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春年少時
“沈念，把這十幾本物理作業發下去，通知他們下節課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沈念乖巧地抱起桌上的習題本，點了點頭。“知道了。”
“嗯，你先回教室吧。”
好不容易得到批準，沈念頓時長松了一口氣，她忙不疊的轉身，乘着周圍沒人注意，伸手捂住嘴巴，偷偷打了個哈欠，眼角也随着這個哈欠，滲出了好幾滴淚花，她用手背随意的擦了擦。
明明知道星期一要早起上學，但她還是沒能克制住內心的小激動，昨天晚上還是沒忍住，又多玩了幾把游戲。
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沈念就發現她的臉有些浮腫，眼睛下的黑眼圈還特別明顯，再加上她的皮膚本身就很白，黑與白的慘烈對比，倒讓她看起來有點像大熊貓。
唯一的不同，就是熊貓都是朝氣蓬勃的，而她只是個萎靡不振的初中生。
沈念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望着走廊外的香樟樹出神。
這棵香樟樹長在B教學樓和C教學樓之間，聽說已經有幾十年的歷史了，而那香樟樹的枝桠，都快長到四樓那般高了。
沈念的班級在二樓的最左側，靠近廁所的地方，從而直接造成了她們教室裏，長年密布着一股廁所的混合氣味，而她們能做的，就只有去習慣，以及接受它。
沈念微微擡頭，就能瞧見香樟樹那片綠油油的葉子在迎風搖晃。
以前老師經常說，多看點綠色植物，對眼睛好。
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才去亡羊補牢，還有沒有用？
不過，在用眼過度後，自我安慰性地看一小會綠色植物，還是能稍微抵消一點內心的罪惡感。
沈念才走到4班的位置，就聽見前面一群男生，肆無忌憚又幸災樂禍的笑聲。
她大概知道，他們是隔壁5班的學生，以前下課去小賣部買東西的時候，就遇見過他們好幾次。
Advertisement
最重要的是，在他們之間，有個年級上特別有名的男生，他叫江谌。
他有名的原因，其實非常膚淺，就是因為長得特別帥。
沈念的同桌田欣曾經說過，在他們5班，幾乎一半的女生都喜歡江谌。
雖然，沈念嚴重懷疑田欣這句話的真實性，但有很多女生喜歡江谌，沈念倒是知道一些的。
中學時期，學生們都得套上同款校服，而且所有年紀的校服，還都是相同的板式，再配上同廠劣質的布料。
初一的校服邊條是鮮豔的紅色，再胡亂地印上幾個籃球的标志，就成了一件與初二、初三年級換湯不換藥的新版校服。
而初一上學期發下來的兩套校服，将會貫穿他們的整個初中時代，所以在定制的時候，特意多加了5厘米，穿在身上自然特別寬大。
不過，當大家都穿着一樣難看、一樣寬大的校服時，也就能加快大家适應和融入，這清新脫俗的氣質。
但在這之中，卻有一個特例，那就是江谌。
初一時候的江谌，就已經開始長個了，短短一個多學期，就已經長成一米七幾的大高個，那原本寬大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倒還意外的有些合身。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講到開心的事情時，他的眉眼會不自覺地向上揚，他站在走廊的陽光處，那雙滿是笑意的丹鳳眼中，盛滿盈盈光輝。
旁邊的人笑彎了腰，拍着江谌的肩膀說道“江谌，該你了。”
江谌迅速皺了皺眉，目光轉動之間，眼中的光彩也有些斑駁。
沈念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悄無聲息的向左邊挪了挪，想着遠離那群笑得正嗨的人。
但她偏偏在距離6班後門，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卻被突然走過來的人，給擋住了去路。
沈念愣了愣，有些詫異的擡頭，只瞧見那個高高瘦瘦的少年，逆着光站在她的眼前，他眼底的光輝，全都隐沒在陽光之後。
“同學，我喜歡你。”
少年的氣息有些不穩，他的語調很快，說得有些含糊，但沈念還是瞬間聽懂了。
她有些懵，在第一時間裏，大腦一片空白，本能的想要張嘴問他。
你知道我是誰嗎？
只是沈念的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就聽見靠在走廊旁，那幾個男生中間突然發出炸裂般的笑聲。
笑聲在人群之中是會相互傳染的，不過眨眼的功夫，那群人就已經笑成了一團。
沈念瞬間明白了過來，他們是在玩游戲，又或者是在開玩笑，至于她，不過是一個路過的倒黴蛋而已。
眼前的少年有些窘迫的摸了摸後腦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沈念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然後別過頭去，微低着頭，徑直繞開了擋在路中間的少年，果斷的從後門加速走入教室。
再在衆人的注視下，極其淡定的坐回了她的位置上。
只是從那之後的一個多小時，沈念的背都崩得筆直，猶如一顆松柏一樣。
同桌田欣原本趴在桌上睡覺，她在聽見聲響後，慢吞吞的爬了起來，睡眼惺忪的望着沈念，好奇的問道“剛剛外面在笑什麽？”
沈念低着頭看着手裏的作業本，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不知道。”
而門外的笑聲，卻在這時達到了頂峰。
沈念胡亂的将那一小堆練習本，塞入桌肚裏，想了想，又随手翻開了課本。
她知道他們的笑聲，不是沖着她來的，他們笑的是江谌，他們在笑他的窘迫，笑他的...尴尬。
“江谌，人家根本不理你！”
沈念微弓着背，呼吸突然有些慌亂。
隔着幾米的距離，聽着外邊的人，肆無忌憚的聊着‘趣事’，偏偏與此事相關的人，還是自己，她現在只想就地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件事情只是個小小的插曲，就像七年後的江谌，他絕對不會記得，初一那年，他曾經對隔壁班的女生開玩笑的表白。
而當年那個害羞的，連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都問不出來的女生，卻能在七年後，坐在炒飯店裏，如同清風徐來，水波不驚般的問出‘你是不是喜歡我？’
果然，歲月是把殺豬刀。
沈念或許是在前十幾年的人生中，過得太過含蓄，才會在後幾年裏，毫無預兆且一發不可收拾的長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