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到了夜色,餘時按照鐘杳西給的包間號去找她。
包廂裏,沙發上坐着一個穿着粉襯衫的男人,餘時進去的時候正聽到他說:“……你該不是認真的吧?”
聽見餘時推開門的動靜,男人擡頭望向他,鐘杳西也擡起頭,對着他揚起一張笑臉:“你來了。”
沙發上的男人嫌惡地看了眼鐘杳西,站起來走到餘時面前。
“趕緊把這小祖宗帶走吧,你要是再晚點來,她得把我這兒拆了。”
他說完拍了拍餘時的肩膀,走出了包廂。餘時看着他離開,扭頭看向鐘杳西。
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女人窩在沙發角落,胳膊搭在扶手上趴着,剛見他進來才微微起身。
雙腳踩着高跟鞋,還不規矩的放在沙發上,裙子下面露出半截纖細瑩白的小腿,在黑色真皮沙發上,極具視覺沖擊。
頭發簡單地挽在腦後,有兩縷頭發不聽話似的垂在臉頰兩側,整個人慵懶又貴氣,精致的面容看上去不像個深夜買醉的女人,更像是出來享樂的富家千金。
鐘杳西确實是人間尤物,這樣的她,即使女生看了也不免心生憐惜。
“走吧,我送你回去,希望鐘小姐說到做到。”餘時走到鐘杳西面前喊她起來,鐘杳西略過他的話,揚起笑臉沖他展開雙臂:“我喝醉了走不了,抱我。”
餘時手插進兜裏,并不買賬,“鐘小姐何必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趕緊起來吧,我送你回去。”
鐘杳西也不惱,自己從沙發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站到餘時面前,伸出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我真的醉了,你抱我嘛!我穿着高跟鞋走不了。”
餘時使勁想把她的手扒下來,奈何鐘杳西死抓着不松手,餘時皺眉,雙手使力把鐘杳西的手扒下來,“鐘小姐請自重!”
臉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幹二淨,鐘杳西靜靜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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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時說完轉身就走,走到包廂門口又停下腳步,返回來拉着鐘杳西往外走。
說了要把人送回去,之後她就不會再糾纏的,既然已經來了,餘時也不介意就此徹底做個了斷。
絲毫不顧身後的人是否走路不便,又或者能否跟上,餘時第一次如此沒有風度地對待一個女生。
把人強拉硬拽拖出夜色後,餘時才稍稍松了力,而身後的人也趁此甩開了他的手。
許是因為用力過猛,鐘杳西摔在地上,然後又爬起來搖搖晃晃站好。
“鐘小姐什麽意思?是你自己硬逼着我讓我來接你,現在又這麽不配合,您想怎麽樣?”
大半夜不睡覺讓他來回跑,說不生氣才是假的。餘時感覺情緒有些不受控,聲音不可抑制地拔高。
鐘杳西低着頭不看餘時,一副聽訓的模樣站在餘時面前,看上去有幾分楚楚可憐,平靜無波的嗓音聽不出喜怒。
“餘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一時興起見色起意?是不是覺得我厚顏無恥對你死纏爛打,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人就活該被你這樣冷漠對待?”
餘時沒有反駁,他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
他知道鐘杳西家裏條件不差,從她平常的穿着打扮和開的車就能看出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答應鐘杳西,他不想卷入富人圈裏的游戲,也不想成為某個人一時興起的消遣和娛樂。
今天晚上和鐘杳西那通電話,是猜測也是試探,而他已經知道了答案,更沒必要繼續這無聊的游戲。
鐘杳西并不期待能等到他的回應,自顧自地說着:“對呀,我就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何必當真?”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證實了是一回事,可是親耳聽到當事人親口承認,餘時還是沒忍住心生怒氣。
只不過沒等他說些什麽,就聽到鐘杳西自嘲的笑了一聲,她擡頭看着餘時:“玩玩而已,不該當真的,可是玩着玩着,我就把自己也玩進去了。”
“餘時,我鐘杳西要什麽沒有啊,順風順水活了這麽多年,偏偏在你這兒栽了這麽個跟頭。本來以為你總會心軟的,想着我再努力一把,說不定你就能看到我的真心了。”
鐘杳西眼睛映出水光的,在夜裏的燈光下更加璀璨。
“只是沒想到你會那麽讨厭我,我的行為在你眼裏就是不自重不自愛,就是厚顏無恥。”
“對,是我癡心妄想了,你堂堂A大教授,高風亮節清冷孤傲,又怎麽會看上我這種過得紙醉金迷,活在花花世界裏的人。”
“可是餘時,我也有尊嚴,聽到你一次又一次把‘請自重’三個字挂在嘴邊也會覺得心痛。”
鐘杳西說完,臉上劃過兩道亮眼的水痕。她轉過身,仿佛這樣就能護住她那所剩無幾的自尊。
餘時看見她垂在身側握緊的雙手,聽見她有些喑啞的嗓音。
“真是抱歉,這段時間打擾你了。今晚麻煩您白跑一趟了,耽誤了您睡覺的時間。”
“餘先生請回吧,我沒醉,可以自己回去的,以後……不會再來糾纏你,我說到做到,餘先生可以放心了。”
鐘杳西說完,邁着踉跄的步伐又走進了夜色。
餘時回到家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着了,腦子裏全是鐘杳西說的話,還有她在夜色面前雙眼含淚的模樣。
其實今天他說的話也有些重了,向來溫文有禮的他,卻屢次在鐘杳西面前惡語相向失了分寸,到底她也是個女孩子,自己不該如此不留情面。
不過這樣也好,兩個人以後不會再有交際。
這夜之後,鐘杳西果然沒有再來找餘時,不過四天後,餘時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中心醫院,再不來她就把自己作死了。”
這聲音聽着像那天在夜色裏穿粉襯衫的男人。
餘時皺眉,“既然已經到醫院了,自然會有醫生來治,就算需要有人陪着,這時候你應該聯系的也是她家人,而不是我這個跟她什麽關系都沒有的陌生人。”
宋子毅聞言看了眼還昏迷着的鐘杳西,無奈嘆了口氣,“她從你走那天就一直待在夜色裏沒出去過,整天喝酒,現在喝出胃炎了,今天剛拉進醫院。”
“我該勸的也勸了,不過這小祖宗不聽我的呀,我也是沒辦法了,不然不至于找上你,她也就在你面前才聽話點。”
宋子毅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拿開手機一看,發現手機已經被挂斷了。
“操!”宋子毅怒罵一聲,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鐘杳西,自言自語:“我能幫的都幫了,就看你在這個餘時心裏到底有沒有份量了。”
宋子毅說完離開了病房,躺在床上閉着眼的鐘杳西,濃密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餘時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他跟護士問了房間號,走到門口就聽見男人的聲音。
“你就是我大爺,算我求你了,你吃點東西成不成?你住院這事兒我到現在都不敢告訴你哥,要是讓你哥知道了,我不死也得丢半條命。”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吃點東西吧小祖宗。”
餘時透過門上的玻璃向裏面望去,鐘杳西靠坐在病床上,靜靜看着窗外,穿粉襯衫的男人舉着個碗,舉了半天見鐘杳西根本不理睬自己,無奈放在了床頭櫃上。
“不是我說鐘杳西,你有必要這麽作踐自己嗎?當初是你自己巴巴湊上去的,現在這麽一副樣子給誰看呀?你別玩不起啊!”
聽着他的奚落和嘲諷,鐘杳西扭頭看着他,也不說話,就只盯着他看。
宋子毅登時舉手投降。
“得,我錯了,我就是嘴賤,我什麽話都不該說。”宋子毅站起來,把保溫盒蓋子蓋上。
“你想喝就喝點,這粥味道不錯,您要是不想喝,我也就不在這兒阻礙您為愛傷懷了。”
“暫時別想着出院了,這裏起碼還有護士看着你,一出院我估摸着你又得喝的爛醉。我先回去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吧。”
轉身離開,宋子毅推開病房門,看見站在門口的餘時。
“哎?餘時!”宋子毅本來以為他不會來了,看見他還有些驚訝,他扭頭看向鐘杳西,見她往這邊望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那什麽,我店裏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你們聊。”宋子毅說完就走了。
餘時走進病房,停在病床前。
之前隔着玻璃看不太清楚,只隐約看出鐘杳西狀态不怎麽好,這時候離的近了,清楚的看見她眼底的青黑還有慘白的臉色,嘴唇也無半點血色,完全看不到半分幾天前精致貴氣的樣子。
“你來幹什麽?”
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其他原因,鐘杳西這會兒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你朋友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的。”打了電話說了什麽,餘時沒有多提。
不過這簡單的一句話落到鐘杳西耳朵裏,就成了宋子毅威逼利誘讓餘時來看他。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鐘杳西疏離客套的表示歉意,“我沒什麽事,辛苦餘先生跑一趟了,您請回吧。”
穿着病號服的人低垂着眼睑,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病态憔悴,看上去好不可憐。
向前幾步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餘時指了指櫃子上的保溫盒:“把這個吃了我就走。”
鐘杳西猛地擡眼看向餘時,語氣裏是幾分倔強和委屈,“我吃不吃跟你有什麽關系?”
一臉耍脾氣的小孩模樣。
餘時看着她這副樣子沉默了會兒,才又開口:“鐘小姐已經是成年人了,不用……”
“餘時,”鐘杳西截斷他說的話,“我躺在這兒不是為了聽你來對我說教的,我會告誡我朋友,以後不會再來打擾您,您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