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自己死了
“你知道死了以後，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嗎？”
曾經有人這麽問過風愉淩。那個中年婦女，神神叨叨，看上去不像一個正常人。
魔都，完成了一天的兼職的風愉淩累個半死，現在只想快要回到家裏洗個澡，然後躺到床上一覺睡到天亮。
可是風愉淩剛走出超市的大門之後，卻感受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要明白現在是八月中旬，一年中最炎熱的時候。
擡了擡手，時間已經快要到十二點，馬路上人跡罕至，就連煩死人的蟬鳴都消失了。
“風愉淩！”
一個陌生聲音在背後響起，正是之前那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你怎麽知……人呢？”
不知道對方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風愉淩的記憶裏，她并不認識那個女人。
風愉淩回頭一看，馬路上卻是空蕩蕩的。
所以說，根本就沒有人——
“這、不會，不會是……”
咽了一口唾沫，從小到大，風愉淩沒見過這種陣仗，突然心裏就有點發虛。
她突然記起以前村子裏的老人們說過，半夜走在外面，如果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萬別回答，也不能回頭。
但是現在她已經答應了，也回過了頭。
正好綠燈亮起，風愉淩左右看了一眼，見沒有車子過來，便快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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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過馬路，風愉淩就被一輛突然竄出來的車子給撞了……
“砰——！”
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将她直接撞飛了出去，她只覺得一陣巨痛傳來。
手腕上紫色手鏈的繩子受力崩斷，圓乎乎的珠子撒了一地，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整個世界突然變成一片黑白，随後風愉淩就看着自己的身體飛到半空中，又在一瞬間變得支離破碎，大量的鮮紅液體緩緩鋪滿了那條馬路。
車主可能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情，居然不僅沒停下來，反而還加速沖了過去。
眼睜睜看着“自己”在自己面前慢慢斷氣，這畫面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
漂浮在半空中，風愉淩的眼神穿過已經這混亂的場面，準确地找到了隐藏在陰影中的那個紅衣女人。
可能是感受到她的注視，對方也回頭看了風愉淩一眼，并且說了一句話。
從口形來看，那個女人好像是在說：“抓到你了——”
憤怒、怨恨、不甘！
負面的情緒不斷上湧，慢慢就染紅了風愉淩透明的身體，而她卻一無所覺。
陰風平地卷起，風愉淩的意識已經不怎麽清楚。
現在她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撕裂對方！
“嗚嗚嗚……”
一陣嗚咽過後，原本以為能夠得到新生的女人在風愉淩的手撕下變成了一縷青煙。
“怎麽又來一個？”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風愉淩手撕完女鬼之後，意識清醒了不少，這會兒本能地想要聽清楚那些話。
可是大腦現在一片混亂，各種各樣的情緒與感受已經占據了她的所剩無幾的思考能力。
就在這個時候，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忽然憑空出現在了風愉淩的身體旁邊。
看着她慘不忍睹的樣子，這兩人一點也不驚訝，而是商量起了對策。
“現在大門剛開，閻君與判官都休假去了，她要怎麽辦？”
“先帶回來吧，如果放着不管不顧，太陽一出來就徹底魂飛魄散了。”
短短的兩句話，就已經決定了風愉淩接下來的命運。
黑衣人聞言，點了點頭，随後屈指一彈。
下一秒，漂浮在半空的風愉淩就保持着一臉懵逼的表情被對方抓到手心裏。
聽見遠方傳來的警報聲，白衣青年搖了搖頭，手上的長棒對着虛空一劃。
一道無形裂縫被他打開，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擡步走進那道裂縫。
人死如燈滅，接下來的一切都已經與他們無關。
……
“喂，醒醒吧！”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同時一股不知名的液體也被人潑到了風愉淩身上。
一陣冰冷的感覺從頭頂直接傳到腳底，刺激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睜開眼睛，風愉淩首先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這應該不是醫院，也不太像是太平間——
盯着自己腳下暗紅色的土地看了一會兒，她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如果沒有做夢的話，她剛才應該是被車撞了吧？
那種速度，就算車主沒有肇事逃逸，等到救護車趕過來自己也早就涼涼了。
所以說，她現在在哪兒呢？
風愉淩不知道，就在她沉思的時候，另一邊的兩位也在打量着她。
“怎麽會這麽平靜呢，是不是三魂七魄沒有聚齊？”
穿着一襲白衣的青年男子疑惑地将風愉淩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說着就拿手上的長條狀物體戳了一下身旁的同僚，“喂，你收魂收全了沒有？”
“當然了，我又不是夜游神，怎麽可能犯那種低級錯誤。”
似乎是不滿白衣青年的懷疑态度，黑發的男人沒好氣地回答了他的話，同時又一次忍不住抗議道：“還有，不要再拿你的哭喪棒戳我了！”
被他們的說話聲一驚，風愉淩轉頭看了下，見到遠處那座巨大的古代城門，她瞬間就愣住了。
在風愉淩身後，一塊石牌被斜着插入紅土地下，上邊血紅的三個字标注着這裏的地名。
“黃泉路——”
這裏真的是地府，那麽眼前這兩位恐怕就是……
“黑白無常？”
走到那兩人面前，風愉淩的表情看起來無比淡定，“請問一下，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講真的，風愉淩現在都有點佩服自己了。
知道死了以後，還能夠醒過來，醒過來又可以如此平靜。
像她這樣的，只怕也是很少有的吧？
“沒錯。”
從對方那裏得到了證實，風愉淩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麽表情。
雖然奇怪，不過風愉淩的反應簡直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其實吧，知道自己死了以後，她內心還有點小輕松呢……
将目光移到一邊看戲的兩位無常身上，風愉淩調整好語氣，淡定地問一句：“那兩位是專程過來帶我上路的嗎？”
點了點頭，相比于看起來很兇的同伴，樣貌比較和善的白無常肯定了風愉淩心裏的猜測，“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們送你走？”
他的聲音很輕，如果忽視那條都快要垂到地上的長舌頭，這一定是一位符合當下流行美的清秀小哥哥。
黑白無常又被稱為“無常神”，是地府專門負責勾魂攝魄、接引亡靈的陰帥。
眼前這兩位顯然都是新手，不然風愉淩也沒機會站在這裏和他們閑聊了。
“這兩者有區別嗎？”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風愉淩也不是個傻子。
對方都已經這麽問了，那顯然是有區別的。
“有啊。”
對着風愉淩露出一個笑臉，白無常一點也不知道這讓她內心差點産生陰影，還笑着解釋道：“如果你選擇自己走的話，那我現在就能放開你，但要我們送你，你就必須被這樣牽着。”
白無常說完扯了扯手上的鐵鏈子，連帶着風愉淩整個人也随着他的動作身不由己地轉了一圈。
“所以你的選擇呢？”
作為被鎖住的對象，風愉淩現在就是一盤等着被切的魚肉。
沒有猶豫，風愉淩張口就回答：“還是麻煩你們了。”
“黃泉路上無客棧，這條路可不好走啊……”
已經忘記是誰說過這句話，但是風愉淩還是本能地選擇讓他們帶着自己。
“已經對于人世間沒有留戀了。”
難怪這麽平靜——
得到了風愉淩的确切回答，白無常笑意不減，而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冥神卻一口道破了她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