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試探她
第51章 試探她
裴若蘭坐在梳妝臺前,惴惴不安的想,霍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或者是桑雲在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她心中記挂兩人,偏偏手邊無人可用。
罷了,先去看看西廂的情況,她帶着秋霜朝外走。
卯時初刻,天邊一片冥蒙,絲絲細雨灑落,寒氣直往人袖口領口裏鑽。
快步走到西廂,三明兩暗的房屋已經變成一片焦黑的廢墟,兄長撐着一把傘,坐在輪椅上看着四個眼生的下人清理廢墟。
裴若蘭看到廢墟上堆起的一個個小山包,眉頭緊緊皺起,走到兄長身邊低聲問道,“所有東西都燒毀了嗎?”
裴日文擡起清俊的臉,将傘往她那邊移了一半,疲憊卻溫柔道,“都是些身外之物,人平安就是萬幸。”
裴若蘭知道他說的在理,沒有作聲。
她看着綿綿的雨絲飄向他已經結痂的額角,想到他身上還有傷,心疼的勸道,“阿兄一夜未睡,回去歇會兒罷,西廂這邊我來看着。”
裴日文看着妹妹眼底的烏青和單薄的身形,哪裏舍得她受累,“我還撐得住,你是女兒家,受不得寒,看你昨夜也沒睡好,回去好好的再睡一覺。”
“可是……”裴若蘭還想再說什麽,裴日文直接打斷了她,“聽話!這兩年阿兄一跌不振,家裏全憑你一人支撐,如今阿兄既已決定立起來,從今往後,便不會讓你再受一點風雨。”
說着,他便要将手中的傘塞到裴若蘭的手中,裴若蘭往後退了一步,“這裏距離東廂不遠,傘還是留給阿兄罷。”她轉身離開,青色的裙擺旋成一朵蓮花。
裴日文看着裴若蘭的背影,面色一片複雜。
三個月前,顧家大公子曾找上他,逼他和顧啓茹退婚……
但打從失去雙腿,他遭遇了太多嘲諷冷眼,落井下石,這樁婚事是他最後的體面,所以哪怕知道顧家上下,甚至是顧啓茹都在嫌棄他如今是個殘廢,他還是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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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放手又如何,顧家都逼上門來了。
然而,就在他窮途末路之時,他竟發現班師回朝的魏王對若蘭有着超乎尋常的迷戀。
魏王看若蘭的眼神讓他意識到,只要他投其所好,不止能保住和顧家的婚事,還能乘魏王之勢以殘疾之身手握權柄重回朝堂,讓所有害過他的人都匍匐在他腳下。
那時,若蘭和陸鴻鳴的婚期已近,但他并未心急的将人獻上,而是刻意将日子選在了兩人成親的前一晚。他甚至給若蘭下了雙倍的藥量,這樣魏王就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他所有的算計都成功了,但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他對這個妹妹的感情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淺薄和虛假。
大佛寺後山她墜崖那日,他恨不能以身代之。
回到東廂後,秋霜立刻替裴若蘭将外裳脫了下來,挂在木施上晾着,又拿了棉帕子,幫她将發絲上的水珠擦幹。
收拾妥當後,裴若蘭看了下滴漏,已經是辰時正,桑雲還是沒有回來,她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糾結許久,決定親自去一趟魏王府。
秋霜見裴若蘭突然快步朝外走去,忍不住問道,“雨越下越大,姑娘要去哪裏?”
裴若蘭停下腳步,眼神堅毅的看向她,“你随我去一趟魏王府。”
主仆兩人撐着傘朝外走去,下人忙了一夜,都在房裏歇着,整個裴家一片寂靜,只能聽到沙沙的雨聲。
裴若蘭在巷口等了兩刻鐘才雇到一輛馬車,一進車廂,她就打了個噴嚏,秋霜收起傘,顧不得自己身上的雨水,先幫裴若蘭擦拭起臉上的水痕。
“別光顧着我,你也給自己擦擦。”
秋霜笑了笑,還是先幫裴若蘭擦幹淨了,才顧得上自己。
拾掇完自己,她抱着裴若蘭的胳膊,兩人依偎在一起,“魏王雖然看起來冷漠,但關鍵時候其實很為姑娘着想,您現在已經有了身孕,便安心的嫁給他罷。”
裴若蘭側頭看了秋霜一眼,有些意外的問,“以前鴻鳴可沒少讨好你,你說起他來也只有好話,怎麽現在又勸我安心和魏王在一起?”
秋霜理所當然的說道,“奴婢是您的人,自然誰對您好,就向着誰!”頓了頓,又道,“奴婢也不懂什麽情比金堅、有情飲水飽,奴婢只知道,現在您只有安心的和魏王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
裴若蘭知道,秋霜是希望她趨利避害,她何嘗不是這麽做的。
至于鴻鳴,只能來世再償了。
一個時辰後,馬車才停下,秋霜扶着裴若蘭下車,付了銀子後,往延政街裏邊走去。
魏王府的侍衛遠遠就認出裴若蘭,一面着人去書房通報,一面走下臺階接人。
“王爺在府裏嗎?”走到門檐下,裴若蘭理了理被雨水打濕的發絲,詢問道。
侍衛說,“卑職已經讓人去通報。”
裴若蘭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一個面白無須的侍衛匆匆走來,手中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躬身道,“屬下杜峰見過裴姑娘,您請。”
裴若蘭示意秋霜等她片刻,随杜峰往裏走去。
到了書房廊下,杜峰收了傘,溫和道,“王爺在裏面,姑娘進去便是。”
裴若蘭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門,往裏走去。她剛入內,杜峰就從外面将門關上。
這還是裴若蘭第一次進霍準的書房,書房分了裏外間,外間左右分別擺了兩排書架,中間則擺了一張條案,六把太師椅。
她繞過屏風,繼續往裏間走去,一眼就看見坐在桌臺後的霍準,他身上虛披着一件大氅,面色微微泛白,一副病态模樣。
他到底還是受傷了,裴若蘭心中一顫,極輕的喚了聲“王爺”。
霍準其實早在裴若蘭登門時,就知道她來了,直到聽見她的腳步聲,才将唇角和眼底的笑意壓了下去。
說起來有些幼稚,他昨夜其實可以跟她報個平安再離開裴家的,但人都走到東廂了,卻又突然止步,想試探下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是不是也會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