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上官弘看見蔔嘉這幅模樣有些意外,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蔔嘉是那種經歷很多之後游戲人間的人,卻沒想到蔔嘉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這個人在他心中反而多了些真實感,原來蔔嘉也會難受也會怕,原來蔔嘉也有在乎的東西。
他還以為除了被蔔嘉劃歸為私有物品的徒弟們,蔔嘉什麽都不會在乎呢。
地上,蔔嘉幹嘔了一會兒終于控制住身體反應,她強忍着不适拾起地上的一截白骨,這白骨樣子很奇怪,像人又不像人,粗大得反而像是妖邪,但其中蘊含的确實修者氣息。
“藏起來,有人來了。”上官弘将二人拽到一旁,“來不及了,你不是有隐身法寶嗎?”
蔔嘉激發法寶,法寶的光芒将三人籠罩,白骨堆上的三個人頓時消失無蹤。
蔔嘉早就準備好了留影珠,此時将其拿在手中,正對着他們來的洞口。
看裝束,來的是長老級別的人物。
等到人走進月光之中,蔔嘉終于看清,竟然是唐峰主。
唐峰主眉頭微蹙:“這裏像是有人來過。”
地上還有摔落的痕跡。
他身邊赫然是溫欣。
此時周圍沒人,溫欣擡手摸了摸唐峰主的頭發:“那些精神恍惚的廢靈根不是經常掉進來?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神經這麽緊繃。”
能有什麽事,他們衡冀門這麽多年不都是如此過來的,不會出問題的,他們安穩的生活會一直一直過下去。
唐峰主避過:“這不是在洞府,你注意點,我不喜歡門派裏議論我們的關系。”
溫欣不滿地答應,心底卻想,這又沒人看見。再說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恨不得整個宗門都心知肚明,只不過沒人敢到他們面前說三道四罷了。
但溫欣不敢反抗,說到底,她也是靠着唐峰主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她沒有資格和唐峰主叫板。
她不開心,只好不理這人,專心處理此行目的。
溫欣返回陰影之中,再次出現時,手中多了根繩子。
随着她的拖拽,繩子盡頭牽着的東西終于緩緩出現——那是一個介乎于人和妖邪之間的怪物。
那怪物的五官還保留着人類的模樣,像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彎彎的眉眼十分溫柔,面相英俊非凡,還帶着些許媚态。
但從脖子往下卻發生了畸變,胸骨不和諧的膨大,将人撐得像是氣球一般,雙手蜷縮像是兩只爪子,胳膊上甚至開始長出羽毛,是典型的會飛的妖邪才會有的形态。
蔔嘉感受到身邊的上官弘在顫抖。
上官弘覺得自己絕對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他這麽多年見到的腌臜事太多了,數都數不清,可面前的景象還是突破了他的想象。
怎麽會有人将自己的同胞用妖氣喂養成妖邪?
怪不得原本妖邪數量還算可控的地方現在能有這麽多的妖邪,原來都是拿修者弄出來的怪物。
他向着身後的雙子珍伸手,什麽也沒說,但小姑娘馬上理解,掏出從衡冀門拿到的靈丹遞給上官弘。
上官弘放到鼻下一聞。
果然,衡冀門怎麽可能真的會給下品靈根的弟子靈丹呢?廢靈根是滋養門派的養料,難道下品靈根就不是嗎?
都是不太适合修煉的天賦,衡冀門又怎麽會厚此薄彼。
他們讓廢靈根成為維護門派運行的牛馬,給下品靈根安排的生活則是年輕時取悅上層,等到沒有利用價值之後,将他們轉化為妖邪,放歸濃霧之中,用妖氣滋養着源源不斷産生妖靈石的礦脈。
多麽完整的一套計劃啊,下層每個人都是養料,上層每個人都是幫兇,下層逃不出去,上層不會多言,他們就這麽的在這裏建立了屬于自己的王國。
他們還沒有被解答的疑問只剩下了一個,那麽,童芳藹去哪裏的呢?
那個小姑娘的天賦乃是中品,不至于被犧牲卻又不能跻身上層,她在這個體系裏到底是什麽角色?
不遠處,溫欣将那變身到一半的怪物往白骨堆裏一推,便不再管,和唐峰主親親蜜蜜說說笑笑離開此處,只留下怪物發出陣陣痛苦的□□。
蔔嘉确定人已經徹底離開之後才走上前去查看,憑她機會沒有的醫學常識也能夠看出,這個人是個失敗品,大約無法變成妖邪,而是會就此死去,就和她之前撿到的那根白骨一樣,帶着妖邪的特征和修者的氣息。
可見将人轉化為妖邪也不是百分百成功,也不知道衡冀門到底用了多少的“飼料”,才鑄就了如今的繁盛。
怪物扭曲尖叫,似乎還保留了一定的意識,他已經看到蔔嘉,雙眼之中留下猩紅血淚:“救我,殺了我。求求了,殺了我吧。”
他太痛苦了,真的不想繼續活着。
為什麽他一生都按照門派的要求,兢兢業業,卻還要承受如此痛苦?
他突然看清了面前之人:“蔔嘉!你是蔔嘉!”
他尖叫着:“我是安淩!你記得嗎?我是安淩!安染是我姐姐!”
他早就知道衡冀門這一套規則,也早就知道他們不過是被取樂的玩物,只是因為天賦低微沒有辦法反抗在一直隐忍。
但是他的隐忍換來了什麽?他的姐姐安染被扔到禁地之中過着生死不知的日子,當他求告上門,昔日那些抱着他的人全都變了一副嘴臉,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幫他。
明明只要他們一句話,姐姐就能離開苦海,明明只要一句話而已!
他抱怨了幾句,卻被當成對門派懷有異心,被生生灌下了一大堆靈藥。
在那是他才知道,他們為之奮鬥的藥到底是什麽,原來是這種東西啊,原來會讓他變成怪物啊。
原來他這種“頭牌”,本來就是要變成怪物的啊。
痛苦帶來的仇恨壓過了門派日複一日的洗腦,安淩嘶吼着說道:“童芳藹天賦非凡,她對妖氣極其敏銳,她察覺到了!”
“哈哈哈,他們怕了,他們怕那個小姑娘。”
“你們在這裏找找,說不定能找到她的遺骸。”
安淩雙眸逐漸變得茫然,童芳藹很好很好,為什麽要來這裏呢?
他一頭向着蔔嘉的劍尖撞去,鮮血濺在蔔嘉的裙擺之上。
——
童芳藹剛來這裏時并沒有察覺到不對,第一次察覺,是師姐說要帶她體會點不一樣的,把安淩放進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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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童家幼女,父母寵愛有加且家教嚴格,從沒見過這種架勢,一進屋就立馬貼着屋門站着,弱弱地質問道:“你是誰!”
說完立馬意識到了對方是誰,是師姐提過的按個安淩,她當時已經百般拒絕,沒想到還是沒能拒絕成功。
童芳藹面紅耳赤,聲音柔柔弱弱:“你,你快離開這裏。”
安淩反而起了一點興致,這地方什麽樣的人都多,唯獨純潔的小白花很罕見。
他已經在污泥了發爛發臭了,為什麽不能把這朵小白花拖進爛泥裏,陪着他一起呢?反正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他是門派洗腦的失敗品,卻小心翼翼地隐藏了這種失敗,将自己當做一個玩物,游走在衡冀門之中,小心翼翼地茍活。
都這麽難了,還不許他找點樂子?
安淩貼了上去,在童芳藹耳邊呵氣如蘭,語氣可憐:“童師姐,你現在趕我走,我會受罰的,讓我待在這裏好不好?”
童芳藹沒想到這一點:“啊?不會的,我師姐不會懲罰你,我去跟她說。”
安淩退後一步,雙眼是盈盈淚水,要落不落,顯得眼神格外楚楚可憐:“哪需要你們親自動手呢?我就這麽回去,其他人的目光就要将我淩遲百遍了。”
他凄楚解釋:“本來他們就嫉妒我有資格伺候童師姐,對我十分惱恨,我若是這樣回去,他們豈不是認為我被童師姐嫌棄,然後自然要對我百般□□。”
童芳藹遲疑了。
雖然她不贊同這種風氣,可她不過是一個剛來沒多久的小弟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她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被褥:“那,那你今晚就睡在這兒吧。”
安淩嘴角劃過嘲弄的笑容,真是容易。結果下一瞬,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之間童芳藹收拾出一套被褥鋪在地上,然後自己躺了上去。
“今晚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安淩無奈,行吧,看來這朵小白花今晚是拉不下來了。
他走過童芳藹身邊,卻被童芳藹一把拉住。
“童師姐?”這是改變主意了
童芳藹握着安淩手腕,閉上雙眼蹙了蹙眉頭:“你身上有奇怪的氣息。”
很熟悉,像是父親某一次受傷時帶回來的氣息。
父親當時是因為什麽傷的?當時父親不肯告訴他。
童芳藹睜開眼,疑惑地看着安淩:“你修為低微日日待在衡冀門之中,為何身上會沾染這麽奇怪的氣息?”
安淩無語,可謝謝你提醒我修為低微了。
至于氣息,他沒有給感受到有什麽氣息啊。
他試探着說道:“難道是因為衡冀門被濃霧包圍,所以天長日久侵染上了些不一樣的氣息?”
童芳藹歪着頭,明明她在師姐身上就沒有察覺到這種氣息。
後來,童芳藹發現了,只有門派裏的下品靈根弟子,那些負責歌舞餐食制衣等等弟子,身上才會有此氣息。
她性子柔弱好奇心卻強,終于有一日,童芳藹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趁着夜色悄悄去了她感受到的奇怪氣息最強的地方。
衡冀門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