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更)
第33章 (三更)
祁臨淵的猜測并沒有成真,因為他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機,季宇辰的短信就發了過來:【很厲害,和《驚蟄》不一樣的厲害。純粹、堅定,假以時日,這個角色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季宇辰的點評與衆不同,直接把祁臨淵看樂了。
這是霸總的通病嗎?看到一個人,就考慮他的未來。
【不過,你以前是不是遇到過什麽事?感覺那段受傷的戲,你演出來的感覺,和我看過的其他年輕人演出來的感覺不太一樣。】
很快,季宇辰又發了一條短信過來。
祁臨淵一陣怔忡。
他知道季宇辰說的不是演技,是感覺,就像那天他們透過藝術品體會到的創作者的感情,季宇辰看到的也是角色體現出來的他的經歷。
誠然,演技這種東西可以通過磨煉提升,但一定程度上,演員的演技受限于他的經歷。
一個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演員,演意氣風發的角色和演飽受磨難的角色,出來的效果并不一樣,經歷越是簡單,體悟越是少,演起複雜情緒來,就越是困難。
和他同齡的年輕演員,大多剛出道,除非小時候經歷特別坎坷的,不然演起受傷戲,基本全靠模仿和想象。
但他不同,上輩子毀容後他跑過龍套,當過小配角,被輕視被“不經意”地打傷屬于家常便飯,更有一次,因為從影視城的小地頭蛇那裏“搶”了一個角色,他被騙到巷子裏,足足挨打了三分鐘。
那段經歷讓他無比清楚受傷到底是什麽情況,反應到那段戲,就是演出來的效果真實無比,直接把導演和對手戲演員都搞懵了。
但就算是那兩位當事人,他們也沒往自己有過什麽經歷想。如果不是季宇辰比他當年見到的時候各方面都更年輕,恐怕他會以為對方也重生了。
【是遇到過一些事,不
過不重要,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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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淵猶豫許久,終于還是應了。
或許那段經歷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或許多年以後連他自己都無法确認那段經歷是否真實存在,那他想在自己還記得、還在意的時候留下一點過去的自己存在的痕跡,如果知道這個痕跡的人還有季宇辰,那就更好了。
對面的消息停了一會,就在祁臨淵以為季宇辰已經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對面又回了新的消息過來。
【未來的你會有更廣袤的天地,我也祝願未來的你會有更幸福的人生。】
“季總你犯規了啊……”祁臨淵小聲嘀咕着,眼眶一下有些紅,“不過……謝謝,你也一樣,會有更好的、更幸福的一生。”
這聲嘀咕完,祁臨淵眨了下眼,燦爛地笑了起來。
他會做到的,自己的一生、季宇辰的一生,他都會讓它們以最完美幸福的姿态,從此刻蔓延到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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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淵幾人都覺得這個預告不錯,更遑論外界。
普通觀衆或許沒辦法精準分辨哪個表情演得最好,哪一幕演員投入了最多的感情,但他們看得出成品效果啊!
能不能打動人、能不能被驚豔到,這是非常直觀的事情,恰巧,祁臨淵的表演能完美地做到這兩點。
【前幾天聽到祁臨淵錄音的我:現在的演員真的不行,沒有一點志向;今天看到祁臨淵預告的我:哎?這個人怎麽言行不一?明明挺厲害的!】
【什麽厲害,就是單純長得好看而已……】
【我想通了,花瓶怎麽了?娛樂圈不需要長得好看的人來調節一下作品的調性?只要他正片能演成預告這樣,後面的作品也能這麽美,我管他想當實力派還是想當花瓶,賞心悅目就夠了!】
【一頭霧水,我覺得他演得挺好的啊,完美貼合角色,不需要劇情都能看出他對應的畫面是在幹什麽,是怎樣的性格。】
【我也。看他給人送花的時候,希望對面的人是我,看他和人吵架的時候,忍不住想笑,看他受傷……啊啊啊,這段有點不敢看,好痛啊!】
【想!看!正!片!】
……
這個預告的評價不低,祁臨淵的評價更高,完全沒有人提到“新人”這個詞。
畢竟一個預告看下來,實在沒辦法聯想到這個詞,就連吵架都想不起來。
【說起來,他和男主差距有點大啊……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吧?】
【差距一直很大吧?之前綜藝就看得出來。】
……
也有人順嘴提到了何冉升。
發出來的片段裏,何冉升演得不能算差,但和祁臨淵對比……來一百個人,一百零一個都希望女主角和祁臨淵的角色在一起。
【何冉升的勇氣還是應該被贊許的,畢竟不是誰出道作都敢讓祁臨淵當男二的,就是這出道角色算是廢了吧?】
算是廢了吧?
廢了吧?
吧……
這幾個字倒映在何冉升的瞳孔裏,讓他有種濃烈的窒息感。
他當初到底是有多蠢,才會向劇組推薦祁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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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臨淵感覺鼻子有點癢。
他懷疑有人在念叨自己,但他沒有證據。
如今的他依然坐在茶樓,杯中的茶只有一半,看起來像是喝了,然而只有祁臨淵知道,這是被自己偷偷倒了。
畢竟其他人NG了一次,又NG了一次,兩個小時過去,一直讓他喝茶,實在是喝得有點撐。
梁诩也坐在他旁邊,困得不行,仿佛要睡過去。
随着又NG一次,郁鋒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過來:“要不你們先回去,我随便找兩個人這裏坐着,到時候看哪個鏡頭帶到你們,我們再重拍。”
郁鋒沒提用替身的事,祁臨淵和梁诩也沒提。
他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角色塑造得怎麽樣,哪怕是遠遠帶到的背影,其他人演的和他們演的,都完全不是一個人。
“別回去了,就這樣吧!反正回去也沒什麽事幹,我又不軋戲。”梁诩大咧咧地說道。
祁臨淵也搖頭:“我下一部還沒有着落呢,就這樣吧!”
郁鋒點頭,正準備回去接着拍,梁诩已經舉起了手:“不過郁導!我能不能換個姿勢?這個姿勢再坐下去,我真的要睡着了……”
郁鋒想了想:“可以,你們自己看着辦。不過盡量不要動作反反複複,這樣成片看起來會很怪。”
得到肯定答複的梁诩歡呼了一聲。
他看祁臨淵似乎有點神游天外,連忙敲了敲桌子:“臨淵,幫我想想,有沒有哪個姿勢坐着比較舒服,又符合我形象?”
祁臨淵回過了神,無奈地看着他:“梁哥,你跟我說這個?我坐得背都要斷了。”
邵珏的日常坐姿是沒個正型,謝雲歸的日常坐姿是端正有禮,邵珏坐到犯困,他又何嘗不是坐到背疼?
“我覺得拍完這部戲,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擺脫謝雲歸的坐姿體态了。”
梁诩悶笑,不過很快,祁臨淵又開口說道:“我剛才在想,與其枯坐……不如我們來閑聊吧!以謝雲歸和邵珏的身份。反正他們坐在這裏,本來也是在閑聊的。”
“我覺得可以有,”梁诩瞬間來了精神,“也可以增進我們對自己、對對方角色的了解。”
一直留在附近,為他們服務的小道具師聽他們這對話內容,感覺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卷王什麽的……真的太可怕了,幸好他們兩個棋逢對手,和對方卷就滿足了,不然拉着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一起卷……
哦不,救命!
祁臨淵不知道小道具師的驚恐,随着郁鋒那邊傳來“action”,他便收起自己的本我,以謝雲歸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邵大人最近在忙什麽?”
“我有什麽好忙的?點卯、巡街……無聊死了。”
“哦?不是買到一匹寶馬良駒?我以為以你的性子,會邀請我們一起去看看。”
“哈哈哈,你從哪裏聽來的?你看我沒換新馬,就知道這是謠傳了。”
“是嗎……”謝雲歸若有所思,“我本來還想着看看,畫一幅駿馬圖……”
“卡!”這道聲音遠遠地傳來,梁诩也竄了起來:“臨淵,不帶你這樣的。咱能不能聊點輕松的?我說得我冷汗都要下來了。”
祁臨淵其實自己也發現了這話題好像哪裏不太對,簡直彌漫着濃烈試探的味道。
然而他已經習慣了謝雲歸這樣說話、思考、試探的方式,實在換不了思路。
“要不梁哥你開頭,你找話題。”
梁诩想了想,覺得也行,等郁鋒開拍,便漫不經心地敲着桌子,非常随性地問道:“最近巡街的時候,好像很少看到你在茶樓。”
“最近看了本游記,萌生出了繪制地圖的心思,便搜集古籍,研究游記所述地的山川風貌。”
“難怪,我說怎麽幾次在書局那邊看到你的小厮。我還想着你書房的藏書八成比書局還多,這種小書局能有什麽你沒看過的,原來是你有了新的愛好。”
謝雲歸喝了一口茶:“世間書冊,何止萬萬,莫說我書房了,就是我們府上全用來歸置藏書,也未必全放得下。”
“卡!”
這回輪到祁臨淵無奈地看着梁诩,後者嘿嘿一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怎麽說……不由自主?”
祁臨淵嘆了口氣:“算了,劇情走到這裏,謝雲歸和邵珏本來就是這種每句話都暗藏機鋒的關系……”
所以他也好,梁诩也好,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到了後面,好好的一段話,愣是搞出了微妙而詭異的互相試探的味道。
梁诩深有同感:“誰說不是呢……”
一時間靜默無聲,兩個人都沒有再說
話。
梁诩回頭,看着郁鋒正在拍的混亂的茶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像這幾天錢強要進組了,那個老東西,啧……”
梁诩說完,看祁臨淵看向自己,連忙解釋道:“不是我不尊敬前輩,是他……”
“我知道,”祁臨淵難得打斷了他的話,“那确實是一個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