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林綏和默兩個人走遍了南方部落,嘗過很多新鮮的食物,也見到了一些北方部落不會有的景色。
随着天氣越來越冷,林綏換上了毛氈大衣。他和默拉着馬頂着風往前走,寒風非常刁鑽地順着縫隙往衣服裏面吹,絞索般纏住身體,馬已經無法再繼續往前走了。
林綏和默準備回去,只可惜還沒有找到硒墨礦。
“你有沒有聞到奇怪的味道?”林綏擡起頭,看向四周,風擾亂了他對方位的判斷。但那種味道他很熟悉,奇異的香,帶着輕微的刺鼻和燒灼味。
默點了點頭,指向了一個方位。林綏牽着馬過去,躲在隐蔽處往下看,只見有七八個人坐在那裏,他們中間是一堆篝火,火堆裏燒的是銀香葉。
林綏微微皺眉,南方相當沉迷于銀香葉,但事情真相和林綏想得也不太一樣。他們不僅是自己種,還要賣出去,賣給那些坐着飛船來收的人,一斤銀香葉能賣十五枚舊環幣,這是一筆很重要的收入。
那些人吸食了焚燒的銀香葉之後,昏昏欲睡,臉上浮現出快樂的神色。林綏猶豫片刻,準備離開,這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
只見一群穿着裝甲,戴着紅色兜帽的騎兵從山上飛馳而下,他們手持槍械,一邊奔襲一邊射擊。槍聲驚醒了篝火邊的那些人,但他們反應十分遲鈍,完全無法做出應對。
那些紅色騎兵毫不費勁地把他們都殺了,屍體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他們完全不受銀香葉的影響,用土将篝火熄滅。
他們是誰?
一個全副武裝的人緩緩騎着馬出來,他帶着全覆面頭盔,銀質面具勾勒出尖銳的輪廓,銀色裝甲包裹全身,行走間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只有幾縷鮮豔的紅發從裝甲的縫隙中冒出來,在風中飄蕩。
看起來他就是這些紅色騎兵的首領。
林綏盯着那個人看,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就是将軍。
将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對那些人動手?他正納悶着,忽然發現将軍朝這邊看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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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綏心裏猛地一跳,将軍擡起手,槍口反射着寒光。
他随手便射出一槍,關鍵時刻,默伸手擋在林綏的前面,那顆子彈落在他的手心,默緊緊握住,片刻後,一顆扭曲變形的子彈落在地上。
好重的殺心!
馬蹄聲響起,那些紅色騎兵飛奔過來将他們圍起來,林綏站在原地沒動,這支騎兵共二十五人,對他和默來說,不是問題。
機械體就在控制手環內待命。
将軍也緩緩趕過來,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林綏和默。
離得這麽近,幾乎能感受到那副銀色裝甲身上散發的寒意。将軍冰冷的目光透過銀色頭盔落在林綏身上,紅色的頭發在空中飄蕩,像躍動的火焰。
“外來客,你來南方部落做什麽?”
明明林綏一句話沒說,但他張口就道破了林綏的身份。
他的聲音比想象中反而要年輕一些,難以形容,帶着從容的輕佻。在林綏的想象中,将軍至少也三四十了,但這個聲音聽起來簡直就像二十多歲的人。
林綏用通用語回答:“我只是路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将軍騎馬在他面前繞了一圈,如同大貓戲耍爪子下的獵物。
“我卻知道你是誰。”将軍慢悠悠地說:“我因為戰敗被趕出白玉部落,而導致我戰敗的那個人就是你。”
“林——我聽他們都這樣叫你。”
默猛地擡起頭,眼裏殺機隐現。
将軍毫不在意默的目光,他只看着林綏,因為他知道這裏的主導者是林綏。
“別那麽驚訝嘛,了解打敗自己的敵人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将軍玩弄着手裏的槍:“我也知道了你在北方部落做的事。怎麽說呢,我本來以為你和我是同樣的人,但現在看來,你受到了那個男人的影響。”
他那把槍大約有半米長,通體黑色,鑲嵌細長紅邊,槍柄處有一個漂亮的紋飾,樣式類似于手/槍,但無論從射擊距離還是威力來看都遠不止于此。
将軍用手抵着槍口:“你在做非常愚蠢的事,并将得到一個可憐的結局……這不怪你,如果當初你遇到的是我,就不會犯這些錯了。”
林綏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請說清楚一些。”
輕慢的笑意從頭盔裏傳來:“我可沒必要對你解釋……上。”
他說動手就動手,簡直喜怒無常,而其餘待命的騎兵立刻朝林綏和默射擊。在槍聲響起的瞬間,十五只機械飛螳出現在林綏身邊,子彈命中機械飛螳,發出清脆的砰砰聲。
與此同時,一只機械暗蛛隐身朝将軍飛過去。
在應對完第一波攻勢後,機械飛螳立刻反守為攻,朝那些紅色騎兵的臉上撲,那些騎兵應對十分迅速,齊齊打開護罩,然後對機械飛螳射擊。
這些紅色騎兵絕對是林綏在這個世界遇到戰鬥素質最高的隊伍,連訓練已久的警衛兵都不可能做到如此令行禁止,配合默契。他們在機械飛螳的攻勢下依然尋找機會進攻林綏,一個騎兵終于找到機會,他縱馬朝林綏沖過來,手裏的槍已經變成了長刀。
林綏站在原地沒有動,紅色騎兵眼裏寒光一閃,這個距離,任何人都不可能躲過去。
就在這時,從旁邊伸出一只手來,淩空将紅色騎兵的脖子攥住,巨大的力道使紅色騎兵身體瞬間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個忽然出手的男人,再之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默将屍體扔出去,砸飛了另一個紅色騎兵。他微微仰頭,環視四周,當他動手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
或者說,這是一種生物對危險産生的本能恐懼,他們必須注視着危險源,并且努力遠離。
此時,機械暗蛛正從背後向将軍發起攻擊。
銀色裝甲亮起護盾,剛好擋下這一擊。這絕非巧合,将軍緊接着便反身一揮,林綏下意識覺得不好,迅速讓機械暗蛛撤離,只見一個光網懸在空中,如果他撤得不及時,此時機械暗蛛已經被困住了。
這時候,林綏和将軍都知道自己拿對方無可奈何。
林綏這邊優勢更大一點,他有默,但他不想讓機械體受損。
雙方對視一眼,同時停火。
“林,你那些小玩意真是有意思,還有你這個朋友,希望他擁有一個善良的靈魂。”将軍緩緩收起槍,意味深長地說:“只可惜,我們不是敵人。”
他不是林綏的敵人,更不是朋友,所以樂于見林綏自取滅亡。
“祝你好運。”
他們離開之後,林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淩冽的風灌進他的胸口,讓他渾身都浸透在刺骨的寒意之中。
林綏先找到了一處廢棄的房屋駐紮下來,他拉着默的手掌看了看,默的手心完好無損,潔白瑩潤,漂亮得像藝術品,人造的巅峰不過如此。
林綏心裏還是感到微妙的不可思議,默剛才是用手接子彈了诶。
默的身體強度确實一直在進化,不知道未來還會進化成什麽樣,也不知道極限在哪裏。
最高生命科學院那些科學家制造默的目的是什麽,像亞薩之前的永恒生命倒是很好理解,有些人總是不想死的,尤其是站在帝國頂點的那些人,但默被制造出來,更像是作為一種武器。
這種武器有什麽用,就算未來的默能夠手撕裝甲機,腳踹星艦炮,但那也只是單體作戰能力而已。
林綏想的有點久了,默的手動了動,他這才發現自己還抓着人家的手。他正想放開,默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然後仔細觀察。
林綏手指修長漂亮,食指和中指都有薄薄的一層繭,是長久握槍形成的。
林綏見他看得認真,笑着問:“看出什麽了?”他發現默會有意識模仿他,這種模仿行為和剛出社會的嬰兒一樣。
默擡起頭,專注地盯着他,忽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林綏感覺耳朵一陣刺痛,微微皺眉,伸手抹了一把血。剛才的戰鬥中,流彈從他耳邊飛過,因為天氣太冷,耳朵本來就凍得疼,以至于他都沒注意到。
這點小傷很輕松就能處理好,林綏簡單抹了點藥,擡頭發現默也在皺眉,便伸手幫他按平了。
“小小年紀不要皺眉。”林綏坐直了身體,若有所思:“這個将軍,白參曾經說過他很厲害,各方面都很厲害,看來是我以前太輕視他了。”
将軍說他不是林綏的敵人,林綏由此可以假定,他不會影響南北貿易。他說林綏在做一件愚蠢的事,而且是因為沉淵的影響,說明他認為南北合作是錯的。林綏覺得,他應該不是出于對異種族的歧視。
他的話裏透露出很多信息,而且是有意隐瞞,他說的話是故意在讓林綏不安。
林綏将手裏的樹枝扔進篝火裏,火焰一瞬間跳起來,變得更加明亮。
那些亮光在他眸底閃爍着:“我們回去吧,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