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恍惚
恍惚
白芷惜被林喬喬吓懵了。
林喬喬跳下去的那一刻，白芷惜心跳有片刻的驟停。
她眼前反射性地浮現出宗主震怒的畫面，瞳孔被恐懼的情緒攥成了一個點。
“喬喬！”
白芷惜驚呼着去拉她的手，卻沒有拉到。
施法長老也驚恐收手。
可是殺陣已成，已不受他們控制！
眼看着千萬道寒光蕭索的劍刃就要落下，白芷惜于電光火石之間祭出宗門法寶“破陣符”，揮手作爪朝碎魂坑虛空撕去，她大喊了一聲：“破！”
一道金光自破陣符裏飛出，與千萬道劍刃競相落下。
“轟隆隆”地——
碎魂坑飛沙走石煙塵爆起，牽動出一陣陣地動山搖。
萬道劍刃砸落坑底只用了幾個瞬息，而後，空氣重歸沉寂。只有不遠處被驚擾的狻猊還在低喘出一聲一聲的悶氣。
白芷惜在漫過來的沙塵裏揮着手，阻擋嗆人的濃煙。
她腳步虛浮，幾乎是栽下碎魂坑的，她眯着眼睛在坑底白茫茫的煙塵裏摸索，呼喚着：“喬喬，喬喬？”
然而，沒有人回應她。
Advertisement
長老也跳進坑裏找人。
籃球場大小的深坑，都被他們摸遍了。
待到煙塵盡散，他們終于肯确認：林喬喬和顏立琛，都不見了。
白芷惜道：“應當是被傳去宗門試煉境了。”
兩位長老肅然點頭：“此地幻境交織，方才你打開的是哪處試煉境的通道？”
白芷惜蹙眉搖頭：“情況緊急，由不得我做選擇。幻陣通道瞬息萬變，以碎魂坑為陣腳的三十三重試煉境，哪一重都有可能。”
長老們沉吟片刻：“那就一處一處搜尋！我這就加派人手，三十三重試煉境，一重都不要放過。”
白芷惜忽然顫聲問：“剛才你們有沒有看清楚，是陣法通道先打開，還是萬劍殺陣先落下？”
如果是陣法通道先于殺陣打開，那麽林喬喬就是活着被傳進試煉境的。
如果是殺陣先落下，那麽……
他們找到的，很可能只是林喬喬的屍身。
兩位長老臉色蒼白地搖頭：“即刻尋找吧！”
*
林喬喬是被一陣喘/氣聲驚醒的。
睜開眼的那一刻，她還以為在做夢。
她的姿勢是仰躺着的，似乎在一片潮濕的泥地裏，頭頂是一樹的枯枝敗葉。
透過枯枝稀疏的縫隙，她看見黑壓壓的天。天上沒有星星，挂着半弦殘月。
陰風陣陣，鑽入她的衣服裏。
似乎還有黏膩的蟲子往她的手腕和腿腳上爬。
林喬喬頭皮發麻。
但是她不敢動，因為它還看見了一頭用鼻頭左拱右拱，疑似在覓食的變異野豬。
她屏住呼吸，等野豬走遠了點，才七手八腳地去拂蟲子。
周圍環境陰森可怖，跟什麽亂葬崗似的。
她就朝周圍掃了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的樹上還挂着條毒蛇。
林喬喬吓得夠嗆，眼看着盡頭處有一個山洞，她腦袋裏繃緊了一根弦，逃命似地朝着山洞裏跑去。
一邊跑一邊抓撓着宕機的腦袋。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麽？
哦，想起來了。
為了護住顏立琛這個閻王，跳下了坑，而後白芷惜打開了幻陣通道。
林喬喬扶着岩壁到了山洞裏，焦慮地想：以碎魂坑為陣腳的試煉境那麽多，顏立琛和她在一個試煉境麽？
世界還沒崩毀，顏立琛肯定還沒死。得盡快找到他。
剛想到這兒，林喬喬被絆了一腳，一個踉跄往前摔去。
“什麽鬼！”林喬喬吓得脫口而出，她蜷縮起來，貼近岩壁。
過了半晌，沒有動靜。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身體記憶催動靈力，在指尖凝起了一簇小火苗。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火光之下，她看見了顏立琛。
顏立琛側身躺着，一動不動，看上去就跟死了似的。
林喬喬踩着地上的血跡蹲過去，伸手拍了拍顏立琛的臉：“天亮了，醒醒。”
顏立琛紋絲未動。
林喬喬繼續拍打：“起床了，懶鬼。”
她拍了會兒，确認顏立琛陷入了深度昏迷。
她這麽陰陽怪氣地說話，顏立琛也聽不到。
林喬喬安靜下來，暫時不再扮演壞人了。
她手裏還舉着那簇可憐兮兮的柔弱小火苗。
就這麽靠着牆，側着臉盯着顏立琛看。
他可真帥啊。林喬喬心裏想着，他比她過往見過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鬼使神差地，林喬喬伸出手，用指腹摸了摸他的臉。
這次沒有攜帶任何攻擊性，像是蝸牛小心翼翼伸出的觸角，好奇地探索未知區域。
過了會兒，林喬喬忽地收回手，嘆了一聲。
她閉着眼在儲物戒指裏搜索了一番，摸出一卷紗布，和一瓶跌打藥水。
她用藥水把紗布浸濕，就着熹微的火光，輕輕擦拭顏立琛臉上的血污。
而後，見顏立琛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她索性扒了顏立琛的上衣，給他的上身也來了個簡單的清洗。
順便多看了兩眼他悍利的身材，以及緊致的腹肌。
林喬喬喉頭滾了滾，心道：我下賤，我竟然饞他身子。
林喬喬自诩有幾分矜持在，要不然，她可不介意在這裏做一些快樂事，讓自己不虛此行。
林喬喬确認顏立琛傷口不會繼續發炎，就把他的衣物重新合上。
她等着顏立琛醒來殺了她報仇。
可是顏立琛睡了很久很久都沒醒來，且呼吸逐漸虛弱。
林喬喬探了探，确定顏立琛發燒了。
“真費事……這麽嬌氣是怎麽當上大反派的？”林喬喬嘟囔着，往儲物戒指找水。
儲物戒指沒水，她只好冒着危險外出給顏立琛找水源。
他的呼吸火急火燎的，嚴重失血和脫水，再不補充點水份，估計真要死掉了。
她拿着破葫蘆裝滿水回到山洞時，歷經了野豬追趕和山鬼索命。為了逃脫，她把儲物戒指裏的符箓炸了個空。
到顏立琛身邊時，活像在王者峽谷裏被九個人痛毆過。
林喬喬氣不打一處來。
她半跪在地上，捏住顏立琛的下巴，正要往他嘴裏灌水，嘴裏喋喋不休：“喝，給我全喝了！”
顏立琛忽然睜開了眼。
他的眸光在晃動的火光裏顯得格外狠戾，像是一頭正在殊死相博的狼。
他反手把林喬喬摁在岩壁上，只用了一個瞬息。
在瞳孔還未完全聚焦時，已經精準地扼住了林喬喬的咽喉。
“找死。”顏立琛喉嚨溢出低啞的氣聲。
他五指倏然收緊。力道又穩又重，像堅不可摧的鐵牢。
林喬喬瞳孔縮緊，她先是吓了一跳，本能地掙紮了一瞬。
緊接着，大腦興奮起來。
她被掐得生疼，又喘不過氣，她的眼睛逐漸有些看不清晰，腦袋也想不清任何事了。
恍恍惚惚，她只覺開心。
仿佛要回家了。
可就在她腦內開始走馬燈的時候，顏立琛松開了手，她的氧氣又回來了。
人生的走馬燈戛然而止。
林喬喬脫離地滑在地上，生理性地嗆咳起來。
她眼角挂着被嗆出來的潮意，直愣愣地看着驟然變卦的顏立琛。
眼底某種莫名其妙的期待像岩漿一樣滾燙。
顏立琛眉頭微微蹙起：“你在做什麽？”
林喬喬爬起來，胡亂地抓住顏立琛的手。
顏立琛一愣，下意識甩手。
卻被喬喬緊緊地抱住了。
林喬喬抱着顏立琛剛才掐她的右手，迫不及待地放在她的脖頸上。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看上去不太清醒。
她拉扯着顏立琛的手，帶着他把他修長的手指一根一根放在她的脖頸上。
林喬喬眼梢泛紅，神情迷離，颠三倒四地說着話：“掐死我。”
顏立琛垂眸看着她。
她催促道：“顏立琛，你掐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