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祁臨淵發現,季宇辰一旦想隐瞞一件事,那隐瞞水平還真是出類拔萃。
比如剛開始上車的時候,他是想問季宇辰關于這次行程的前因後果的,結果問着問着就被轉移了話題,一直到即将下飛機,他才一個激靈意識到:哎?我是不是有事情忘了問?
結果他剛想起來,又順利被季宇辰帶跑了注意力,很快又把這件事忘了。
再次想起來的時候,祁臨淵隐約察覺到了什麽,但他無法确定,也怕自己失望,幹脆順從季宇辰的想法,把刨根問底四個字從大腦中删除。
這個時候,一個合格演員的優越性就體現出來了: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記憶和想法,選擇性删除不該思考的事情。
祁臨淵一邊删一邊在心裏感嘆自己這個職業選擇真的很不錯,等到删完,他便毫無障礙地進入到了旅游度假模式:“我們今晚吃什麽,去哪裏玩?”
季
宇辰聽着這個問題,低聲笑了起來。
他時常覺得,眼前的人有種與衆不同的魔力,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對他的愛意都會增加一點,更增加一點,明明他好像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而且不僅是愛意在增加,他的視線先是和祁臨淵明澈而動人的雙眼對上,随後落到他帶着笑意的、看起來分外誘人的唇,停頓許久,最終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回道:“去吃烤魚,我烤的。至于活動……那大概就是看我烤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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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海島上相似,兩人的烤魚活動在戶外進行;但和海島上不同,兩人沒有再自己釣魚。
看着已經準備好的、在小水坑裏活力十足游動着的魚,祁臨淵看季宇辰的眼神帶了些調侃:“提前準備是怕釣不上來?”
這水坑裏的魚不僅數量多、生命力足,個頭也很大——比上次他們兩個親自釣上來的魚大得多,這麽一看,他們的活動只有烤魚而沒有釣魚的原因……豈不是昭然若揭?
季宇辰正經了神色:“臨淵,這種事情就不要拆穿了,給我留點面子。”
祁臨淵作出了才反應過來的樣子,連忙安慰:“沒事,你還釣上來那麽多呢,比我厲害多了!”
季宇辰思索了一會,接受了這個稱贊:“也對。”
這有些造作的一來一回結束,兩個人都忍不住,直接笑開了。
他們笑了好一會,等到笑完,才默契地對視一眼,一人打下手,一人做主廚,就這麽在野外烤起了魚。
等到拷完,祁臨淵一口下去,發現自己猜的還是不夠準。
季宇辰讓人提前準備魚,不僅有時間和數量的問題,還有品種的問題,甚至祁臨淵疑心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個。
至于目的……應該是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祁臨淵深沉地思索着,但吃魚的速度并不減。
雖然對季宇辰的目的有所猜測……可他不得不承認,這招确實有用,不說別的,光是自己出生以來吃到的最好吃的魚這個記憶,就足夠他回味很多年了。
“說起來……”等吃得差不多飽,祁臨淵便站了起來,四下張望,“這是那種露營度假區?明明是野外,蚊蟲卻不多,景色看起來純天然,但又好像是人為幹預過……”
這個評價讓季宇辰陷入沉默,好一會,才回了句:“是吧。”
祁臨淵難得沒有發現這兩個字裏微妙的遲疑,他看向身後,原本空曠的草地上靜立着兩個帳篷——或者更準确地說,兩套房子,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期待與好奇:“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季宇辰已經從之前的微妙遲疑中調整了過來。他聽祁臨淵問,非常自然地回道:“當然,本來就是搭來我們住的。”
确認這不是什麽特別驚喜,只是露營中普普通通的一環,祁臨淵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不得不說,有錢人的帳篷和普通人的帳篷确實不同,普通人的帳篷是行囊一卸,帳篷一搭,放個睡袋,就這麽完成了布置,但眼前這個明顯不是。
裏面除了沒有通水通電,和普通的房子并沒有區別,有床有桌子,甚至還有裝飾的花瓶。
祁臨淵心想這兩個帳篷得多大的車才放得下,後來又想這搭建帳篷的人技術實在高超。
他和季宇辰只是烤了個魚,帳篷就搭好了,不僅搭好了,整個過程還悄無聲息,很容易就忽略他們在幹活。
不知道有沒有那種兩個房間的帳篷。祁臨淵探索完畢,便和季宇辰坐在半露天的小餐桌旁,正經又不是很正經地思索着。分兩個帳篷很疏離啊,如果有兩個房間的帳篷,下次用這種就行,或者改成放兩張床……
季宇辰看祁臨淵眼神飄忽了一會,撞上自己後仿佛被抓包,突然坐正一臉乖巧的樣子,對他剛才思考的內容實在好奇。
可惜祁臨淵這表情是再明顯不過的裝傻,他只能遺憾萬分地放棄了詢問的打算,說道:“明天我們就在這裏‘探險’度假,沒有其他人,就我們兩個,後天去玩這裏的滑翔傘。”
祁臨淵的眼神再次飄忽了一下。
只有他們兩個,如果共用一個帳篷,那應該和同居沒有什麽區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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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淵最開始想的是,第二天兩人的共處應該類似于休假,兩個人安安靜靜,并肩看雲卷雲舒,時光惬意而美好。
但真的到第二天了他才發現,比起休假,他們這一天過得更像探險。
他們所處的這塊區域很大,和一個小村莊差不多,并沒有其他人來。
季宇辰帶着他下了水,上了樹,摘了果子,編了花環,幾乎走遍了這個區域。最後兩人是坐在五米高的樹屋眺望臺上,看着太陽下山,也看着不遠處的樹林。
這片樹林很茂密,和周遭雖然不明顯但确實能察覺出人工痕跡的樹木不同,看着就是自然生長而成。
它就像一道天然屏障,隔絕了此處與遠方。
祁臨淵看着看着,心裏就是一動:“宇辰,明天我們去樹林後面看看吧!”
季宇辰點頭,望向了另一側的山頂:“明天我們就是從那裏開始滑翔,路線會越過樹林,直接抵達樹林的那一邊。”
祁臨淵就知道自己和季宇辰是這世界上最默契的兩個人,笑眯眯地應了聲“好”。
季宇辰看太陽的餘晖逐漸消失,給自己和祁臨淵都綁好了安全繩,自己先一步、相當于一會自己在祁臨淵下方半米地下了樹:“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帳篷那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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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迫不及待地想看樹林的那一邊,祁臨淵很早就和季宇辰說了晚安,也很早就醒了過來,等着和季宇辰說早安。
不過出乎他預料的是,季宇辰醒得比他還要早,他走出帳篷的時候,季宇辰已經在他帳篷外的小餐桌上準備好了早餐。
祁臨淵看着新鮮的煎蛋,忍了忍,實在沒忍住,問道:“空運?”
季宇辰沉默了一下,視線落到了不遠處新增的剛熄滅的火堆與廚具上。
祁臨淵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假裝自己沒有問過那個蠢問題。
季宇辰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看着他,既沒邀功,也沒戳穿他在心虛裝傻,倒是祁臨淵,一邊吃一邊盛贊:“宇辰,你的廚藝真的能吊打一百個我!”
季宇辰沒有信,但并不妨礙他被哄到。
祁臨淵知道他不信,但自己說的确确實實都是實話。
喜歡的人親手給自己做的東西……別說本來就好吃,就算不好吃,他也能吃出蜜糖味來。
“走吧!”吃完又休息了一會,祁臨淵便雀躍着站了起來。
雖然他時不時念叨季宇辰要注意安全,但他本人其實,咳咳……還挺喜歡滑翔傘這類比較刺激的運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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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落腳地到山頂的直線距離并不遠,但山路崎岖,繞起來花費的時間并不短。
祁臨淵其實有點小小的疑惑,他們的露營地也就算了,沒人來應該是季宇辰已經包下的緣故,可滑翔傘的點怎麽也沒有人來?他一路過來一輛車都沒看到。
而且如果是他們肉眼可見的山頂是滑翔的出發點,這兩天他們應該時不時就能看到滑翔傘飛過去,像數飛機一樣,嗖地一架,嗖地又一架。
好奇怪。祁臨淵在心裏嘀咕着。
不過當他看到山頂有完整的團隊以及完備到不能更完備的安全措施後,他的疑惑之情就下去了。
可能是自己不懂有錢人的世界吧!祁臨淵心裏想着。像季宇辰這樣的人,選定的度假點可能也是那種會員制的度假點,只為少許的會員服務。
想到這裏,祁臨淵收起所有雜七雜八的思緒,全神貫注地聽着教練對他們兩個的指導。
也是在這個時候,祁臨淵才知道季宇辰也有證,還是正正經經的教練證,他的驚訝之情溢于言表,季宇辰一開始沒說話,等到教練說完,讓他們先熟悉熟悉,季宇辰才終于開了口:“
如果我沒證,我怎麽敢帶你。”
如果心情也能具象化,那祁臨淵的腦袋上應該會浮現出三個碩大無比的感嘆號。
他知道自己這種新手用滑翔傘要人帶,不然落地點完全不可控,直接挂樹上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他一直以為是教練,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季宇辰。
不過認真想想,好像也很合理?
畢竟他們這一趟即使不算雙人約會,也算雙人度假了,季宇辰突然在其中安排一個自己被教練帶着玩的滑翔傘,不是說不可以,就是不怎麽像小情侶……啊不是,不怎麽像關系親密的朋友出去玩的選擇項目。
一時間,祁臨淵心裏的感嘆號緩緩消失,變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他看向季宇辰,後者也看着他,非常直白地伸出了手:“臨淵,跟我走嗎?”
季宇辰的語氣并不暧昧,反而帶着濃濃的莊重與認真。
可就是這樣的語氣,讓祁臨淵的心跳更快了。
他的眼前有很多人,但他眼睛裏只有一個,對方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想邀請的似乎不是一次滑翔,而是此後的餘生。
祁臨淵感覺自己把手放上去,或許這一生就這麽定了,再無回頭的可能,他的理智告訴他要遲疑,要認真思索,可他的情感、他的身體神經,已經完全違背那比風中燭火還要微弱的理智,讓他把手送了上去。
“好,”祁臨淵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着話,“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上天入地,我都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