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第一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一亮,六哥便會知道我離開,必定派人追我,因此,我不敢稍作停留,徹夜疾行,日夜兼程,三日三夜後才在一家客棧歇一晚。
所幸,六哥的追兵沒有趕上我們。
第六日,葉梓翔追上我們,望着風塵仆仆的他,我萬分驚訝。
原來,十八衛一直與葉梓翔有聯系,當我修書給十八衛,命他們陪我北上,他們覺得事态嚴重,便飛鴿傳書給他,告知我北上的事。他做好軍務安排後飛馬北上,按着十八衛留下的記號,找到我們。
渡長江時,我讓漠漠輕寒回紹興,她們不肯回去,決意随我北上。
“六哥不知我的行蹤,必定擔憂,你們一月後再回紹興,将這封書函交給六哥。”我将寫好的書函遞給她們,“放心,六哥不會懲處你們的。”
“長公主,奴婢識武藝,可貼身保護長公主,就讓奴婢去吧。”漠漠求道。
“此行兇險,人太多,容易引起注意,你們回去吧。”
她們繼續哀求,直至我板起臉,她們才策馬回去。
至於葉梓翔,我是趕不走他的了。
我與他站在船舷前,迎着凜冽的江風,衣袍與鬓發齊飛,於風中淩亂。
他側眸望我,眉宇凝重,“長公主,末将以為,不該去五國城。”
我道:“父皇病重,挨不過今冬了,無論如何,我要去救父皇。”
他一笑,“既是如此,末将便陪着長公主,深入虎穴。”
我暗自嘆氣,“葉将軍,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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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梓翔拍拍我的肩,“末将不求什麽,若是有所求,末将心甘情願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我動容,禁不住他純粹、清亮而溫熱的目光,借撫淩亂的鬓發掩飾尴尬。
他一笑,極目遠處,長江天闊,雪浪雲濤無際,潮落潮生波渺。
進入金境,我們喬裝打扮,分成兩批通關。
我有兩塊通關金牌,一塊是我南下時從完顔磐身上偷來的,一塊是我向樂福要來的,也是完顔磐的。
除了必要的歇息,我們疾行趕路,半個多月後,便趕到金國燕京。
順利通過關卡,在客棧暫歇一晚,次日早上離開燕京。
然而,剛行至郊外,便遇到一群神秘黑衣人的阻擊。
黑衣人約有四十人,我們只有二十人,而且我根本不識武藝,還要葉梓翔保護。
十八衛被黑衣人圍攻,浴血奮戰,拚死保護我們先行。
黑衣人數次攻擊我,企圖抓我,葉梓翔不敢離開我太遠,每每回身護我,最後,他索性攬着我與敵人厮殺,就像那次我随他前往鎮江府途中的廟裏,他拉着我作戰,揮灑自如。
然而,這些黑衣人的身手明顯高於金兵,他的劍招不再從容,疲於應戰,為了護我,身中多處刀傷。
我瞧得出,這些黑衣人欲置我們於死地。
衣袍染血,他的臉膛緊繃如弦,額頭上汗珠密布,攬在我腰間的手臂卻始終不曾松懈。
這些年,只要我在大宋,他總是護在我左右,出生入死,萬死不辭,即使得不到我的回應,他也毫無怨言,甚至說:末将不求什麽,若是有所求,末将心甘情願所做的事,便不值得做。
這樣的男子,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得到他的憐惜與守護?
心下悲怆不已。
十八位死傷大半,葉梓翔不再戀戰,讓我上馬,接着也躍上馬,策馬疾奔。
黑衣人迅速追來,緊追不舍。
這馬是千裏神駒,不多久就将追兵甩得遠遠的。
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些黑衣人是金人,只是,是誰要逮我?誰又知曉我的行蹤?
“長公主,我們行蹤已露,末将以為,不宜再去五國城。”我身後的葉梓翔低啞道,似乎忍着身上的傷痛。
“我們已經過了燕京,怎能半途而返?”
他不再說什麽,繼續前行。
狂奔一個多時辰,我突然發覺身上越來越重,回眸一看,他無力地靠在我身上,閉目昏睡。
許是他傷勢太重,未及處理,又在冰寒的北國吹風這麽久,這才受寒了。
在這荒郊野外,只能尋一戶農家暫歇。
好在農家好客,看見葉梓翔傷重,也沒說什麽,讓我們在柴房歇息。
止血,敷藥,包紮,處理好葉梓翔身上多處刀傷,我扶他靠在牆上歇息,不一會兒,他昏昏地睡過去。農家夫婦送來熱氣騰騰的饅頭,我道謝後,一口氣吃了三個,喝了一碗清湯,身上才暖和一些,便也靠在牆上,沒想到立時沉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覺得雙唇有些癢,接着是柔軟的唇吻着我,溫柔地碰觸着,迷戀地吮吻着我的下唇。
頓時,睡意消失無蹤,我驀然睜眼,對上一雙半眯的黑眼。
四只瞳仁凝定,四道目光僵住,而他的唇,仍然停留在我的唇上。
他側身吻我,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臉膛迅速染上一抹桃紅,倉促而慌亂地撤退,坐正身子。
我的臉頰也是燙如火燒。
他趁我睡覺時吻我?
我敬佩他,不願将他視作輕佻的男子,卻不敢相信他在我睡着的時候輕薄我,可是,也只有我毫無防備的時候他才能親近我。
“末将冒犯……末将情不自已,任由長公主處置。”葉梓翔低聲道,滿含歉意。
“得葉将軍垂愛,是我的福氣。只是……我已非完璧,你又何必執着?”我撫了一下散亂的鬓發,發現自己的聲音因為尴尬而發啞。
“無論你是否嫁人,無論你是否願意下嫁,此生此世,我都不會另娶他人,若能守護在你左右,餘願足矣。”他柔情脈脈地說着。
他不再自稱“末将”,而是“我”,他終於放下我與他之間的君臣關系、尊卑有別,以一個普通男子的身份對我表明心跡。我再次驚詫於他的表白與執着,深深感動,不由得感嘆天意弄人。
如果,如果,我在及笄那年便知道他文武雙全,那便好了,若我早早地嫁給他,之後的遭遇也許是可以避免的吧。
他輕聲嘆氣,溫言道:“執着的,并非我一人。長公主天人之姿,視你如珠如寶的也并非只有我一人。”
他說的沒錯,完顔宗旺,完顔磐,都執着於我,還有……六哥……六哥執着嗎?或許沒有吧。
我沒有應答,不知該說什麽好。
葉梓翔沉緩道:“十二歲那年,你母妃薨逝,我便知道,太上寵愛你,一定會選一個文武全才的驸馬匹配你,因此,我勤練武藝,勤修文章,立志文武全才,讓太上刮目相看。”
我驚愕地轉眸看他,“母妃薨逝,我才六歲,你才十二歲,沒見過我,怎會……”
“你的母妃,是太上寵愛的香妃,閨名香拂。”他一笑。
“你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我詫異地問。
“那是很久的事了,若你想知道,我便說予你聽。”
我的母妃,香拂,生長於汴京南郊,十歲喪父,十二歲喪母,十七歲在辛夷林遇見一個男子。母妃與他一見锺情,約定一月後他來接她回老家。然而,那男子回府後,才知道母親已為他安排了一門親事,他拒婚,說認識了一個女子,母親卻不同意,一定要他先成親,再納妾。
那男子與父母僵持了三日,最終妥協,答應成親。
一月後,他再來汴京的辛夷林找母妃,卻沒有等到母妃,母妃的住處也是人去樓空。
實際上,是男子的母親派人抓了母妃,将母妃藏在一個秘密之地,不讓她和兒子相見。
那男子在辛夷林等了數日,以為是母妃忘記了約定,薄情寡義,最終傷心地離去。
三年後,那男子回朝受封,再次來到辛夷林,終於與母妃相見。這個時候的母妃,貴人裝扮,侍從如雲,軟轎華錦,一瞧便知她是達官貴人的妻房。
他們閑話別來物事,終於明白他們這段姻緣被男子的母親掐斷了。
母妃知道他的身份,也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當今聖上的嫔妃,香妃。
那男子萬分震驚。
父皇遇見母妃很偶然,十八歲那年春,母妃挎着兩籃鮮花到汴河賣花。當時父皇微服出游,站在船頭看見荊釵布裙的母妃,就像在一園子的奇花異卉中看見一叢清麗素雅的野花,大感興趣。父皇當即命人請母妃上畫舫,買下兩籃鮮花,又見母妃姿容清灩、身段窈窕,頗有秋水為神、玉為骨的神韻,便邀她一起游覽。
起初,母妃吓壞了,不肯陪父皇游覽,不過畫舫已離岸,母妃也無奈。
是夜,母妃便成為父皇的婕妤,次日一早随父皇進宮。
那男子聽了母妃所說的與父皇相遇的經過,感慨不已,不敢再有絲毫妄想,閑聊幾句,便匆匆告辭。
怪不得母妃總是蹙眉,眼底眉梢總是積聚着淡淡的憂愁,怪不得母妃總會在辛夷樹下呆站半個半個時辰,原來,辛夷林也是母妃與所愛的男子定情的地方,是母妃的傷心地。
在我幼年的記憶裏,父皇寵愛母妃,想方設法地搏母妃一笑。母妃當然會笑,但很難得。
之所以不笑,是因為最初的那段情不圓滿。
母妃愛過父皇嗎?
我六歲那年,母妃染病身故,只怕是心氣郁結、多年郁郁寡歡所致。
母妃是一個癡情女,即使得到父皇的寵愛,也無法忘懷最初的情。
我也無法忘懷完顔磐……
而母妃所愛的那個男子,應該就是葉梓翔的父親,葉非。
我坦然道出,他笑着颔首,“你母妃薨逝那年,父親便将當年的事告訴我,要我長進,從軍立功,以此得到太上的青睐,這也是我一直沒有娶妻的原因。”
在葉非看來,兒子娶母妃的女兒為妻,也算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你父親要你娶我,你就這麽聽話?”我忍不住揶揄道。
“百行以孝為先嘛,過了幾年,我聽聞太上出嫁的帝姬個個貌美如花,沁福帝姬也必定美若天仙,我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做到最好,讓你刮目相看。”
“你們男人啊,好看的皮囊總會先入你們的眼。”
“不是……即使你長得不美,我也會娶你。”
“那我點選你為驸馬,你是不是很驚訝?”我選他為驸馬,那可真是湊巧了。
“自然又驚又喜,父親也很高興。”葉梓翔嘴角含笑,回憶着當年事,“太上召父親和我進宮,還當場考我。”
“父皇跟我說了,贊你武藝高強,才思敏捷,片刻便作出一詞,很贊賞呢。”
“後來,我在宮宴上終於看見你,雖然相隔很遠,但在我心目中,你是美是醜,都是最獨特的,無人能及。”他低聲道,飽含了無限的情意。
我垂眸,不語。
那時候,雖然他是父皇欽定的驸馬,可是依照宮規,帝姬不能與男子見面,就連兄弟都不能時常見面。假若我早點了解他,也許會喜歡他的吧,那就不會有以後的遭遇和折磨了。
人的一生,沒有“如果”可言,過了便是過了,誰又能回頭再來一遍?
他渾然未覺我的傷感,繼續道:“你可知,你的眼眸為何是綠色的?”
我驚訝,“你知道?”
他點點頭,眸光溫潤,“你的母妃對我父親說過,你姥姥也是一雙碧眸,是西域人。”
“我姥姥是西域人?”我完全沒料到我的碧眸是因為我不是純粹的漢人。
“你姥姥随父母來到大宋經商,有一次送香料到燕京,不幸與父母失散。你姥姥被金人劫至會寧,因為一雙獨特的碧眸,金人将你姥姥獻給金太祖。也是一雙碧眸,你姥姥被封為妃,頗受寵愛,卻受到唐括皇後的迫害。你姥姥想念父母,求唐括皇後放她回大宋尋找父母,唐括皇後本就不喜歡她,便悄悄放了你姥姥。”
“我姥姥真的逃出金國了?”我震驚得無以複加,想不到與我一樣擁有一雙碧眸的姥姥,曾是金太祖的寵妃。
“你姥姥終於回到汴京,不過再也尋不到父母了。她本想回西域,卻遇到匪徒欺負,幸得你姥爺出手相救,後來你姥姥便嫁給你姥爺,生了你母妃。”葉梓翔平靜地追述着幾十年來的往事。
這些事是母妃告訴葉非的,葉非又告訴了兒子葉梓翔,如今由他告訴我,我才了解母妃與姥姥傳奇性的故事。
我長了一雙碧眸,是因為身上流着西域人的血。母妃曾說過,這雙碧眸長得并不好,還有人說這雙碧眸會害死自己,更會害死身旁的人。以前我當這些話是胡說八道,從來就不信,現在不禁開始懷疑,母妃為什麽說長得不好呢?真的會害死自己嗎?還會害死身旁的人?
還有,母妃臨終前告誡我,不要出宮,不要去北邊,不要與北人相識。還說,若是認識北人,你就會一生多災多難、姻緣不順。
母妃所說的北人,就是金人嗎?
之所以這樣告誡我,是因為姥姥曾為金國寵妃那段經歷嗎?姥姥的經歷,讓母妃認為金人都是可怕的,才告誡我不要與金人相識?
葉梓翔道:“長公主,起初我确實是因為家父之命,然而第一次在宮宴上遠遠地望見長公主後,便再也無法忘懷,非長公主不娶。”
那麽遠,望見的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影子,太兒戲了吧。
他自嘲一笑,又道:“第二次見到長公主,是在康王府。你應該是剛從街市回來,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穿着淺綠薄羅短衫和翠綠輕羅長裙,活潑可愛,當時我站在街的另一端,終於看清了你的容貌。”
這次見面,我确實不知。
他苦笑,側眸望我,“長公主,我別無所求,只願你平安喜樂。”
他滿懷深情,我真的無法接受,也無以回報。
我狠下心腸,誠懇道:“葉将軍,與六哥一樣,我敬你是兄長。”
葉梓翔艱難地牽起唇角,澀然淡笑,“得長公主此言,我已滿足。”
見他心傷,我也難過,軟言安慰道:“此生此世,我都會記得,有葉将軍這樣護我左右的兄長,以及你這份情。”
天色漸暗,葉梓翔填飽肚子,說歇息夠了,可以啓程趕往五國城。
夜裏趕路太過損耗體力,再者他有傷在身,理應在此歇一晚,因此我決定明日再啓程。
方才對他說的那些話,希望他能明白,希望他能夠放下執念,将目光從我身上轉開,或許,他會找到比我更适合他的女子。
“天色還早,我們到外面走走吧。”他提議道。
“好呀。”我含笑應道。
離開農家,我們漫步在鄉野之地,滿地衰草,滿目荒涼。
金國的冬季已經來臨,寒氣逼人,已下過一場雪。
他靜靜不語,舉目四處,我想着今日早上的那些黑衣人,他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驀然,身上一暖,是他脫下外袍裹在我身上。
我連忙脫下,他按住我的手腕,寧和道:“長公主若是受寒,會耽誤行程。”
我颔首,拉好他的外袍,滿身都是他的溫暖,似有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忽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抹黑影,那黑影有着剛健挺拔的身軀,有着沉着從容的步伐,更有着冰冷如霜的臉膛。
我驚駭,手足發顫。
而我身旁的葉梓翔,也驚得立即拽起我的手,轉身狂奔。
然而,剛剛跑出一丈,便有數不清的金兵赫然出現,從四面八方逼攏。
我所料不差,那些黑衣人真的是完顔磐的人。
完顔磐步步緊逼,葉梓翔緊扣我的手,想突圍,卻無路可退。
“放開她!”完顔磐語聲冷冽,就如這冰冷的北國空氣。
“你如何知道我在這裏?”我掙開手,不想激怒他。
“你拿着我的通關金牌通過關卡,我豈會不知?”完顔磐淺勾唇角,“你進入燕京的那一刻,我的人就盯上你。”
“完顔磐,若你想帶走長公主,便與我較量一場,若你贏了,我無話可說。”葉梓翔朗聲道。
“我不與受傷的人較量,即使勝了,也勝之不武。待你養好傷,我再與你較量。”
“即使我身上有傷,你也未必能打贏我。”
“不必激我,我不會與你浪費時間。”完顔磐一笑,看向我,“湮兒過來,我帶你去見你爹爹。”
我靜靜地看着他,恍然明白,我北上潛入金國,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他已非昔日的金國大皇子,我還能逃得掉嗎?
葉梓翔攔在我身前,厲聲道:“我不會讓你傷害她!”
完顔磐輕描淡寫地笑道:“我疼她都來不及,怎會傷害她?我會傷害的,也是你。”
是的,如果我不順他的意,葉梓翔會遍體鱗傷。
葉梓翔大怒,正要開口,我按下他的手臂,“你無須擔心我,我與他談談。”
他拉住我的衣袖,驚痛道:“長公主……”
我決然拽過衣袖,舉步向前——北上前,我便已料到完顔磐早晚會知道我北行,會被他捉去,只是沒料到,他的行動會這麽快。
身後,金兵紛擁而上,制住葉梓翔,他掙紮着,叫着“長公主”……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金兵拖他遠離了我。
站定,漠然。
完顔磐解開我身上的外袍,扔在地上,那是葉梓翔的外袍。
然後,他脫下身上的黑色披風,披上我身上,擁我入懷,雙臂急速收緊。
這久違的、溫暖的懷抱,是我想念的麽?
他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辛夷花的香味。
“湮兒,我終於等到你了。”他滿足地笑起來,目光灼灼,“這半年來,可有想我?”
“嗯。”我确實想着他。
他扣住我的後頸,俯唇,封住我的唇,激烈,狂熱。
我傾心回應,盡付一腔柔情。
這些年,我唯一愛過的,只有他,雖然他是我的仇敵。
完顔磐以額觸着我的額,戀戀不舍,不肯松開我,“湮兒,我們連夜回會寧,可好?”
一到會寧,一入金宮,想要出來,只怕比登天還難。
可是,我可以說“不”嗎?
“爹爹病重,現今病情如何?”我最想知道的,便是父皇的病情,最想做的事,便是見父皇一面。這也是我與他親熱的一個原因,我必須讓他得到滿足,因為父皇的生死,掌控在他的手裏。
“到了會寧,自然會見到你爹爹。”他嗓音暗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