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在梁靜怡嘴裏很漂亮的姐姐，與在董子辰嘴裏很帥氣的叔叔，兩人加上微信之後沒隔多久，就發生了第二次交集。
這天下午，在x大學校外的一間咖啡館裏，蘇蘇與聯誼認識的男生進行了首次約會。兩人對彼此頗有好感，卻又害羞，便各自拉了一位朋友作陪。
很不幸，梁韻怡便是蘇蘇的作陪。此刻她坐在蘇蘇身邊，瞧着蘇蘇與男生目光間的火光四射，只得無奈地舉起咖啡杯喃喃道，
“蘇蘇……你不覺得，其實我很多餘嘛……”
蘇蘇正朝男生微笑，也耳語道，“你就當陪陪我啦。再說了，彭飛帶來的兄弟不是很帥嘛，你倆可以聊聊天啊。”
彭飛是蘇蘇的心動男生。而那位被帶來作陪的兄弟，韻怡連他的名字都沒記住，更無福消受他炙熱的目光。
梁韻怡正想敷衍幾句就找機會開溜兒，适時草莓蛋糕被端上了桌，她随口稱謝，卻聽見一抹略帶熟悉的聲音詫異道，
“你是……梁小姐？”
梁韻怡一愣，見那身着咖啡館制服，更顯身材高挑的年輕男人分明是，“你是董子辰的叔叔？”
“是的。”董晟笑了。
“你在這裏工作嗎？”韻怡也跟着笑了。
“可以這麽說……”董晟點頭，收銀處的員工在身後喊道，“老板，之前訂的貨說要晚兩天到。”
“好的！”董晟揚聲，又微笑着對梁韻怡道，“老板也是一種工作嘛。”說罷，他打量了下桌上的二男二女，“各位慢用，梁小姐是我的朋友，打八折。”
…………
沒錯，這家名為‘相逢’的咖啡館，老板正是董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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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董晟剛考上x大學時，家裏并不寬裕，他常常四處打工，做得最久的就是t‘相逢’。臨畢業時，由于哥哥的生意轉運，家裏富裕不少。恰逢原老板想轉讓咖啡館，董晟心念一動，借了哥哥的錢就把咖啡館盤了下來。
哎，所以當他哥這個大金主開口，要求董晟幫忙多管管侄子的學習時，董晟這個‘拿人手短’的，怎麽好意思拒絕呢。
遙想那天在家長會上，不僅無奈地加了班主任的微信，還加了同桌姐姐的微信，董晟就哭笑不得。
想必蔣老師也看出來了，子辰親爸常年出差，遇事還不如聯系這位叔叔，于是近幾日來，無論是作業拖欠還是上課開小差，蔣老師一律告狀到董晟的微信上，而董晟自然就扛起了回家教育侄子的責任。
此刻的董晟處理完供貨商的信息，下意識地回頭瞥一眼，心下不禁琢磨：不知道梁小姐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成了班主任的告狀對象呢？
…………
那廂，蘇蘇和彭飛漸入佳境，已經雙雙去花園賞花賞草了。留下梁韻怡和那位兄弟大眼瞪小眼。
瞪大眼的是那位兄弟，一看就是想趁機和女孩兒拉近關系。
眯小眼的是梁韻怡，一看就在琢磨着怎麽禮貌開溜兒。
兄弟鼓起勇氣，“梁小姐對吧，我們加個微信如何？方便聯系。”
梁韻怡，“不必了。以後蘇蘇和彭飛聯系就好，估計下次我們也不用作陪了。”
兄弟不甘心道，“其實……我們也可以單獨出來約會的。我從蘇蘇那兒聽說了，你沒有男朋友，那天本來也想來參加聯誼的，只是家裏有事兒耽誤了。那天，你是去參加妹妹的家長會吧，一聽就特別有愛心，所以聯誼時我就對你很好奇，也是我拜托蘇蘇帶你出來的！”
“哎，是嗎……”梁韻怡招架不住。面前的男生倒也沒什麽不好，只是她對他沒有半分感覺，“我還有事兒，先走了，等會兒麻煩你和蘇蘇說一聲。”
梁韻怡起身便想走。男生急了，竟下意識想拉住她，幸好手還沒碰到她的衣袖就頓覺不妥地收回，卻還是攔着她道，“我們加個微信吧。”
“真不用。”
“你不給，我去問蘇蘇，也是能要到的。”
梁韻怡頓時心下不悅，正琢磨該拂袖而去，而是該訓斥幾句他的無理取鬧。但見不遠處的董晟忽然過來了，巧妙地橫在了兩人之間。
董晟面朝男生，笑得禮貌，“梁小姐現在真的有急事兒。”
“什麽？”男生一愣，“你怎麽知道？”
“因為她是和我有事兒要商量，很緊急。”說着，董晟舉起手機晃了晃，“我們的介紹人已經在問我進展了，所以我得先和她聊一聊。失陪。為表歉意，你們這桌七折。”
說罷，董晟對梁韻怡使了個眼色，韻怡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立刻跟着董老板開溜兒了。
“謝謝，”她跟着董晟走出咖啡館，這才如釋重負道，“多謝你解圍。”
董晟看着她，腦海裏不禁想起侄子的那句話‘她姐姐肯定很漂亮’。家長會那晚，他心下緊張，并未多注意，此刻細瞧……嗯……的确可愛。
“董先生？”梁韻怡看着他。
董晟一愣，才發現自己的失神，“抱歉，怎麽？”
“沒什麽，謝謝你，我先走了。”
“好……等等！”他這才猛然想起來，“其實我也不單純是為你解圍，我的确是有事兒與你商量。”
“哎？”
“我們的介紹人……”他苦笑，“也就是班主任蔣老師，剛才給我發了微信。”
………………
十分鐘後。
“也就是說，會議室丢了一塊獎牌。”梁韻怡面色凝重，當她查看手機時，才發現蔣老師也發她微信了，“是去年校合唱團的市一等獎。”
“這幾天苗苗小學要拍校慶宣傳片，獎牌獎杯都要拿出來展覽。就這塊找不到了。”董晟接口。
“所以校長就想起前幾天，靜怡和同桌在那裏捉迷藏的事兒……懷疑是兩個孩子拿走了獎牌……”
梁韻怡心頭五味雜陳。妹妹雖然調皮，但‘偷東西’這種事兒從未做過。她難以置信，但又無話可說，只得先回蔣老師一句‘我回家問問靜怡’。
董晟也是這麽回複蔣老師的，按蔣老師的說法，她已經問過孩子們了，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沒拿過，但顯然蔣老師将信将疑。
蔣老師在微信裏是這麽說的，“孩子們說沒拿，我當然也信他們。但是校長那邊，我得給個交代。麻煩家長們在家裏也找一找，金色圓形獎牌。兩個孩子有可能串供，你們兩家可以互相通個氣。”
隔兩分鐘，又發來一句，“啊當然，我不是不信任孩子們。只是我必須給校長一個交代的，不好意思啊。”
…………
這天晚上，回到家的梁韻怡心情沉重。
手機上有蘇蘇的微信，“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怎麽都提前走了呀？你生氣了嗎？哎呀我坦白從寬了，聯誼那晚我說你去參加妹妹家長會了，大家對你好奇，我就翻了你的照片出來。結果，他兄弟一眼就相中你了，我才起了撮合的心思。說實話，你感覺如何？”
梁韻怡想起那位仁兄的唐突，本想吐槽幾句，但見靜怡從房裏出來，她頓時把手機一丢，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捉着妹妹的肩膀道，
“靜怡，和姐姐好好地聊一聊。”
………………
“我沒有，真的沒有！”靜怡的小臉兒漲得通紅，“學校裏，蔣老師已經問過我了，我說過了我沒拿！”
梁韻怡沉默不語，看着妹妹的大眼睛竟彌漫上水汽，心裏的天平終究還是偏向了她。
“這事兒，爸媽知道嗎？”梁韻怡嘆氣，伸手摟了摟妹妹。
靜怡肩膀微顫，搖頭道，“蔣老師問我，還說放學時要問我媽媽的，讓我一定要實話實說。我就說，爸媽不舒服，今天要去醫院做體檢，放學是鐘點阿姨來接我。蔣老師就說，那算了。”
梁家爸媽一個總按着心口，一個總扶着老腰，也的确是因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想當初懷靜怡是個意外，靜怡幼年時，夫妻倆還算強健，可畢竟歲月催人老，靜怡又是個不省心的。近來老兩口時不時這疼那疼的，攜手一起做體檢的頻率也增多了。
梁韻怡心事重重，“先……別和爸媽說吧……”又端正了神色，直勾勾地看着妹妹的臉龐，捉着她的小手柔聲道，“靜怡，姐姐再問你一句，你真的沒拿獎牌？”
靜怡撥浪鼓似地搖頭，“真的沒有！”
“那董子辰呢？”
“我倆都沒有，真的！我們就是玩捉迷藏，吓到校長之後就趕緊跑了！姐姐，我，我們真的沒有！”
“你說了，姐姐就信。”梁韻怡重重握着她的手，“……那你再回憶一下，那次在校長會議室，有沒有移動過什麽東西？”
莫非，是他倆玩得興起，不小心把獎牌碰倒了，掉在了某處？
靜怡讷讷道，“……有。我動過椅子，本來想鑽椅子下面的，但是鑽不進去。後來就鑽窗簾後面了……哦，還動了報紙架，擋在窗簾前面……”
梁韻怡哭笑不得，“那董子辰進來找你時，也動了這些東西？”
梁韻怡想了想，點了點頭。
“好吧……”她嘆口氣，“你先去寫作業……姐姐信你。姐姐會和蔣老師說的，你沒有拿獎牌。”
“……蔣老師會相信嗎？”靜怡的眼睛徹底濕潤了，豆大的淚珠滾下來，“蔣老師在學校裏已經問過我了，我還以為她相信我和董子辰的。原來她壓根兒就不信，她還發微信問你……”
梁韻怡連忙心疼地抱了抱妹妹，卻也趁勢擰了下她的臉蛋兒，惡聲惡氣地說，“誰讓你成天調皮搗蛋呢！這就是你做一（1）班調皮王的代價！”
………………
這天晚上，梁家爸媽回來得稍晚，所幸體檢報告大體正常，個別指标有異，也都是些老年人的常見病罷了。
姐妹倆默契地誰也沒提獎牌的事兒，但梁韻怡的心裏卻如同紮了根刺。
靜怡九點多就上床睡了，梁韻怡看着她呼呼大睡的小臉兒，握着手機不知所措。她幾番斟酌措辭，但又一遍遍删去。
回複蔣老師一句‘靜怡沒拿’的确簡單，但她總覺得，這事兒還得誠誠懇懇地與老師當面談更好。可具體該怎麽聊，她又一籌莫展。正煩惱之際，手機上卻傳來了董晟的微信，
“梁小姐，這麽晚打擾你真不好意思。關于獎牌的事兒，你問過妹妹了嗎？”
梁韻怡頓時抖起精神，“問過了。靜怡說沒拿。你問過侄子了嗎？”
“子辰也說沒拿。而且子辰也信誓旦旦地說，梁靜怡也沒拿，他們倆都沒拿。”
梁韻怡笑了，“真巧，妹妹也說了，子辰沒拿，他們倆都沒拿。看來兩大調皮王的革命友情可真牢固。”
董晟發來一個微笑，“老實說，我相信子辰。”
“我也相信靜怡。只是不t知該怎麽回複蔣老師。怕輕飄飄的一句‘我們沒拿’，老師信不過，還會對靜怡有偏見。”梁韻怡心煩意亂，“你回複蔣老師了嗎？”
“還沒呢。正想參考一下你的回複。”
梁韻怡發去一抹苦笑，“其實，我想明天去一次學校，當面和老師聊一聊。畢竟誠懇的态度，通過微信可不好傳達。”她頓了頓，“況且孩子們亂動過會議室的東西，我琢磨着，獎牌是不是掉在了某個角落裏。”
“有道理。”
“只是我還在斟酌措辭，怕自己表達不妥當，讓蔣老師誤以為我是那種一味信任孩子，包庇孩子的家長……可我的确相信靜怡，她雖調皮，但我做姐姐的怎麽能不信她，我從小看着她長大，就像半個媽一樣……”梁韻怡打字的手停了停，鼻尖竟湧上一股酸澀，也頓覺自己說得多了些——畢竟她與董晟還只是點頭之交罷了。
她吸口氣，正想換個話題。
但董晟卻發來一句，“我明白。作為叔叔，從小如同子辰半個爸一樣，我當然也信他。梁小姐，明天需要我陪你一起去見老師嗎？”
梁韻怡一愣，而董晟很快就撤回了最後一句話。改成了，“梁小姐，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見老師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