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隔天下午,周穩和沈淨晗到達海口新海港。
項目負責人陳征來接,一行人開車前往瓊海下面的一個沿海小鎮。
周穩沒說他和沈淨晗的關系,陳征也很懂規矩地沒有問,一路和周穩報告這幾天的進展,沈淨晗看窗外的風景。
無論是環境還是氣候,這裏都比想象中舒适,暖風吹在臉上,隐隐帶一絲不知是什麽植物裏散發出來的清香。
沈淨晗将手伸出窗外,感受薄紗一般溫柔的風。
周穩忽然摟住她的身體,将她的手攏回車內。
沈淨晗轉頭,看到他依然目視前方,認真聽陳征講話,不知道怎麽眼神那麽好使。
兩人在鎮上最好的一家酒店入住,周穩要去見團隊其他人,留沈淨晗在房間裏,“你如果無聊就出去走走,但別走遠,我結束就給你打電話。”
“想睡覺。”
“嗯,那你睡會兒L。”
沈淨晗在房間裏補覺,直到傍晚肚子有些餓才起來。
周穩還沒回來,但手機裏有一條他的信息。
--醒了給服務臺打個電話。
沈淨晗撥了座機,五分锺後服務人員來敲門,送了一份套餐和幾個購物袋,“沈小姐您好,套餐是周先生幫您點的,囑咐您務必趁熱吃。這幾個紙袋也是周先生讓我們轉交給您。”
沈淨晗接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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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門,她拎着紙袋和餐盒走到桌前,先打開餐盒看了眼,是牛肉飯和一些小菜。
紙袋裏有幾套裙裝,外套和兩雙鞋,一雙小白鞋,一雙海邊沙灘涼拖,都是她的風格。
雲江島已經深秋,她身上這套衣服确實不适合在海南穿。
沈淨晗吃完飯,随便挑了套蕉月色的連衣長裙,換上小白鞋,攏了攏長發,拿了手機和房卡出門。
這裏離海邊很近,出門轉個彎就是。
這邊确實是一副有待開發的樣子,海邊沒什麽娛樂項目,一片寂靜,偶爾有三兩個人經過,看起來也像是當地居民。
不過沈淨晗喜歡這樣的寂靜。
其實自從上了島,沈淨晗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年少時的美好約定,現在她和別人來了。
以前上學時總是想,高考後一定要好好旅個游,到處玩一玩。
後來考完了,又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耽擱,幾乎沒有時間去很遠的地方,但岳凜常常帶她去岳城附近的地方玩。
印象很深的一次是他們兩個去爬山。
算是個小有名氣的山,也有一些游客會專門去那裏。說是爬山,但沈淨晗有點懶,走一會兒L就累了,岳凜就在景區裏租了輛自行車,載着她沿着盤山路慢悠悠地騎。
那天天氣不算晴,快到山頂時已經要下雨,沈淨晗抱着他的腰着急地往前看,讓他快點,“來不及了。”
最終他們趕在下雨前躲進一個亭子裏。
不知是姻
緣亭還是許願亭,整個亭子包括出入亭子必經之路兩旁的木欄,全部被系滿紅絲帶,還有許多許願木牌和銀鎖。
有個年輕的姐姐坐在一張木桌前,桌子上擺了一臺刻字機器和一個筆記本。
旁邊一個小招牌:天鎖刻字三十元。
沈淨晗轉頭說:“我也要刻。”
岳凜那時還是個傲嬌大男孩,瞥了眼滿牆的紅鎖絲帶,“幼稚。”
沈淨晗不理他,跑去那邊選了一把鎖,對面姐姐讓她把想刻的字寫在本子上。
沈淨晗認認真真在上面寫上兩人的名字,中間還畫了一顆小心心,最後附上日期。
鎖頭很快刻好,那人又給了她一條紅絲帶,“用絲帶綁上,随便找地方系起來就行。”
“謝謝。”沈淨晗很高興,摸兜掏錢,旁邊那人已經先她一步把錢付了。
依然一副嫌棄的模樣。
沈淨晗在亭子裏繞了一圈,找了個滿意的地方,把鎖頭扣好,挂上去。
她一向不會系蝴蝶結,怎麽系都不滿意,悶頭弄了很久。
“我來,笨死了。”岳凜接過來,把她系了一半的紅絲帶拆開,低着頭認真重新系了一個特別漂亮的蝴蝶結。
沈淨晗的眼睛笑成一彎月牙,踮起腳尖使勁兒L親了他一下。
手機進了一條新信息,沈淨晗低頭翻看。
是青青發來的。
--今天聽說姜爺爺正式出家了。
沈淨晗看着那行字,沉默很久。
姜煥生在廟裏義診多年,早想皈依佛門,是主持說他六根不淨,一直不收。
現今竟然收了,大抵是他得知師兄已故,心底再無牽挂。
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大約都逃不過時間的消磨,再執迷,時間到了,也就盡了。
肩上一暖,有人給她披了一件薄衫。
周穩從後面圈住她的身體,下巴抵着她肩頭,“我目測的尺碼果然不錯,裙子很合身,也很漂亮,但晚上還是有點風。”
她嘴上不怎麽饒人,“前幾天不是錯一次。”
“總有走眼的時候。”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但唇息間沒有。
沈淨晗偏頭,“忙完了?”
“嗯。”他有點疲憊似的,将自己的重量交給她大半,懶懶地靠着她,“我沒喝酒。”
“怎麽不喝。”
“怕你嫌我難聞。”
他這樣講話,真的很像熱戀中的男孩和喜歡的女孩撒嬌,沈淨晗不太接得上話,只好沉默。
他依然抱着她,“給你訂的餐吃了嗎?”
“吃過了。”
“好吃嗎?這邊的口味和家裏那邊不太一樣。”
“還好。”
喜歡嗎,好吃嗎,忙嗎,難受嗎,舒服嗎。
周穩常常這樣問她。
她的回答永遠都是一句溫溫淡淡的“還好”,沒有很強烈的情感表達,好像怎樣都
可以。()
周穩腦袋在她頸間蹭了蹭,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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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将近半個月,周穩忙於考察勘測這片海岸的基本情況,推進項目進展。
他帶着沈淨晗,有些地方她也能出出主意,提提意見。工作時間安排得不是很滿,結束後他會繼續帶她到處玩。
他帶她開車繞着整座島游山玩水,帶她去最熱鬧的三亞,也帶她去了島中央不靠海的一些城市吃小吃。
他用她的手機給她拍照,一邊錄視頻一邊嘆氣,嫌她的手機太慢。
他們在一個小村子裏迷路,趕上下雨,他們不得不把車停在土路邊,一邊等雨停,一邊等信號。
周穩在雨滴砸車頂的悶聲中吻她,将她的身體壓在車窗上。
那天下午他們在沿海的一戶原住民家做問卷調查,兩人被慈祥的老奶奶留下吃飯。
奶奶聽說他們是來開發旅游的,非常高興,說以後這裏來的人多了,她可以做一些貝殼手工在家門口擺攤賣,也能給兒L子減輕些壓力。
桌上擺滿了新鮮的海鮮和當地家常菜,還有純正的土雞雞蛋,奶奶說這個雞蛋最有營養。她不停地給沈淨晗夾菜,“小姑娘太瘦了,要多吃。”
沈淨晗的碗已經滿滿,但為了不辜負老人家的好意,一直在吃。
她想起她的姥姥。
以前姥姥做飯也特別好吃,每次放假她去姥姥家,姥姥都會做她最喜歡的炸魚,炸蝦片,紅燒雞翅,海鮮湯。還會把岳凜叫過來蹭飯。
兩個小朋友坐在椅子上游蕩着兩條小腿吃到撐。
有一次趕上岳凜生日,他已經在家裏吃完飯也要跑過來再吃一頓,說留了肚子。
姥姥會給他煮一個雞蛋,說過生日得吃煮雞蛋。
沈淨晗看着桌上的煮雞蛋,默默拿過來吃了一個。
周穩也吃了一個。
傍晚,兩人在海邊散步。
周穩牽着沈淨晗的手,“這裏民風淳樸,很不錯。”
沈淨晗望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嗯。”
“海也很藍,很幹淨。”
“嗯。”
“和雲江島比怎麽樣?”
沈淨晗說:“都是海島,有什麽區別。”
“那……”周穩停頓片刻,“要不要留下來?”
沈淨晗停下腳步,轉頭看他,“什麽意思。”
周穩說:“接下來兩三年,我會把工作重心移到這邊跟項目,每年有大半時間都在這邊,有事才會回去。”
他摟住她的腰,低低的嗓音混着海浪的聲音,“要不要來陪我?”
沈淨晗幹脆回答:“我不要。”
周穩微怔。
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比以前要柔軟許多,不像最初那樣冰冷,本以為她至少也會猶豫一下,慢慢考慮,沒想到她拒絕得這樣幹脆。
周穩凝視她的眼睛,“為什麽不要,你不想天天看到我嗎?”
沈淨晗推開他的
()????擁抱,轉身往海邊走了幾步。
周穩跟過去,耐心哄她,“你不是喜歡大海嗎?這裏也有大海,到時在這邊租個店面,一樣可以開民宿。”
“我不想。”她聲音已經有些冷,“周穩,你別忘了,我們不是談戀愛,你沒資格要求我做什麽,我也不會為了你離開雲江島。”
她冷漠起來比任何人都涼薄,好像這些日子的快樂都是假的,在她心裏沒有泛起過一點點波瀾。
眼看着周家就要有所動作,雲江島暗流湧動,也許在不久的将來會有大批量的警力潛入,伺機而動,而據他所知,周敬淵還有槍。
如果他的身份不慎暴露,沈淨晗會處在怎樣的危險中,會被怎樣對待,被怎樣折磨、利用、欺辱。
他不敢想。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賭不起。
他漸漸不再平靜,不再從容。焦躁,不安,也生氣,氣她固執,一直活在過去,陷在他為她編織的美好幻境裏出不來。
也許,他更應該氣的是自己。
他握緊拳頭,“你不想跟我走,是因為你前男友?”
沈淨晗的身體僵硬一瞬,“跟你沒關系。”
周穩雙眼泛紅,上前用力攥住她的肩膀,“我活生生站在這裏,還比不過一個死了的人嗎?你不是說我和他長得很像,你可以把我當成他,我不介意。”
沈淨晗掙開他的束縛,“我介意。”
他血氣上湧,恨其不争,幾乎是吼出來:“他已經死了!你再怎麽樣他都不會回來了!”
這一句像點了火,沈淨晗雙眼迅速泛紅,狠狠推開他,聲音裏帶着哭腔,氣憤,委屈,“不許你說他!誰都不許說他!”
她幾乎用盡了全力,周穩被她推得後退兩步,勉強站穩。
兩人隔着一些距離,胸膛起伏不定,死死盯着對方,誰也不讓。
氣氛降至冰點。
沈淨晗掉下眼淚。
大顆大顆的淚珠很快模糊了雙眼,她抹了一把眼睛,啞着聲音說:“他在我心裏沒死。”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跑掉。
周穩一個人在海灘吹了很久的風。
項目負責人打來電話,也許是有什麽事,他直接挂斷。
沈淨晗這樣的反應,他是有些意外的。
這麽久以來,她竟然真的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但在這之前,周穩對自己多少是有些信心的,畢竟他頂着一張和岳凜一模一樣的臉。他還以為她心裏至少應該有一點點周穩的位置。
打不過死掉七年的自己,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周穩回到酒店房間,發現沈淨晗還沒回來。
已經晚上九點多,他迅速轉身跑出去。
這裏并不大,周穩沿着海岸線一路尋過去,在這片沙灘的盡頭看到坐在地上的那個小小的身影,那裏再往前就是一片山岩礁石,阻斷了去路。
沈淨晗抱着膝蓋坐在地上,海風吹亂了她的長發。
面前的沙灘上有一個生日蛋糕簡筆畫。
沈淨晗拿着樹枝,豎着劃下一道,在頂端點了一下,畫出蠟燭。
她的眼尾還有一抹紅暈,眼睫濕濕的,盯着那個蛋糕看了好一會兒L,輕聲說:“今年我也沒有忘哦。”
“生日快樂,阿凜。”
一股海浪湧來,吞噬了大半圖案,打濕了沈淨晗的裙角。
周穩就是這個時候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海上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有貨船經過。
不知過了多久,沈淨晗忽然開口:“周穩。”
他指尖微蜷,細沙從指縫流出。
“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認真地,熱烈地,用盡全力地愛一個人。”
周穩沉默良久,“有。”
“你們為什麽分開?”
“不可抗力。”
“你花了多久時間忘掉她?”她盯着只剩一點痕跡的蛋糕,“有沒有什麽好辦法教教我。”
周穩沒有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一道很輕的聲音,“周穩,我們就到這吧。”
“不管你把我當消遣也好,或是真的有一點喜歡我,我都不想再繼續了。謝謝你這段時間帶給我的快樂。”
“我,沒有辦法再給你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