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辭冰雪為卿熱,何人搵英雄淚
第八章 不辭冰雪為卿熱,何人搵英雄淚
心中寒徹,我尖叫一聲,警示阿磐避開金兵小将的刀尖。
他倉促轉身,破釜沉舟地舉刀刺向金兵小将。
然而,金兵小将的刀尖并沒有繼續刺入阿磐的身子,突然停住不動,而阿磐的刀尖生猛地、毫不遲疑地刺入昔日兄弟的身軀。頓時,血花飛濺,濺了阿磐一臉。
我驚呆地看着這一幕。
細白的飛雪簌簌而落,金兵小将手中的鋼刀,緩緩下垂,阿磐的刀尖仍在兄弟的體內,震驚道:“為什麽?”
“大皇子神勇無敵,末将不敵,讓其逃脫。”金兵小将忍痛揚聲道,所有金兵都聽見了,也明白了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他有意放阿磐一條生路。
“你無須這樣。”阿磐傷感道。
“大皇子真要為了她舍棄一切嗎?”金兵小将揮手讓衆人退後,誠摯勸道,“大皇子三思。”
阿磐看我一眼,柔和一笑,“我無法看着她日日憔悴、夜夜煎熬,也無法舍棄她。既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唯有選她。”
金兵小将道:“請大皇子拔刀。”
阿磐力貫右臂,猛地抽刀,一蓬熱血飛濺而出,飛落雪地。
爾後,金兵小将率餘下三十餘名士兵縱馬離去。
我奔過去,擦着阿磐臉上的血漬,“你受傷了。”
他淡然一笑,“我沒事。”
此地不宜久留,說不定完顔宗旺的另一批追兵又會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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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立即趕路,風雪撲面,借着暗夜的雪光朝着東方奔馳。
一個時辰後,我感覺阿磐幾乎整個身子靠在我身上,我駐馬,側身摸着他的手臂,“阿磐,是不是很累?”
他沒有回答我,他的手燙得吓人,一定是刀傷引發的高熱。
我望見前方有一間土地廟,於是驅馬前行,然後叫醒阿磐,費力地扶着他走進土地廟。
土地廟很小很簡陋,不過總算可以遮擋風雪。
我讓他靠坐在地上,輕拍他的臉頰,不讓他睡過去。
他眯着無神的眼,“我沒睡着,莫擔心。”他拉着我的手,“小貓,抱抱我,可好?”
“我先看看你的刀傷。”
“包袱裏有金瘡藥。”
從包袱裏拿出金瘡藥,卻看到兩樣熟悉的東西,鑲金象牙梳和鎏金桃花紋腳環。
原來,他一直貼身收藏。
想起汴京城中的偶遇,想起辛夷樹林的情動,我心中一蕩,差點兒掉淚。
解開他的貂裘,松開棉袍,背上胸前數道刀傷赫然在目,鮮紅的血肉翻出來,怵目驚心。
我撕下衣袍的袍角,弄成兩截長長的布條,接着将金瘡藥的藥粉灑在他的傷口上,最後以布條覆住傷口,從他的後背繞到前胸,觸目是他厚實健碩的胸膛,我的臉頰慢慢燙起來。
打上結,我微微擡頭,他恰好低頭,四片嘴唇相觸,柔軟的觸感驚得我立即退身閃避。
阿磐攬過我,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為何不叫我‘石頭哥哥’了?”
原來他注意到了。
我靠在他的肩上,“我覺得……叫‘阿磐’親熱一點。”
我不想再叫他“石頭哥哥”,因為“石頭哥哥”只屬於那段青澀而美好的回憶,現在,一切都改變了,物是人非,他不再是那個純粹的阿磐。雖然他仍是我喜歡的男子,卻是金國大皇子,完顔磐,而我也不再是當初的小貓。
他翻轉過我的身子,攬抱着我,我環上他的脖子,與他緊緊相擁。
過了半晌,他松開我,看着我,目光深炙,眼底湧動着澎湃的熱念。
我知道他想吻我,可是他不敢,擔心我會像上次那樣排斥。
輕輕吻着他白如覆霜的唇,觸之清涼,我緩緩阖眼,他立即叼住我的唇,溫柔地吻着。
他的喘息漸趨急促,我沉醉於他的憐惜與柔情中,窩在他的懷裏。
在土地廟歇了一晚,天亮以後吃了一點幹糧,繼續逃亡。
經過一夜休整,阿磐的面色看起來好多了。
一夜飛雪,整個天地銀裝素裹,目之所及皆是瓊枝玉樹,或是斷枝殘雪,美得純淨。
策馬飛奔兩個時辰,我們進入山區。擔心追兵趕上,我們不走官道,走的是山間小道。
遠峰連綿起伏,薄霧冉冉流動。
猛然間,我們的身後,隐隐傳來馬隊的奔騰聲。
神駿緩步,阿磐凝神細聽,“不好,追兵追上來了。”
我心神一緊,他狠狠揚鞭,驅馬飛馳。
不久,那疾速行進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震得我心口發緊。
回首望去,數百騎騰雲駕霧地追趕着我們,驚電般的行進速度令人心驚膽戰。
拳頭慢慢握緊。
阿磐勒馬於山前,迅捷地抱我下馬,催促我爬山,接着他從馬背上取下包袱和鋼刀,然後驅馬繼續往前奔馳。
山上有參天古木遮蔽,或許可以逃過追捕。
山道被積雪覆蓋,濕滑難行,如非他拉着我,我早已滑下去。
我一邊拽着他的手,一邊攀着山道旁的樹枝,一步步地往上爬。
而追捕我們的金兵,亦棄馬爬山,一個接着一個,仿佛一條蜿蜒在山道的黑色長龍。
“完顔磐,站住!”一道高亢的聲音傳上山來,飽含怒火。
“阿磐,是完顔宗旺。”我的心口瞬間寒徹,忍不住回首望下去。
“我早已猜到他會親自來追捕我們。”阿磐握緊我的手,也回望山下。
金兵黑龍中,一人望向我們,身形魁梧,站立如山。
由於隔得太遠,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仍然驚懼得發顫。
“小貓,我們不能再回去!”他扳回我的身子,目光堅決如鐵。
“嗯!”我重重地颔首。
我們加快步伐上山,偏離山道,專走荊棘叢生的岔路。
完顔宗旺再次喊話:“完顔磐,只要你們下山,我不予追究。”
見我們不理會,他又喊道:“再不下山,我立刻下令放箭!”
這次,他的聲音冷酷得如同地上的冰雪。
阿磐推我上前,“快走!”
心中一急,腳下一滑,我趴在雪地上,身子迅速下滑,所幸他在拽起我,攬着我繼續前行。
羽箭疾射,咻咻咻的響聲在耳畔激響。
阿磐在我身旁,我不怕,不怕……
我在心中告誡自己,只要阿磐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突然,腰間一緊,阿磐抱着我側躺在雪地上,避過三支羽箭。
那三支羽箭射入粗壯的樹幹,箭尾猶自顫顫。
如此勁道,我知道,這是完顔宗旺發射的羽箭。
目光一瞥,我發現阿磐的腿上插着一支羽箭,他悄然拔箭,不顧腿上的箭傷,推着我爬山。
“完顔磐,我不會再手下留情!”完顔宗旺的聲音回蕩在山間,一波波的回聲萦繞在耳畔,就如鬼魅駭人的哭聲揮之不去。
“小貓,你後悔與我遠走嗎?”阿磐握着我的雙肩,眸光熠熠。
“不後悔。”
“你願意與我一起跳下去嗎?”他期待地看着我,俊俏的眼中淨是決然之色。
原來,我們已經爬到山頂。
我望下去,金兵正趕上來,完顔宗旺一邊爬山一邊擡頭望我們。
寒風掠起我們的貂裘,我望向山的另外一邊,山坡陡峭,深不見底,若是跳下去,估計屍骨無存。但是,與其被完顔宗旺捉回去,不如與阿磐共赴黃泉。
我柔然一笑,摟住阿磐的腰身,“我願意。”
他撫着我的腮,千言萬語,萬般柔情,盡付這一瞬的目光纏綿。
然後,他勾着我的腰,眉宇含笑,毫不遲疑地縱身一躍。
在疾速的滾落中,我感覺到阿磐以身軀護着我,不讓我受傷。
雪地很滑,寒風刺臉,天地與古木不停地旋轉。
手足有點痛,卻因他溫柔的微笑而變得微不足道。
因為我們的滾落,雪花飛揚,飄飄灑灑,迷迷蒙蒙,如煙似霧,為我們的慷慨赴死增添幾分凄美、空靈。
不知滾了多久,也不知撞上多少斷木橫枝,頭越來越暈,高聳的樹幹枯枝越來越淩亂,我閉上眼睛,昏過去。
“小貓……小貓……”
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焦急而擔憂。
我睜開眼,看見阿磐正攬着我,“我們還活着?”
他說,我們滾落在兩座山之間的山坳。
這山坳裏有厚厚的積雪,滿地枯枝斷木,不知出路在哪裏,想必完顔宗旺一時半刻也難以找到這裏,除非他也跳下來。
我站起身,舉眸四望,果真是白茫茫的雪坳,聳峙的松槐等古樹估計有上百年。
五髒廟開始鬧騰,這地方找得到吃的東西嗎?
卻發現阿磐的左腿被鮮血染紅,還不斷地滲出鮮血,我驚得蹲下來問道:“你的腿怎麽了?”
“剛才滾下來的時候,撞到一塊大石,由於沖力太大,傷着了。”阿磐輕松地說着,眼中分明是難言的痛。
“我看看。”
撩起褲管,阿磐的左腿鮮血淋漓,見之心痛。
我撕下衣袍為他包紮,但他已經無法行走自如,只能靠在我身上慢慢地挪着。
再者,他太重了,我幾乎被他壓垮,沒走多遠,就累得氣喘籲籲。
然而,我們一定要在完顔宗旺追尋到我們之前,找到山坳的出口。
不知支撐了多久,也許是兩個時辰,也許是三個時辰,全身的氣力消逝殆盡,原本已是虛弱的身子更是一點力氣都無。右足扭了一下,我不穩地撲倒在地,阿磐也跟着摔在地上。
我驚慌地檢查他的傷,好在他的傷口皆無礙,卻發現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雪地上,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嘴唇霜白而幹裂。
“阿磐……阿磐……你不能睡……”我慌了,撕心裂肺地叫着,可是他毫無反應。
“阿磐,你不可以丢下我……”淚水湧出,我拍着他的臉頰。
他的臉很燙,身子也很燙,比上次還燙。如果這樣一直燒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停地叫着他,他仍然睡得那麽死,不肯醒來。
焦急,害怕,無助,淚眼望天。
天色漸暗,山坳裏陰風陣陣,夜色就像一張可怖的大網,迅速籠罩下來。
“阿磐,我不許你死……你還沒娶我,你怎麽可以死?”
“你說過: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了什麽事,無論你是誰,我都會記住,你,小貓,是我的妻子;你也要記住,我,阿磐,是你的夫君。”
“阿磐,你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阿磐,你膽敢丢下我,我一定上天入地地找你,生生世世纏着你,不讓你碰別的女子,你休想娶別人。”
我貼着他的臉,失聲痛哭。
哭得筋疲力竭,哭得聲音沙啞,我不知不覺地昏睡過去。
許是太累了吧。
有人輕輕地推着我,我猛地驚醒,看見阿磐已經醒了,激動地抱起他,“阿磐……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
他輕扯唇角,“我聽見有人在說一些驕橫的話,說什麽上天入地地找我……生生世世纏着我,還不讓我娶別的女子,我擔心變成孤家寡人……就立馬醒過來。”
他低低地笑着,壞壞地看着我。
我埋臉在他的肩窩,不敢讓他看見我羞紅的臉。
“我好渴。”
“我找一些幹淨的雪給你吃。”
從不遠處捧了一些不沾污物的白雪放入他的嘴裏,他慢慢嚼着,“有一股淡淡的清甜,蠻好吃的,你也吃些。”
我再去捧了一些,白雪入口即化,滿嘴冰涼,心間亦涼透,卻有一股極淡的清香萦繞在舌尖。
阿磐的高熱有所減退,變成低熱。若是再這樣下去,性命堪憂。
借着亮白的雪光,我撐着他慢慢地走着,邊走邊覓食。
可是,在這冰天雪地裏,牲畜禽獸都躲在山洞裏冬眠,半個影子也不見,其餘可食的東西更是甭想了。饑腸辘辘,即使餓得頭昏眼花,也要堅持下去。
“歇一下吧。”阿磐擔心我支撐不住。
“我不累。”
“小貓,我不想讓你受苦,可是……”他歉疚道,很自責。
“你我之間,無須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懂我的心,我懂你的心,這就足夠了。”我停下來,淡淡道。
阿磐以指腹撫過我的眉心、撫着我的唇瓣,驟然抱我,傾盡一腔深情。
我們在山坳度過遍體寒徹的一夜,緊緊相擁,汲取着彼此的溫暖。
當曙光射進山坳,我們迎來了新的一天,卻也迎來了完顔宗旺。
黎明時分,我被寒氣凍醒。
阿磐睡得很沉,我摸摸他的額頭,還好,他身上的熱度比昨日低了。
不忍心叫醒他,我站起來舒展筋骨,卻望見不遠處站着一人,黑色大氅迎風高高地揚起,就像一只翺翔的蒼鷹。
完顔宗旺。
想不到他這麽快就尋到我們。
見到他,我本應該驚懼得手足無措,可是此時此刻,我不再怕他,坦然地望着他。
山坳中光線不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面冷如冰,就如地上的白雪,讓我心頭涼透。
既然他來了,而且不帶一兵一卒,說明他成竹在胸。
我緩步走過去,在他身前一丈處站定。
他仍然是那種冷酷的表情,眼神陰鸷,面容略有些憔悴,許是因為徹夜追捕而顧不上歇息。
“趙飛湮,你很勇敢!”完顔宗旺的嗓音有些沙啞。
“過獎。”我擔心阿磐突然醒來。
“你無處可逃。”
“我知道。”
“即使你死了,我也有法子讓你活過來。”他不是一般的狂妄。
“是麽?”我冰冷道。
完顔宗旺的眼神冷如冰霜,“不想跟我回去嗎?”
我清冷地扯着唇角,“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不想。”
他冷笑,“你确實沒有選擇,”他伸出手,攤開手掌,“還認得這佛珠手鏈嗎?”
我奔過去,從他的掌心抓起手鏈。
這是檀木佛珠手鏈,每顆佛珠上都刻着一朵佛蓮,散發出幽幽的檀香,父皇時常戴在手上。
既然佛珠手鏈在完顔宗旺的手裏,那麽顯而易見,父皇已經被押至金營。
父皇,你可安好?
淚花盈眶,我問:“你把父皇怎樣了?”
他雲淡風輕地說道:“宗瀚請趙吉到金營與趙恒團聚,我本想也讓你們父女倆團聚,不過你随完顔磐遠走,只怕團聚一事,我要再考慮考慮。”
我吸吸鼻子,“好,我随你回去。”
阿磐,對不起,我們已經無路可逃了,我也不能丢下父皇、獨善其身。
“你不擔心完顔磐恨你三心二意嗎?”完顔宗旺揚眉道,好像對此很有興趣。
“那就請元帥告訴你的好侄子,趙飛湮絕情寡義,心甘情願地随元帥回去,從此再不會與完顔磐有任何牽扯、瓜葛。”我斂了眼中的淚意,凄澀地笑。
“我一定代為轉告。”他朝我招手,就像招呼一只聽話、乖順的貓咪,“過來。”
我僵着身子走過去,心中雖有忐忑,卻并不畏懼。
他伸手扣住我的後腦,将我壓至他的胸膛。
下一刻,他的唇覆上來,狠狠地壓迫着我的唇,好像要擠出幾滴血來。
我一動不動地承受着他的怒氣與懲罰,只要他能消火,只要他不折磨父皇,他如何嗜血,我無所謂。
他溫熱的唇狠厲如刀,差點兒割破我的唇。
終於,他放開我,一把橫抱起我,“你累了,我抱你回去。”
側首望去,我看見阿磐合身趴在地上,伸臂向我,想爬過來,卻始終無法靠近。
那張俊臉淚流不止,淚珠一滴滴地掉進雪地,悲痛撕裂了他的表情,也撕裂了我的心。
而他的身旁,站滿了金兵。
熱淚一滴滴地掉落雪地,身骨被一種銳痛撕裂,七零八落,心碎成了細雪,再也無法完整。
疾馳兩日兩夜,終於回到劉家寺金營。
完顔宗旺說,他會讓軍醫治好阿磐的腿傷和刀傷,如此,我放心了。
深紅和淺碧見我回來,歡喜得叽叽喳喳。
我縮進棉被裏,蒙上臉,将自己與外界隔絕。
醒來時,完顔宗旺坐在床沿,陰晴不定地看着我,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
深紅和淺碧悄然退下,掩上門。
我不想跟他說話,索性閉上眼睛,卻被他拽起身,拽得我手臂差點兒脫臼。
“對着我,就這麽冷若冰霜嗎?”他沉聲開口,語聲中有火苗幽幽燃燒。
“元帥以為我應該強顔歡笑還是像風塵女子對着任何一個恩客妩媚嬌笑?”我冷冷譏諷,“侵我國土、擄我父兄、毀我清白,你要我恨你還是愛你?你要我歡笑如常、被迫承歡,你以為我很開心、很快樂,是不是?假若你的妻女被異族元帥淩辱,你會不會滿心仇恨?會不會恨得将他挫骨揚灰?”
說到此處,我淚流滿面。
他沉沉地看着我,過了半晌才道:“我說過,我會好好待你,會寵你。”
擲地有聲。
我冷笑,“你以為我稀罕你的寵愛嗎?”
完顔宗旺的黑眼驀然睜大,“你不稀罕!”須臾,他怒吼,“你根本沒有忘記阿磐!”
我沒有搭腔,別開目光。
“這輩子,你休想與阿磐雙宿雙栖!”話音猶如鋼刀,铿锵而鋒利。
我仍是不言不語,也不看他。
他捏住我的下颌,拽過我的臉,目光淩厲,“看着我!”
我倔強地斜過目光。
“趙飛湮!”
掀破屋頂的重聲剛剛落下,他的手掌陡然擊在我的左腿上。
我尖叫一聲,劇痛疾速蔓延,痛得額頭冒汗。
“你膽敢離開半步,我就打斷你的腿!”完顔宗旺再次扣住我的下颌,惡狠狠地警告我。
“你喪心病狂!”我怒吼,淚水掉落。
他盯着我,瞳孔劇烈收縮,戾氣駭人。
然後,他怒火中燒地離去。
劇烈的痛淹沒了我,我仿佛聽見骨裂的聲音,漸漸地,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