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守歲
吳老夫人發完了壓歲錢,就是吳俊發了,只不過這次沒吳有為的,畢竟吳有為是弟弟,不是侄子。
等吳俊和吳孫氏發過了,就是二房夫人吳孟氏發了。
等吳孟氏發過了,就是吳有為了。
吳有為見孩子們站在那裏,包括吳瑛在內,都看着他,雖然是在孝中,不過幾個小的都龇牙咧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逗笑了吳有為。
“來,這個是大侄子的,這是大侄女兒的。”吳有為挨個發錢:... 這是瓊侄子的,拿好哦。
最後,吳有為讓茉莉送了一個荷包給二房夫人:“就說是給我那未出世的侄兒的,雖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不過給個荷包,就當是給小侄兒提前壓歲了。”
二房如今現銀少見,尤其這過年又支出了不少,正缺錢花,雖然說孩子的壓歲錢動不得,不過她當娘的,挪用一下還是可以的,将來銀錢上松快了,再給孩子補上就是。吳有為多送的這些,二夫人知道他的意思,其實說是壓歲錢,不過是變了個名目幫了二房一把。
“小弟很有錢啊!”吳有為拿出來的錢財,遠遠超過了他給的二百兩,可見當時這位小弟也沒真的一窮=白。
“壓箱底的棺材本。”吳有為卻道:“總不能一點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吳俊一噎,在自己家裏,還需要防身,這話說的,可夠噎人的了。
可是他說的卻是事實,吳家根本沒想過給他追繳那些下人們的東西,當時太忙,現在想追回,卻是晚了。
再說了,誰想着給他追回呢?
老夫人樂得看吳傭的窘迫;夫人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吳俊要不是為了搜查賊人,也不會給他送去二百兩銀子。
只是沒想到,吳傭這麽不給臉面,給壓歲錢竟然打了所有人的臉。
唯有二房夫人因為懷着身孕,給了壓歲錢後,就告辭帶着兒子回去守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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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夫人允了,畢竟二兒媳婦看起來真的不太好,臉色白如紙,如果堅持要求她在這裏守歲,真萬一有個好歹,大過年的,多晦氣啊?
家裏有喪事已經夠讓人郁悶的了。
這些人在一起守歲,也沒什麽可說的,吳老夫人那邊女眷們倒是還好,雖然不能吃肉歡樂,但是可以聊天,聊女人感興趣的話題,衣服,首飾,布料甚至是廚藝。
男人這邊就吳俊和吳傭還有吳瑛。
一開始沒什麽話可說,吳瑛就摸了摸自己得了的壓歲錢,卻發現裏頭有個不同尋常的荷包!
這時候的染色可都是植物染色,鮮豔程度自然比不上化學染料,而且退色問題也嚴重,別看那書裏頭說什麽一年四季要做衣裳,好像世家大族很是浪費什麽的,舊衣服都不穿了,其實真要說起來,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這衣裳料子只要過上一年半載的,顏色就會敗了将近三成,這樣一來,可不就是要年年做新的嘛。
若是不做,這主子或者下人穿出去,丢人的可就是主家了。
是誰一眼都能看出來,你家的下人常年不換新衣裳,福利待遇差,而福利待遇差,那就是主家不慈,或者是家裏敗落了。
哪怕是為了自家的臉面名聲,各家也只能一年四季做衣裳,每年換新的。
只有那些所謂的官鍛、貢緞等真正的高級布料,才能有幸多保存幾年,那些什麽十來年不變色的料子,那絕對是屬于稀罕東西,都能當做收藏品。
盡管明朝時期已經手工業極其發達了,可是原料上還是植物染色,想鮮豔奪目,想長久保持顏色,還是不怎麽能辦到。
吳家雖然也勤儉持家,也做新衣服,但是吳家可沒有官緞、貢緞那些好東西,有的只是普通的緞子,加上還在守孝,有的也是素緞,吳有為沒幾匹吳家分的素緞,他有的都是別人送給他的,自然花紋不同。
這個荷包竟然是跟祖母這裏的素緞一個花紋的,吳瑛這就多想了。
而吳有為也注意到他看的荷包,眼睛一轉就知道他想多了,于是“漫不經心”的道:“瑛兒喜歡小叔叔給的壓歲錢?”
瑛兒?
吳瑛一皺眉,吳傭從來不叫他名字,只是“大侄子”、“大侄兒”這麽叫,這突然叫了他名字,還“瑛兒”,讓他有點反胃。
吳有為自己也惡心到了!
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我只是看着這個荷包,比較特別罷了。”吳瑛是個男孩子,不認識什麽針線,但是他認得這做荷包的緞子上的花紋。
他在老夫人這裏見過好幾次,萬字花紋的緞子,素白的,月白的,耦合色的都有。
只是,沒聽說祖母給過吳傭啊!
“哦,丫鬟們繡的,我看這個寓意不錯,就給你了。”吳有為耍了個滑頭,他沒說是某丫鬟專門給他繡的,就說是丫鬟繡的,誰也不能追究不是?
他是舉人老爺,可不是沒事研究針線荷包的閨閣女子。
吳瑛本來想往布料上扯,畢竟祖母沒有賜給那裏這樣花紋的錦緞,他怎麽能有的?
可是吳有為都說丫鬟做的了,他就想到了萱草。
吳家的下人數量放眼京城,不多也不少,而且萱草的确有兩分姿色,他記住也不足為奇。
只是都去了他的院子,怎麽還給他送這種東西?
差點兒讓他誤會了。
本來想拿來諷刺一番的,現在他也找不到由頭了,畢竟自從守孝開始,這位就跟妹妹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想攀扯也沒個借口。
吳有為就開心的看着吳瑛吃癟。
倒是吳俊,雖然不明白兒子為什麽連個荷包都要挑刺兒,可那是自己的兒子,知道他一貫看不上這個庶出的小叔叔,偏偏自己身體不好,這位小叔叔也身體不好,可是他卻考上了舉人。
兒子心氣不順,他也能理解,于是開口,岔開了話題,他問了問兒子的功課。
至于吳傭?
他才不會問呢!
家裏唯一一個有功名的人,誰能說,自己學識超過他去?
吳有為自己也樂意清閑,吃一些瓜子,還有一些在他那裏都看不到的好糖,只是這個時候的... 真心不敢恭維。
吳有為只得喝茶,還去放了兩次水。
閑來無事,他就想着給幾個同窗的年禮。
當然,他的走禮是需要吳府出的,因為還沒分家,可是守孝的話,誰出門?
親近的幾家都是管家去送的,其餘的人家知道他們家守孝,不方便出門,也不計較走禮的事情。
只等除了孝,再聯絡起來就行了。
不過吳有為這裏,他那幾個同窗和座師,過了小年之後,就送了年禮過來,而吳有為也早就回禮了,吳家的年禮他提前預支後送去了,就不麻煩下人們年後再忙碌一把了
送給同窗的年禮除卻一支筆筒是他親自做的外,還有府裏出的一套官制的四書五經,一個鐵木雕刻的筆架,一個官窯出的筆洗,倒是和他的那支筆筒湊了個齊全。
禮物算是很厚重了。
只是跟同窗送給自己的,還是薄了些,唯一的好處,或者說是亮點,就是自己親手做的筆筒了。
每一個筆筒上,都有一句取自《論語》的話,十分的文雅。
吳旭回來也說了,諸位老爺都十分喜歡,知道是他親手做的,還讓他回來叮囑自己,不許太過勞累,生怕自己做幾個筆筒子就累壞了。
其實這樣一比較,家裏的人還沒外面的親近呢!
一家人明明在一個屋裏,卻一點親人的意思都沒有,一直熬到過了子時,開始燒爆竹,發冥紙,一屋子人給吳老夫人辭歲,傳菜,吃年夜飯。
其實差不多都是晚上的菜色,只不過多了一個用豆腐做成的酥魚,表示年年有餘的意思。
吃過“了團圓飯,又開始熬,守歲嘛,就得熬一宿。
一直到第二天初一,一大早,簡單的洗漱過後,再次給老夫人拜年迎新,然後才吃的早飯,才離開後院上房。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吳有為脫了衣服就躺炕上了:“我先睡會兒,有人來找我再喊我起來。”
“知道了。“小小給他蓋上了被子,自己團在炕的另一邊,也睡着了。
他昨天晚上跟長風和長宇玩了一晚上,現在困得很。
主仆倆在一鋪炕上補眠,一個睡在北邊,一個睡在南邊,中間隔了個炕桌的呼呼大睡。
快到中午了,有吳家的旁支過來入祠堂祭祖,開年祭祖也是很隆重的,相當于年前祭祖那次重演,吳有為被人從被窩裏挖出來,洗漱了一番之後,收拾幹淨了,才趕過去
祭祖一直持續到華燈初上。
然後所有的來人都在吳府用的晚膳。
因京城晚上有門禁,所以在關閉城 1] 前,這些人都急匆匆的離開了吳府,往城外的家裏趕。
初二是出嫁女回門的日子,只是吳家守喪,不論是吳老夫人還是吳孫氏,都回不去。
這一天平淡的翻了過去。
吳有為發現守孝也有守孝的好處,起碼給了他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來慢慢的融入這個時代。
過年本來是最忙碌的一段時間,偏偏吳家守孝,連親戚上門的都少,畢竟需要避諱些。
再加上,吳老爺子的百日就在正月裏。
他是十月二十去的,正月二十前就得燒百天。
定在了正月初十,全家加上族裏來人,在祠堂那裏燒了好多東西,紙糊的紙人紙馬,紙車紙轎子等物。
這天之後,吳家的白幡孝布都撤了下去,白燈籠也換成了素紗的燈籠。
一家人還是需要守孝,只是不再那麽沉悶了,畢竟去了一位老人,還有另一位老人在世呢。
正月十二,兩位座師的家裏派人來給吳有為送東西,順便看看他。
兩位座師都很有意思,一個送了筆墨紙硯,一個送了四書五經,然後就跟約好了一樣,其他的東西竟然一 一模一樣!
各自送了兩匹青色的細布,四匹藏青色的棉布,八寶攢盒的素點,以及各一百兩銀子的筆錠如意花樣的“壓歲錢”。
這次不是壓箱底送進來的,而是光明正大的送進來,這讓吳俊知道了,臉色很是精彩。
他給庶弟的也不過二百兩罷了,而且當初給的目的也不純。
現在人家座師給了這麽一個數,他就怕是不是人家知道了什麽。
可是庶弟每次跟人見面,其實他都知道,并且讓管家安插了人手進去,每次回報都說平安.....,
正月十五的時候,外頭鬧花燈,滿天的煙花綻放,吳有為在吳府的小院子裏擡頭看煙火,眼中異彩連連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