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黎好的過去
黎好的過去
前頭的老師剛說了句小心,黎梓就因踩到苔藓從高高的坡上滑落到坡下。
黎梓滾下來時,被一旁的樹枝在手臂上劃過長長的口子,他躺在地上捂着手臂,黎好和其他人急速走了過去,這次他們帶來的人多數都是剛出入社會的學生,有一定經驗但不多,給黎梓處理的人手都是在抖,半天也沒拿出紗布和酒精。
黎好上前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提前消過毒的剪刀和鑷子,緩緩将黎梓的衣服剪開,所幸有衣服阻擋了一部分傷害,傷口不是很深。
黎好處理傷口的手很穩,她先是用棉球沾點碘伏輕輕點在傷口邊緣,等處理好傷口,才将紗布纏上去,動作很穩也很熟練,仿佛做過很多次。
江聞在旁邊遞着東西,大氣也不敢出。
因為黎梓受傷,導致大家在原地待了很久,黎梓為了不耽誤大家的工作,就坐起身來跟其他人說:“你們先去忙吧,我這是小傷不礙事的。”
其中一個年長的老師說:“真的沒關系嘛?要不要找人先送你回去。”
黎梓看了眼正在為自己處理傷口的黎好:“沒關系,等會傷口處理好了,我妹和她的學弟送我回去就行了,不用擔心我。”
年長的老師點着頭同意他的話,并囑咐說:“處理好了,早點回去,我們往前頭在走走,走不動我們再回去。”
黎梓:“好。”
等衆人走後,雨林恢複平靜,黎好還在為黎梓處理傷口,黎好叫了聲江聞:“江聞,你替他處理一下背後的傷口。”
江聞:“好。”
黎梓配合着掀開上衣,背後都是擦傷,用碘伏消消毒就好了,不過都見血了,碰上碘伏疼的黎梓嘶嘶的叫喚。
黎好:“你什麽時候有白發了。”
江聞聽到黎好的話,擡頭看向黎梓的頭發,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黎梓倒是滿不在乎的說:“年紀上來了,白發自然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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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好面無表情的盯着黎梓,把黎梓都盯毛了,他轉頭跟給他處理傷口的江聞說:“咳,處理好了嗎,處理好了我們回去。”
江聞将最後的一個傷口處理好,就跟黎梓說:“好了。”
黎梓:“行。”
說着他就要站起來,準備走,但是腳上傳來一陣疼痛,讓他又蹲了下去:“哎呦,我的腳。”
原來剛才摔下來還扭到了腳,不過手臂上的傷痛過與腳上的傷,所以忽視了,這下走動才注意到腳上。
江聞關切的問:“腳怎麽了?”
黎好剛将背包背上,就聽到這裏的動靜,她走過來蹲下身,掀開褲腳捏了捏黎梓的腳,疼的黎梓嗷嗷叫。
黎好:“腫了,估計走不了了。”
江聞看着黎好:“那怎麽辦,看這傷勢一時半會也恢複不了。”
黎梓看着江聞,再拍了拍他的肩,江聞滿頭霧水的看着黎梓,只見黎梓幸災樂禍的看着他對他說:“辛苦你了。”
江聞這才反應過來,黎梓走不動路,在場沒有受傷就兩個人,不可能讓女生來背一個成年男子,那就只剩他一個男生了。
所幸他們帶的行李不多,黎好一個人拿着也沒事。
江聞背着黎梓小心翼翼的走在雨林上,黎好在前頭給他們探路。
終于在天黑之前趕到據點,江聞将黎梓艱難放到床上,身上的大山消失,江聞呼出一口氣,主人家剛好也做好了晚飯。
飯菜傳來香味,江聞餓的不行,黎梓對他說:“你們先去吃飯吧,我還不餓。”
黎好一言不發的出門吃飯,江聞站在原地看看這看看那,黎梓對他說:“去吧,不用管我,我餓了會叫你。”
江聞點點頭:“那我先走了。”随後就擡腳跑到黎好身後。
黎好吃過飯,就坐在外頭烤火,江聞放下碗筷正準備跟去,但這時恰巧黎梓餓了,江聞只好和主人家進去攙扶着黎梓出來吃飯。
等黎梓坐下,江聞就迫不及待的想過去,黎梓伸手拉住他:“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江聞乖乖的坐下,畢竟未來大舅子的話,還是要聽。
黎梓從窗邊看過去,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黎好用木條有一搭沒一搭的戳着火堆的柴火,因為她的動作,火苗時大時小。
她盯着這燃燒的火苗思緒開始放空,什麽時候哥哥也長出了白發。
黎好是哥哥帶大的,她出生那年哥哥剛滿十二歲,聽媽媽說哥哥疼愛她不得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有一個溫柔的母親,這原本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卻有一個無用的父親,黎好三歲之前的事情記不清了,三歲之後就是她的噩夢。
父親整日沉迷于喝酒,喝完酒脾氣就會暴躁,媽媽時不時就會被他打一頓,哥哥知道也無奈,因為母親不願意離婚。
這天,哥哥因為晚回家一會,就被喝酒的父親關進房間毒打了一頓。
年僅六歲的黎好被媽媽捂住嘴巴別哭喊出來,因為只要哭喊,父親就會沖出門将她打一頓,媽媽看着禁閉的門無聲的落着眼淚。
父親氣消了,黎好透過狹窄的門縫看過去,只見哥哥趴在地上,臉上手臂上脖頸處都帶着紅痕,是父親用皮帶造成的。
媽媽看見父親出來,連忙上去哄着,黎好趁機拿着藥酒進去給哥哥擦藥。
哥哥疼的發不聲音,只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感受到柔軟的小手在他身上游走,他艱難的睜開眼,是他的妹妹。
不喝酒的父親待他們好,但是無用,因為家裏所有開支都是媽媽一人支撐。
那年,哥哥考上大學,是他們親戚中唯一一個大學生,因為畢業晚會晚回來一會,就被父親打,哥哥擡起滿是傷的手,撫摸着自己妹妹瘦弱的臉旁,用聽不清話的聲音說:“好好,在堅持一下,等哥哥上了大學就好了。”
黎好默不作聲的給自己哥哥上藥,上完藥就是坐在角落一個人待着,哥哥知道她這是心疼了,但是不好顯露出來。
哥哥很争氣,他考上了自己喜歡的專業最好的一個學校,也争取到學費全免和獎學金,時不時還會拿獎學金請黎好吃一頓好的。
但是哥哥再去上大學在考慮一件事情,他走了,他妹妹怎麽辦,他要獨留他妹妹在這個狼窩裏嗎?他不能。
他這一個暑假都在勸媽媽離婚,甚至還下跪求着媽媽離開那個人,不離婚也行,只要遠離他就行,但是媽媽始終不願意離,也不願意離開,因為她那個年代的教育告訴她,離婚是一件違背祖宗的事情。
離開學越來越近,哥哥心裏很着急,他想帶着黎好去他學校那個城市。
但是黎好的戶籍在y市,她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如果去外地是讀不了書的。
黎好躺在哥哥身旁,拍了拍哥哥的手背,讓他放心,她自己一個人會小心的。
可黎梓還是不放心,他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卻又沒辦法,黎梓最終背着行囊揮手告別自己的妹妹。
在大學期間,黎梓每天都要給自己的妹妹打電話,電話那頭是父親暴躁的聲音,是媽媽哭哭滴滴的聲音,是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唯獨少了妹妹的聲音。
有時候聲音消失,電話那頭出現嘟…嘟…的忙音,黎梓知道那是家裏座機被切斷了,剩下的事情他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出來,是妹妹在挨打。
寒假黎梓回家,第一時間就是查看妹妹身上有沒有傷,左看看右看看只是身上有點淤青其餘都還好,沒少胳膊少腿的。
妹妹聰明,知道父親喝了酒就發酒瘋,她都躲在閣樓反鎖,等父親酒瘋過去,再下樓,但有時候她估摸錯了,提前下樓還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黎梓回來,就是黎梓挨打,剛好的皮膚又被打出血。
不過還好過年,父親會收斂一點,因為他好面子,要維持他好男人的形象。
黎梓抱着六歲的妹妹坐在天臺上,望着對面的江面對自己的妹妹說:“再堅持堅持,哥哥馬上就能帶你離開這了。”
小小的黎好不會說安慰的話,她只會将自己的頭緊緊得靠在黎梓身上。
這樣的日子黎好習慣了,暑假哥哥會将她接到他實習的地方去,持續了三年,直到有一天周末黎好在家吃着午飯,媽媽接到一通電話,就扔下電話往外頭跑去,黎好還是淡定吃着自己碗裏的飯,電話裏的聊天她都聽到了。
等吃完飯将碗洗幹淨,桌子收拾好,才将家裏的座機撥通。
“怎麽了好好。”電話那頭傳來黎梓的聲音,為什麽他會知道這個電話是好好打過來的,而不是他媽和父親,因為他只告訴過好好這個號碼。
“哥,他走了。”黎好淡定的說出這一句。
黎梓:“他去哪了?”
黎好沒有回答,黎梓在電話那頭遲疑的說:“他出事了?”
黎好:“嗯。”
黎梓着急的說:“等我回來。”電話那頭止不住的笑意。
秋天,對所有人來說是悲涼的,但是對黎好他們來說是愉悅的。
黎好站在靈堂外,冷漠的看着媽媽在棺材前哭得昏天暗地的,她不知道有什麽好哭的,這樣的人走了不應該是高興嗎?
“好好。”有人叫了一聲黎好。
黎好轉過身去,看到得就是哥哥背着一個書包風塵仆仆的趕回來,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靈堂外的樹,被風吹過,僅剩的幾片枯葉被吹落,落在地上,作為來年的肥料。
哥哥料理着家事,那一年黎好九歲,哥哥21歲,他正值青春,卻撐起了整片天。
媽媽也不用離婚了,畢竟喪父比離婚好聽,将父親撞死的那戶人家,脾氣好也能理解一個婦女以後要帶兩個孩子肚子生活,賠償給的多也快,這是這位父親唯一給他們帶來的好處。
黎好的生活漸漸好過了起來,頓頓有肉,臉上都長了肉。
黎好學習成績很好,暑假媽媽想給她報個輔導班,但是黎好習慣暑假跟着哥哥,她拒絕了。
哥哥大四那年,他拒絕了教授保研的名額,因為他要賺錢養家,讀研需要錢,自己的妹妹還需要錢。
黎好坐在桌上吃着冰淇淋,哥哥的同學對她極好,零食都往她這邊堆。
哥哥在一旁拒絕着教授,但教授不忍一個好苗子埋沒,他咬咬牙給哥哥開三千的工資,當時的三千在那個年代已經是不錯的工資了,哥哥這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