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受害者
周遇玉在外面看到那麽濃烈的鬼氣，還以為進去之後鬼氣會濃到寸步難行, 可出人意料的是, 等對方打開門後，周遇玉卻發現, 屋子裏的鬼氣比外面淡了很多。
就好比外面是濃度百分之九十的鹽水，鹹到發苦, 裏面大概就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左右，雖然依然有味道，但不會給人帶來不适。
“羅少爺, 這邊請。”看到兩人, 保姆非常恭敬地鞠了個躬, 然後把他們往二樓請。
羅民愣了一下，不知道楊鶴謙這是打的什麽算盤。
經過昨晚這麽一出, 這小子不說在門口候着, 好歹也得在客廳等吧？可是這一路往樓上去是什麽情況？
不過周遇玉的想法卻跟他截然不同, 她看到保姆把兩人往二樓領, 心裏一個咯噔, 頓時有了不好的猜測。
果不其然，卧室的門一推開，他們就看到了一個半靠在床頭的身影, 對方的臉色有些發白, 眼睑下還有一道明顯的青影。
“卧槽，老楊，你這是怎麽了？那鬼又來了？”羅民一看他這模樣, 別的也顧不上了，一個大邁步就沖到了床前。
楊鶴謙看他這個模樣，心裏終于稍稍舒服了一些，畢竟昨晚到現在，別說屋子裏的保姆以為他瘋了，就連他爸媽也這麽想。
保姆他可以辭退，他爸媽呢？
“嗯，那女鬼又來了。周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昨天多有冒犯，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楊鶴謙的态度非常誠懇，誠懇到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小天師，而是什麽大人物一樣。
周遇玉并沒有去計較他到底是因為秦柏還是自己最後那手才變得如此恭敬，事實上，她只隐約記得昨天對方在場，有沒有說話都記不太清了，反正不是起哄最厲害的那幾個。
“沒事。你說女鬼？”昨晚這些人說了一堆關于鬧鬼的事，但具體是什麽鬼，他們卻說不上來。
有說青面獠牙的，有說婀娜多姿的，但絕大部分是連見都沒有見過的。
周遇玉昨晚聽着都無從下手，可一個晚上過去，居然有了新的線索？
“是，我看到了……”說起這個，原本心情還算穩定的楊鶴謙猛地打了個寒顫，臉上也露出驚懼不已的神色來，“我昨天煩躁得睡不着，淩晨三點的時候，我又聽到有敲窗子的聲音。你也看到了，我這裏是二樓，外面沒有樹，哪裏可能有人敲窗子？我當時……我當時因為昨晚的事情，腦子一個抽風，就爬起來上前，把窗簾拉開了……”
楊鶴謙說着說着，臉上的表情越發扭曲：“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個女鬼，一個死狀凄慘的女鬼，飄在窗外對着我笑……”
這恐怕是楊鶴謙畢生難忘的一幕，當時明明外面的路燈很暗，他的窗前就算有東西也不可能看清，可是他拉開窗簾的那一瞬間，對方的頭發、眼神、笑容、臉上的傷口，每一絲每一毫都清晰無比，甚至還能感覺到血液在流動。
“她身上都是傷，左半邊臉上是一道長長的劃痕，右半邊……右半邊甚至都不完整……她一邊笑一邊跟我說，我們都得死，我們會遭報應的……”
楊鶴謙雖然整個人都恐懼到發顫，可是他的複述卻異常的完整。
也不怪他能記得那麽清楚，誰近距離看得那麽駭人的東西，恐怕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我想喊，可是我發現好像有人扼住了我的咽喉一樣，讓我不能出聲也不能動彈。她咯咯亂笑，從窗戶那邊穿進來，繞着我飄了兩圈，才施施然地離去。我這才發現自己能動了。”
緊接着就是一陣兵荒馬亂，他想換房間，想走，可是想到那個女鬼的威脅，他又不敢了。只能眼睜睜等到天亮，然後馬上打了個電話給羅民。
周遇玉聽完他的複述，也知道為什麽屋子外面的鬼氣會更濃烈了，因為對方根本沒在裏面待多久。
“你們跟我說實話，”不管是之前的敘述，還是現在楊鶴謙的陳述，周遇玉都覺得那個女鬼的态度很耐人尋味，問出的問題也不太客氣，“你們是不是害死過人？”
“不是，你什麽意思啊！”羅民一聽這話就炸了，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不過他看着周遇玉毫不畏懼的神色，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氣焰一下弱了很多，“是，我們确實不是那種溫良恭儉讓的富二代，可我們也最多愛玩了一些啊！殺人？至于嗎？鬧出人命家裏怎麽可能在讓我們玩？”羅民其實還是不太想把實話都說出來的，可是秦柏都在酒吧見過他了，周遇玉八成也知道。他自問自己也幹多過分的事，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就相當理直氣壯地給自己和給兄弟說話。
楊鶴謙聽了也是在一旁附和着點頭：“是啊是啊，我們腦子又沒病，好端端的搞出人命幹嘛？”
他們辯解的時候，周遇玉一直盯着他們的表情，發現這兩個人确實相當的理直氣壯。
哪怕是楊鶴謙，他恐懼歸恐懼，也并沒有太大的不安。
“可是這明顯就是針對你們的，你們這一群人裏，有沒有誰，是有可能失手殺了人的？”
她這話一出，兩個人的神色就沒有剛才那麽坦然了。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眉來眼去了些什麽，最終楊鶴謙推了推羅民，後者才不情不願地開了口：“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老大和楊河了……”
如果可以，他們還真不想把于文言拖下水。可是他們和于文言的關系吧……真要說也只是一般，女鬼都找上家門了，肯定還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不過吧，他們好端端的也沒必要去殺人啊。殺人！那麽大的一件事呢。”羅民把兩人的名字交代出來之後，還是試圖替他們辯解一下。
周遇玉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信是不信，只是坐了下來：“你們有共同在哪裏接觸過什麽女性嗎？都說說吧。一會我給楊先生的別墅再看看。”
周遇玉這一坐一調查，就是大半天的功夫。
等所有事情都結束，她看楊鶴謙慘兮兮的樣子，還是賣了一個從柳沁菲那裏買的護身符給他，然後謝絕了他們的相送，自己走到了別墅外。
“怎麽了？”秦柏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周遇玉一個人站在樹下默然獨立的模樣。
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看周遇玉似乎還在走神，忍不住上前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沒什麽，我在想有沒有可能等到鬼，”周遇玉看他這幼稚的舉動也是有些好笑，一下捉住了他的手，“不過看樣子守株待兔是不現實的，世界上哪有那麽好的事情呢？”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感覺自己是最近捉鬼太順有點昏頭了。
這大白天的，哪來那麽多鬼到處游蕩？
“那也未必。”就在周遇玉準備站直身體跟秦柏上車的時候，後者突然冒出了一句。
周遇玉順着他的視線回頭，只見隔壁那棟別墅的陰影下，一個女鬼正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們。
周遇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驚多一點還是喜多一點，想過去問她，又怕把她吓跑了。
“上車吧，我們開車過去，她可能不太敢過來，畢竟太陽那麽烈。”
周遇玉被他這麽一提醒，頓時反應了過來。
是啊，她怎麽只往對方的主觀意願上想，也許她不是不想過來呢？
想通之後她馬上就跟着秦柏上了車，等車開到那連片的陰影裏的時候，那個女鬼果然沒有再跑，而是就站在那裏，想看他們兩個是什麽意思。
“上車說？”周遇玉想了想，也沒有貿然過去，而是按下車窗對她招了招手。
那個女鬼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然後直接穿過車門進了第二排。
“昨晚是你？”周遇玉看她坐穩之後，便讓秦柏開車回酒店，自己負責跟女鬼溝通。
女鬼搖了搖頭，看着專心開車的秦柏，又看了看自始至終沒有試圖打散她的周遇玉，一咬牙，就把自己準備了很久的話說了出口：“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才是受害者。”
女鬼本來以為，自己這話說出口之後，周遇玉起碼也要嘲笑自己一番，不過對方卻完全沒有笑話的意思，反而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猜到了。”
“你猜到了？”女鬼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她們這麽做的原因固然是想找天師幫忙，可她們已經做好了用魂飛魄散來換取公道的機會，萬萬沒想到會有天師站在她們這一邊。
“是啊，除非是無差別殺人的惡鬼，不然每個厲鬼找活人算賬，都是因為她們才是受害者。我只是不太明白，如果他們是兇手的話，為什麽你們并沒有太大的傷害他們的意思？”這也是周遇玉最想不通的一點。
她們是受害者很正常，可是受害者不報仇只是單純的恐吓，甚至除了昨晚連恐吓都談不上只能算惡作劇，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因為比起報仇，我們更希望你能把那些人救出來，”女鬼看她一臉溫和，心一橫，決定把事情和盤托出，“反正我們已經死了，只要能把其他人救出來，不報仇又怎麽樣呢？反正活不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