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沈公子, 救我,求你救救我。”
“你,你妹妹她想要殺了我, 求你救我。”頭發淩亂,大半個身子懸在窗邊的蕭苒見到沈亦安的那一刻, 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沈公子被人譽為真正的如蘭君子, 他看見自己被他妹妹欺負, 一定會救自己, 還會狠狠的呵斥沈寶珠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
正惡聲惡氣威脅着人的寶珠看着推門進來的大哥, 腦子嗡地一聲後變得空白,随後被無盡的恐慌席卷全身。
大哥看見她在欺負人, 大哥會怎麽想她, 會不會覺得她從根子裏就是壞的,和自己親生父母一樣有着改不掉的劣根性,然後失望的要把自己送走。
不行,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咬着舌尖吃痛的寶珠松開拽着蕭苒頭發的手,随後伸出素白的小手, 低下頭拉過男人的一角雲紋袖口,豆大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欲落不落,嫣紅的朱唇緊抿着,猶如受驚的小鹿我見猶憐,“大哥, 我,我能解釋的,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這樣。”
“我沒有像她說的那樣欺負她, 我只是想要和她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她誤會了。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大哥在清楚不過,我又怎麽會做出欺負人的事。”
她往日裏欺負人都是背地裏欺負,也都警告過他們閉嘴,所以大哥肯定不知道她做過的那些事,只要她咬死不承認就行了。
只要大哥相信她,一切都會好辦得很,至于蕭苒這個女人,她一定不會放過她!
趁着她松手的蕭苒立刻掙脫出寶珠的桎梏,雙眼通紅的控訴起她的惡行,“和我開玩笑,好一個開玩笑,誰家好人家開玩笑會扯頭發,掐着人的脖子威脅着要劃花我的臉,還要把我扔下樓!”
寶珠慌張得辯解,“我是看你快要摔倒了,好心扶你的,誰知道你好心當成驢肝肺,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就不應該扶你。”
蕭苒簡直是要為她的厚顏無恥給屈服了,以小見全,她更能感受到宋哥哥回到自己家裏後本應該是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卻因為那麽一根攪屎棍的存在,導致兄弟阋牆,父不疼母不愛,本應該是府裏千嬌萬寵的少爺,最後倒成了多餘,且不被待見的存在。
特別是一想到她不止一次對外搬弄是非陷害宋哥哥,胸腔裏就像是架了把無名怒火,不由諷刺道: “郡主的好心,我可承受不住,我想天底下也沒有人會承受得住這種差點兒被置于死地的好意。”
“你在瞎說什麽,我都說了是意外,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什麽!”氣得白了臉的寶珠要不是顧忌着大哥在旁邊,早就恨不得沖過去撕爛她的嘴,看她還敢在大哥面前胡說八道。
“我有沒有胡說,永安郡主不是在清楚不過嗎!”蕭苒見到沈亦安推門進來的那一刻,就像是尋到了最可靠的主心骨。
甚至想着,要是她把沈寶珠威脅宋哥哥,并逼迫宋哥哥娶她的事情說出來,沈公子是否會幫她?
誰知她心裏如明月凜凜不可犯,山尖一捧雪的沈大少爺只是把門合上,嘴角一如既往噙着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說出的話卻令人遍地生寒。
“寶珠想要教訓人,讓下人來動手就好,何必親自動手,弄髒了自己的手。”沈亦安轉動着輪椅來到寶珠身邊,擡起她還纏繞着幾根頭發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吹了吹。
“疼嗎。”
“不,不疼。”手被握住的寶珠被大哥的态度吓得丢了魂,大哥的笑是她所熟悉的笑,但她卻從裏面嗅到了一絲不安,更多的是她要讓大哥相信她。
“大哥,我沒有欺負她,我剛才真的只是見她快要摔倒了,然後好心想要扶住她,誰知道因為姿勢的問題,讓她誤會了。”
只要她咬死不承認,大哥肯定會相信她的吧。
大哥是府裏最疼她的人,無論小時候她做了什麽錯事,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大哥都會無條件相信她,所以這一次應該也會是一樣。
眉眼間似攏了層無奈縱容的沈亦安取下纏着她指尖的發絲,安撫着她的惶惶不安,“好了,這裏的事情大哥來處理。我知道寶珠肯定是好心要扶她,結果不小心讓她誤會了。要是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大哥,你”瞳孔倏然瞪大的寶珠朱唇半張的看着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大哥,這一切分明是她最想要的。
但不知為何,她喉嚨像是被魚刺給卡住一樣,舌頭更像是打了結,才會導致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知道她在害怕什麽的沈亦安伸手抱住了她,低頭親吻了她的額間,溫柔的嗓音帶着寵溺的笑意,“聽話,你先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給大哥處理。”
以為他會為自己主持公道,會狠狠呵斥沈寶珠,并勒令她給自己道歉的蕭苒雙眼發愣的看着眼前一幕,一股寒氣突兀的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雖然她沒有所謂的兄弟,也知道普通的兄妹,哪怕是感情再好的兄妹之間都斷然不會如此親密!
寶珠走出去後,偌大的雅間裏現只剩下沈亦安,蕭苒二人。
立在窗邊的蕭苒對上褪去了溫柔僞裝的男人,渾身發顫的打了個哆嗦,她的理智也在不斷的拉扯着她。
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即使她的理智拉扯着她快走,她的兩條腿卻像是被灌了水泥後定在了原地。
私心裏,她也不認為這位被人追捧為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①,連母親都多加贊賞的沈家大公子會對自己做什麽,更認為先前的一幕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但那一幕,又是如此的刺眼,即便她想要為他們辯解都做不到。
“郡主在想什麽。”清潤得像山澗溪水澹澹而流的男聲驀地在耳邊炸起,也讓蕭苒從先前的失神中緩回來,腳步下意識往後退,咬着唇質問,“你們那麽做,宋哥哥知道嗎。”
就算是親兄妹,又哪裏有哥哥親吻已經成婚了的妹妹的道理,而且那所謂的妹妹還不是親的!
甚至,她的腦海裏突兀的想起一個令人覺得惡心,但是又合情合理的答案,僅是腦海中的靈光一現,卻因此紮了根,迅速發芽生長。
沈亦安轉動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皮掠起,“你口裏的宋哥哥是?”
“是,是你的弟弟,沈歸硯,你們兩個背着他做這些無恥龌龊下流的事,他知道嗎!”極力控制着牙齒打顫的蕭苒在為宋哥哥感到不值,憤怒,更多的是認為他們惡心。
要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宋哥哥是否知情?
沈亦安嘴角笑意的越發溫柔,若是此刻被他看上一眼,怕是能直接溺斃在那方溫柔池裏,“郡主你說,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蕭苒被他無所謂的态度給刺激到了,擡腳就往屋外走,“沈寶珠可是你弟弟的媳婦,還是你的妹妹,你們這是兄妹□□!我要去告訴天下人,讓他們知道,他們嘴裏争相追捧的君子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罔顧人倫,的畜生。”
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門邊時,沈亦安的聲音也随着風傳來,“郡主想說,就去說,就是不知道他們是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成功讓蕭苒定在原地,指尖發顫。
是啊,他說的沒錯,就算她跑出去囔囔得天下皆知,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她說的話,說不定還會被世人認為她就是個瘋子。
可是她一想到被蒙在鼓裏,指不定被他們在背後如何嘲笑的宋哥哥,心髒像被一把利劍刺中,一動就是鮮血淋漓的抽疼。
沈亦安轉動着白玉扳指,好心的提醒,“郡主已t經知道答案,就應該清楚,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郡主剛被認回來,想來對京中往來人情還不了解,你也不希望自己在別人嘴裏,成為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吧。”
蕭苒也反應過來了,咬着牙怒視,“你在威脅我!”
沈亦安食指橫在唇間,好性的勸說,“何來的威脅,我只不過是告訴郡主一個最正确的選擇罷了。”
“呵,你敢做,我為什麽就不敢說,我真為宋哥哥有像你們這樣的家人感到惡心!就算大家不相信我也沒關系,我是一定要揭穿你們這對兄妹□□的惡心事!”蕭苒眼裏閃過堅定,推開門就往外走。
宋哥哥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她不希望宋哥哥一直被這對惡心的兄妹所迷惑,成為他們之間取樂的人。
就算大家不相信她,但是像沈寶珠這樣沒有禮義廉恥,霸占了宋哥哥十多年榮華富貴,在成婚後還恬不知恥勾引養兄的人,哪怕沒有實質的證據,也不會好過。
沈亦安又問,“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
“宋哥哥有知情的權利,他不應該被你們瞞在鼓裏,至于你們兩個兄妹□□的畜生,也一定會受到報應的!”蕭苒擲地有聲的說完,就要伸手推門,可是在推開門的下一秒,她的頭發猛地被拽住,髻發間佩戴的環玉蝶簪毫無預兆的斷裂在地,發出清脆的叮當一聲。
十字海棠式的窗柩外有風吹來,晃得幾盞燭火忽明忽暗。
脖子被掐住的蕭苒被迫仰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張依舊帶着笑的臉。
可就是那麽一個如君子溫潤的人正掐着她的脖子,要将她置于死地。
“報應,我可從來不信什麽報應。”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的沈亦安掐着蕭苒的脖子,動作溫柔得不像是要殺人,更像是在對待一只貓兒。
沈亦安眼底笑意分明的湊到她耳邊,“郡主你說,到底是我的報應來得快,還是郡主能活下去的幾率大。”
“你………”脖子被掐住,導致胸腔中空氣不斷減少,喉嚨中血腥氣息呼出的蕭苒第一次直面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恐懼。
而這一切,還是那位被所有人奉為如玉君子的男人帶來的。
随着他手上的力度不斷收攏,喉骨像是要被他捏得粉碎,眼前陣陣發黑的蕭苒也像是失了掙紮的力氣垂下了要掰開他手指的力氣。
可是就讓她那麽輕易的死在這裏,她不甘心!
臉漲得青紫的蕭苒艱澀的張着嘴,“放,放開………”
“哦,放開什麽。”像是在逗弄老鼠的沈亦安手上力度松開了些許,得以讓她喘息片刻。
“福樂郡主應該清楚,求人不該是你這種态度。”
蕭苒以為他要放開自己的時候,松開的力度又一次掐住她的脖子,杜絕了她喘息的機會。
“放………”
“看來郡主還是認為自己沒錯。”
每一次當蕭苒以為自己就要死去,又得以呼吸以為自己能逃過一劫時,等待她來的又是滅掉的劇烈的掐脖窒息感。
一次又一次重複着脖子被松開,又被掐住的蕭苒的精神狀态即将崩潰之時,那道如惡鬼低吟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郡主現在可知道求人的态度了嗎。”
已經被折磨得快要瘋了的蕭苒忙不疊的哀求起來,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求,求你………”
“求我什麽。”
“求你,放,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我保證,保證什麽都不會說。”
“我可沒有和郡主說過什麽,我只是今晚上和郡主見過一面罷了,僅此而已。”得到自己想要後的答案的沈亦安方才滿意的松開手,任由她像一灘爛肉癱在地上,取出方帕嫌惡的一根一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用着漫不經心的聲音說着不容違逆的命令,“福樂郡主今夜遇到歹徒,幸得永安郡主相救,這脖子上的傷,是郡主在與歹徒争執中留下的。”
重新呼吸的蕭苒正捂着脖子不斷呼吸着,卻因為被掐得太狠,她此刻連呼吸都帶着鑽入肺腑的刺疼。
惡鬼!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鬼!根本不是世人口中的君子!
哪怕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如今的蕭苒想到的不在是要向世人揭穿他的真面目,更無法忤逆他說的話。
因為就在剛才,她切真意實的感受到。
他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哪怕她的母親是長公主,她是福樂郡主,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
從暗中走出來的堇文不理解為什麽要把人放走,“公子,你就那麽放走她,不怕她說出去嗎。”
“她不會。”沈亦安來到窗邊,橙黃的燭火落在臉上半明半滅,清隽的五官映照出如玉的溫澤。
一個經歷過死亡邊緣的人,會比任何人都惜命,何況她還有用處。
先前走出雅間的寶珠整個人魂不守舍的像是往懷裏揣了一窩活蹦亂跳的兔子,她想要貼在門邊聽他們在裏面說了什麽,又擔心自己承受不住他們所說的話題,只能像只無頭蒼蠅圍在外面直打轉。
他害怕大哥相信了蕭苒那個女人說的話,更害怕大哥表面上說着相信自己,結果回去後就找人調查她之前做過的那些事。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推移,她的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一樣難以喘息。
冬兒滿臉愧疚的自責,“小姐,我不知道大少爺為什麽會過來,我們想要攔住他的,結果根本攔不住。”
主要是那個時候的大少爺看起來太吓人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少爺那樣。
冬兒驀然間有種頭皮發麻的不安,嘴上仍是安慰道:“小姐,大少爺那麽疼你,肯定不會相信那個福樂郡主說的話,小姐你想一下,你可是大少爺的妹妹,哪裏有當哥哥的不相信自己妹妹,反而相信一個外人的道理。”
以往都是為小姐處理好後續的雪蘋的整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很,“大少爺說了會處理好這件事,肯定會處理好的,小姐你不用擔心。”
蕭雨柔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他疼的是他的妹妹,如果你家小姐不在是他的好妹妹,你說,他還會疼你嗎。”
寶珠看着出現在三樓,并對她耀武揚威的蕭雨柔,電光火石之間,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姓蕭的,是你,是你做的對不對!”
先是故意告訴蕭苒,沈歸硯娶她是因為被她拿捏住了把柄,其實他喜歡的人一直是她,如果不是她在裏面煽風點火,蕭苒那個蠢貨又那裏有膽量和自己對上,說不定連大哥也是她故意叫進來的,目的就是讓大哥對她失望,從而厭棄她。
一瞬間,寶珠又想起了自己曾做的那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