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學真人秀 [無限]

第36章 閩南·木偶戲3

第36章 閩南·木偶戲3

三分鐘後。

沈明燭随其餘人一起來到了劇院外。

臨湖街上, 長長的青石板路反射出冷霜一般的月光，看起來濕漉漉的。

鄭方一邊喘着粗氣兒，一邊走了過來。

“這、這什麽情況啊？我剛又去仔細看了一下，戲臺半毛錢的事兒都沒有, 地板都沒焦掉一塊, 邪門得很呢。

“頭兩次燒死大家的應該就是這種火吧？

“可這回它好像并沒有想害我們, 連戲臺都沒毀壞一點，只是把宋芸生這個偶人帶走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鄭方說的，也正是沈明燭心底所想。

不過他暫時想不到答案。

冷不防只聽“嘎吱”一聲響。

那是三輪車那邊傳來的聲音。

沈明燭凝神聽了一會兒，大概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

不算大的一輛三輪車上堆滿了人。

四個高中生一直在那上面且不說, 後來大家把那三位處于昏迷狀态中的選手扛出劇院後，順勢也扔了上去。

此刻那邊傳來了動靜，是因為這三人醒了過來。

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們無疑全都非常憤怒。

只見邵飛燕面色沉郁地站在一邊, 戰信鴻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他的拳頭收緊了松開、松開了又握緊，明顯在壓抑着情緒。

這兩人大概察覺到了周圍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貿然找節目組算賬的時候, 于是強忍了下來, 去到一邊單獨做起了讨論。

荀伯玉倒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走至巫浔竹面前道：“我誠心誠意向你敬酒，你竟然算計我？！我不可能跟你這樣的人合作拍節目！我要走了！”

看向鄭方，他又憤怒至極地補充了一句：“還有你鄭導！早在那個揭露你節目造假的視頻出來的時候, 我就不該對你抱有希望！等我出去, 我一定會曝光這件事！！！”

荀伯玉打開手機搜起導航。

然而手機并沒有信號，他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

收起手機, 他卻也沒留下，徑自轉身往巷子口走去。

雖然這條街被封了, 但這畢竟是旅游景點，路口總有标牌。他不信自己找不到出路。

在荀伯玉的身後，沈明燭把這一切動靜都聽在耳裏。

他找來江欣語，快速對她耳語了幾句。

“我知道了。交給我。”

江欣語朝他點點頭，快步朝荀伯玉追了過去。“诶，你等等。”

看見前來攔住自己的是個長相可愛的姑娘，荀伯玉勉強按捺住脾氣，暫停下腳步，用頗不耐煩的語氣問：“怎麽？”

江欣語指了指随時把DV端在手裏的鄭方，再用沈明燭教她的話術道：

“你之前和我們簽了協議的。這可是真人秀，協議約定了，要展現出大家的方方面面。”

“所以呢？”荀伯玉猜到了什麽，臉色愈發難看。

江欣語道：“我知道你來這節目的目的，你在微博上發了廣告，你打算開個班，教大家如何利用高科技捕捉鬼魂磁場。

“那你說……如果大家通過這節目，看見你臨陣脫逃的畫面，會怎麽想？大家會認為你沒有真本事的！”

“我艹你大爺的……”

荀伯玉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你們有病吧？！是你們強迫我的！我不是自願來這個古鎮的！”

“哎呀可惜了，沒人能證明你說的這件事。到時候節目被剪輯成什麽樣，由我們說了算呢。”

江欣語無疑成長得很快，把說這些話說得非常自然。

當然，她的臉還是不自然得紅了一下。

荀伯玉的臉也紅了。不過是被氣的。

他迅速打開手機點了錄影鍵。“我現在自己也錄一版視頻。你們敢強迫我，我就敢把這些內容往外放！”

微紅着臉，清了清嗓子，江欣語再勸道：“我們讓你留下，也是為了你好。這裏已被邪祟的力量覆蓋，沒有人能夠離開。你落單的話，反而有危險。”

“有個屁的邪祟！”

荀伯玉拿出一個圓形的、懷表狀的金屬探測儀。

“它能測試鬼魂磁場，如果有邪祟鬧事，它會報警！現在什麽都沒有。你別忽悠我！”

兩人身後不遠外，沈明燭聽到這裏後，重新解開錦囊，放出了火火。

“爸爸！你要陪我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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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吓一吓那個人，順便試試他的本事。試好了，爸爸給你獎勵。”

“好！”

火火離開沈明燭身邊，迅速朝荀伯玉飄了去。

“滴滴滴！”

荀伯玉手裏的探測儀果然報起了警。

荀伯玉臉色驟變。“果然有鬼！”

“喏，你看……”

江欣語指了指鄭方手裏的DV，向荀伯玉綻放出一個天使般的微笑。

“我們可以沒有逼迫你。‘有鬼’這兩個字，是你自己說的。如果等會兒你跑了，這可就坐實了一件事——

“你的探測儀雖然能發現鬼，但你根本沒本事抓到它，這才急匆匆逃跑。”

荀伯玉：“…………”

荀伯玉腦門都氣疼了。

他迅速拿出一個照相機，對着面前的空氣就是咔咔一陣亂拍。

“你這是什麽玩意兒？”江欣語問。

“我能把鬼定格在照片上！”荀伯玉道，“我倒要讓你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本事……”

并不清楚此人是不是真有這樣的能力，但沈明燭并不願火火因此受傷，他當即咬破手指在掌心畫了個符，微微張口說出一個字：“歸。”

火火這便迅速回到了他手腕上的錦囊中。

荀伯玉察覺到什麽，大步走到沈明燭面前，質問道：“你搞的鬼？！那鬼呢？哪兒去了！讓我把它抓住！”

聞言，沈明燭淡淡道：“她是我女兒。你把她吓到了，所以她回來了。”

“你……你到底什麽來路？怎麽能認鬼當女兒？”

荀伯玉滿臉寫着不可思議。

“我們小仙兒可厲害了！”

江欣語先開了口。“他的眼睛雖然看不見活人，但能看見鬼。”

“竟有這種事？這……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啊！”

荀伯玉不免有些感慨，還有些愣住了。

母親被邪祟所害，這是荀伯玉走上現在這條路的原因。

那會兒他已經17歲了。為了給母親報仇，他多次嘗試過拜師，和尚、印度靈修、道士，他都找過。

只不過，和尚說與他無緣，印度靈修說他年紀太大，入這行太晚了，道士則嫌他悟性太差。

後來荀伯玉只有自學，可自學東方玄學，他搞不懂天幹地支五行陰陽，自學西方玄學，語言不通，他更是連路子都找不到。

一直到他考上物理系後，這才陰差陽錯地走上了現在這條跟“科技”挂鈎的路，并開始嘗試通過能量、磁場、量子物理等方式，來尋找靈魂。

所有人都說他母親是自盡的，說他是魔怔人，說他瘋了。

所以荀伯玉的第一步，僅僅是試圖通過科技手段證明，這世上确實有超自然力量、或者說鬼魂的存在。

花了整整三年時間，通過日以繼夜的研究，他才總算達成了這第一步，得以加入同好協會，繼而對整個世界都有了新的認知。

一步步走到現在，對未知的力量越了解，他就越心存敬畏。

不知不覺間，他幾乎已經放棄了報仇的念頭。

只因他意識到了雙方力量的懸殊。

宇宙中充斥着太多玄妙的東西，他區區一介凡人，談何對抗那股力量，又談何報仇呢？

荀伯玉花了小半輩子的時間，總算“看”見了鬼。

可現在他才知道，居然有人長着一雙能直接看見鬼的眼睛！

這樣的天賦簡直讓他望塵莫及。

荀伯玉表情複雜地朝沈明燭看去。

他仔仔細細、而又認認真真地看向了那雙灰白色的瞳仁，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神中出現了類似于搞科研時的狂熱情緒，就像是他想挖出這雙眼睛，将它拿去好好研究一番。

這雙眼睛好神秘……也好漂亮啊。

荀伯玉正看得認真，冷不防一個身材高大、表情冷峻的男人走了過來，有意無意地擋在了沈明燭面前。

正是巫浔竹。

此時巫浔竹一雙眼睛深邃而冷漠，整個人都透着森冷肅穆的氣場。

想到之前他輕易讓自己中了招的那一幕，荀伯玉生出一種不敢造次的感覺，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

沈明燭側頭略聽了聽身邊的動靜，由于看不見衆人的表情，很多事情便無從判斷。

他只是再對荀伯玉道：“江小姐剛說得不錯。現在這個古鎮恐怕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維度，你不要單獨行動——”

不待他說完，荀伯玉忽然道：“好好好！我都聽你的！”

【提示：[來自牠的凝視]技能發動成功】

【恭喜你，荀伯玉成為了“捕獲者”，他可以當任由你差遣的工具人】

沈明燭：“……”

他希望這技能成功的時候，它怎麽都不成。

無心插柳的時候，它反倒派上了用場。還挺叛逆。

“又看到什麽了？”

沈明燭聽見巫浔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什麽。”沈明燭道，“剛聽見林總他們在清點人數，沒少人吧？”

“沒有。”巫浔竹道。

點點頭，沈明燭将身體朝巫浔竹所在的方向微微傾了一下，再以近乎耳語的聲音低聲道，“荀伯玉沒問題，他會聽話。至于那兩個跳大神的，要盯緊了。”

聽罷這話，巫浔竹眼眸深邃地盯着沈明燭，覺得他說這話的口吻格外熟悉。

“怎麽？”沈明燭問。

“沒怎麽，走吧。”

巫浔竹轉身往前走去了。

轉身後，大概是看到了什麽，他的腳步忽得一頓，其後又加快了速度，再沉聲說出一句：“跟緊我。”

聽到這三個字，沈明燭轉過身，擡眸往前看去——

他又看到了那個穿着嫁衣的偶人！

“你們也能看到她？”沈明燭問。

“嗯。是個穿着嫁衣的偶人。”巫浔竹道。

在兩人身後，江欣語和荀伯玉也不由先後出聲：

“她、她也太漂亮了吧……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精致的木偶……”

“這什麽情況？不是節目組安排的？”

此時此刻，流淌在青石板上的月光似水，夜空中雲層裏朦胧的月光也似水，兩片水光遙遙相對，中間懸空漂浮着的，是一位穿着嫁衣的偶人。

“對景傷情處，引惹杜鵑為阮月下啼……”

她在半空中唱戲，好似天與地皆是她的觀衆。

幾乎所有人都看癡了，沒有人敢貿然說話打斷這一切，只是不自覺地朝她所在之處靠近，再不斷地靠近。

他們能感覺到，她在害怕，她在恐懼，她在乞求大家的幫助。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是威卡女巫薛凝。

她手裏舉着一只白色蠟燭，此刻蠟燭的火焰忽明忽暗，變幻莫測，這似乎預示着偶人的情緒變化很激烈。

觀察了一會兒火焰的變化，薛凝上前一步問這偶人：“你有意現身，是為了告訴我們什麽嗎？你想讓我們幫助你？我們該怎麽幫你？”

偶人停止了唱曲。她幽幽地低下頭來，遙遙對上薛凝的目光，歪了個腦袋，然後擡手指向一處地方。

偶人無法流淚，但她低頭垂眸的那一剎，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疼痛與悲傷。

“它們要殺我……那些邪祟要殺我……

“它們專挑木偶人下手。它們剛剛在劇院殺了一個木偶……你們應該都看到了……

“它們也會殺死我的。求求你們幫幫我。我不想被燒死……”

下一刻，這絕美的偶人消失了。

她就跟那些火一樣，來無影也去無蹤。

【你遇到了關鍵NPC：？？？】

【幫助這個木偶，或許會讓你得到很有用的故事信息】

【你接下來的任務是：根據？？？的指引尋找線索】

【提示：線索可能不止一個】

【時間限制：15分鐘內完成初步探索】

沈明燭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江欣語已經跑到了隊伍前方，此時正和薛凝、林寶蘭、鄭方聚在一起讨論。

只聽鄭方問：“嘶……所以咱們接下來怎麽辦？要跟着偶人的指示走嗎？”

薛凝思忖片刻，搖搖頭道：“我覺得我們最好在劇院附近仔細探查一番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去。

“确實，那個偶人看起來我見猶憐，受盡了萬般苦楚……可是木偶怎麽會說話？她說的話，是她自己說的，還是有某個邪祟操控着她說的？我們不能随便相信她。也許她會把我們帶進溝裏。”

林寶蘭當即點點頭。“我同意你的看法。我們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何況對方是個穿着嫁衣的詭異木偶人？搞不好它自己就是邪祟！”

沈明燭一邊靠近衆人，一邊把他們的話聽在耳朵裏。

然後他迅速用技能把任務同步給了鄭方和江欣語。

只見林寶蘭看向鄭方。“老鄭，你應該同意我的看法？”

薛凝則看向江欣語。“小江，聽我的，準沒錯。”

鄭方愣了愣，然後回答：“我覺得我們應該去看看！”

江欣語當即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去看看，怎麽發現線索呢？”

林寶蘭、薛凝：“……”

這個時候司星北走到了沈明燭身邊。“薛凝說得有道理，你怎麽想？”

“鄭導是導演，是我們這裏最大的。他既然說要去，那我也不得不去。”

沈明燭做出一副頗為勉強的樣子。

司星北不免覺得他的反應頗為奇怪。

“……這不還有林總呢麽？”

沈明燭淡淡道：“夫妻兩個中，應該只有一個人說了算。兩個人都很強勢的話，會吵架的，那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同為男人，我覺得我們應該支持一下鄭導。不然鄭導會被人誤會是妻管嚴。”

他在胡言亂語什麽？

司星北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幹脆不理沈明燭，轉而又看向了巫浔竹。“巫先生怎麽看？”

聞言，巫浔竹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明燭。

片刻後，他頗為意味深長地開了口：“沈先生說得對，做人好像确實不能太‘妻’管嚴。那就支持一下鄭導，去木偶人手指的地方看看吧。希望沈先生以後也一直這麽認為。不要随便改變立場。”

沈明燭：“？”

司星北皺緊眉頭。

這兩人說話怎麽都莫名其妙的？！

“早該知道你也不靠譜。”

片刻後，沈明燭一行人順着嫁衣木偶人手指的方向，來到了位于臨湖劇院斜對面的一個舊式庭院。

庭院的鐵質大門旁邊挂着一個牌子，寫着“裏水木偶戲戲團”。

弗一見這牌子，林寶蘭首先嚴肅地開口道：“不對勁。我查過資料，二十年前，裏水木偶戲戲團的人全部死亡後，這裏就荒廢了。重建完成後，這裏被用作了可以免費參觀的庭院，這牌子早就拆了！”

“早已被拆的牌子重新出現了……”

鄭方不由接過話道，“難道這次的副本，跟時空穿越有關？我們去到了20年前的裏水鎮？小仙兒，你怎麽看？”

沈明燭道：“我看不見。”

鄭方“啧”了一聲。“怎麽還自我調侃講起冷笑話了呢！”

“這次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進去看看再說吧。”

沈明燭手執盲杖打算踏入庭院。

巫浔竹倒是先他一步走了進去。“跟上我。”

庭院頗大，為了節約探索時間，幾人分成了好幾組。

巫浔竹負責拍攝沈明燭，自然而然跟他組成了一組。

此外，沈明燭特意讓荀伯玉跟那對跳大神走到了一起。

“你也是被迫進來的，跟他們一樣。如果他們對我們抱有敵意，你就說你對我們也有敵意。總之要讓他們認為，你的立場跟他們一致。也就是說，我是讓你去當‘內奸’的。”

這是荀伯玉離開前，沈明燭單獨對他囑咐的話。

其後，沈明燭杵着盲杖，與巫浔竹一起走向了入庭院大門的右手邊。

他們穿過了一個月洞門，再走過一截回廊，來到了一個偌大的院落。

“這裏應該是排練場。院子旁邊有一排房子。離我們最近的這一間放着許多服裝，應該是專門的服裝間。”

巫浔竹開口這般對沈明燭介紹道。

等兩人走近了這間房，他推開門，再道：“這裏的衣服共擺了五排，其中兩排是成人穿的，有男裝也有女裝。

“另外三排的衣服都很小，應該都是木偶穿的。”

“知道了。旁邊那間房呢？”沈明燭問他。

“旁邊是排練廳。三面都是鏡子。”巫浔竹道，“操偶師傅會帶着木偶在這裏排練，通過鏡子觀察動作有沒有不協調的地方。”

【11:45】

【11: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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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一眼視線裏的倒計時，沈明燭道：“我在這裏看看。你去隔壁？”

嗯，熟悉的對人頤指氣使的語氣。

果然還是那個沈明燭。

巫浔竹瞧面前的人半晌，倒也點了頭。

“有事記得叫我。”

巫浔竹暫時離開了。

沈明燭獨自在服裝間裏探索。

将手指掠過一件又一件偶人用的衣服，他不由想，那個嫁衣偶人，會不會曾經也是裏水木偶戲團的木偶？

如果是的話，這裏會不會有她曾穿過的衣服？

那麽，一旦找到她穿過的衣服，也許能在文字的幫助下解鎖相關記憶。

沈明燭猜對了。

當他觸碰到一件絲綢材質的裙子的時候，眼前出現了新的文字：

【恭喜你獲得關鍵劇情線索：“？？？的戲服”】

【戲服可以解鎖一段回憶：[訴衷腸]】

沈明燭當即進入了一段第一視角的回憶。

他坐在一方石桌旁，石桌旁有花，石桌上則有美酒佳肴。

美酒倒映出了明月的清輝。

此時此刻，月下花前，氣氛溫馨而動人。

只可惜沈明燭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他能看見眼前的美景、美酒、佳肴。

可他動不了，也聞不到食物的香氣。

他意識到他、或者說這段記憶的主人，是一個偶人。

随着一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響起，有一個人走到了沈明燭身前坐下。

那是一個臉上長着皺紋，頭發已經花白，蓄着長胡子的老者。

胡子與皺紋像在他的臉上紋了一層面具，叫人完全瞧不出他本來的模樣。

“彩衣啊……”老者舉起一束花，遞到了偶人的面前。

那是一束玫瑰。豔紅鮮嫩的花瓣上滾着水珠，煞是好看。

老者的臉上倒是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聽他們那些年輕人說，現在流行送這個。這叫玫瑰！我買來給你，你收下，再戴上戒指，我們就算在一起了。

“放心，你所擔憂的事，我已經找到辦法了。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啦……今天，就讓我們正式在一起吧。”

将玫瑰花塞進偶人手裏，老者又把一枚戒指戴進了她的無名指。

這戒指對于成年人來說太過袖珍了，對偶人來說倒是正合适。

“這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們流行的做法。我們這裏的訂婚儀式太複雜了，姑且學學年輕人吧。以後我會為你補上一場正式的婚禮。

“彩衣……謝謝你願意陪着我。這一輩子，也只有你願意陪着我啦！”

老者說到這裏，雙目竟蓄起了淚水。與此同時他的笑容也變得無比苦澀。

“你是用木頭刻成的，永遠年輕貌美，永遠不會老去，也永遠不會生病。可我不同啊……我老了……我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

“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啊……

“如果我先你一步而去，你該怎麽辦呢？”

【關鍵回憶[訴衷腸]：展示完畢】

【目前主線劇情進度：10%】

【請繼續展開探索，倒計時仍會繼續】

回憶畫面結束，沈明燭的面色卻依然有些恍然。

受到了戲服主人殘念的深度影響，此刻他的心裏有甜蜜，有心酸，也有着幾分凄楚。

冷不防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于是側過頭朝屋外看去。

今晚的月，好似回憶中那晚的月。

月色從屋檐上灑落，照出來人高大身形的輪廓，似乎就是那位讓自己魂牽夢萦的情郎。

其他人說他老又如何？

在自己眼裏，他永遠都會是最高大英俊的那個。

眼看着那人走近，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的沈明燭微微紅着臉，用幾分恍惚、幾分癡纏的眼神“看”着那人，張口說出一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下一刻，手裏的戲服被人抽走。

沈明燭如夢初醒。

不過他的雙頰猶有些緋紅，神色也尚存幾分恍惚。

月光、良夜、情郎，全都消失了，沈明燭的眼前又只剩一片漆黑。

他意識到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被迫與那位名叫彩衣的偶人共情後産生的幻覺。

現在共情消失，幻覺也就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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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門口，巫浔竹背對着月光緩緩走到沈明燭身邊。

他瞥一眼手裏的戲服，再看向眼前那個如夢初醒、臉上還有幾分緋色的人，忽然開口，沉聲問出一句：

“我哪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