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入夜,萬籁俱寂。
一名男子用黑衣将自己全身包裹,趁着夜色在乾元樓附近徘徊。
如今的祥雲城中氣氛稍有緩和,不必前些日子,總有衡冀門的弟子來回巡邏。但即使如此,黑衣男子悄然無聲沒有驚動任何人,也足以見其修為。
他圍着乾元樓轉了足足有三圈。
怪了,之前明明看見那人将蔔嘉救走,不知道用了什麽秘法讓蔔嘉身形消失。那人最後明明就進了這裏,怎麽他轉了這麽半天,都沒有發現半點蔔嘉的氣息。
他低頭看着掌心一塊小巧圓盤。
他經常外出肅清各種宵小,其中有不少是打着仙靈宗的名頭在招搖撞騙,而這個仙靈盤,以仙靈宗的門派名來命名,就是用來識別仙靈宗子弟氣息。
只要是仙靈宗登記在案的弟子,在十米以內,圓盤就會有反應。
不過像雙子珍身份暧昧模糊的編外人員,并不會被仙靈盤識別。
他十分焦急,別人不一定知道濃霧之中有什麽,但他一清二楚。蔔嘉能從那個地方跑出來,必然受了重傷,若是不能及時救治,怕是後果不好。
男子似乎是因為焦急覺得呼吸不順,伸手到面前,輕輕扯了下面罩。
赫然是上官弘。
上官弘身為端紀長老,不僅常年在外,又是個親力親為的性子,面對這種事的時候完全不至于慌亂無措,而是開始尋找解決的辦法。
首先要悄無聲息地進入這個乾元樓。
他沒有打開儲物戒,而是伸手在衣服裏側掏了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塊小鐵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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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法寶,沒有任何靈力,一塊純粹的小鐵絲。
小鐵絲伸入窗戶之中,咔噠,解鎖完畢。
堂堂金丹期大圓滿的修者,最在意的後廚之地竟然用的是普通凡鎖。
堂堂仙靈宗一峰峰主,修為早就抵達元嬰的修者,竟然在私底下如此擅長溜門撬鎖的勾當。
也不知道上官弘平日裏替仙靈宗處理事務之事,到底是如何敗壞仙靈宗名聲。
總之,在上官弘精湛的技巧之下,窗戶悄無聲息的偷開一條縫隙。
趁着四下無人,上官弘剛想順着縫隙爬進去,就發現遇到了重重屏障。
他仔細感受了一番,防止神識和靈氣窺探的,防止聲音傳出乾元樓的,多重防護,确保沒有任何人能窺見裏面的任何訊息。
獨獨沒有防止人鑽進去的。
是啊,誰能想到會有人不是用法寶或者神識窺探,而是直接肉身進入呢?
再說了,肉身進入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主人發現了?又不是話本,哪有人能悄無聲息地潛藏在屋宇內。
或許凡人中有這樣的賊人,但是修者道法通玄,才不會鑽研這種費神費力的旁門左道。
就好像,如果你有智能手機的時候會用只能打電話的板磚功能機嗎?
上官弘就能。
他輕手輕腳毫無聲息地溜了進去,回身将窗戶重新關上,這次沒有落鎖,以方便自己随時逃跑。
關上窗戶後,屋子內的光芒斷絕,從隐約可見人形的黑暗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純黑。
上官弘不敢散發神識和靈氣去向四周探尋,他又一次将手深入衣服裏側,這一次,掏出來幾只螢火蟲。
小小的蟲子閃着細碎的光,給予周圍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亮。
這光對于目力極佳的修者而言已經足夠,但又細微到不會喚醒已經睡熟的人的。
是恰到好處的微光。
上官弘不愧是仙靈宗長老,衣服裏真的是什麽都能掏出來。
借着這點點微光,上官弘開始打量碩大的後廚。
乾元樓在祥雲城最繁華的街巷裏,但是莊娘財大氣粗,在這樣的地方包下了面積不小的地,不僅讓乾元樓擁有了寬廣的大堂,她最愛的後廚的面積也十分豪橫。
但依然很亂。
令人眼花缭亂的各種靈材被放置在一排排貨架之上,占據了大部分空間。然後是料理臺,一大片區域上被分成了多種不同的料理空間,上面放着廚子的各種家當。
上官弘對這方面沒有半點知識,完全認不出這些東西。他只是暗暗咋舌,沒想到做個廚子還挺難。
但當他将整個空間轉了一遍之後又犯了愁,這麽大的空間裏,他沒有找到任何蔔嘉存在過的痕跡。
明明他記得,蔔嘉呆在祥雲城的那幾日裏常來此處,但是現在,這裏連一點點痕跡都沒有。
仿佛有人刻意地進行了抹除。
難道,是将人藏在了和後廚相連的兩間廂房之中?
上官弘小心地繞過各種鍋碗瓢盆和靈材,輕巧地靠近其中一間廂房,然後附耳過去。
沒有聲音。
不行,再聽聽看。
他記得那個叫莊娘的人今天還帶了個小徒弟,兩間廂房,莊娘和小徒弟正好一人一間,這裏肯定不會連呼吸聲都沒有,一定是他聽得不夠仔細,忽略了某些細節。
再聽聽。
上官弘一邊聽一邊蹲下身,打算從門底部的縫隙中一窺究竟。
他俯身,趴下,歪頭,正要把眼睛貼到縫隙處,脖頸陡然一涼。
一柄菜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上官弘脖頸旁。
鋒銳無比地刀尖上渡着一層薄薄靈氣,只要上官弘一動,就會毫不猶豫地割斷上官弘的脖子。
雖然有着修為差距,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上官弘完全無法确定對方還有沒有其他後手,他不得不保持着一個扭曲的姿勢僵在那裏。
莊娘匪夷所思:“說,大半夜的來我後廚做什麽!元嬰期修者大駕光臨,來乾元樓後廚偷靈材?”
上官弘抿着唇,用眼角餘光窺視着莊娘。這個女人看上去神情略顯憔悴和疲倦,身上的衣服依然保持着白日的模樣,并沒有換上适合休憩的家居裝扮。
雖然确實有一些修者無時無刻都保持着修煉的裝束和姿态,
但是避世居于此處的莊娘明顯不是這種人。
說明這個人從白天到現在,完全沒有休息過,一直在為某件事而忙碌焦慮。
會不會是蔔嘉?那到底是在幫助蔔嘉還是在謀害蔔嘉?
會不會這個人是在利用蔔嘉的合歡道道法,為自己謀取利益?
他不敢妄下斷言。
哪怕姿勢如此扭曲,狀态如此狼狽,上官弘依然調整出一個帥氣的表情,輕笑着說道:“乾元樓不就是開門迎客的?莊娘不要如此暴躁。”
他用遺憾地語氣說道:“我本想白日來,奈何白日裏莊娘不知道去了哪裏,我想來也來不了,只好在夜裏前來。”
“不知莊娘白日到哪裏去了?真是讓我好等。”
莊娘同樣審視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祥雲城之中的修者,尤其是高階修者,她敢打包票她沒有不認識的。
但她從未見過這個男人。
她仔細回憶,那些她沒有看到過臉的、衡冀門中的高層之中,有沒有符合面前男人特征的人物。想了半天,一個都沒找到。
她至少有九成的把握,這個男人一定是從外界來的。
來幹嘛的?
她刀尖微微用力,一道血痕出現在男子脖頸上:“我去哪裏關你何事。說,你來祥雲城到底是幹嘛的?”
上官弘疼得嘶嘶哈哈,正當他想要繼續套話時,某一面牆之後傳來女子的□□之聲。
關切之下,他下意識脫口而出:“蔔嘉怎麽了?”
莊娘手中刀險些沒拿穩,還沒等她有下一步動作,雙子珍已經跑了過去,推開門撲到師父身前。
由于一整天時間過去,雙子珍早前的易容脫落了不少,已經能夠依稀辨認出她自身的樣貌。
看到活蹦亂跳的雙子珍,上官弘不再虛與委蛇,收起自己嘻嘻哈哈的态度,語氣嚴肅地問道:“蔔嘉病重?我是蔔嘉的同門,仙靈宗上官弘,你收起刀,我這裏有藥。”
莊娘心中掙紮了一下,如果現在不信此人,她憑借自己根本沒辦法救活蔔嘉。所以她沒有什麽辦法,只能選擇相信。
莊娘手中變出一個小巧藥丸:“你先把這個吃了。我就放了你。”
上官弘利落的眉毛揪成一團,雖然他确實有些欣賞蔔嘉,但他跟蔔嘉交情也沒那麽深,犯得着為了蔔嘉押上自己的性命嗎?
那肯定不行,這點理智他還是有的。
但他也不能就這麽放着蔔嘉不管。
上官弘艱難地在側躺姿态下伸出一只手,用靈氣調動儲物戒,一個小巧玉瓶憑空出現在地板上。
他一臉肉痛地說道:“這個藥名為靈蘊丹,能解濁氣之殇。”
相當于進階版的靈心丹,乃是他出發前特地從庫房拿的,珍貴得很,一顆至少能換一百顆靈心丹。
至于他為什麽随身帶着這種東西……
蔔嘉這種不靠譜的人,一看就會受這種不靠譜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