你要套現,我不反對!我只是……”
梁夢最怕的就是,失去對龍泉的控制權。
控制權在姐姐手上倒不要緊,她從來沒想過梁醒會賣出龍泉的股份。
偏偏她姐就要在她的雷區蹦迪。
目前,梁醒加梁夢的股份,可以讓她們姐妹倆穩坐龍泉的第一大股東。
但梁醒一旦套現,梁夢的15%,連小股東都幹不過。
她姐這活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基因突變,要扔炸彈呢。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
知妹莫若姐。
“不是還有江寒的嘛。小夢,你和他的股份加起來,你仍然是龍泉的第一大股東。”
“可是,姐……”
梁夢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梁醒就起身進了別墅。
臨走時,她抱着花,留下一句:“不管龍泉是不是你的,檀山一定是你的。歡迎随時回來住。”
說完,露臺上,只留下一臉懵逼的梁夢。
梁夢一陣潸然。
此刻她只有一個想法,不知道這輩子有個“媽”,人生會不會好。
回去的路上,梁夢止不住地淚眼婆娑。
汪載舞還在一旁不合時宜地勸:“套現就套現呗!她能套,你就能套!現在龍泉股價那麽高,你不是也有15%的嘛!妥妥的3個億啊!你有這三個億,去哪兒玩不行?何必在這受氣。”
“你不懂。”梁夢發狠擦眼淚。
“我怎麽不懂?”汪載舞也急了,“你上班不也是為了賺錢!現在錢有了,你……你你你,哭什麽?”
見梁夢哭了,汪載舞一時也沒了主意。
人腦子一旦亂了,嘴的節奏就開始不受控制。
“不是我說,梁夢,你姐這都什麽人啊!你這都一個多月沒回家了,你好心回去看看她,她上來就跟你談要賣股份!早就聽說她不是親生的,現在一看,果然沒血緣關系的,就是靠不住!”
“你給我閉嘴!前面停車!”
梁夢賭氣下車,一個人默默走進夜色裏。
汪載舞的車停在路邊,明黃色的車燈一熄一滅,他雙手叉腰望着遠處梁夢的背影,他第一次對無奈的事情感到憤怒!
情緒的起伏讓他活過來了,但活着,就會痛苦。
在乎,更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