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鼠游戲

第5章 品質買賣局

品質買賣局

這男孩一看就是個頑皮的孩子。

身上沾滿了泥巴，衣服上貼着很多張貼紙，一股子天大地大我孩子王最大的無所畏懼氣場。

此時他正坐在一張椅子上。

那是一張像按摩椅一樣的躺椅。

看着平平無奇，也沒有設置什麽按鈕或者暗線什麽的，但很神奇的，一個熊孩子躺在上面，就是動彈不得。

大約過了有兩分鐘，中年女人喊了一句，“可以了，你可以從上面下來了。”

早就想活動身體的小男孩，一下子就從躺椅上蹦跶了起來。

手術室的門打開，男孩走出來，迎面碰到林哲，沖他做了個鬼臉，林哲很好奇，這麽小的孩子，跑來這賣品質，難道是很缺錢？家裏沒大人？大人不養他？

他直接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小男孩回答得也很爽快，“我想要買游戲機，但是我爸媽不給我買，我就自己想辦法了。”

他是瞞着家裏人，偷偷跑到【買賣局】的，而在這的規定裏，沒有“未成年人不可進入”這一條。

林哲“呃”了一聲。

他其實不太能理解這個小男孩的心理，畢竟小時候吧，他要什麽玩具沒有？甚至都不用自己表達需求，父母會自動給他買，大概……都是一種補償心理？

因為他們沒空陪他，所以就花錢來維系關系了，反正最新上市的，好玩的，想着孩子肯定喜歡，買來肯定高興，一高興了，也就會忘記“爸爸媽媽沒空陪自己”這個有些悲傷的事情了。

不經意間，他看了許銘一眼。

許同學面上神情，卻是有些……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許銘在小男孩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哥理解你想要玩具，父母卻不給買的心情，但父母有父母的道理和苦衷，可能是怕你玩游戲荒廢了學習，也可能是家裏條件沒那麽寬裕，并沒有那麽多地預算去買游戲機，你得學着更懂事一些。”

小男孩似懂非懂。

不過他最後甩了甩頭，“反正我人都已經來了，都已經想好了，等會就賣品質，馬上拿到錢，馬上就能去玩具商店買游戲機了！”

一想到最新款的游戲機。

他就手舞足蹈了起來。

許銘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了，畢竟這也不是他的孩子，管不了這麽多的，倒是林哲，開始給孩子畫餅，“別啊，你這麽小，賣什麽賣，不就是游戲機嘛，哥哥我家裏多得是，到時候帶你去，擺滿了一整間屋子，你想挑哪個都行，全送都行。”

他語氣豪爽，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并不是在現實世界裏。

不過聽他這麽說，小男孩倒像是又有些猶豫了，見狀，在一旁的白大褂可不能再不插手了，她走了過來。

“這位客人，來我們這裏的每一位顧客，都是充分享有自主決定權的，請你不要因為你是大人的身份，就去影響小孩子的決定。”

林哲搖頭，反駁，“之所以有未成年跟成年之分，就是因為未成年人的想法很多都還不成熟，是需要大人引導的，你們讓這樣一個還在讀小學的孩子出來賣，這麽小就讓他賭上自己的人生，良心不會痛？”

他以為他這番一陣言辭，至少也會讓白大褂臉紅一下什麽的。

白大褂卻只是輕輕地搖頭，仿佛自己只是在做着最平常不過的一樣工作，“不會。”

“而且別說他讀小學，人從一出生——其實就已經是在開始一場賭博了，最通俗易懂的，投胎難道不是個運氣活？”

林哲：？

他正想要反駁，眼神無意間看到了旁邊的許銘，張了張嘴，沒說話了。

确實，每個人從一出生開始，就已經被賦予了不同的籌碼，他自己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就像許銘說的那樣，不愁吃穿，不愁未來，就算一輩子只知道吃喝玩樂，那也是快樂的一生，完全不用為了生計而煩惱。

但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樣命好。

就像許同學吧，雖然林哲對他家裏具體情況并不清楚，但聽他不久之前說的，“只有通過努力學習，才能改變命運”，再聽他剛才對小男孩說的那番話，可以知道情況應該不怎麽樣。

而許同學明明就那麽努力，明明就那麽優秀——

出身真是拖了他的後腿了。

接着，他們沒有在插手，就見白大褂從剛才那具操作臺中，打印出來了一張單子，那應該就是小男孩的“可以賣的品質清單了”，白大褂跟小男孩交流了一會，小男孩似懂非懂，不過他一直在頻頻點頭。

“二位，現在我要正式對這孩子施行‘品質剝離’了，你們是要離開，還是留在這裏參觀？”

白大褂已經做好了“品質剝離”操作的第一道準備，要開始正式工作了。

“怎麽，剝離現場還能給參觀的？”

“我們偶爾會開放一下，給第一次來的客人參觀，為的是打消他們的顧慮，放心讓我們對他們進行品質剝離。”

不等林哲回答，許銘點頭，“我們留下來參觀。”

這時，操作室裏原來擺放那張躺椅的地板位置，陷了下去，很快再重新升上來時，出現的就是另外一張躺椅了，款式是差不多的，但材質不一樣，剛才那張是皮質的，現在這張是金屬制的。

小男孩按照白大褂的指示。

又開始了第二次躺平。

在“取”品質的過程中。

他終于有相應反應了。

其臉上的表情開始起了明顯的變化，眉頭緊皺，咬緊牙關，雙拳也緊緊地握着——這會是因為他穿了鞋子，看不到腳上的情形，如果看得到，就能發現連腳趾頭都是扭曲變形的。

但如果這時小男孩能說話，你也能采訪他的感受，他會告訴你，他并不因為疼才這樣。

事實上，整個“品質剝離”過程，一點也不疼，只是能感覺有一股股對身體并不起刺激作用的電流在全身血管裏游走而已。

酥酥麻麻，某些時候，甚至可以說是舒服。

之所以外在表現出來，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多半也是因為小男孩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身體對于第一次體驗的感覺，不管舒服與否，首先本能反應都是排斥的。

約莫十多分鐘後。

剝離操作結束。

小男孩沒有馬上從躺椅上離開，他先是還躺了十來秒鐘，然後才慢慢地坐了起來，動作已經不如剛才那次那樣敏捷，甚至顯得有些遲鈍了起來。

很關心他情況的林哲走上前去，問了句，“你還好嗎？”

卻在見到對方正臉的那一刻，愣了愣，随後走了過來的許銘看到同樣畫面，也是不禁頓了頓。

小男孩還是原來的小男孩。

原來的嘴巴，原來的鼻子，原來的眼睛。

沒有缺胳膊少腿。

沒有身體變形。

但他給人的感覺。

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就在半小時前，還調皮搗蛋，一股子“野孩子王誰也不怕氣勢”的孩子，變成了一個身體畏畏縮縮，眼神躲躲閃閃的……小乖貓。

他看到了林、許，膽怯地開口，“兩位……哥哥，別盯着我看……我……我害羞。”

頭頂冒着三個問號的林哲，立馬看向了白大褂，“請問你從他身上剝離的，是什麽品質？他怎麽變成這樣了？這一點都不可愛了啊！”

白大褂也沒有遮掩，“他被剝離的，是‘勇敢’。”

呃……林哲頓時感到很惋惜，難怪了，沒有了“勇敢”加持，這孩子現在見到陌生人都會開始害怕了，感覺膽子很小似的，可惜，太可惜了。

“孩子，你現在可以去財務那邊結算了，結算之後，我們會把購買你品質的錢款，第一時間彙入到你的賬戶。”

白大褂囑咐了小男孩一句，小男孩拘謹地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林哲一邊看着小男孩的背影，一邊問白大褂，“這個地方，未成年也有銀行賬戶？”

白大褂點頭，“您二位也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吧？在這裏，只要是能夠來我們中心進行買賣交易的，都有賬戶。”

“……你們這是誘導未成年做危險的事，”林哲還是堅持他原來的觀點，“對了，那這孩子把他的‘勇敢’賣了出去，得了多少錢？”

如果都還不夠他買那款最新游戲機的。

就太特麽虧了。

“抱歉，買賣價格信息屬于個人隐私，我們不能向您透露。”

“說個大概也不行？”林哲想了下，又道，“就這麽說吧，你們會不會因為他還只是個孩子，給的錢就沒那麽多？”

“這點請您放心，我們對所有的顧客都是一視同仁的，但每個人身上，盡管是同樣的品質，價格也确實有所不同，而未成年跟成年人之間，客觀的确存在差別，不過這種差別，可不是我們欺負孩子小而造成的。”

白大褂做NPC很多年了。

她第一次遇到這麽愛問問題的客人。

不過這個客人跟她聊天，還是讓她感到有一股莫名的舒服的感覺的，大概是很久……都沒有與人有這種比較深入的，探讨式的聊天了？

畢竟，NPC的職責只是按照劇本念臺詞而已。

林哲攤開雙手，“那是因為什麽？我閑人一個，時間多，講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