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說到小貨車, 周芙就有印象了：“是個出手大方的客人。”
不管客人有錢沒錢，只要是正常客人，她們就不會區別對待。
聊了沒多久, 兩人不再說施瑤的事情，繼續幹自己的活。
下午下班, 李芝騎着三輪車去家屬院賣東西, 順便送貨。
按照遠近，她先給錢意家送去。
錢意讓她帶的是一個搪瓷缸子。
收到搪瓷缸子了, 錢意嘟囔兩句：“真是越來越矯情了, 叫他把家裏的搪瓷缸子帶部隊喝水就行了，非要讓我買個新的, 家裏的也新啊, 又沒掉漆。”
李芝知道是怎麽回事。
元宵前戰士們打完仗回來，望海嗓子沙啞, 她讓他保護嗓子, 給他泡金銀花茶喝。
她很清楚丈夫輕易不開口說話, 在部隊盯着訓練或者作戰指揮的時候, 能大聲吼, 他絕對會用吼的。
光想想就覺得嗓子疼。
她從來不吼人，只是需要說很多話, 尤其是節日客人多的時候，空隙時間少了, 沒法經常喝水潤嗓子，一天下來喉嚨就會有些痛。
丈夫需要威懾力，她需要親和力, 兩人都有自己的說話風格，她沒法勸丈夫少吼人, 所以只能讓他平時多喝點水。
他在家不聲不響，有沒有認真聽她話，以前的李芝無從得知，現在有錢意一家，她就知道丈夫聽進去了。
從錢意口中得知，趙剛強見望海喝水頻率增加，就惦記着要買個搪瓷缸子喝水。
趙剛強也需要吼，需要立威，然而軍官們的性格不同，趙剛強算是脾氣比較好的，吼的次數不如望海多，過年打仗回來，他嗓子是一點事沒有。
他說話不費嗓子，但是大熱天在室外，他也會口渴啊。
之前因着顧望海作為對照，顧望海不喝水，他就沒敢動不動去喝水，現在顧望海都頻繁喝水了，他也要好好喝水。
家裏是家裏，部隊是部隊，必須兩個搪瓷缸子。
顧望海在部隊喝水用的是軍用水壺，趙剛強不在乎形象，就愛非常有老幹部風格的搪瓷缸子。
錢意嘴上說丈夫事情多，最後還是給他買了個新的。
說完丈夫，錢意又問李芝聽說過陳寶妹婆婆要來島上的事情嗎？
李芝：“聽說過。”
之前提起施瑤的到來，提起過何團平調，前不久李芝找丈夫打聽了施瑤夫妻的家世背景，丈夫有提過平調背後的原因。
是何團自己申請調過來的，在之前的部隊與一些人意見不合，申請調走了。
她得知原因就跟錢意提了一嘴，算是提醒她一句，別随着某些家屬一起議論施瑤。
不管好的壞的，都不要議論。
錢意記在心裏了，不過她對施瑤也沒多少敵意。
施瑤不和她們一起幹活，她在部隊做文職工作，錢意從來不仇視“大小姐”做派，只要別來找她的麻煩，就能相安無事。
不用怕施瑤了，現在怕的是陳寶妹婆婆。
不同于陸軍，海軍門檻更高，不光需要身體素質強悍，能扛得住海戰的痛苦，還需要讀書識字，有一定文化水平，文盲沒法勝任。
他們島上的艦艇部隊軍官，很少有農民出身，可以說幾乎沒有，就連手頭比較緊張，存不下多少錢的孫玲家，她家男人都不是農民出身，兩家父母均是城裏人，只不過算是城裏孩子多的貧困戶。
軍人及其妻子都有一定文化素養，他們的父母一輩不好說了，遇到個喜歡當其他家屬婆婆的大嬸，真是讓人繃不住。
聽傳出來的消息說，陳寶妹本人也對婆婆有許多意見，沒少吐苦水。
如果陳寶妹自己都有意見，說明她婆婆确實是個不好相處，愛好多管閑事的人了。
沒準還要教別的家屬怎麽伺候丈夫，給她們灌輸自己的封建糟粕思想。
惡婆婆做派。
錢意：“她要是管你，你別給人家好臉色看，不然得寸進尺蹭供銷社便宜了。”
“我會注意的，供銷社便宜可不是她想蹭就能蹭。”
...
元宵之前，丈夫寫給爸爸的信還沒寄出去，李芝自己另外寫了兩封信，一封寄給自己領導的，比較厚，裏面寫明供銷社裏缺什麽貨，有關自行車部分字跡特意加粗，望領導及時回複，下周就回，別給她拖到兩三周後才回。
可以不回信，最遲下下周，讓貨船将自行車送到島上。
一封是給供銷社的，另外一封是她寫給爸媽的信，因着收件人相同，就跟丈夫的信合在一個信封裏了。
“勻勻，天氣熱要多喝水知道嗎？你看看你嘴唇多幹，大熱天跑來跑去，流那麽多汗還不喝水，爸爸快三十歲了都聽媽媽的話，你才三歲就不聽媽媽的話了。”李芝在家有不少要操心的事情。
明明自己和丈夫都很自律，很愛幹淨，不知道怎麽生出個小邋遢來了。
一家人正在吃晚飯，勻勻聽到媽媽的話，喝了口湯，告訴媽媽自己喝水了。
李芝：“讓你白天多喝點水，晚飯後沒事就別喝水了，以後嘴巴幹到破皮流血，疼起來別怪媽媽沒警告你，媽媽當初一直在勸你喝水，是你自己不喝。
你看看爸爸媽媽的嘴巴，一點都沒起皮，哪像你，渴了好久的樣子。”
按年紀來算，勻勻的運動量不輸爸爸了，父子倆在高溫天氣下，喝多少水都不會頻繁跑廁所，因為喝下去的水通過汗液蒸發了。
爸爸不用操心，會乖乖喝水，即使不是為了保護嗓子，只要她抱怨一句他嘴巴幹，親着難受，不想親他了，他也會乖乖喝水。
小朋友就不乖了，小小年紀已經學會陽奉陰違。
勻勻應下。
估計轉頭就給忘了。
李芝：“明早媽媽給你泡一小杯甜甜的蜂蜜水，去托兒所之前記得喝完蜂蜜水知道嗎？”
早飯後給孩子喝，早飯前喝不小心造成反效果，讓孩子沒玩多久就餓了。
說到蜂蜜水，勻勻來勁了，跟媽媽說他能喝一缸子甜甜水。
“媽媽都沒你能喝了，看你明早能喝多少。”
母子兩人邊說話邊吃飯，一直到快吃完飯了，顧望海開口問信的事情。
李芝：“明早就寄出去，怎麽，你反悔了，不想把自己寫的信寄出去了？”
船明天才會開走。
兩三個月過去，是有可能反悔了。
顧望海：“不是，你寄出去就好。”
李芝觀察丈夫的神情，突然明白過來，這是沒話找話要跟她聊天。
飯都要吃完了，他才說，是不是有點晚了？
不過也說明她的計策有效果了，丈夫在身邊，她不和丈夫說話，話裏卻時不時會提到丈夫，他聽到耳朵裏，時間久了，也會想加入聊天。
李芝：“已經過去兩三個月了，再不寄封信回家，爸又要帶着媽跑來島上。”
是她爸爸會做的事情。
“島上已經有建水電站的計劃了，爸媽想過來的話，等水電站建好再來，這樣大夏天就不會太熱了。”他不排斥岳父岳母來島上。
夫妻兩人還是一間房睡覺，夫妻生活不受影響，岳父岳母還能幫忙做飯，幫忙帶孩子，給他們夫妻省不少力氣。
“水電站計劃我也聽說了，開工都需要段時間，不指望它能在今年建成使用，假如哪天通電了，我要在家裏和供銷社多裝幾個電燈，下雨天實在太需要電燈了，比夜裏還需要。”
夜裏有手電筒還能應付過去，下雨天會給李芝一種憋悶感，這是夜晚不會有的感覺，她很需要在下雨天有個明亮的環境。
夫妻倆說完水電站又沒話題了，李芝繼續教育孩子喝水，非得讓勻勻把勤喝水記在小腦袋裏。
...
“嬸子，票不用給我了，我們省沒發行過這種工業券，您手裏的工業券也不是全國通用，不能在我們供銷社使用，省內的都不行。
您回家去找家裏人問問有沒有搪瓷盆票，我們這裏買搪瓷盆都是用搪瓷盆票，搪瓷盆三個字在票上寫得很清楚。”李芝語氣溫和開口。
她都不需要大嬸把票遞過來，一眼就看清楚不是他們省能用的票。
今天來供銷社的大嬸是生面孔。
生面孔，但是已經在小鄭小周的注意名單裏了。
對方就是陳寶妹的婆婆，第一天過來島上鬧了些事情，沒和家屬們吵，和站崗戰士吵了。
陳寶妹應該真對婆婆有意見，沒去碼頭接婆婆，現在碼頭沒戰士巡邏，上島不難，第一次進家屬院還是老樣子，要準備齊全的材料，只有介紹信還不夠。
總之陳寶妹婆婆硬要闖進家屬院，站崗戰士不放行，她就撒潑耍賴，其中一個站崗戰士去說明情況，留另外一個戰士在門口應付無理取鬧的大嬸。
最後是婦女隊長帶陳寶妹出來，把婆婆帶進去，補齊該補齊的材料。
婦女隊長是不會随家屬們一起說閑話的，她沒說後續發生了什麽，神通廣大的家屬院情報小組很快得來後續消息。
李芝聽完，知道陳寶妹婆婆比陳寶妹難纏多了 ，是個不好惹的，第二天就和小鄭小周說了，她當時沒看到人家的長相，把家屬們形容的長相轉述給他們兩個聽。
生面孔，看起來挺刻薄的大嬸，日常表情跟別人欠她幾百塊錢一樣。
看到陳寶妹婆婆，她居然有了，這天終于到來的石頭落地感。
自從陳寶妹婆婆來到島上，她一直覺得會在家屬院賣東西的時候遇到她，沒有，一直到今天才看到本人。
她的一番話很溫和了，不出意外，本就一臉刻薄相的大嬸立刻嚷起來。
她說話用的方言，李芝聽不出來她說的具體內容，能從表情看出來在說什麽。
看她的樣子，可能覺得她是個怕事的主。
明明剛進供銷社說要買個搪瓷盆的時候用的普通話，嚷嚷起來用的就是方言，估計覺得方言罵人更兇。
李芝随她罵了：“這是供銷社內的規矩，我們也不能破壞。”
“李芝姐，這個大娘是咋了？”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進來供銷社。
又來個讓頭疼人物，盡管是頭疼人物，李芝還是用本地方言，語速很快地和小姑娘說起前因後果。
很簡單的事情，兩句話就能說完了。
小姑娘聽完，嗓音洪亮：“大娘，你膽子也太大了，供銷社可是公家的地方，你居然在公家的地方大鬧，不怕被抓去勞動改造啊，正好島上就缺勞動力，你跟着我們一起幹活吧，別待在家屬院裏享福了。”
李芝順着小姑娘的話說明在供銷社鬧事的處罰。
之前島上開荒，又是部隊駐紮地，沒有派出所，今年年初，派出所已經有了，就在招待所隔壁，離他們供銷社不遠。
部隊沒空管公社治安問題，幾個公社的治安問題還得交給派出所解決。
要不是供銷社內只有李芝一個人，走不開，她早讓小鄭去派出所請民警過來解決鬧事的大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