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病啦
生病啦
“小公子他昨日身子就不好, 強撐着硬說沒事，今日早晨早飯還沒吃就暈厥了去，主母讓我來醫館請醫。”雲朱小跑在沈意身邊說道。
“可有什麽明顯症狀？”
雲朱略一思索挑着說道：“小公子近來情緒不穩定, 這兩日吃得少，昨晚也說沒胃口, 偶爾還會犯暈。”
沈意張口就斥：“這陸子宣, 身體不好還吃得少, 他不暈誰暈。”
兩人小跑到陸府, 陸昕柔和孫氏早已等候多時，見沈意過來, 連忙帶路。
幾人來到清風院, 徑直入了房間, 沈意看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唇色泛青的陸子宣, 當即皺了眉，伸手搭上他的脈。
待切了脈, 沈意面上才稍松, 從藥箱裏取出銀針, 在他幾個穴道紮針調節體內氣血運行, 為他疏通氣堵之處。
幾針過後, 陸子宣面色好轉很多。
沈意收起銀針, 再探了一回脈, 确認無事後，與陸昕柔等人走到屋外, 方問道：“他最近受什麽刺激了嗎？”
聽沈意這一問，陸昕柔和孫氏面面相觑, 孫氏搖頭：“沒有啊，幾日前的大集也讓他去了, 前日昨日要去逛街也都讓了，出去的時候都好好的。”
沈意給陸子宣診了幾年脈，這脈象一摸就知道是生氣鬧的，瞧陸昕柔的面容似是真不知，就委婉道：“他脈弦而澀，氣血不暢，但心火卻旺盛，若沒受刺激，那也許是春夏換季導致的吧。”
“怎麽會這樣？那要緊嗎？”孫氏追問。
“他這幾年身體調養得不錯，我剛才為他紮針疏氣，無大礙，之後注意些就沒事，一會兒我再開個藥方，喝兩天藥穩妥些。”
聽到沒有大礙，陸昕柔和孫氏才松了口氣，“好，好！勞臨春費心了。”
“主母主夫，少奶奶，小公子醒了！”雲朱欣喜地出來道。
“醒了？！”陸氏妻夫一喜。沈意見狀拱手道：“岳母岳父，子宣既然醒了，我就先走了，藥抓好了我到時讓人送來。”
孫氏一愣，陸昕柔先反應過來道：“行，我送你。”
沈意搖頭：“岳母，這家我還能不認路嗎，您去看看子宣吧，我自己回去就行t。”
陸昕柔聽言也不執意要送，只笑着道：“好，沒事帶着奚木常回來看看。”
“好啊，這幾日得空就帶他回來。”沈意也點頭應道。
看沈意離開，陸昕柔嘆了口氣，眼底那抹遺憾終究是露了痕，她一想到屋子裏那個還躺着，腦仁疼地轉過身進了屋。
孫氏先一步進屋，正對陸子宣噓寒問暖，“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頭還暈嗎？這幾日可得好好吃飯……”
陸子宣敷衍地應聲，看到陸昕柔進來，又探頭往她身後去看，問道：“我剛剛聽見沈臨春的聲音了，她人呢？”
見他現在知道巴望着問沈臨春，陸昕柔沒好氣道：“走了。”
“走了？”陸子宣一愣。
陸昕柔看了眼還虛弱的陸子宣，一句重話到底是壓下去了。
孫氏打圓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寧世醫館最近忙着，臨春應當也是百忙中才得空來的。”
陸子宣确實知道，因為奚木臉恢複的緣故，昨日路過寧世醫館時，裏面進出不少人，昨日……
一想到昨日，陸子宣神情灰敗落寞……
見他這模樣，有孫氏陪着，陸昕柔朝雲朱使了眼色，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
“小公子昨日去哪了？見什麽人了？”陸昕柔厲聲問道。
有雲青的下場在前，雲朱也不敢隐瞞：“昨日小公子去見了呂小姐……”
“果然！”陸昕柔氣怒，她就說能受什麽刺激，她強壓怒氣問道：“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了？”
雲朱想到昨日偷聽的話，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陸昕柔冷眼睨他，“不想說，以後就都不用說了！”
雲朱慌張跪下，不敢隐瞞：“大集那日，小公子瞧見呂小姐和趙家公子出游，想追上去，被奴上前攔住了。昨日……昨日小公子本好好地在逛街，可又遇見呂小姐了，奴一時不備，讓小公子溜走，急忙去尋，在一小巷裏聽見小公子和呂小姐的争執……”
“争執？”
“對，約莫是在問趙家公子的事情，奴只聽見呂小姐說什麽夫郎夫侍的，然後聽見巴掌聲，等趕到時，就見小公子氣惱地走出小巷，奴仔細看過，小公子身上沒有傷，就是臉色一直不太好……”
陸昕柔聽到雲朱所說，思緒轉得極快，原先緊皺的眉頭倒是松動些許，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雲朱，面無表情道：“下次再跟丢，就不用伺候了！”
雲朱知道逃過一劫，伏地磕頭感激道：“雲朱記下了！多謝主母寬恕！”
陸昕柔走出清風院，扭頭和陸蓉吩咐：“阿蓉，這幾日派人盯着呂芸，看看她最近都和哪些人接觸了。”
“是。”
……
沈意背着藥箱回到醫館，丁術丁芷見她回來，問道：“怎麽樣，人沒事吧？”
兩人和陸子宣都熟，沈意也沒瞞着他們：“沒事，耍性子給鬧的。”
她放下藥箱，坐下要給陸子宣開藥方，只見醫館門口人影晃動，一位稀客走進來。
吳家夫郎邊走邊瞧，看到沈意坐在空蕩蕩的堂前開方，狀似關心地開口道：“喲，瞧着醫館都沒什麽人，還有藥方要開啊？”
丁術擔心沈意回嘴，卻沒想到自家妹妹嘴更快一步。
丁芷譏諷道：“沒人也就這兩日沒人，總比不上日日沒人來得好。”
吳家夫郎眼睛一瞪，道：“你說誰家醫館日日沒人？”
沈意不急不緩地擺好紙張墨硯，方擡頭道：“醫館日日沒人不是好事嗎，吳叔生什麽氣？不知今日吳叔來此有何貴幹？總不該是病了吧。”
“哼！”吳家夫郎冷哼一聲，想到來此目的，面上揚起幾分得意，從袖子裏拿出一封帖子來，輕飄飄丢到沈意面前：“我家妻主收到了京城董家的杏葉令，過幾日便要上京去赴杏林論學，想着請溪州幾位相熟的大夫吃個宴……臨春你既是學醫的，杏葉令是什麽不用我解釋吧？”
“杏葉令啊！我知道！”沈意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枚，放在案幾上，“吳叔瞧瞧，是這個嗎？”
吳家夫郎瞧見沈意摸出來杏葉令，眼睛一瞪，又很快收斂了神情，撇嘴道：“原來你娘也收到了啊，你娘也真是的，這東西珍貴，哪能讓你随意玩……”
“我娘的？”沈意笑着反問一句，扭頭問丁芷：“丁芷，我娘的杏葉令呢？”
“這呢！這呢！”丁芷可被吳氏夫郎的語氣給惡心壞了，聽見沈意問起，忙不疊地把剛才沈意翻出來的杏葉令拿出來，“師傅的杏葉令在這。”
吳氏見着面前兩枚杏葉令，面上的驚訝無論如何也是壓不下去：“你們怎麽有兩枚杏葉令？”
“我們寧世醫館厲害呗！”丁芷得意道。
“吳叔啊，多謝您今日來送帖子，但這宴席我們就不去了，保不準我和吳嬸在京城還得見呢，您去其他家再送送吧。”沈意客客氣氣地說着話。
吳氏夫郎雖然聽着刺耳，可也挑不出毛病，氣急敗壞地将帖子從沈意案幾上拿走，扭頭出了醫館。
丁芷狠狠對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這吳家人也真是的！又沒招他又沒惹他，天天沒事找事！都多久的事了，還記仇！”
丁術皺眉勸道：“阿芷，你性子得改改！臨春都沒你急！”
聽到哥哥說臨春，丁芷稀奇地去看沈意：“還真是，你還是之前那個說不了兩句就要回家牽狗的沈臨春嗎？”
沈意吹了吹面前剛寫完的藥方，端的一副高深莫測道：“畢竟我是成了親的人了。”
丁芷：“……”
咔嗒——
診堂的門打開，針灸完的沈昭華從裏面出來，見他們三人說話，眼眸一眼掃見案幾上的兩枚杏葉令，眉頭一皺：“你哪來的？”
沈意眼尾一挑，答非所問道：“你肚子裏來的！”
丁芷、丁術見狀，默默地各自去找事做了。
沈昭華瞥她一眼，竟也沒說什麽，問起陸子宣的身體情況，剛才雖在診堂裏，卻也聽到了外頭的動靜，與沈意一回一答，任憑沈意左手換右手的擺弄那兩枚杏葉令，她也不再多問一句，把沈意憋死了！
午飯是齊氏送來的，沈意納悶：“奚木呢？”她今日都沒有冰糖葫蘆吃了。
齊氏回道：“他在家洗被子呢，那孩子說什麽都要自己洗，雲白要幫他，他還不讓。”
沈意只裝着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又洗被子？我房中都沒被子了，爹爹你回去把我的被子給我拿回來呗！”
齊氏無有不應：“行，也就蓋這幾日了，天氣越發熱了，過幾日該換被子了。”
一整日，醫館都沒什麽人，沈意樂得清閑地躲在藥堂後頭熬藥膏。
前日那個山裏的獵戶又來了一趟，不光帶了十餘斤的熟艾來，還帶了不少幹蜂巢，即便熟艾收夠了，為了那幹蜂巢，沈意也還是全盤都收下了。
蜂蠟在收下的當天就凝出來了，品質很好，正好用來做驅蚊藥膏。
裝藥膏的器皿早已經準備好了，有陶的，有竹筒的，也有白瓷罐的。
像陶的，竹筒的就是平常百姓買，價格實惠，而白瓷罐的則是講究些的人家要買的，即便東西都一樣，也有人偏要多花幾個錢買個好看。
熬出來一陶罐的藥膏分出來三十餘個，齊齊整整地碼在桌子上，整個藥堂都是驅蚊藥膏的氣味。
等藥膏涼透凝固後，一一用蠟封好貼上寧世醫館的封條，明日就可以擺到藥櫃去售賣了。
餘了兩罐沒貼，沈意記了帳後，揣兜裏晚上帶回家了。
一進家門，沈意就鎖定了院子裏的一個身影，正彎着腰在喂平安和無恙，還是穿着藍色衣袍，深色腰帶束在腰間，瞧着清瘦，可上手摸過才知道觸感極好且有力……
平安和無恙嗅嗅鼻子朝她看來，那身影也頓了一下，順着視線看過來。
三張臉齊齊看她，還挺有喜感。
他臉上的面紗已經取下來了，面頰上暈着紅，沈意心道：這人也太容易害羞了點。
她也沒走過去，尋到廚房去找她爹了。
說奚木害羞吧，每次沈意目光掃到他時，都能與他對上，目光柔軟似水，帶着全然依賴地看着她，倒把沈意看得有幾分不自在。
直到吃完飯，沈意把驅蚊藥膏遞給他時，才察覺不對勁。
“你手怎麽這麽t燙？”沈意把藥膏給他時，摸到他的手指時，異常的燙意讓沈意驚訝。
“燙？”奚木遲鈍地眨眨眼睛，慢吞吞說：“不燙，我有點冷。”
可以抱嗎？奚木在心底悄悄說。
他那句話說完，沈意的手早搭上他的脈了，搭完脈哭笑不得道：“你這傻子，你生病了你竟不知道嗎？”
“生病？”奚木茫然地看她，他只是覺得有點冷，并沒有哪裏不舒服……
沈意把他拉到房間裏小榻按下，“你在房裏躺會兒，我去給你熬個湯藥來。”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出去了，并沒有看見奚木遲半拍想拉住她的動作。
妻主要他躺一會兒？他得聽妻主的話才是，阿風說過，不聽妻主的話的男子會被厭棄的。
可他想見妻主……
奚木從榻上坐起，扒着窗戶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穿着素青色衣裙的沈意坐在小板凳上熬藥，偶爾和路過的娘爹說兩句話，說得什麽聽不清，只知道聲音好聽極了。
他只能看到小半張側臉，卻也心滿意足，他的妻主在給他熬藥，是因為他生病了，專門給他熬藥。
一想到這個，他鼻腔眼眸就無法自抑地湧上漲漲的熱意……
她這麽好……這麽好的人怎麽會是他的妻主呢……
他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
沈意端着黑乎乎的藥碗進房，看見奚木埋頭在小榻上，疑心他睡了，卻又聽到一兩聲抽泣。
她把藥放在桌上去看他，臉扒開，分外醒目地就是他紅成一片的眼尾鼻尖，濕漉漉的睫毛下墜着淚珠，黑眸水洗過似的。
“怎麽哭了？哪兒不舒服嗎？”
這一問可遭了殃了，奚木的眼淚珍珠串似地往下掉，小狗似的嗚嗚咽咽地往她懷裏湊，模樣委屈極了。
沈意一頭霧水，一下一下給他順着脊背，肩膀衣服濕了一大塊，等奚木嗚咽聲漸止，沈意才又問了句：“怎麽了？”
哭完的奚木有些難為情，額頭抵着沈意的肩膀不敢擡頭，聲音很輕地與沈意說：“妻主待我太好了……”
沈意沒料到是這個原因，輕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什麽傻話！”
奚木情緒漸漸止住了，沈意把桌上的藥碗端來遞給他道：“生病了撞我手上，你的苦日子可就來了，來，把藥喝了。”
奚木接過藥碗，看了眼沈意，眼都不眨一下的把藥給喝了個幹淨。
這幹脆爽快的模樣讓沈意納了悶了，“不苦嗎？”
這藥裏可是加了黃連的。
奚木搖搖頭：“不苦。”
沈意蹙眉，藥拿錯了？怎麽可能？
她嗅了嗅碗，感覺沒什麽問題，但藥碗裏的藥被奚木喝了個幹淨，她索性勾着奚木的下巴，去他嘴裏嘗味道。
奚木手臂環着沈意，乖順地任由她侵入。
親到一半，沈意把奚木推開，蹙着眉頭道：“你這個騙子，這還不苦？”
奚木仰頭看着她，手臂緩緩摟着她的頸脖，接着，熟悉的天旋地轉——
“诶，你！”沈意只來得及說兩個字，嘴巴就被堵上了，黃連的苦味再次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