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升職
升職
面對催婚, 沈夢瑾差點失去表情管理,有第一次上門就被男方家長催婚的嗎?
她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但面對嚴婉茹, 她不能像拒絕林沐一樣直接, 她在心裏快速地打腹稿, 想要委婉又不失尊敬的拒絕人。
林沐一直在關注她,看她為難,他就知道她還是沒有準備好結婚, 他心裏劃過一抹黯然,然後搶先說道:“媽, 我和小瑾還年輕,也都才參加工作,我們想先拼一拼工作,在單位站住腳了, 再說結婚的事兒。”
沈夢瑾大松了一口氣,林沐這次簡直就是她的嘴替, 她感激地瞥了眼林沐,然後趕緊點頭附和, “對, 我和林沐就是這麽想的。”
嚴婉茹臉一板, 瞪了眼林沐,再看沈夢瑾的時候,神色秒變柔和, “小瑾,你實話說, 是不是林沐那小子想不負責任,耍流氓?”
林沐委屈, 明明是他才是那個被耍流氓的人,好嗎?
沈夢瑾趕緊搖頭,“不是,這是我們倆認真商量過,共同做的決定,我們還年輕,才參加工作,工作和性格都不成熟,所以我們想再等等。”
嚴婉茹問:“真的,你沒在為林沐開脫?你放心地說實話,林沐有沒有欺負你?”
她問完之後,還用眼睛瞪了眼林沐,我們林公安突然有種想報警申冤的沖動,他和沈夢瑾之間到底誰欺負誰?
好在沈夢瑾還有點良心,沒有颠倒是非,而是幫林沐正名,“林沐沒欺負我,這個真是我們倆人商量的。”
嚴婉茹:“這就好。”
然後她拉住沈夢瑾的手,說道:“以後林沐要是敢欺負你,盡管來家裏跟我和你林伯伯說,我們幫你教訓他。”
沈夢瑾眉眼一彎,脆生生地說了一聲,“好!”
接着嚴婉茹就跟沈夢瑾說起了林沐小時候的糗事,“他小時候喜歡喜歡玩雪,我怕他凍着,不讓他玩兒,他就偷偷地把從外面弄來雪,團成雪球藏到被窩裏。”
林沐心一緊,趕緊打斷老媽,“媽,小瑾,你們喝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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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不打斷,他的臉可就丢光了。
嚴婉茹:“別打岔。”
沈夢瑾:“我不喝。”
林沐抿唇,繼續說:“還是喝點兒吧,今天的菜有些鹹。”
一直沉默的林域生剛送嘴裏一塊魚肉,他嚼了嚼,說道:“不鹹啊,我吃着還有點淡。”
林沐要自閉了,老媽爆他糗事,老爸不僅不阻止,還不讓他阻止,他生無可戀地想着,毀滅吧!
他的憂傷無人在意,嚴婉茹繼續說:“你猜後來怎麽着,他滿屋子找雪球,沒找到,急得哇哇哭,我和他爸進去後看到床褥濕了,還以為他尿床了呢,把他好一頓笑,結果這小子自己不打自招藏雪球到被窩了,氣得我和他爸逮着他一頓好打。”
沈夢瑾笑了,小時候的林沐太可愛了,她忙問:“那時候他幾歲?”
嚴婉茹:“三歲。”
沈夢瑾理解,那時候林沐還是熊孩子呢,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但又缺乏常識。
而吃完飯,嚴婉茹又領着她去看林沐小時候的照片,這個年代普通人家都還沒有相冊之類的物件,照片都是跟牌匾一樣,用鏡框裱起來挂牆上。
比如林家的客廳就挂了倆相框,沈夢瑾跟着嚴婉茹看照片,嚴婉茹年輕時候漂亮知性,林域生年輕時候俊朗英氣,就是林沐的幾個哥哥姐姐的顏值也不低,這家人不管性格如何,最起碼顏值不錯。
等她看到了林渃的照片,她不由問:“林渃姐複習得怎麽樣了?我們廠長的意思是等廠房地基打好,就開始招工考試。”
嚴婉茹笑着道:“她一直有複習,前兩天收到她的信,信裏說她最近大隊春耕,她都沒怎麽上工,一直在複習。”
沈夢瑾笑着道:“她這麽努力,肯定能順利進廠。”
嚴婉茹笑着道:“那感情好,借你吉言了。”
說完這些,倆人便開始指着林沐小時候的照片指指點點,嚴婉茹吐槽,“一讓他拍照片,那臉就像被凍住一樣不會笑了,瞅瞅這麽多照片,沒一張是笑着的。”
沈夢瑾一看,還真是,小團子的時候,包子臉繃着,長大了,大俊臉繃着,她扭頭看了眼林沐,問:“林沐,你不會笑嗎?”
林沐扯出一抹笑,說:“小瑾,一點二十了,你該去上班了。”
聞言,嚴婉茹也擡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表,“哎喲,時間過得咋這樣快,我們統共也沒說上幾句話。”
沈夢瑾附和,“時間過得确實快!”
嚴婉茹拉着沈夢瑾,“小瑾啊,咱們兩家挨着,有空就來家裏,咱們一起說說話。”
沈夢瑾眉眼彎彎,“好,到時候嚴老師別嫌我煩。”
嚴婉茹臉一拉,嗔怪道:“叫什麽嚴老師,叫阿姨就成。”
沈夢瑾乖巧地改口,“阿姨。”
嚴婉茹這才笑了,接着臉上就帶上了一抹難為情,說道:“小瑾啊,以前阿姨對你不了解,對你多有誤會,跟你說了些不好聽的話,阿姨在這裏跟你說聲對不起。”
沈夢瑾笑了笑,“阿姨說過什麽不合适的話,我怎麽不記得。”
嚴婉茹見她神色真誠,不像是虛僞的客套,心裏一松,便笑容真誠地說道:“好孩子,把林沐交給你,阿姨放心。”
沈夢瑾笑着保證道:“阿姨放心,我和林沐會好好相處的。”
說完她就給林沐使了一個眼色,林沐也趕緊跟着道:“媽,您放心,我們會好好相處的。”
時間不早了,大家都是打工人,說了幾句話,便都匆匆地回各自的單位上班了,只剩下退休老頭林域生。
林域生先是把中午的碗筷洗了,老婆兒子都要上班,家裏就他一個閑人,家務方面自然得多承擔點兒。
等洗了碗筷,又把衛生搞了搞,他這才有機會坐下,拿起沈夢瑾送的禮物看,這禮物很樸實,就用一輸液的瓶子裝着,非常簡樸。
他擰開瓶蓋聞了聞,一股很清新的橘子香味,本來因為午飯吃飽喝足有些困頓,聞了這個後,腦子立刻清醒起來。
他又抹了抹自己的下巴,那裏冒出來的胡茬又短又硬,刺撓皮膚。
他也不坐着了,先去洗了把臉,然後拿起了T字形的刮胡刀,來到了鏡子旁,把剃須泡沫抹下巴上,再拿起刮胡刀刮,過程那叫一個絲滑,等刮完胡子後,下巴處的皮膚更是滑溜溜,丁點兒胡茬痕跡都沒有。
他眼睛放光地看着手裏的剃須泡沫,啧啧出聲,“嘿,這玩意兒真不錯,比肥皂沫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東西好不提,關鍵還是未來兒媳婦送的,更更重要的是未來兒媳婦親手做的,錦衣夜行不是他的風格。
于是他拿起自制的釣魚竿,去找老朋友老黃一起去釣魚,倆老頭一見面,老黃就提着一個軍用水壺,朝着他揚了揚,問:“渴不渴?正宗的毛尖,我兒子去義陽城出差特地給我買的。”
林域生接過水壺,仰起脖子就喝了一口,老黃氣地瞪他,“你個莽夫,喝茶得品,跟你這樣牛飲,能品出什麽味兒。”
林域生把水壺遞給他,哼了一聲,“小氣吧拉的,前些日子我家林河郵回來的牛肉幹,你不也沒少吃。”
老黃辯解道:“你少污蔑人,我是在糾正你喝茶的方式。”
林域生不跟他争辯,反而嫌棄地指了指他的臉,“你這臉上胡子拉碴的,也太埋汰了。”
老黃不服氣地道:“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話音剛落,他就瞪大了眼睛,嫌棄道:“不就是去理發店刮了個臉嗎?你顯擺個球啊。”
林域生被怼了也不生氣,反而一擡下巴嘚瑟道:“我可沒去理發店,我這是胡子是自己刮的,就昨兒上報紙的小沈,我家林沐的對象,她專門給我做了一種剃須泡沫,抹臉上刮胡子甭提多方便了。”
老黃不信,“你就吹吧。”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林域生邀請了他去家裏看,然後,然後老黃就看上剃須泡沫了,“分我一半。”
林域生:“不可能,就這麽點兒還不夠我用呢。”
老黃:“你家林沐的對象會做,讓她再給你做就是了。”
說完就要伸手拿,林域生忙去護着,倆人你搶我奪,然後沒拿穩,輸液瓶掉地上碎了,林域生和老黃倆人友誼的小船也暫時翻了。
再說林沐送沈夢瑾上班,路上沈夢瑾一直看着他笑,笑的林沐頭皮發麻,他辯解道:“誰小時候沒做過幾件蠢事兒啊,有啥好笑的。”
沈夢瑾憋笑,“好,我不笑。”
林沐把臉一拉,頭一扭,他暫時不想看這個口不對心的女人,嘴上說的不笑,但她心裏肯定笑翻天了,那雙眼睛裏的笑意,他看得真真的。
男朋友生氣了,沈夢瑾還得自己哄,從包包裏拿出一瓶子剃須泡沫給他,“親手給你做的。”
林沐的心被哄回來一點兒,他扭頭接過了剃須泡沫,竟然還登鼻子上臉了,“又不是單獨給我一個人做的。”
沈夢瑾的耐心告罄,小手一伸,“嫌棄就還回來。”
林沐趕緊把瓶子放自己的包包裏,“送人的禮物,哪裏有收回去的道理。”
倆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地到了肥皂廠,等沈夢瑾進了廠,林沐這才扭身回公安局。
而不遠處的沈夢珍看着這一幕,白皙的小手握成了拳頭,記憶裏的那個小可憐妹妹,如今過得太滋潤了。
工資發了,自己拿着自己花,不用費心地讨好公婆,不用疲憊地應對親爹媽,就是處的對象,家世和工作也不比桑建新查,本來嫉妒的種子就發芽了,現在更是快速地生長并抽枝開葉,很快長成了參天大樹。
但是她咬了咬唇,現實不由人,她還得聽公公的話去和沈夢瑾搞好關系,她擡腳走了過去,跟門衛說要找沈夢瑾。
看門大爺王年問:“你是小沈的啥人啊?”
沈夢珍溫婉一笑,“我是她姐姐。”
王年的臉一拉,問:“你就是得了小沈那爹媽偏心的姐姐?”
他這話問的非常不禮貌,但他和沈夢瑾關系好啊,雖然他和沈夢瑾交往不多,但沈夢瑾上下班路過值班室的時候,總是甜甜地跟他打招呼。
而且他也是見證了沈夢瑾從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成長到今天的人,他至今還記得沈夢瑾第一次來廠裏求職的樣子。
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棉猴,瘦巴巴的,手上全是凍瘡,可憐喲。
她再看看沈夢珍,白生生的小臉兒,穿着一件暫新的紅白格子翻領上衣,露出外面的人白嫩纖細,一看就是被家裏寵大的。
作為沈夢瑾的朋友,他自然看不慣沈夢珍了。
沈夢珍被他問的臉色白了白,她委屈地咬了咬唇,說道:“我爸媽只是覺得我奶奶疼小瑾,怕我難過,這才多疼了我一點兒。”
這話王年不信,哪裏是偏疼了一點兒,分明是偏心眼偏到胳肢窩裏了。
沈夢珍繼續辯解,“我說的是真的,我奶奶從小就偏心小瑾,她那兩次發燒,也不是我爸媽故意的,他們要工作,本來就忙,還要照顧我們,而且小瑾從小都是我奶奶帶大的,我爸媽這才疏忽了她。”
要不是王年跟沈夢瑾熟悉了,他還真會相信沈夢珍的話,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馬上就要上班了,你要找小沈就趕緊。”
沈夢珍趕緊道:“那麻煩您找個人幫忙把小瑾喊出來。”
王年也沒有拒絕,恰巧看到了劉強,喊他過來,說道:“小劉,你到了廠裏跟你們沈組長說一聲,她親姐姐找她。”
劉強打眼瞅了眼沈夢珍,他瞅着也就比他們沈組長長得漂亮了那麽一點兒,也沒看出哪兒比沈組長好,沈組長的爹媽幹啥偏心她啊。
“王大爺,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劉強只回了王大爺的話,理都沒理沈夢珍,便進了廠。
而沈夢珍頭一次被這麽無視,眼皮子一垂,掩蓋住她的憤怒,再擡眼,她臉上就全然換上了溫婉的笑容,說道:“小瑾都當上組長了?這麽能幹啊。”
王年從屋裏拿出昨天的《古城日報》,指着上面的照片說,“都上過幾次報紙了,你說能幹不能幹。”
沈夢珍扯出一抹笑容,“小瑾是能幹!”
內心如同吞了一筐檸檬,腸子都酸青了,老天太不公平了,讓一個從小沒人管的野丫頭過得這麽滋潤,而她從小就被人誇大的,可如今呢,她咬唇苦笑,只是外表看着光鮮。
她今天本來是回門的日子,可公公卻說自己廠長,桑建新作為廠長兒子,就得以身作則,要比別的人更努力,大手一揮,把他的婚假給取消了。
她今天回門,就是自己早上他送自己回來娘家,然後回紡紗廠上班,中午來沈家吃飯,吃完飯又回去上班了。
沈昌平臉色很不好,“桑家這是什麽意思,惡心誰呢,既然看不上老沈家,有種別娶老沈家的閨女。”
李美香則拉着沈夢珍的手,擔憂地問:“桑家人對你好嗎?”
沈衛明也跟着嚷嚷,“珍珍,別怕,桑建新要是敢欺負你,我去幫你揍他。”
如果以往他們這麽說,沈夢珍還會感動,可如今她只覺得好笑,他們對她的疼愛都是嘴上功夫,真要疼她,就不該扣她的彩禮。
怕爹媽又提讓公婆給他們調崗去辦公室,她便實話實說:“公公婆婆可能還在介懷咱們家的壞名聲,對我不冷不熱,但建新還是站我這邊的。”
沈昌平和李美香氣地把沈夢瑾再次拉可出來罵了一頓。
沈昌平黑着臉,“都怪沈夢瑾那個賤丫頭,等着,等風頭過去了,老子再去找她算賬!”
李美香和沈衛明附和,“到時候打斷她的腿!”
罵過沈夢瑾之後,李美香就拉起閨女的手,苦口婆心道:“珍珍,在桑家你勤快點兒,嘴甜一點兒,争取讓你公婆對你改觀,你也知道我和你爸年紀大了,車間的活兒有些幹不動了,你哥今年也二十一了,也該說對象了,進了辦公室,就能說個好姑娘……”
巴拉巴拉地一通說,總體思想就是讓她讨好桑家,讓桑家給沈家好處,沈夢珍聽着心冷,吃過午飯沒在娘家多呆,就趕緊出來了。
“你找我什麽事兒?”
一道清脆的聲音把她從負面情緒中拉回來,她擡眼一看是沈夢瑾。
她今天沒有特地打扮,還是一身藍色的工裝,梳着兩根麻花辮,劉海全都用黑色的小發卡別在了頭頂,露出了飽滿的額頭,膚色還是那麽黑,臉也沒變漂亮,但是看着卻比以前精神了不少,特別是那雙杏仁眼炯炯有神,不知覺中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看來,她這個小可憐妹妹離開沈家以後,過得是真不錯。
心裏想得再多,面上卻是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親昵地道:“我是你姐姐,沒事兒就不能來看你了。”
沈夢瑾後退一步,說道:“有事說事,別惡心人。”
沈夢珍眼裏冷光快速地劃過,臉上卻換上憂傷地神色,說道:“小瑾,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從小得了爸媽的疼愛,可是你也有奶奶疼啊,咱們倆是親姐妹,打斷骨頭連着筋呢,你在外面鬧過了,也該回去看看爸媽了,他們都很擔心你……”
“打住!”
沈夢瑾趕緊打斷她,再聽下去,她今天中午吃的飯菜就要吐出來了,于是冷着臉說道:“別給我扯閑篇,要是沒事兒,我上班去了。”
說完就走,沈夢珍趕緊叫住她,說道:“我結婚那天太忙了,我公公婆婆一直覺得沒招待好你,想請你吃頓飯,以後都是親戚了,也該多多走動。”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不管桑家和沈夢珍是真心想要修複關系也好,還是另有所圖也好,她都不打算跟他們沾上關系。
她走近沈夢珍兩步,冷聲道:“沈夢珍,咱們倆之間的關系如何,你心裏沒逼數嗎?以後少來惹我,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什麽也不怕,惹急了我,我就住到紡紗廠的門口,天天撒潑去。”
沈夢珍痛心地質問道:“小瑾,你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沈夢瑾嘲諷道:“被你們逼的。”
“你就不怕你對象跟你分手?”
沈夢珍由己推人反問道。
沈夢瑾雙手插兜,下巴一擡,“我要的對象,不能只喜歡我的好,他還得包容我的缺點,否則,分開也好。”
沈夢珍不信,“你嘴上說的好聽!”
沈夢瑾冷冷地道:“不信你就試試,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別到時候你公公連廠長都當不了。”
她說完也不跟她廢話了,因為上工鈴聲響了,她扭身便跑回了廠裏,為了沈夢珍耽擱工作,可不值得。
沈夢珍氣地在原地跺了跺腳,回桑家公公婆婆又該給她臉色看了。
而她剛剛跑回辦公室,還沒有喘勻氣兒,楚越就來了,他一進門就說:“小沈,廠長回來了,走,咱們趕緊去找他說剃須泡沫的事兒。”
沈夢瑾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積極,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們楚主任也不例外啊,不過她沒立刻就走,剛才跟沈夢瑾說了那麽多話,嘴巴有點幹,她示意楚主任稍安勿躁,“讓我喝口水先。”
楚越催促道:“那你快點兒。”
沈夢瑾只能放棄淑女的風範,一仰脖子,開始“噸噸”地喝,喝完也不用手帕擦嘴,用手豪邁地一抹,說道:“走。”
楚越扭頭就走,而且他這次的步伐比以前都要快,都要大,沈夢瑾只能小跑着跟上,即使這樣,她也沒有提讓楚越慢一點兒。
倆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郭廠長的辦公室,他們去的正好,因為郭廠長正收拾公文包,看樣子要出門。
楚越和沈夢瑾對視一眼,倆人眼裏都是慶幸,他們可算趕上了。
楚越先開口,“廠長,你這是要去哪兒?”
郭廠長笑着道:“去工業局一趟。”
沈夢瑾又問:“事兒很急嗎?”
郭廠長問:“你們有事兒?”
楚越趕緊把剃須泡沫資料拿了出來,沈夢瑾從包裏拿出瓶裝的剃須泡沫,郭廠長疑惑地看向他們,問:“你們這是?”
沈夢瑾看向楚越,讓他開口,楚越知道時間緊,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們新研發出來一種剃須泡沫,剃須方便又便宜,如果廠裏能生産,就算比不上洗衣膏能銷售到全國,但平原省的市場是能拿下的。”
沈夢瑾在一旁補充,“這個生産工藝簡單,投資成本不大,但卻能幫古城市解決幾十上百的工作崗位。”
倆人一起給郭廠長畫大餅,郭廠長成功地被他們勾起了興趣,他伸手接過資料和剃須泡沫,問:“試過了嗎?”
楚越把他的老臉怼廠長面前,說:“您看,我今兒就是用這個剃須泡沫刮的胡子,看看不比理發店的師傅手藝差吧。”
郭廠長屏着呼吸,打量了打量他的臉,然後身體往後一靠,遠離楚越後,才說道:“是不錯。”
接着又拿起了資料看,楚越再次把頭靠過去,郭廠長伸手一推,“我自己能看。”
原諒他吧,不是他不想和職工親近,而是楚越他有口臭啊。
楚越被推開也不惱,在辦公桌前站直身體,問:“廠長,這個能不能生産?”
看過資料之後,郭廠長卻不是喜上眉梢,而是皺起了眉頭,說道:“咱們的廠房不夠用啊。”
楚越揮手,“不夠那就再建,咱們廠這麽多産品,貸款也不怕。”
沈夢瑾趕緊道:“廠長,咱們廠的産品會越來越多,廠房遲早不夠用,反正咱們也在建廠房了,不如再多建幾個。”
楚越:“小瑾說得對,廠長,咱們是得多建幾個廠房了,其他的廠要是有意見,那也讓他們拿出新産品來啊。”
沈夢瑾附和,“就是,咱們是憑實力加蓋廠房,可沒有浪費國家資源。”
郭廠長瞅着一唱一和的倆人,笑了,““成,我正好去工業局,到那兒一并申請了。”
沈夢瑾和楚越立刻齊聲道:“廠長英明!”
郭廠長看了眼楚越,這家夥總算有了鬥志,而後他滿意地看了眼沈夢瑾,這才是領導喜歡的下屬,能幹又有眼力勁。
他想等鄧主任回來,就把沈夢瑾再調回技術科,他打算等柑橘精油皂熱賣後,就升沈夢瑾為技術科的副主任。
作為領導就要賞罰分明,沈夢瑾雖然資歷淺,但人家是有真本事。
倆人說通了郭廠長後,便準備回去繼續工作,路上沈夢瑾說了研究竹炭牙粉的事兒,“這個牙粉主打美白牙齒、防蛀牙,清新口氣,楚主任,要不要再合作一把?”
深受口氣困擾的楚越有些心動,不過他沒有立刻答應,反而問:“這個你預計成本如何?”
沈夢瑾:“比現在的牙粉貴,但比牙膏便宜。”
楚越更心動了,但卻提起了條件,“可以合作,不過研究場地得在我們技術科。”
沈夢瑾不在乎場地,技術科的研究條件還要更好一點,她說道:“可以,但是主要研發者必須是我,項目的主持者也必須是我。”
楚越點頭,“可以。”
他現在已經沒有了和沈夢瑾争功勞的心,因為争不過啊,就算争到了一個,沈夢瑾她還有源源不斷的靈感,所以根本争不過她,既然争不過,那就加入吧,他就是這麽識時務。
沈夢瑾見他這麽好說話,心裏也高興,能多一個友軍,總比一個敵人強。
她先回到自己在銷售部的實驗室,看到劉強和周敏麗正在練習實驗操作,她欣慰地點頭,這才是職場人正确的打開方式,認真勤奮,普通人沒有背景,沒有錢,又沒有超級高的智商,努力是他們最好的晉升途徑,也包括她。
她走上前,拍了拍手,換回倆人的注意力,說道:“走,先停一停,我們今天下午去技術科,一起研究牙粉。”
劉強和周敏麗激動地放下實驗儀器,大聲地回了句,“是!”
上次他們可是在實驗室跟着學了不少。
今天的技術科人沒多,幹活的人也沒變,還是他們幾個人,而李玲繼續上班摸魚拆勞保手套,她要用這個給她兒子織襪子。
因為今天活不急,沈夢瑾也有了心思關注她,她拍了下楚越,朝着李玲努了努嘴,問:“她上班不幹正事兒,你就不管?”
楚越攤手,小聲道:“管不了,說輕了不管用,說重了,就哭天抹淚的,煩得很。”
沈夢瑾擔憂道:“再煩也得管,不怕別的,就怕她帶壞了年輕人,咱們技術科現在就這幾個人,但随着咱們廠的規模越來越大,咱們科的人也會越來越多,有她打頭上班磨洋工,不受處罰,後面的人誰還願意認真工作。”
楚越皺了皺眉頭,問:“你說咋辦?”
沈夢瑾攤手,“我要是知道,我還問您,您才是領導。”
反正如果李玲是她的下屬,她早就想辦法把她調崗了,也就是現在公家的廠,一般不會開除人,要不然就這人,哪個私企老板都不會收。
而楚越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只是習慣了混日子,不想得罪人罷了,就是現在他也沒有下定決心,讓李玲調崗。
沈夢瑾也就看劉強和周敏麗頻繁地看李玲,周敏麗竟然露出了羨慕的神色,她這才警惕起來,怕李玲帶壞人,提了一嘴,至于楚越如何處理,那是他的事。
說了這件事後,幾人便開始工作,首先紙上談兵地研究方案,“加薄荷還好,加氟技術要求高。”
沈夢瑾指了指周敏麗,讓她計算一個方案的可行性,劉強和王光輝沒等吩咐,就開始計算起來。
一下午幾人在一起埋頭苦幹,連喝水的功夫都沒有,但方案仍舊沒有能夠定下來,沈夢瑾的執着勁兒上來了,“再加一個小時的班。”
楚越沒反對,王光輝、劉強和周敏麗仨人就更不會反對了,至于李玲,正經的班還不想上呢,人家會加班,別逗了,下班鈴聲一響,人家提起包包就走人。
沈夢瑾看了眼王光輝仨人,說道:“你們如果不想加班,我也不強求。”
劉強立刻道:“組長,我回去也沒事兒,在這裏加班還能多學點東西。”
王光輝也表示願意加班,“我回去也是閑着,想加班學東西。”
周敏麗見大家都表了态,也跟着道:“我願意加班。”
既然都願意加班,沈夢瑾和楚越便領着他們繼續研究。
林沐下班後再次來接沈夢瑾,等廠裏人走的差不多了,他還沒有見到人,他一猜就知道她又加班了。
他推着自行車進了廠,來到了技術科,看到幾個人忙碌的身影後,問:“今天還要忙多久?”
沈夢瑾:“一個小時,很快的,你等我會兒。”
林沐:“好,你忙吧。”
然後他又坐一邊等沈夢瑾,他望着認真工作的沈夢瑾,想起了昨晚上想的事,那就是如何讓沈夢瑾晚上加班回家更安全。
經過一天的思考,還真讓他想到了辦法,那就是加強沈夢瑾自身的武力值,他可以教她防身術,現在古城的學校都安排了紅纓□□殺訓練,沈夢瑾本身有點基礎,想必學起來不難。
“走吧。”
終于等沈夢瑾的工作告一段落,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了,她過來拍了拍林沐的肩膀,說道:“辛苦你等我了。”
林沐溫聲道:“等人不辛苦,不如你工作辛苦,累了吧,我帶你去吃飯。”
他不說不覺得,一說好像喚醒了沉睡的饞蟲,肚子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上了一天的班,也不想回去做飯了,便答應了。
跟楚越他們打了招呼後,倆人便一起離開了,周敏麗看着他們倆的背影,說道:“組長跟她對象的感情真好。”
劉強站她身邊,說:“那也是咱們組長優秀。”
這話周敏麗贊同,他們沈組長的确優秀。
楚越再次感嘆,沈夢瑾這個大馬屁精帶出來倆小馬屁精,他嫌棄地看了眼王光輝,他帶他的時間也不短,為啥他就沒學到他哪怕一點優點。
王光輝撓了撓頭,暗自思索,他今兒沒有做錯事兒,也沒有偷懶啊,主任為啥那麽看他。
沈夢瑾和林沐還是選擇了肥皂廠附近的國營飯店,他們今天來得晚,小黑板上的今日供應幾乎都賣光了。
“只剩小米粥、饅頭,豆芽和小鹹菜了。”
飯菜太簡單了,林沐看向沈夢瑾,問:“要不咱回去吃?”
沈夢瑾不想做飯,說道:“晚上不用吃太好。”
林沐只能随她,倆人坐下後,他便開始說教她防身術的事兒,“我不能保證天天接你,學會了防身術,你的安全也能多點保障。”
沈夢瑾眼睛一亮,點頭不跌,“好啊。”
雖然華國的治安在世界名列前茅,但也不是沒有心思陰險的人,特別是改革開放的頭幾年,犯罪率很高,學點兒防身術很是必要,再加上她特制的辣椒水,安全系數大大提升。
林沐見她答應了,松了一口氣,原先還害怕她嫌累不願意學呢,随即他就笑了,沈夢瑾可不是嬌氣人。
而到了家門口,沈夢瑾想起林沐明天就要出差離開,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不舍之餘,更擔心他的安全,安全易攜帶的防身設備不好制作,只能再次送給他,她自己特制的防身辣椒水,“給,特制的辣椒水,你拿着防身。”
林沐沒接,“你留着,你比我更需要。”
沈夢瑾硬塞他手裏,“給你,你就爽快接着,我要用自己會制作。”
林沐接過帶着沈夢瑾體溫的辣椒水,心裏湧上一股感動,等沈夢瑾打開門進家門的時候,他也跟着進去了,反手關住院門,把沈夢瑾抵牆上,頭一低,在黑暗裏也精準無誤地噙住了她的紅唇。
沈夢瑾只愣了半秒鐘,便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張開牙關迎合這個熱情的吻,不舍和愛意讓林沐的吻帶上了霸道,舌頭用力地卷着她的舌頭,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沈夢瑾在這方面,從來不是他的對手,只能被動地承受他濃烈的不舍。
“小瑾,我舍不得你。”
等兩人的唇終于分開,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呼吸互相纏繞,林沐的聲音帶着沙啞。
沈夢瑾伸手摟住他的腰,不舍道:“我也舍不得你。”
剛說完,嘴巴又被堵上了,等再次唇分,林沐用力地抱了抱她,說道:“明天早上不用等我上班,等我回來教你防身術。”
沈夢瑾在他懷裏點頭,“我等你。”
這晚上沈夢瑾破天荒地失眠了,她在擔心林沐,等第二天早起,看着鏡子裏自己的黑眼圈,她笑了,原來林沐已經真正地住進了她的心裏。
煮了雞蛋在眼下滾了滾,等黑眼圈不那麽明顯了,才去吃早飯,一個人到了廠裏,繼續埋頭工作,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不能因為感情影響工作。
如果非要排位,工作肯定要排感情前頭,沒工作人沒辦法養活自己啊。
嘆口氣,繼續埋頭工作,沒研究之前還覺得牙粉簡單,但真研究了,那就跟西天取經一樣處處是坎兒,然後她就開始加班了。
林沐走的第一天晚上加班回家,就遇到了嚴婉茹的親切關懷,“小瑾啊,又加班了,吃了沒?阿姨家裏有湯面,要不要遲?”
沈夢瑾客氣了兩句,“那多不好意思。”
嚴婉茹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咱們之間還需要生分嗎?”
然後從這天開始她的晚飯就在林家解決了,嚴婉茹心疼她加班,林域生也心疼,倆人一起勸她不要太拼,注意身體,沈夢瑾每次都答應得好好的,轉頭該加班還是加。
“組長,柑橘精油樣品皂都皂化成熟一批了。”
牙粉沒研究出來,柑橘精油樣品皂終于要發力推銷了,沈夢瑾深呼吸,然後站起身,撸了撸袖子,啥也不說了,幹活兒。
她先把牙粉的事兒放下,忙活柑橘精油皂推廣的事兒,她和劉強以及周敏麗的任務,就是在開頭幾天,滿城的轉悠監督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給買洗衣膏的顧客發樣品皂,為了能夠更好地監控,他們選擇了分頭行動。
他們都這麽防着了,還真有人頂風作案,這人是城南供銷社的售貨員,先開始他也沒看上這丁點大的樣品皂。
但是領到樣品皂的人用了之後,發現了柑橘精油皂的好處,洗臉洗的幹淨不說,還不緊繃,特別是還帶着一股淡淡的柑橘味兒,大家一下子就喜歡上了,甭提樣品皂的包裝上還特別寫了,長期用柑橘精油皂洗臉,有美白保濕的效果,再加上聽說柑橘精油皂的包裝盒是烈士家屬糊的,種種因素加持下,柑橘精油皂在古城市火了。
顧客不滿足于那小小的樣品皂,想要正裝,但是正裝還沒有開賣,于是只能另外想辦法,比如找那些買洗衣膏領了樣品皂的人買啊。
但得到的答複卻是,“不好意思,我不賣。”
現在物資匮乏,買香皂也是要錢要票的,這好容易有了香皂,傻子才會賣呢。
願意轉手賣樣品皂的人少得可憐,然後就把主意打到售貨員身上了,讓他們截留送出去的樣品,他們出錢買。
“組長,這怎麽辦?”
劉強把事情彙報之後問。
沈夢瑾沒有猶豫地說道:“公事公辦。”
周敏麗心軟,說道:“如果我們追究那個售貨員的錯,他會被記大過的,說不定還會被開除,就為了這點小事,沒必要毀了他的前程吧。”
沈夢瑾冷笑道:“如果我們不追究,那其他人跟着有樣學樣,咱們的推廣任務完不成,廠裏就該給我們記過了。”
劉強贊同,“就是,做錯事就該承擔責任。”
周敏麗也不再求情了,在自己和別人的利益之間,她當然會維護自己的利益。
沈夢瑾找到那個供銷社的領導,舉報了那個售貨員監守自盜的行為,他們主任經過了解,發現他截留的樣品皂不多,就五塊,錢財數目少,也就幾毛錢,夠不上報案。
供銷社主任說了他們的處理意見,“按照我們的規定,會給張争先同志記過一次,并且通報批評。”
沈夢瑾沒意見,她只想讓大家知道,他們肥皂廠的東西不是那麽好貪的。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他們發樣品皂的事兒,原本知名度不高,就算有自來水宣傳,但傳播範圍也不廣。
但這件供銷社售貨員監守自盜的事兒,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瓜了,鑒于華國人愛吃瓜的禀性,這事兒很快便傳開了。
于是洗衣膏的銷售再次迎來了井噴,柑橘精油皂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使用再想買正裝。
這個推廣活動進行了三天,沈夢瑾帶着劉強和周敏麗在外面跑了三天,雖然累,但效果喜人,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的人,天天打電話催郭廠長,讓他趕緊生産,趕緊鋪貨。
郭廠長幸福地苦惱着,他今天剛接了一個催貨電話後,看着剛出差回來的鄧主任,說道:“小沈是個人才,技術和銷售能力都不錯,也該給她提一提位置了,讓她給你做個副主任如何?”
鄧主任卻道:“我覺得小沈還是在技術科比較好,她在技術上天賦更高。”
這話正合郭廠長的意,他本來就是想要沈夢瑾回技術科,不過不好跟鄧主任說而已。
而還不知道自己要升職的沈夢瑾,終于按點下班回家,她騎着自行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楚越跟她說的制作牙粉的方案,絲毫沒覺察到一個人一直跟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