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有驚無險
第57章 有驚無險
沈屹舟在暗夜的車流裏超速穿梭, 每到應激時刻,他反而表現出超出想象的冷靜和謹慎。先打給蘇樂預訂最近航班的機票,被告知最早的一趟要等到明天早上之後又調頭上了高速, 一路撥着陸留白的電話, 果不其然無人接聽, 轉手打給陳最和賀飛章,具都只傳來了單調的嘟嘟聲, 沈屹舟又是一腳油門轟到底,腎上腺素飙升, 腦子裏充斥着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面, 最後都定格在陸留白倒在舞臺上, 被兇手牽制住的瞬間。
不會有事的吧?現場那麽多的人,制伏歹徒應該并不困難,信號終止之前, 賀飛章和陳最已經到了舞臺上, 所以他會沒事的吧?
陸總雖然看上去斯斯文文, 平日裏也不喜歡運動健身, 但他常年把高強度工作當家常便飯一般,即便身體素質到不了頂級水準, 應該也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才對, 只要拖一下下,拖一下下就不會有危險, 他一定能做到!
沈屹舟強迫自己冷靜, 集中注意力關注着車況, 一邊繼續撥着電話, 這一條高速新修了不久, 車輛稀少, 前後空空蕩蕩,飛馳的保時捷如同漂泊在大西洋上的孤舟,道路沒有盡頭,也尋不到任何參照物。
沈屹舟忽然陷入孤寂,車影快到颠簸,如同他的心一樣起起伏伏落不到實處,緊張的神經失去了具象化事件的寄托,時間化作鋼針,每分每秒對着他的五感碾磨。他在煎熬中強迫自己冷靜,嘗試給自己無處安放的焦慮尋找委身之地。
他開始仔細思考整個事件的細節。
今天到場的人雖然魚龍混雜,但身份地位具都不一般,酒店的安保措施齊備,怎麽可能随随便便就放了這麽一個危險分子進來?對方居然還拿着兇器?除此之外,陸留白做事穩妥,鮮少得罪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也不算是公衆人物,若說尋仇,找沈屹舟倒還有可能,怎麽偏偏會沖着他下手?還有那人近乎嘶吼的謾罵,倒像是對陸留白恨之入骨,他說的那些又具體指向什麽?到底有什麽深意?
他背後是不是有人指使?會不會和最近的危機相關?可按照常理推斷,沈屹舟并不覺得以如今陸留白在圈裏的地位,會有人不自量力的想要蚍蜉撼樹。
無論如何,事情總要查清楚了,要讓他知道是哪個作死的敢動他的人......沈屹舟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通常需要六個小時的車程被沈屹舟壓縮了一半,進了淩海市市區,路況比劇組那邊複雜的多,盡管已經是深夜,沈屹舟仍然不得不放慢了車速,他向着酒店的方向進發,路上繼續撥着電話。
陸留白的手機仍然沒人接,好在又打給陳最時,電話另一頭終于傳來了疲憊的回應。
按理沈屹舟是要先罵街的,但他忍住了長達三個多小時失聯的暴躁情緒,沖口而出的第一句話是:“留白怎麽樣?有沒有受傷?”捏着手機的指節都用力到有些發白。
“受了一點小傷,”陳最疲憊的揉着額頭,有所保留的說:“你別擔心,不是很嚴重。”
“他現在人在哪兒?”沈屹舟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但仍擺脫不了擔憂的陰影,匆匆問了地址,就向着淩海市第一醫院駛去。
跑車的轟鳴劃破了夜的靜谧,如猛獸犀利的嘶鳴,震蕩着奔向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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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留白安靜的躺在床上,似乎已經陷入了深眠。他眉頭皺着,連夢裏都透着緊張,可呼吸卻又綿長,沒有絲毫要醒的樣子。
賀飛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沖着潘英林使了個眼色,潘英林從兜裏摸出一盒煙,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病房,到了走廊盡頭的窗戶邊。
火苗擦破昏暗的一隅,潘英林狠狠吸了口煙,面上凝着沉重。
“警察那邊怎麽說?”賀飛章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機,壓低了聲音問。
“說是從療養院裏跑出來的,這裏不太正常,”潘英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草!”賀飛章沒忍住罵了一聲:“真就是倒黴催的?他媽的全國直播,多少雙眼睛看着,狗曰的還挑地方發瘋,騙鬼呢!”
“父母雙亡,證件查實無誤,醫療記錄在冊,精神鑒定成立,有院長親自出面佐證,沒有半點破綻,你要是警察,你能怎麽說?”潘英林搖搖頭。
“真就是個瘋子?”賀飛章回想那人行兇時說的幾句話,總覺得事情透着古怪。
“他能叫出留白的名字,說明他一定認識留白,如果他真的腦筋不正常,被指使的概率反而不大,畢竟沒人會安排一個充滿不确定性的瘋子做精心策劃的主角。”潘英林分析道。
“我不信這事情和劉俊成那孫子一點關系都沒有!”賀飛章啐了一口,篤定道。
“沒有證據,線索也沒有,那人已經被帶回去關起來了,還能怎麽樣?”潘英林問。
“靠!這就完了?”賀飛章震驚了。
潘英林沉重的點點頭:“病人家屬願意承擔所有的醫療費用,甚至願意追加賠償,由于嫌犯精神有問題,留白也只是輕傷,這種程度的案子和打架鬥毆級別差不多,随便動動關系,可不就不了了之了?”
“不是父母雙亡麽?哪冒出來這麽一手遮天的家屬?”賀飛章冷笑:“越說我越覺得像劉俊成的手筆。”
潘英林嘆了口氣,碾滅了手中的煙蒂。
兩人回到病房,隔了老遠就聽到了一聲氣急敗壞的咆哮:“你他媽的管這叫輕傷!”
賀飛章同潘英林對視一眼,非常不仗義的立刻掉頭打算先避避風頭,留守兒童陳最被迫獨自面對沈大影帝的炮火。
沈屹舟攢了整整一晚上的怒氣終于一股腦的全發洩了出來,對着陳最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你們一個個操的都是什麽鳥蛋心?我特麽屁事不讓你管,就這都給我把人伺候不好,你幹什麽吃的?還敢騙老子是輕傷?都特麽裹成僵屍了!”
陳最心說不就是有那麽一丢丢肋骨骨裂嗎?您老人家骨裂的時候還滿公司悠哉悠哉的晃蕩呢!怎麽換成陸總就要死要活了?這雙标玩兒的不要太溜兒好嗎?要不是沈屹舟的的卻卻像個PTSD患者一樣表現出了極端的擔憂和歇斯底裏,陳最都要懷疑他是故意在這兒借題發揮了。
不過大老板間歇性犯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嚴格來說管理不力也算是個重要的失誤,陳最難得沒吭聲,只心裏捉摸着老潘和老賀這倆王八蛋怎麽還不回來。
豬隊友手拉手在醫院附近的小攤上刷夜宵,商量着明早再出現的可能性。
等沈屹舟終于耗盡了自己全部的精力,陳最半邊身子都已經麻木了,配着影帝那張陰森恐怖的臉,只覺得腦子裏面再被強行塞進去一個字,就要控制不住的把醫院的馬桶吐滿。
陳最在經歷了一整晚的驚吓、慌亂、精神洗禮之後,狀态和剛被審完的死刑犯差不了多少,腳步虛浮的離開了醫院。
深夜,月的華光是黑暗若有似無的慰藉,陸留白忽然睜開了眼,隔了幾秒胸前的鈍痛提醒他神經系統的複蘇。維持一個姿勢躺了許久,他試圖翻個身,才發現自己的胳膊被死死地壓住了。
床邊趴着個大腦袋。
沈屹舟把臉埋在胳膊裏,輕輕的打着呼,陸留白怔忪了一下,收了輕舉妄動的心思,偏着頭無聲無息的看着他。
這人什麽時候回來的?他都......知道了嗎?怎麽不回去睡?陸留白心情複雜的盯着他的發旋,無法忽視內心欲拒還迎的矛盾感覺。
理智上他并不想把自己狼狽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可情感中最脆弱的那一環,卻似乎殷殷期盼着某種安撫。回想之前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對他來說最大的刺激并不是來自攻擊的驚恐,而是當他看清楚那張不懷好意的臉的時候,心裏有個聲音無法控制的響起:“完了,藏不住了!”
圖窮匕見,劉俊成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他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陸留白也嘗一嘗遭到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反噬,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陸留白垂下眼簾,眼底是近乎冷血的理智,他無聲無息的梳理着淩亂的思路,在這難得的時間罅隙裏,想好了最周全的對策。
清晨,沈屹舟長腿長腳的窩了一整個晚上,果不其然的肩頸落枕,十分不爽的擡起了頭,正好值班護士進來例行測量體溫,沈屹舟淩厲的一眼掃過去,小護士如同受到了某種超出承受能力的精神刺激,伴随着手中飛出的血壓計,一聲響徹全樓的尖叫利劍一樣穿透了空氣:“鬼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屹舟的耳膜差點被她震碎,着急去堵她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小護士連滾帶爬的奪門而出,陸留白整個身體抖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陽光使得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沈屹舟撲到床邊,半邊耷拉的眼睛裏全是驚喜:“寶貝兒你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
要不是胸口的鈍痛限制了陸留白的行動,陸總差點一巴掌把他呼出二裏地,等渡過了初醒時的短暫失神,這才勉強冷靜了下來,把差點蹦出嗓子眼的心髒強行扯回了胸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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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飛章:小籠包不錯,要不給陳最帶倆包子?
潘英林:得了,讓他繼續當受氣包吧。
賀飛章:有道理,老板再來碗馄饨!
陳最: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