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裝醉
第49章 48.裝醉
客廳那邊。
許淩閑聊地問:“姐夫, 你在哪兒工作?”
“我目前在章州。”
“啊?那你倆異地啊?”
陳致颔首,“過段時間我會想辦法遷回陽溪,待在她身邊。”
“假如你們結婚的話, 婚房、車、聘金呢?雖然說陽溪婚嫁不太鋪張,但這些基礎的也該有吧。”
這明晃晃的是探他底了。
陳致說:“自然, 我名下的資産,都會交給她。”
“上下唇一碰,說起來動聽,誰知道呢。我也是男人。”
言外之意是, 他了解那些花言巧語的把戲。
陳致不甚在意地揚揚唇, “我會找律師拟定婚前協議, 保證她的權益——前提是她願意和我步入婚姻。”
這委實出乎許淩意料,畢竟這麽多年,許年簡直是個沒有凡心的人, 還以為她不會談戀愛, 更不料,碰上個這麽顧她的。
他讪讪:“看起來, 你們感情挺好的。”
陳致面色沉靜,緩緩地說:“以前, 沒人為她托底,很多事她不敢做,或者要鼓起很大的勇氣。”
他浸淫生意場多年,用氣勢制人簡簡單單。
Advertisement
“她是個很看重感情的人,我不知道,她一個人留在江城打拼的那幾年, 是什麽滋味,但我想, 任誰也不好過。以後,不管我在哪裏,我境況如何,我都不會再讓她受半分這樣的委屈。”
許淩聽懂了,這是下馬威呢。
倒是新奇,初次登門拜訪,敢跟女朋友娘家人叫嚣。
但許淩也心知肚明,許年所吃的苦,源頭不是命,是他們。
許衛國吞了她父親的撫恤金,克扣她的學費、生活費,甚至對她實施暴力。假若陳致知道這一切,客氣是出于禮數,哪給得了他們多餘的好臉色。
陳致神色瞬間軟下來,許淩扭頭,見是許年走了過來。
她對陳致說:“幫,幫我拿下手機。”
他從她大衣裏找出來,遞過去,動作熟稔自然之餘,更顯親昵,問:“真不用我幫忙?”
她搖頭,“你就坐,坐這兒吧。”
陸陸續續的,又有客人來,是叔母那邊的親戚。
叔母的父母去世了,幾個兄弟姐妹早就各奔東西,一年到頭,也就偶爾過年走動。
許年并不熟,有的甚至都不認識,她幹脆待在廚房不露面,許淩負責端茶倒水,陳致的處境就尴尬了。
許淩介紹他是許年男朋友。
他們便紛紛打量起他,操着鄉下的方言誇他一表人才,給他遞煙,又問他年齡,工作。
陳致哪應付過這樣的場景,剛接完這頭的話,又要答那頭的問題。
好不容易撐到開飯,他們不由分說,給他倒滿一整杯酒,他推诿:“要開車,就不喝了。”
“這不還有你媳婦嘛。”
“我酒量不太好。”
“這才幾度,男人想讨媳婦,不喝酒就說不過去了吧。許淩,你說是不是。”
許淩當應聲蟲:“姐夫,你多少喝一杯,這麽多叔伯呢。”
陳致實在沒借口了。
而且,就陽溪的風俗來說,男方頭回登門拜訪,哪怕一杯倒,也得喝。
許年悄悄找叔母要了解酒藥,讓他先服下,還叫他吃東西墊墊肚子,給他倒茶。
男人們一杯接一杯酒地喝,一頓飯吃了一兩個小時。
陳致酒量不差,但他覺得再喝下去,胃就要造反了,于是裝醉,撐着太陽穴,蹙着眉,說實在喝不了了。
連許年都騙過去了。
她扶他去沙發那邊休息,輕聲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想吐嗎?”
他們喝多了,嗓門都大起來,聲音粗嘎地聊着,幾乎将她這一聲完全蓋住。
陳致橫過手臂遮住臉,似難受,似醉糊塗了,小幅度地搖頭。
真像那麽回事。
“要不要喂你喝點熱水?”
他點頭。
許年倒了杯水,嘗了口,覺得不燙,再去喂他。
他提不起勁,由她托着杯底,杯沿抵到他唇邊,慢慢傾起杯身,讓水送進他唇縫間。
一個伯伯見狀,講他:“小陳你還是年輕人,酒量不太行啊,這才喝了幾杯,還不如我們幾個老頭子。”
陳致弱無力地擺擺手,“技不如人,認輸了。”
他們大笑起來。
許年知道他胃不好,心中擔憂,碰碰他的臉,好熱。
他閉着眼,抓着她的柔荑,掌心微涼,給他帶了舒意。猶嫌不夠,摟住她的胳膊,臉貼上去,小孩子似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時也覺好似跌進美酒深池裏了,整個人飄飄然起來。
她不好意思去看那些長輩,說:“陳致,這,這麽多人在呢。”
他不放。
過去戀愛他也不這樣,怎麽年紀愈長,這股黏人勁也愈甚了。
跟喝醉的人講不通道理的,她親身經歷過,索性坐下來,就讓他這麽靠着。
許年右手被抱住,手機也不在,幹不了什麽,百無聊賴,想起這號大型寵物一樣的男人。
都說酒後吐真言,是真是假?
她戳戳他的臉,叫他:“陳致。”
“嗯?”
“你真喝醉?”
他一動不動,“嗯。”
她想想,“你手機鎖屏密,密碼多少?”
“你生日。”
“你有,有秘書或者助理嗎?男的女的?”
“男的。”
她問什麽,他立即答什麽,和AI機器人對話似的。
許年玩得不亦樂乎,撥着他的短發,又問:“你頭像為,為什麽是樹枝?”
“是你宿舍樓下的樹,那次找你時随手拍的。”
想象自己是那棵樹,就當是,陪她一程。
她一靜,這是她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繼續說:“銀行卡密碼是我們在一起的日期,1x0609,還有我在章州的房子門鎖,微信支付密碼也都是……”
“行了。”
他對她是一點不設防嗎?全告訴給她。
“你也,也不怕被偷家。”
他鈍鈍地說:“我沒有家,我只有你。”
空蕩蕩的,冷冰冰的房子不是家,有她的地方才是。
-
吃完飯,他們還打算打牌,許年跟叔母說了一聲,先告辭帶陳致回家了。
醉酒的人重,她一個人拖不動,只好叫了許淩幫忙。
陳致主動卸了力,讓他們架起胳膊,攙着走。
好不容易才把人塞到車裏,許年說:“行了,你回,回去吧。”
許淩揣着兜,問:“你明天就要開張了?”
“嗯,就休,休息今天一天。”
“你男朋友這不是挺有錢的麽,”腳尖踢了下車輪胎,他撇了撇嘴,“都開這麽好的車了。”
許年蹙眉,“他的錢是他的。”
“你完全可以在家當貴太太了啊,那麽累死累活的幹嗎?”
“我的工作跟,跟他無關,同樣,他多有錢也和我沒,沒關系。”
許淩嘲道:“把尊嚴骨氣看得這麽重,到頭來,吃苦的不還是自己?我要是你,有這捷徑擺在我面前,我想也不想就走了。”
許年認真地看着他,“別,別拿你狹隘短淺的目光看我,我有我,我自己的存在價值,不需要通過這,這種方式依附、仰仗任何人。”
從前不需要,現在更是。
但和他講道理無疑是白費功夫。
許淩懶散慣了,常白日做夢,期待不勞而獲,便也這樣想她。
沒耐心繼續分說,許年拉開駕駛座的門,“走了。”
她開車離開,甩許淩一臉車尾氣,留他在原地有氣也發不出來。
被丢在後座,本該醉得神志不清的陳致睜開眼,靜靜地看着她的側影,眼中暗光流轉,不知不覺,嘴唇揚了揚。
是嘛,這才是她。
到家樓下,許年開始犯難:怎麽把他弄上去?
陳致适時地“酒醒”了,撐起身,伸胳膊給她,“你稍微摟着我點,我自己能走。”
進了屋,許年問他:“要,要不要睡一覺?”
“沒事,懶得脫衣服了,我在沙發上躺會兒就行。”
她取來毛毯給他蓋上,又拉合窗簾,以免今天過盛的太陽光刺到他。
人體有某種磁場或者輻射,存在即能被感知,安靜的客廳裏,陳致感覺得到她在。
他久久未聽到動靜,睜開眼。
她坐在他不遠處,戴着藍牙耳機,面前架了臺平板。
微弱的光線映在她臉上,無比靜谧、溫柔,美好得,像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
他的心仿佛是蜂巢,被甜膩的蜜漿注滿了。
陳致緩了緩,開口時,嗓音被酒精熏過,有了幾分啞然:“在看什麽?”
耳機音量開得不大,她輕易被他吸走注意力,眨了眨眼,說:“沒,沒什麽,随便看看,打發時間。”
怕他有事找她,幹脆守在這兒了。
“希希,過來一下。”
許年沒心眼,何況是對男朋友,不覺他有所圖謀,挪過去。
陳致側過身,拍了拍旁邊,“陪我躺會兒。”
這怎麽躺?
見他堅持,她脫鞋上去,他摟住她,将小骨架的她扣進懷裏。
沙發坐兩個人不擠,躺兩個成年人就空間告急了,身體因處于掉下去的邊緣而緊繃着,并不舒服。
他腦袋的位置低于她,身上有未退的酒氣,不算好聞,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邊。
昨晚有過親密接觸,她似乎變得更敏感,那一塊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陳致附耳,低低密語:“怎麽每次都跟人說,我是你高中同學?”
“難道不是嗎?”
他笑,“是。”
“但是,怎麽不說我是你前男友,我很拿不出手嗎?”唇輕輕擦過,吻徘徊而不落,故意磨人,“還是說,和我談過的那段,是你的人生裏的污點?”
與他的胸膛貼得很近很近,嚴絲合縫,他身體的反應,能夠第一時間反饋給她。
她開始覺得熱,空氣不流通,呼吸也困難,好像又回到那個夏日午後,反複地親吻,直到氧氣耗盡。
她攥着他的毛衣下擺,唇瓣微張,說不出半個字。
“希希……”他的嗓音愈發的沙啞,“我想親你。”
這段時間,他什麽時候不是想親就親了,喝醉了倒裝起紳士了?
許年腹诽不語。
他放軟聲音:“你親親我,好不好?”
“不好。”
她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不是說,真正喝醉的人,是沒有能力的嗎?他現在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