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第二天一早, 天還朦朦亮, 阿秀就醒了。
她有一點認床,而且同屋的女同學還有點磨牙,讓她睡得不怎麽踏實。生物鐘又特別準點, 于是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洗臉刷牙,穿了衣服就走出了房門。
房門剛開了條縫,阿秀就差點失聲笑出來。
這樓上樓下的呼嚕聲,簡直夠上一個交響樂團了,各種聲效, 無奇不有。顧宥真臉色鐵青地坐在天臺上, 裹着外套, 雙眼無神,一副被人蹂-躏了一夜的樣子。
阿秀樂不可支, 沖他招招手,“怎麽啦?昨晚沒睡好?”
顧宥真從天臺上跳了下來,低聲抱怨, “你覺得能睡好嗎?這完全就是一個呼嚕博物館好不好?”
沒辦法,這現場版的呼嚕協奏曲實在是讓人捧腹。
阿秀說, “要不然我們倆出去蹓一圈吧。我看他們都沒有一個淩晨前睡下的, 估計不到十點, 應該都起不來。”
顧宥真聞言來了點精神, “走吧。”
兩人出門前,看見農家樂的小三輪車停在了門口,就跑去跟老板說了一聲, 借了小三輪車,兩人出門蹓跶去了。
洛湖很大,是N省面積最大的淡水湖,湖中有很多島嶼。而東山島面積較大,靠北岸較近,因此建了橋梁與岸邊相連,交通比較方便,引得很多的客人周末過來。
但此刻新的客人還未上島,昨晚瘋了一夜的學生們還未起床。
顧宥真騎着小三輪,載着阿秀沿着湖邊的長堤前行。
整個東山島一片靜谧,湖上有氤氲的水氣未散,朝陽隐隐約約只露出絲縷霞光。偶爾有魚在湖面躍起,嘩啦一聲,驚起圈圈漣漪。
阿秀很喜歡這種生氣勃勃的地方,不時驚呼着,喊着顧宥真快看。
顧宥真背對着她的臉上,笑得很甜蜜。“喂,你以後真的準備開個茶館,當老板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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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有什麽問題嗎?”阿秀沒察覺其中的語病。
“沒事,沒問題。”顧宥真眼睛亮晶晶的,以後兩口子有一個人掙錢就行了,反正他掙得錢肯定能養活阿秀。“回頭我找不着工作,你給我留個職位啊。”
“好,沒問題。跑堂的活我就留着你了。”
“切。”顧宥真笑,“你這個茶館準備建在哪裏啊?”
“當然得建在一個安靜的,風景優美的,山珍水産特別多的地方。”阿秀搖頭晃腦的。
“豬,就知道吃。”顧宥真低聲笑。
阿秀伸手就掐在了他的胳膊下面,“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顧宥真立刻認慫,“我說我是豬,就知道吃。”
阿秀這才哼了兩聲,松開了手。
東山島既然名字中有山,島上有山也就不奇怪了。這島上不但有山,而且還有三座山,其中靠東北角的這一座最高,有點奇峰突起的意思,雖不雄奇,卻勝在俊秀,很有點意境。島上的農家樂多數都是靠着這座山。政府也投資修了一個小景點。
顧宥真蹬了半個多小時的小三輪,就到了山腳下了。正好趕上小景點的售票員要開着電動車上山。那個售票員其實就是他們住的那家農家樂的老板娘,一瞅那小三輪挺眼熟啊,再一看是他倆,樂呵呵地問他倆要不要跟車上山,免費的,不收錢。
兩人閑着也是閑着,好話不要錢地哄着那位老板娘,把人家笑得合不攏嘴,直接把他倆塞進車裏給拉上山了。
老板娘很喜歡他們倆,這年頭長得端正的常見,長得這麽好看嘴巴又甜的後生和小姑娘可就不常見了,一路上高高興興地給他倆講解。
阿秀看着看着,突然就指着南方問,“阿姨,那座小山是什麽?”
老板娘望了一眼,“哦,那裏啊,就是小南山。這島上三座山,這個最高,就叫東山,西邊那個,原來我們島上人都喊叫西山,後來政府開發東山的時候,就把西山改名叫落霞峰,說吸引游客看落日。而小南山因為什麽也沒有,地方也比較偏,連種點不吃肥的莊稼都種不活,政府也就随它去了,也沒人管。我們也就小南山小南山地喊着。現在啊,都成垃圾場了。一塌糊塗,一塌糊塗。”老板娘兩說兩遍,還直搖頭,可能也是覺得有點惋惜。
阿秀伸着脖子朝小南山張望,“阿姨,小南山以前不是這樣的吧?”
“哎,你怎麽知道的?你以前來過東山島?”
“沒有。我只是覺得奇怪。”阿秀笑着說。
“哎,這事估計也就島上的老人們還記得了,原來我們小的時候。呃,這麽一說,都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小南山挺漂亮的,上面全是果樹。後來不是全國鬧饑荒嗎,果子都吃了,可人都餓得發暈了,哪裏還能去照顧那些果樹。再後來不知道怎麽地又燒了幾場林火,小南山就荒廢下來了。八十年代那會,還有人承包了,說要種果樹。可是奇了怪了,你說,原來滿山的果樹沒人管都活得好好的,可是後來不管承包的是誰,不管請什麽專家來,那滿山果樹就是種不活。來一家垮一家,賠得傾家蕩産。後來就再也沒有人來了。我們島上人,就看那邊地荒着可惜,心想種點豆子啊,辣椒啊什麽的,自己家吃也行啊。可是就是蹊跷了,連個苗都生不出來。我在自己家裏把苗都生好了,移過去種地裏,不到兩天就死了。我們島上,連散養的雞鴨都不肯往那邊去。其他奇怪的事兒也沒有,就是養不成活物。”
正說着,半山腰的售票處到了,老板娘就停下了電動車,“你倆還要上去嗎?趕緊去吧,乘着太陽沒出來不曬人。”
兩人忙跟她道謝,進了門,繼續向山上前進。
顧宥真就發現阿秀的視線一直落在小南山的方向,“怎麽,那邊有什麽古怪嗎?”
阿秀搖搖頭,“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出,我們再往上爬一會看看。”
兩人肩并肩,一口氣爬到了山頂。阿秀圍着山頂轉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小南山的方向停了下來。她很是疑惑,不對啊,小南山的方向,正在東山島的最南部,不管看砂法水法或是城門,都是生門所在,按理說是島上生氣最充裕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是一條小龍脈的龍頭所在,可為什麽會如此死氣沉沉的。若說是煞氣,阿秀望了半天,覺得也不像,那片焦黃的範圍很明顯全部集中在小南山周圍,也不往旁邊擴散。
肯定有問題。
但是問題出在哪裏,她一時也看不出來,恐怕得親自過去看一趟,才能知道。
“你想什麽呢?”顧宥真看她表情很嚴肅,不由得也往那個方向看,不過,哪裏能看出個子醜寅卯來。
阿秀道,“不想了,反正一時也想不明白。我們下山吧,估計他們這會都該起來了。”
顧宥真心想誰要跟他們待在一起,踟蹰着,腳下不肯移動。
“你怎麽啦?”阿秀覺得有點奇怪。
顧宥真手揣在口袋裏半天了,捏得一手心的汗。
阿秀看他的臉都快憋成茄子色了,很好笑,“你口袋裏揣着什麽呢?”
顧宥真吓了一跳,捂着口袋,“你怎麽知道的?”
阿秀覺得他很搞笑,“你這滿臉寫着此地無銀三百兩,誰看了都知道。”
顧宥真覺得自己平時挺能說的,只是當着阿秀有點發揮不出來,“那個,那個什麽,今天不是你生日嘛,我正好還有個小玩意兒放在那裏沒有用,就送給你當禮物好了。“
阿秀把笑意使勁兒憋在肚子裏,故意拉長着臉看他,“閑着沒用的東西,送給我當生日禮物。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生日的,你的誠意呢?”
“今天是你的農歷生日,我那天碰巧查到的。反正我們家都過農歷生日的……”顧宥真很緊張,咕嚕咕嚕說了半天的廢話。擡眼偷看阿秀,她似乎也不是特別生氣的樣子,他暗暗松了一口氣,“給。”
“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阿秀一點也不客氣,伸手就接了過來。
桃木的佛牌。
桃木的佛牌?
桃木的!佛牌!
阿秀眼珠子快瞪掉出來了,東西是好東西,這桃木恐怕還是一塊雷擊木,可是用桃木去雕佛牌!
阿秀嘴角抽搐,表情有點扭曲,這是哪位“大能”把佛道兩家合二為一,就不怕晚上兩邊都入夢找他?
阿秀低着頭,顧宥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心中很是忐忑,“上次省體育館的意外,家裏長輩特地去拜訪了老朋友,他的朋友就送了幾塊佛牌給我們壓壓身。我是男孩,又是練武的,陽氣足,用不上。你是女孩,又常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留着防身比較好。”
阿秀把那個佛牌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又遞給了顧宥真,“你還是收回去吧。”
“為什麽?”顧宥真臉上的紅潮瞬時全褪了。
阿秀擡頭看他,“這個閑着沒用的小禮物太貴重,雖然不大,但是光是這塊原料就值好幾萬,而且是可遇不可求。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功效,真的是有錢也買不到。你不清楚它的價值,我卻是知道的。我不能收。”
顧宥真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些。他如何不知道這塊桃木佛牌的價值,爺爺在除夕那天把這幾孫子都叫過去,一人一塊,多一塊都沒有,千叮咛萬囑咐,萬萬不可離身。可是他平日裏又不跟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哪裏來的危險。而阿秀仗着自己懂些,未免有托大的時候,有道是,善戰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要是真遇上這樣的情況,能幫到她一點是一點。
“就是因為它對你有用,我才送給你的。要是那些純是場面和禮節性的禮物,我也就不白費精神了。”
阿秀笑了出來,“無功不受祿啊,你送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也沒法回報啊?”
顧宥真腦子一轉,“你上次在體育場幫我六哥的事,我還沒回報呢。再說,你今天不是還答應我一件事了嗎?這兩件算一起了。”
“我答應你什麽事了?”阿秀奇怪。
“你不是答應我給留工作了嗎?”顧宥真臉又開始紅了。
阿秀想不明白這個有什麽好臉紅的,“如果是這兩件事的話。嗯,這個我就收下了。”
顧宥真抿着嘴,眉飛色舞地看着她。
“但是,”阿秀挑着眉問,“如果這個是這兩件事情的答謝,那就跟我的生日禮物沒關系了。我生日禮物呢?”她沖着顧宥真攤手。
顧宥真傻眼了,“不帶這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