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鬼魂的離別
柳沁菲說不急，就真的沒有再催促周遇玉關于生魂的事情。
周遇玉是真的想不起自己在哪裏看過, 秦柏看她有些緊張, 幹脆約了她去S城有名的景點玩，不過一天的功夫, 周遇玉就放松了下來。
可饒是如此，回酒店的路上, 周遇玉還是有些憂心忡忡：“白大哥，你說我那麽久還想不起來，會不會對不起那個生魂離體的人？”
“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如果真的想不起來, 那就是他命不好；如果差了這幾天出了什麽事, 那也是他命不好，跟你有什麽關系？又不是你把他搞得生魂離體的。”秦柏這話說得相當的冷血無情, 聽得周遇玉都有些意外。
秦柏對上她的眼神, 笑了一下, 并沒有解釋什麽。
如果到時候真的回不去, 那除了罪魁禍首, 他唯一怪的就是自己，跟其他人有什麽關系呢？更何況這個其他人是周遇玉。
周遇玉看着他的表情，總覺得他的眼神裏, 藏着另外的一些東西, 讓她不敢多問，只能轉移了話題：“白大哥，明天你是什麽計劃？”
“明天？明天當然是繼續陪你看風景啊。”秦柏本以為按照周遇玉的性格, 肯定會反駁自己，卻沒想到她卻點了點頭，跟着轉移了話題。
秦柏有些意外，意外之餘，心裏又更高興了一些。他也沒繼續去想自己的事情，只是順着周遇玉的話繼續聊天。
“那，明天的地點我來挑！”
“好，你來挑。”秦柏的神色雖然看着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如果是熟悉的人，例如李明思，看到絕對會吓一跳。
因為跟秦柏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最難搞的一點就是油鹽不進，要想讓他退步，那可比登天還難，更別說讓他哄人了。
可惜李明思沒看到，唯一看到的周遇玉也不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模樣。
她只是單純地在為明天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去看看這個城市開心，嗯，最重要的是有秦柏陪着。
于是一人一鬼又非常愉快地度過了三天。
第三天的時候周遇玉還收到了一筆彙款，金額不小，還附送了一條短信“謝謝先生提醒”。周遇玉看着那條短信，就知道王達友已經證實真相了，心中不自覺就有些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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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王達友，但她也不讨厭對方，因為他是真心喜歡他妻子的。
那麽多次的危險，那麽多的疑點，他卻從來沒有懷疑過怪過枕邊人，只能說，人的心啊……
收到王達友的短信後，周遇玉又接到了趙莉芳打來的電話。
李明思的小餐館包吃包住，還有工資，她這幾天工作得不錯，人老實，年紀又小，所以她提出想預支半個月工資的時候，主管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趙莉芳不需要花錢，提前預支工資自然不是為了自己。
別看這個餐館不大，但後廚的人不少，不過幾天的功夫，她就知道周遇玉對自己的恩情不是她以為的十份泡面就能還清的。
但答應人的總要做到，所以她雖然約了周遇玉吃晚飯，但還是按照約定，提了十桶泡面過去，周遇玉看到這一大袋子的東西，整個人一愣，然後很快笑了起來。
“謝謝啊。”周遇玉也沒說不需要，笑眯眯地就把東西接過來放在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
趙莉芳的母親在看到趙莉芳真的去買泡面的時候就被她震驚到了，所幸這孩子還知道請人吃飯，沒有真的以為十桶泡面就和人家兩清了。
“謝謝玉玉姐，以後……我以後會好好努力的。”吃完飯後，趙莉芳本來想說的時候以後還會回報她的，可是她想了半天，想到周遇玉住的地方，想到她的朋友，那句話最終被她咽了回去。
她覺得對方是不太可能需要自己了，但她還是會努力的。
“恩，好，”周遇玉并沒有嘲笑她。她看着旁邊淚眼朦胧的女鬼，走上前，替對方抱了一下趙莉芳，然後摸了摸她的頭，“你以後有什麽計劃都可以跟我說，我知道的會盡量告訴你。加油，好好活下去。”
最後一句話其實不是周遇玉的話，而是女鬼想說的話。
對她來說，什麽出人頭地啊都不重要，她只想趙莉芳好好活下去。
趙莉芳聽她這麽說，連忙點頭，接着躊躇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玉玉姐，我想問你，我媽媽……是不是真的還在……”
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很久，想不在意，卻越來越在意。
周遇玉對上她充滿希望又充滿難過的眼神，半晌，搖了搖頭：“她沒有做過壞事，去世之後應該沒一會就去另一個世界了。”
周遇玉說完，趙莉芳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放心地輕應了一聲。她站在公交車站低着頭，好半晌過去，直到她要等的那班公交車到了，她才擡起頭，對周遇玉笑了一下：“恩，好，那玉玉姐，我先走了啊。”
“恩，再見。”周遇玉說完，就站在原地，看她上了公交車，又看着公交車遠去，然後回過頭，看着沒有再跟着趙莉芳的女鬼，良久，嘆息了一聲。
“阿姨，你這是準備走了嗎？”
“是啊，看到她離開了那個地方，看到她有了工作，看到她的同事都對她很好，我也該走了，”女鬼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有些難過，但更多的是釋然，“謝謝你，周小姐，還有白先生，如果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她會怎麽樣。”
女鬼說着，又想跪下。
不過這回秦柏已經有準備了，一看她的動作就用鬼力托住了她。
周遇玉看他皺眉的樣子，也連忙擋到了他的前面：“阿姨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們怪不好意思的。”
她的語氣異常的誠懇也異常的堅決，女鬼擡頭看他們，确定他們都是認真的，也不再堅持，只是重新跟他們道了謝。然後整只鬼的身影就開始透明，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遇玉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又回頭看了站在一旁看站牌的秦柏，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有種莫名的酸澀。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在秦柏看過來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表情，笑道：“白大哥，我們回去吧。”
說是說回去，不過回到酒店之後，周遇玉只是讓秦柏先進去，自己站在樓梯間裏發呆。
她知道所有的鬼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以前那些跟着她的鬼離開的時候，她也有些小難過，但更多的卻是祝福。
可這回看到她本以為會陪趙莉芳很久的女鬼消失的時候，她固然是替對方的釋懷開心，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惶恐。
不是為了女鬼，是為了秦柏，因為她突然切實地體會到，如果完成了執念，秦柏大概也是會走的。
“白大哥……”周遇玉拿出手機，看着相冊裏白天拍的似乎只有風景的照片，喃喃自語了一聲。
這張照片其實是她偷拍的，不只這張，還有很多別的。
照片上都有秦柏，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椅上的，或者仰頭望着天空的秦柏，各種各樣的秦柏她都拍了。
只是不管她拍了多少，那個身影都不會出現在她的手機裏，就像他這個人，在完成執念後，也會徹底地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在她身邊一樣。
周遇玉看着看着就靠到了牆上，直到手機屏幕自動熄滅，她都沒有再按按鍵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只要秦柏的執念無法完成他就不會離開了，是不是這樣他就可以一直在自己身邊了。但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秒，就被她的理智強行抹掉了。
她舍不得，她也做不到。
“哎，周小姐，你怎麽會想到給我打電話？”手機響起的時候，孫知涵還有點意外。
周遇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電話這頭和他道了歉，然後問他有沒有時間。
“有時間有時間，當然有時間。”孫知涵連忙答道，要多爽快有多爽快。
如果條件允許，孫知涵最想要的就是收周遇玉為徒。現在收不了，那能幫家裏的晚輩們跟周遇玉拉近拉近關系也是非常好的。
周遇玉聽他那麽熱情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厚着臉皮問道：“孫先生，蔣箐姐姐不是厲鬼，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執念，她是怎麽留下來的？”
“蔣箐？”孫知涵有些意外地重複了一遍，不太能理解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她跟孫家簽了鬼仆契約，三代以內為孫家服務，所以她留下來了。”
“鬼仆契約？”不用孫知涵解釋，周遇玉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個契約是怎麽回事，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好的，多謝孫先生，打擾了。”
“不打擾。有空可以常和我溝通。”孫知涵簡直一頭霧水，但道別完還是挂了電話。
他看了看旁邊自己畫符畫了一個小時半張都沒畫出來的小孫子，又想起那天直接破除迷障的周遇玉，感覺有點心塞，這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
而周遇玉在挂完電話之後，也是花了好一會的功夫，才重新找回自己眼神的焦距。
鬼仆……她怎麽可能讓秦柏當她的鬼仆呢？如果是這樣，還不如看着他走呢。
“你怎麽了？”就在周遇玉失神的時候，樓梯間裏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而又低沉的聲音。
周遇玉一驚，下意識地想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卻發現秦柏并沒有下來，只是遠遠的站着，甚至背對着她。
“沒什麽。我剛剛給孫先生打了個電話。”周遇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着正常一些。
秦柏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出異常，跟她說樓梯間不要待太久，空氣不好，就重新離開回了房間。
周遇玉看着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忍不住用手遮住臉，無聲地笑了一會，好半晌，才重新放下手來，擡起腳往樓上走去。
她想好了，秦柏要走就走吧，只要他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