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亡國第九十八天(捉蟲)……
第98章 亡國第九十八天(捉蟲)……
謀臣裏不乏有宋鶴卿這樣曾與陳軍主将同朝為官過的,見他此刻這般狼狽模樣,一幹舊識臉上可謂是精彩紛呈。
陳軍主将努力控制面部表情,想挽救最後一點體面,奈何下巴脫臼,嘴合不上,往下流着涎水,跟個癡呆無異。
陳軍主将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偏偏林昭還在宣揚他的丢人事跡:“這傻大個兒掉進陷阱裏,叫我給捉住了,瞧着是個當官的,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換的一身軍甲。”
被活捉後還被質疑身份,識得陳軍主将的人臉上表情愈發精彩。
陳軍主将一雙眼瞪得像銅鈴,只恨不能就地自我了結。
楚承稷有原太子的記憶,也認出了這陳軍主将,問:“他這嘴怎麽回事?”
總不能是跌陷阱裏摔傻了。
林昭道:“我怕他咬舌自盡,把他下巴給卸了。”
這話一出來,在場的一堆武将不免都有幾分汗顏,他們抓到個俘虜,都是綁起來塞住嘴。
這位姑奶奶倒好,直接把人下巴給卸了!
謀臣們想起先前岑道溪被人丢進荷花池,眼下見識過這位姑奶奶的性子後,一點不覺奇怪了。
有句話叫什麽來着,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宋鶴卿畢竟是老臣,經歷了貶谪和亡國之禍後,為人處世上愈發周到了,也知曉這陳國主将性情也算得上剛烈,今日之恥,只怕已經是他心底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兒了,遂對林昭道,“把他下巴接回去吧。”
林昭看向楚承稷,楚承稷也輕點了下頭,她才“哦”了一聲。
一手按着陳軍主将頭頂,一手托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擡一送,又是“咔嚓”一聲,陳軍主将的下巴總算是複原了。
他顧不得酸痛的下颌,吼出的第一句便是:“韓某人今日落到爾等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般折辱我韓某人,非是大丈夫所為!”
林昭很及時的補了把刀:“我又不是丈夫。”
秦筝有些忍俊不禁,邊上圍觀的謀臣虎将門也沒忍住笑出聲。
宋鶴卿見這陳軍主将氣得都快吐血了,趕緊打斷這場鬥嘴,對陳軍主将道:“韓将軍,別來無恙。”
陳軍主将憤然道:“韓某曾與宋大人同朝為官,且盼宋大人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給韓某一個痛快。”
落到了楚軍手裏時,他就已做好最壞打算了。
夜風吹亂了楚承稷散落在額前的碎發,他嗓音聽起來也清越得發涼:“韓将軍多慮了,陳國如此器重韓将軍,孤還指望着拿韓将軍換座城池下來,自不會苛待韓将軍。”
這陳軍主将名換韓修,乃大皇子岳丈,自不可能勸降,留着當人質向大皇子那邊讨些好處也不耐。
楚承稷說完便有虎贲将士上前押着韓修退下,韓修怒急剛想大罵出聲,就被虎贲将士用布巾堵了嘴,總算是沒再被卸下巴。
林昭眼看着韓修被人押走,才想起來問一句:“這人真是個大官?”
林昭時常去府衙找秦筝和林堯,宋鶴卿對她也算是熟悉,聽她問話,忍不住笑道:“此人乃四平将軍中的平東将軍,現是大皇子岳丈,林姑娘此番可算是立下大功了。”
林昭一聽眼都亮了,卻也沒攬功,撓撓頭不好意思道:“都是阿……太子妃娘娘的計策好。”
秦筝淺笑道:“人是你抓住的,不必自謙,戰場上軍師出謀略,上陣殺敵的不也是将軍們麽?殿下素來賞罰分明,這一功是你的跑不了。”
她說着看向楚承稷,楚承稷得了秦筝眼神示意,遂點了頭。
林昭一雙眼更亮了些,她躊躇片刻後道:“殿下,我不要獎賞,我想以後也跟着上陣殺敵,成嗎?”
大楚沒有女子為将的前例,唯一一個掌過兵權的,還是幾十年前就去世的那位長公主,但那位長公主只也是借着皇族的身份擁一支軍隊而已。
林昭之前就同林堯說過想從軍一事,林堯知道自己妹妹武藝不差,可她從軍,跟一群軍漢摸爬打滾都沒什麽,但十幾個個漢子擠在軍帳裏,洗澡如廁都不講究,她一個女子,終究是不方便。
她自己訓練的那支娘子軍,都是些半道習武的女子,武藝不可能像她這般精湛,必要時自保還成,真上戰場冷兵器拼殺,在男女先天身體素質懸殊的情況下,多是白送性命。
林昭教她們武藝,初衷也只是想她們遇到危險能有自保能力,不會明知戰場兇險還帶她們一起去。
僅她一人去從軍,終是有太多不便,如今軍隊剛建,最重要的就是把規矩立起來,若是一開始就沒立好規矩,後面隊伍壯大了,只會愈發難以管治。
林堯在祁雲寨時,什麽都能滿足這個妹妹,面對幾萬人的大軍,卻也不得不一切按規矩辦事。
他若是準許林昭從軍,在她沒有軍功時給她優待,讓她不用跟普通将士擠帳篷,底下人難免不服。
軍中普通将士都十幾個人擠一頂軍帳,千夫長以上的将軍,才能單獨住一頂軍帳。
給林昭單獨安排軍帳,不合規矩不說,日後便是林昭憑借自己的本事攢下了軍功,興許也會被人說道,覺得她只是沾了林堯的光。
這絕不是林昭想從軍的初衷。
林堯把一切利弊說與她後,林昭便也暫時歇了從軍的心思,她自己懷揣着這些心事,連秦筝都沒敢告訴,此番跟着秦筝一起設伏,活捉了敵軍一個大官,她才想着舊事重提。
林昭問出那話後,在場的謀臣和武将們都神色各異,看向楚承稷,等着他決斷。
楚承稷道:“活捉敵軍主将乃頭功,軍中雖未有女子從軍的先例,但林姑娘有千夫之勇,開這個先河在後世也未嘗不是一樁美談,孤封你校尉一職。”
秦筝含笑對林昭道:“往後阿昭便是林校尉了。”
不少武将都與林堯相熟,有的甚至還和林昭也交過手,便也紛紛跟着道賀:“恭喜林校尉。”
林昭遏制不住激動之色,雙手都不禁緊握成拳,當即對着楚承稷和秦筝半跪下:“林昭誓死效忠殿下和娘娘。”
秦筝親自上前去扶林昭:“快起來。”
林昭能得償所願,從此征戰沙場揚名立萬,秦筝也是由衷地為她高興。
一行人打道回府,路上跟守妄鴉渡也大獲全勝的林堯碰上,林堯聽說林昭生擒了陳軍主将,被楚承稷賞了軍職,從此也能跟着大軍征戰,憂喜參半。
這陳軍主将的事跡他聽過些許,是名猛将,林昭能生擒他,委實叫林堯意外,去尋林昭想問她些細節,一句“阿昭”剛叫出口,就被林昭擡着下巴打斷:“這是在軍中呢,叫我林校尉!”
看着胞妹坐在高頭大馬上挺直肩背的模樣,林堯哭笑不得。
楚承稷和秦筝一個駕馬一個乘馬車走在前方,秦筝聽見後邊林家兄妹的說話聲,忍不住撩起車簾含往後看。
随行的将士打着火把,火光映照在她側臉上,她嘴角的那抹淺笑愈顯溫婉明媚。
楚承稷回頭時瞧見了,勒住缰繩刻意放緩了幾步,待與秦筝所乘坐的馬車平齊,秦筝以為他是有什麽事要交代,擡眸看向他,視線裏帶着幾分詢問之意。
楚承稷傾身靠近她幾分,音色低沉:“阿筝獻計有功,也有賞。”
他說完就催馬往前邊去了,秦筝看着他的背影,想的卻是,挖河修渠的銀子可以借此機會找他快些撥下來,她還有幾個關于城池規劃的方案,要不也讓他同意?
……
回到青州府天剛破曉,秦筝下了馬車正欲進府,卻見秦簡候在府門前,顯然是等了一宿的模樣。
見到秦筝和楚承稷,秦簡作揖行禮:“見過殿下,見過娘娘。”
“免禮。”楚承稷微微颔首。
秦筝上前道:“兄長候在此處作甚,便是有急事,也該去府上等着,這夜寒露重的,你身體尚未養好……”
秦簡打量着一身胡服的秦筝,随即垂下眼掩住了那一抹探究:“母親聽說陳軍來犯,你也跟着去了前線,心中實在是擔憂得緊,本要在此等你歸來,我讓母親回去了,這才代她在此候着。”
秦家母子到青州後,秦筝雖是将他們衣食住行安排得事無巨細,卻沒怎麽和他們接觸,一來是她每天的确忙得不可開交,一個人恨不能劈成兩半用。
二來秦家母子都是原身最親近的家人,秦筝雖說自己不記得許多事了,但長久以往密切接觸下去,她也怕自己在一些細小的習慣上露出馬腳,所以盡量減少和他們接觸,只隔三差五又送東西過去,表示自己一直念着他們的。
秦簡在此等了一夜,秦筝心知必是少不得去秦府一趟了,道:“戰事緊急,沒告訴兄長和母親,本也是怕你們擔心。沒想到還是讓兄長和母親憂心了一夜,是我之過,我更衣後便去府上看望母親。”
秦簡見她們一身風塵,必是苦戰歸來,連忙推拒:“阿筝你和殿下為戰事奔波疲敝,先好生歇息才是,我回去告訴母親你們得勝歸來了,她便安心了。”
他說着就作揖告辭。
秦筝看着他單薄的背影,難免心緒複雜。
她能在物質上極盡所能地對秦家人好,只是她終究不是他們念着的那個秦筝了。
楚承稷手落在她肩頭,淺聲道:“無需感懷,你為秦家做的已夠多了。”
秦筝淺嘆一聲,點點頭,随楚承稷一道進府門時說:“我一會兒還是去看看母親。”
秦夫人這一宿肯定也沒睡,她去見秦夫人一面,讓秦夫人徹底安心也好。
楚承稷問:“我陪你去?”
秦筝忍不住發笑:“你去了只是讓他們拘謹,還是我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