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送別
如果說李明思第一次嘆氣的時候，秦柏還多少有點愧疚, 那麽在他第三十次嘆氣的, 秦柏的內心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把人打一頓。
“遇玉, 雖然時間還早，但我覺得我們也可以去候機室等, 那裏安靜一點。”眼看得對方似乎要嘆第三十一口氣，秦柏當即扭過頭，異常冷靜地看向了周遇玉。
“哎哎哎, 別別別。”李明思看他好像真的要站起來, 連忙停止了自己的表演,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當初是你說要留在S城的, 我還幫你找工作, 結果你翻臉不認人, 還不準我嘆氣嗎？”
李明思說得特別理直氣壯, 仿佛真的是那麽回事。
秦柏聽着冷哼了一聲，這人要臉嗎？
“找工作？你是說請我去你的小餐館刷碗？”
“刷碗怎麽了，那麽多人想來, 還來不了呢, 你這是歧視啊！”李明思打蛇随杆上，馬上反擊道。
秦柏鎮定地打開手機，把自己剛才話的錄音重放了一遍：“哦, 我的重點是——‘你的’小餐館，不是刷碗，謝謝。”
錄音一放，李明思連說他耍賴的立場都沒有了。
他張了張口，然後特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打算怎麽辦？回去攤牌嗎？”
“不攤，看情況。也許我只是不知道哪個地方撿來的呢？”秦柏也沒有再為難他，而是順着他的話，輕笑了一聲，然後喝了口咖啡。
秦伊人的事情結束之後，周遇玉找了個時間，認真地跟他講了那個九漪囚龍陣的事情，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力量壓制會不會和青銅器上的龍紋有關，第二反應是……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早就已經過了介意父母寵愛與否的年紀，不過，知道不是自己的錯，這感覺還是挺好的。
至于李明思……他在猶豫再三之後，也決定把帝都秦家有一柄祖傳青銅劍的事情告訴了秦柏，當然，青銅劍失竊的事情他還不清楚，如果清楚，恐怕他就不是懷疑秦柏是秦家人，而是肯定了。
“我剛上大學那會，其實也想過，如果他們……”後面的話如果秦柏沒有說，不過在場的兩人都知道他想說什麽。
說起來，秦柏對自己可能是帝都秦家人這件事的反應，比知道自己不是秦母親生還大一點，倒不是因為那個秦家有權有勢，而單純是因為，年少的不甘心吧。
況且，秦柏會覺得李明思的推測有些道理，自然不僅是因為那巧合的青銅劍，更重要的事，秦珏明突然改變的态度，以及在周遇玉老家，那個老人沒頭沒尾的一句“此秦非彼秦”。
他後來想了很久，總覺得他們當時以為的那個“情”哪裏不對，卻一直沒往自己的姓氏上想。
“行了行了，別故意裝可憐，你們差不多也該過安檢了，”李明思看他情緒不太高，連忙打斷了他的思路，“還有，周妹子好像是第一次去帝都，你要盡好地主之誼……”
“好，李老媽子。”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秦柏也沒有什麽離愁別緒。
他站起來，在李明思的肩膀上錘了一拳，然後就領着周遇玉往安檢口走。
李明思本來一直在笑，可等他們離去之後，他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笑意卻很快斂去，化成了不自覺的擔憂。
秦家……以前秦柏只是嚴素欣外甥的時候，秦家人對他自然沒有什麽必要不好，可如果他是秦珏明的親生兒子，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一個尚且是外人的時候，就能讓秦珏明動心思培養他日後執掌騰雲的人……能不能獲得好的待遇，這還不好說。
況且，還有一個秦懷安……
想着想着，李明思感覺自己頭都大了。
早知道他會那麽麻煩，自己當初就……
算了，自己當初還是會和他做兄弟的。
想到這裏，李明思瞬間冷靜了下來，轉身往停車場走。
秦柏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自己又不是真的老媽子，管那麽多幹嘛。
周遇玉本來還有些擔心李明思的話會不會影響秦柏，不過随着兩人過了安檢登上飛機，周遇玉發現，自己完全是多慮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不過更多的卻是開心。
秦柏跟自己不一樣，不會被這些事情困住，她覺得挺好的，但想來也是，秦柏也不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沒理由會因為這些小事而牽腸挂肚。
周遇玉的視線那麽明顯，秦柏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過他卻什麽也沒說，只是鎮定自若地和周遇玉說笑着，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一直等到上了飛機，周遇玉完全轉移開注意力，秦柏才稍稍卸下自己的僞裝，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知道有些事情找一個人說會好很多，比如秦母突如其來的轉變。
雖然他知道了秦母大概率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不過秦母應該不知道這一點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麽，在秦伊人的事件後，自己再次跟她提出自己準備回帝都時，她卻不像之前那樣反應劇烈，而是冷漠地應了一聲，就接受了他的決定。
秦柏想不通這是為什麽，周遇玉也想不通，兩人只能猜測，也許是之前秦柏破陣和對付女鬼的時候，秦母看着他對着空氣一通亂舞，覺得他瘋了不可控制？
又或者，秦伊人的死刺激了她，讓她突然良心發現？
但除了秦母的事情，另外的一些東西，秦柏卻不想告訴周遇玉，因為他不想讓對方感受本應他承受的情緒，比如秦伊人的死。
事後特別調查小組的人特地查過，但始終查不出她什麽時候在哪裏死亡，最終只能按照那個女鬼離體的時間，來計算她生命的終結。
因為真正的秦伊人早已死亡，加上秦柏救人的功勞，最終她綁架人的事情被暗中壓了下來沒有報道出去。她還是以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不是綁架犯的身份，火化，然後葬入了墓地裏。
秦伊人下葬的那天，秦柏也去了，那天的天氣不錯，陽光很好。
秦伊人的父母并不知道秦柏在整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因此也沒有對他多加指責，只是沉默地各自看着墓碑上少女的笑顏。
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會不會離婚，就像沒有人知道秦伊人死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柏看着他們謝過到場的衆人，沉默半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無論是自己的事情，還是秦伊人的事情，他一句都沒有提過。
想到這裏，秦柏的眼神越發的幽暗。
他不在乎秦伊人跟自己有沒有血親關系，他只知道，對方是因為自己才死的。無論如何，他都會為對方報仇。
“柏大哥。”就這麽安靜地過了好一會，等飛機徹底平穩下來之後，周遇玉突然小聲地喊了他一句。
秦柏從自己的思緒中收回了神，再把那陰暗的心思收起，扭過頭，輕笑着問了一句：“怎麽了？”
秦柏剛問完這句怎麽了，就發現自己說的好像是廢話，因為順着周遇玉的視線，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個鬼影，緩慢地從駕駛室的方向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他身上都是白光，恐怕我就得直接抓住他了。”周遇玉又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移開了視線。
這只鬼雖然外貌看着可怕，不過周圍既沒有血光又沒有黑霧，并不像是那種要找機長報複的鬼魂。
“其實如果他是惡鬼，他也進不了機艙吧，”秦柏同樣移開了視線，然後思忖了一會，“我覺得，飛機的話，駕駛室外邊應該處理過，那些有惡意鬼魂大概都是進不去的，不然的話，心懷惡意想報複社會的鬼魂，只要選擇在機艙裏搗亂，那豈不是很容易機毀人亡？”
秦柏說的話，周遇玉倒沒有想過，如今被對方一提醒，她也覺得是這麽一回事。
她不着痕跡地又看了一眼，見對方只是站在原地發呆，嘆息了一聲就不準備多想了：“那大概是放不下吧。”
這種無害卻又徘徊着不肯消散的鬼魂周遇玉見過太多了，早已經習以為常。
可誰知道她想不關注對方，對方卻未必給她這個機會，無聲無息地就走了過來，站到了她的附近，直勾勾地盯着她。
一時間，周遇玉都不知道自己是該裝作看不見他，還是該裝作看不見他，畢竟這雖然是頭等艙，但人也不少，她公然裝神弄鬼的，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她也有點迷茫，不知道這鬼魂是怎麽注意到他們的。她和秦柏兩個人一起見的鬼魂不少，早就練就了掃一眼然後兩人若無其事聊天的本事，按理來說……他應該發現不了啊……
“大哥哥，你這樣站在這裏看人，會吓到別人的，”就在周遇玉實在扛不住對方的眼神，準備問他發生什麽事的時候，她後面那排座位上，突然傳來了一道俏生生的女聲，“有什麽事，你跟我說呗？”
這少女的聲音一出，頭等艙的人都紛紛詫異地把視線轉移了過去，包括周遇玉。
只見那個說話的少女大概只有十五六的年紀，應該剛上高中，面容還很是稚嫩。
周遇玉看她微笑着試圖安慰自己的模樣，也不知道自己該回以什麽樣的表情才好。
其實……如果自己真的看不到那個鬼魂，是不會害怕的。當然，前提是她沒有突然來那麽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還沒寫完，應該要下午才能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