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編制的薩摩耶

第10章 行走的81萬

行走的81萬

洗完澡，吹完毛，正好趕上基地放飯的時間。

外面傳來悠長的哨聲，所有洗完澡的警犬都朝着門口站着。後面跟着的訓導員下了指令後，一夥狗子有序的沖了出去。

田陽是跟着阿諾最後出來的，雖然出來的晚，但是基地所有警犬的口糧都是固定的。

一溜十幾個不鏽鋼盆，阿諾徑直帶着田陽來到最邊上的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田陽的錯覺，這個盆裏的東西感覺比其他狗子盆裏的多了很多，塞的滿滿當當的。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狗子出來的早點，大家都吃了一小會了。

“美美吃東西！”阿諾一改往日暴風吸入的樣子，坐卧在飯盆旁邊，讓田陽先吃。

田陽環顧四周，一狗對一盆，只有自己和阿諾面前是兩狗一個盆。

“沒有我的盆嗎？”

“你不是警犬，沒有編制，當然就沒有飯碗了！”回答田陽的是旁邊一只渾身黑光的狗。

“編制？”田陽從一只狗嘴裏聽到這個又紅又專的詞，一下沒有反應過來。沒想到編制等于鐵飯碗，在警犬裏體現的這麽真實。

“你可以和阿諾一起吃啊，阿諾有飯碗呢？阿諾的訓導員說了，你的口糧從阿諾那裏分出來。”是那是叫阿布的警犬。

“美美，美美，你吃我的！”阿諾也殷勤的湊上來。

田陽的臉立馬晴轉多雲，但是還是克制住自己的脾氣。

“我不吃了！”

田陽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旁邊這些狗子沒有什麽關系，但是情緒上頭的時候，田陽就是喜歡自己和自己較勁。

阿諾是最快反應過來的，在阿布還在旁邊吧唧吧唧的一邊吃一邊說的時候，阿諾就注意到田陽的變化了。

“老大，他不吃，他的那份可以給我嗎？”阿布的側面突然鑽出來一只圓腦袋的狗，阿諾知道這只狗叫喜樂，比自己更早的從雲南警局來到這裏。

“不可以！”阿諾想也沒想的就拒絕了，再回想剛剛田陽說“不吃了”之前的對話。

想通以後，囑咐了一聲阿布，看好自己的飯，不準喜樂偷吃了，然後轉身朝着前面的訓導員餐廳跑去。

陳曉峰剛坐下吃了兩口，就看到阿諾從食堂門口鑽了進來，直奔自己這邊。過來以後直接一撲，前爪子搭在了飯桌上。

“爪子拿開！”陳曉峰倒過來筷子敲了敲阿諾搭在桌子上的爪子。

“嗷嗚，嗷嗚！”

“你想要什麽？”陳曉峰聽出來這是阿諾慣常要東西的聲音。只見阿諾伸出一只爪子碰了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飯碗，又“嗷嗚”了一聲。

阿諾表達的已經很明白了，陳曉峰想了想，問道“你要一個飯盆？”

阿諾一聽，急忙點頭。

“給那只薩摩耶要的？”陳曉峰不确定的再次問了一句。

阿諾瘋狂的點了點腦袋，最後一下額頭碰到了鐵桌子，“嘭”的響了一聲。

“哼，看不出來，這薩摩耶活的還挺講究的！”陳曉峰沒好氣的看了一眼阿諾，認命的起身去旁邊警犬夥食中心找多餘的鐵盆。

陳曉峰在櫃子裏找到一個不用的鐵盆，拿到水龍頭下面沖洗了一下，随手抽了兩只一次性手套，準備出去。

還沒走兩步，又被阿諾攔住了。“嗷嗚嗷嗚”，一邊嗷嗚的叫，一邊擡起爪子指着櫃子上的菜盤子。

“你想要那個？”陳曉峰拿起水池旁邊的一個白色深口的盤子。

阿諾看到陳曉峰拿着的盤子，爪子也放下了，尾巴也開始搖了，一副讨好的模樣。

“這不是鐵盆子，這是瓷的，容易碎！”陳曉峰解釋道，這個很明顯是食堂用來裝湯的瓷盆，不知道怎麽就來了警犬廚房這邊。

“嗷嗚嗷嗚”阿諾眼看着陳曉峰要把好看的白盆放回去了，着急的滿地打滾。

“剛洗了澡，廚房地上全是油，你給我起來。”陳曉峰直接踢了一腳打滾的阿諾，重新拿起了瓷盆，把鐵盆放下，往外走去。“你最好別讓你的薩摩耶把瓷盆打碎了，不然小心你的狗爪子。”

田陽百無聊賴的趴在一邊，看着一排警犬吃飯，別說，看警犬吃飯是真香啊。田陽剛剛還因為喜樂的一句自己的口糧要從阿諾飯盆裏勻出來，自己和自己賭氣，氣到不吃飯。

趴着這邊看了一會其他警犬吃飯，又覺得飯盆裏的飯看起來好香啊。

但是阿諾不知道幹嘛去了，田陽覺得自己趁阿諾不在單獨進食，吃的還是阿諾的飯，有點不太好。

在加上飯盆旁邊阿布盡責的守着，那只後背黑色，四肢白色的史賓格犬在阿諾離開以後，眼睛滴溜溜的過來繞了好幾圈。

“喜樂，死了這條心吧，阿諾是不會把東西給你吃的。”阿布看着又一次試探着靠近的喜樂，警告道。

“為什麽阿諾的飯看起來比我多那麽多？”那只叫喜樂的不甘心的問道。

“阿諾是兩只狗，而且阿諾昨天出去立功了！”阿布義正辭嚴的解釋着。

田陽裝作不在意的往飯盆瞟了好幾眼，最終忍住沒有上前。

陳曉峰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場景，喜樂賊頭賊腦的往阿諾的飯盆旁邊湊，阿布像個衛道士一樣守在飯盆前，一邊的薩摩耶眼神也對着飯盆一瞟一瞟的，其他狗子都在各自的飯盆前安分的進食。

陳曉峰把手裏的白色瓷盆放到阿諾的飯盆旁邊，戴上一次性的手套，把阿諾飯盆裏的東西往瓷盆裏勻。

瓷盆看着挺大一個，拿着也重，但是就是中看不中用，裝不了多少東西就滿了。

“去，叫他過來吃飯。”陳曉峰吩咐着一邊監視着自己勻食物的阿諾。“別看我了，沒想吃你的！”

阿諾不好意思的伸出爪子蹭了蹭陳曉峰蹲着的膝蓋，這才跑到田陽旁邊，小心翼翼的說道“美美，美美，我讓訓導員給你拿好看的盆了，你也有飯碗了！”

田陽驚訝的看着自己身邊漏出讨好表情，瘋狂搖動尾巴的阿諾。自己剛剛那波情緒來的莫名其妙，連自己都不知道情緒變化的點。沒想到這條警犬竟然能這麽快的反應過來，并且能快速找到訓導員表達需求，難怪大家都說警犬聰明呢，但是聰明到這個程度，也是田陽沒想到的。

田陽有點不好意思的站起來，跟着阿諾來到飯盆旁，剛剛的鐵盆旁邊擺着一個白色的陶瓷盆，田陽圍着陶瓷盆走了一圈，間或的低頭看看盆的外邊緣。

“別看了，洗過的，幹淨的，吃吧大爺！”陳曉峰一看這只薩摩耶的樣子，就知道對方在通過瓷盆的外邊緣的幹淨程度，來判斷瓷盆有沒有清洗幹淨。這薩摩耶也是奇怪，自己身上臭成那樣不在意，反而在計較吃飯的家夥幹淨不幹淨。

再結合剛剛自己過來時，這薩摩耶偷偷瞟着食物，但是就是忍住不肯主動過來的樣子，陳曉峰覺得有點好笑，這薩摩耶這樣，不會是在拿捏阿諾這條傻狗吧！

不過如果薩摩耶有這心眼，倒是也可以培養一下。

田陽不知道陳曉峰在想什麽，在确定了盆的幹淨程度，再看着陳曉峰手上帶着的一次性手套，田陽滿意的點了點頭。

自己和阿諾盆裏的食物幾乎是四六分開的，但是自己的瓷盆因為口淺，所以看起來裝的比阿諾還多，都快冒尖了。

田陽直接叼起幾塊大骨頭放到阿諾的盆裏，看到自己的盆裏的東西因為少了大骨頭，擺盤精致了些許。欣賞了一會，田陽才低頭開始吃飯。

看到美美終于肯吃東西了，阿諾提心吊膽一整天的心，這才放回肚子裏。

原來只要有個漂亮的飯盆，美美就會吃東西啊。

沒有任務執行的時候，除了基礎的日常訓練，基地所有的警犬都是跟着訓導員的作息，哨聲響了以後，就陸續回到犬舍各自找位置窩着睡覺。

犬舍下午的時候應該是清洗過了，有的地方地面還有點濕漉漉的。田陽看着橫七豎八躺着的狗，最終還是選了阿諾身邊的位置，貼着阿諾趴下。

“美美，貼貼好嗎？”

剛剛趴下，田陽就感覺旁邊的阿諾整個貼了上來，下午洗了澡，用幹淨的盆吃了東西，還喝了幹淨的水，晚上回來，睡覺的地方也是幹淨的，田陽的情緒還是比較穩定的，所以對着自顧自貼上來的阿諾倒也沒有掙紮。

或許心理醫生說的話也有點道理，抑郁症的病人，可以嘗試養一些小動物。田陽胡亂的想着，大型警犬怎麽不算小動物呢？

早早的田陽就被基地的起床哨吵醒了，周圍的狗早就站了起來，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像是一晚上沒睡一樣。

聽到犬舍外訓導員的命令，裏面的警犬魚貫而出，就連阿諾也快速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外面就傳來警隊跑操時的指令。

“立正！”

“稍息！”

“報數”

“立正！”

“向左轉！起步跑！”

……

開始時田陽還想再睡會，但是聽着外面整齊的腳步聲，幹脆爬了起來，循着聲音走了出去。

犬舍的門都是正常打開的，出門以後，跟着聲音來到操場，就看到跑早操的訓導員和繞着圈的警犬。

田陽雖然對于這種軍訓式的訓練無感，但是想了想，最終還是慢吞吞的加了進去吊在隊尾。

田陽自知跑步比不上這些警犬，但是又想到清早的少量運動确實可以緩解抑郁，最主要是看到大家都是朝氣蓬勃了，田陽也想要為了自己再努力努力。

但是田陽還是小瞧了這些警犬對于集體榮譽的重視，田陽的加入成功的激起了團隊的好勝心，在大家夥跑了幾圈以後，發現落後大家好幾圈的田陽還是慢吞吞的，每一個路過田陽以後就會喊一句“跑起來，跑起來，快點，跑起來！”

開始還是本着少量運動的原則，不得已在大家一輪又一輪的激勵下，加快速度跑了一圈又一圈，四只爪子都快掄冒煙了，才聽到停止的哨聲。

跑完操去吃早飯的時候，田陽的四肢都在打顫。

今天的早餐是雞蛋、牛肉，還有雞架打碎加了牛奶熬的湯。

經過昨天那一撥以後，今天吃早飯的時候，田陽如願在阿諾的旁邊找到了自己的瓷飯盆，田陽格外注意了一下旁邊阿諾飯盆裏的量和其他警犬的飯盆的量，确定了沒有太大的差異，才放下心來。

看來基地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加入而克扣阿諾的夥食。

這頓飯吃的田陽毫無心理壓力。

吃過早餐，其他警犬開始跟着訓導員開始日常的基本訓練，阿諾也被陳曉峰叫走了，田陽跟着走到操場，找了個太陽能照到的位置一趴，開始曬太陽。

田陽努力回憶着，當時自己去看醫生的時候，醫生囑咐自己嘗試做一些保持心情愉悅的事，曬太陽、散步、聽音樂……

離開的陳曉峰和阿諾也沒走多久就回來，後面跟着一群穿了警服的人。為首的人召集訓練暫停，大家列隊聚在操場的中間，田陽想了想，也站起來走了過去。

“這位是咱們市刑偵隊的隊長張挺，咱們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啊，張隊長這次來呢，主要是表揚咱們基地的警犬陳諾，在前天參加完警犬比賽，回來的基地的路上，偵破一起殺人藏屍案，當然了還有協助陳諾一起抓捕嫌疑人的警犬“呂布”。當然了這起案件還有些疑點需要咱們基地配合。”

前天？田陽一想，正是自己被待會基地的那天，原來那天他們是剛偵破一起案件啊！

田陽看了看昂首站在陳曉峰腿邊的阿諾，原來阿諾真的是一只協助破案的警犬啊！

“張隊長，那個李保宗真是殺人兇手啊，你們這破案也太快了吧！”呂江還惦記這前天的事，還想着過了這幾天，等到刑偵隊那邊查出眉目了，自己再去問問，沒想到才過了一天，隊長張挺就直接過來說案件初步偵破了。

陳曉峰也思考片刻，疑問的開口“是嫌疑人家裏找到其他證據了嗎？”

“哈哈哈，你兩是不是也很意外，我們前天回去連夜審訊，那李保宗自己就全招了，你兩猜怎麽着，李保宗那天被兩只警犬撲到以後，又看到咱們穿着警服的人進門，還以為案子已經偵破了，咱們是上門去抓他的，覺得跑不了，這才放棄抵抗。”張挺笑着解釋道，那天留下陳曉峰和呂江在村子裏繼續勘察，後續的勘察結果當晚陳曉峰就直接彙報過來，那會自己還在審訊室審訊細節呢。

“所以你們就将計就計，當做你們已經掌握證據，讓他坦白？”呂江一聽就知道張挺的意思。“難怪呢，我就說麽，這案子破的速度也太快了，那屍體都爛的就剩白骨了，你們怎麽這麽快就找到證據了。”

“那李保宗抗壓能力差，我們就吓了吓，就全招了，我們昨天在李保宗家裏找到了案發時李保宗帶走的東西，你們都想不到這次找證物有多容易，你知道嗎？就李保宗現在用的手機，都是那天犯罪以後帶回來的，換了張卡，一直用了三年多！那手機裏還有被害人三年前拍的照片都沒删。還有錢包，裏面的現金花了，但是錢包裏的身份證和銀行卡竟然也沒扔，他也不敢去取錢，就這樣在家裏的櫃子裏放了三年多啊！”張挺越說越激動，昨天警局根據張保宗的證詞搜索證物前，沒找到一件證據，就要感慨一聲，也不知道這張保宗到底是聰明還是蠢。

說他蠢吧，他還知道殺了人以後就地埋屍，僞裝現場，給鄰居反複提及那天他和誰在哪裏幹了什麽事，确保案發時，鄰居能夠幫忙提供不在場的證據。

要說他聰明吧，所有的犯罪證據都沒銷毀，就這樣放家裏好幾年。

“估計是壓根想不到屍體放了三年都沒人發現，最後被警犬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從發現屍體到鎖定嫌疑人就全部完成吧！”旁邊的刁華明感慨道，前天的事其實聽呂江提了兩句，但是呂江活生生的把一個警犬偵破案件的故事講成一個恐怖靈異故事，一會說他見着鬼了，一會了又說阿諾和陳曉峰路子太野了，根據剛剛張挺說的，這事感覺也沒那麽玄乎，感覺像是所有事都碰巧湊在一起了。

“是啊！”張挺也跟着感嘆道，“我們已經聯系了被害人的家屬，等到所有的證據都整理清楚，我們就上報領導，給曉峰和小呂的警犬一個嘉獎。”

“張隊，你這變得夠快了啊，以前都叫人家陳同志，都開始曉峰曉峰的叫了啊！”呂江笑着調侃到。

陳曉峰也被調侃的笑了一下。“張隊，這次來除了嘉獎，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

“還是曉峰懂啊！”張挺感嘆道，随後正了正神色，說道“那天咱們去的村子叫庵溝村，昨天晚上庵溝村突然有兩起報案，一起是一戶村民家中遺失現金81萬，另一起是村裏一個72歲的老人失蹤了。因為兩戶村民報案時，都提到，近幾天沒有任何外人進過村，就只有咱們在抓捕張保宗時進去過村子，尤其是你兩！”

“啊！”呂江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還真是人在基地坐，鍋從天上來！”

陳曉峰在聽完張挺的話後也有點疑惑“所以，現在我兩成了被嫌疑人了？”

“哎呀，哪能呢，就是協助破案，協助！”張挺急忙解釋道“你要這麽說，那我們那天所有出警的警察，豈不都是被嫌疑人？”

“那我們帶着警犬協助你走一趟？”陳曉峰一邊說着，一邊讓刁華明幫忙把阿諾和阿布的出警服取出來。

“還有，還有，村民報案時說你們從村裏帶走不知道一坨什麽東西，咱是不是也帶着？”張挺幹笑着，盡量用平和的語言表達需求。

“我兩帶走的？一坨？”呂江随手一指“諾，就他，一只薩摩耶！”

“啊？你們帶回來的是只狗？”張挺也有點意外，來之前還以為就算不是村民說的什麽81萬現金，也該是什麽關鍵性的證物啥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只狗。

“你以為是什麽？隊長！”陳曉峰調侃道“行走的81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