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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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因為那無極峰弟子的一聲叫喊, 均都紛紛回轉身看向四人。
離得近的弟子甚至還後退了幾步,好像前面有什麽洪水猛獸一樣。
秦如雪更是迷惑,四人中只有她不知道趙安之的父親是廣掣, 她還在疑惑趙舞兒師叔明明是皇室公主, 她的兒子怎麽就成怪物了。
對面的人就已經給了她答案, 其中一名天道宗的弟子不怕死的上前一步,揮舞着手中法器, 聲音高亢:“滾回你的妖族去。”
“妖族?”秦如雪愕然看着趙安之:“四師叔的父親竟然是妖族!”
趙安之面容冷峻,沒有答話, 那雙深邃的眸子只是定定盯着對面的衆人。
從去天聖門再到金陵, 這一路上, 唯一能将此事散播出去的只有寒珏,趙安之眉頭微動,看來他為了讓自己跟他回妖族, 也是用盡了手段。
柳絮也第一時間猜到了寒珏, 她悄悄扯了扯趙安之的袖子, 低聲提醒:“寒珏他… … ”
“我知道是他。”趙安之聲音低沉, 沒了往日的輕松。他擡眼環視衆人一圈之後,這才擡腳向着宗門的方向而去。
對面的人見他走向這邊, 膽小的開始後退, 膽大的已經舉起了法器,準備随時出手。
趙安之掃向那些高高舉起的法器, 腳下步子頓住, 嗤笑一聲:“諸位是想在東極島對禦玄宗掌門的弟子動手嗎?”
“你隐藏自己的身世, 竟還妄想做掌門弟子!”說話的是人群中的何景潤, 他邊說邊走出人群。
張安之差點被氣笑了, 他知道宗中弟子都因為嫉妒不太待見他, 可何景潤如此急切的落井下石也是他沒想到的。
“我就是做不了掌門弟子,也輪不到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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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 ”何景潤被這句話怼的黑了臉,身側的雙掌握成了拳頭。
“你也沒必要惱羞成怒,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只活在幻想中。”趙安之說着繼續大搖大擺向着宗門的方向走去,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柳絮緊跟其後,警惕看着那些人。
秦如雪拽了拽項憶涼的衣擺,低聲問:“到底怎麽回事?”
“等進去再與你細說。”項憶涼說着也擡腳向宗門的方向走去。
其他門派的弟子見四人直直走了過來毫無畏懼,都開始有了退縮之意,四人從中走過,他們不自覺向兩邊分開,為他們讓出路來。
其中有兩個膽大的弟子這時突然施法上前擋住趙安之的去路,二話不說便要出手。
趙安之雖然內傷還未痊愈,但并未後退,他手上凝聚法力襲向二人,法術反彈回去,那兩名弟子狼狽跌倒在地,他們想到只一招便敗了,頓時都紅了臉。
柳絮低聲問:“他們為何臉紅?”
後面的秦如雪慢悠悠來了一句:“那麽輕易就敗了,若是我也會臉紅的。”
地上的兩名弟子爬起來,惡狠狠瞪了多嘴的柳絮與秦如雪一眼。
察覺到兩人不善地眼神,柳絮不服氣瞪了回去,她記得趙安之說過做人就要有仇必報禮尚往來。
其他人見趙安之只需動動手指就可以輕易打敗對手,一時間也沒人再動手了。
八個門派都有弟子前來,少說也有兩三百人,兩刻鐘後,四人終于穿過人群來到石階之前。
石階之上站着各派的掌門以及長老,禦卿子并不在場,陪同的是毓骁爵和唐盈天。
毓骁爵俯視着下面的趙安之,眉頭深深凝着,他咬了咬後槽牙,這才開口:“他們說你是妖族太子廣掣之子,你快給大家解釋解釋。”雖然不待見這個師弟,但他私心裏還是不願相信那些流言的。
趙安之沉默半晌,目光自上方那些人臉上掃過,身側手掌握緊又松開,然後才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一時間,周圍人都議論紛紛,青雲門掌門捋胡子的手頓住,由于已經兩百多歲,他的脊背佝偻彎曲,他揚起頭顱,挺了挺背部,高聲問:“如此說來禦掌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甚至還故意瞞了下來!”
趙安之搖頭否認,聲音不卑不亢:“并不是,師父當年撿到我時并不知道我的身世。”
柳絮與項憶涼同時看他,他這是想自己扛下來。
“不可能,既然有妖族血脈,身上就該有妖氣,禦掌門身為一派掌門,修為更是不淺,怎麽可能會察覺不出來。”說這話的是風雲山莊的掌門,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不過發絲卻白了大半。
趙安之轉頭與他對視,而後揚唇輕笑:“淩掌門,你現在能察覺到我身上有妖氣嗎?”
風雲山莊淩掌門聞言一頓,誠實搖頭,從始至終,自見到趙安之起,他都沒有察覺到任何妖氣。
趙安之露出一個苦笑,朗聲道:“實不相瞞,我自己也是上個月才知道身世的。若不是因為在魔族受傷血脈覺醒,我也不會知道自己會是半個妖族,況且我一心向道,為何就惹得各位圍上禦玄宗了?”
“就算你自己不知情,可妖族就是妖族… … ”
“哈哈哈… … ”聽到人群中有人說出這話,趙安之笑出聲來,他回頭看向那人,對方因被他打斷了話,面上十分不悅。
“你笑什麽?”那人梗着脖子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自然是笑你。”趙安之面上笑容消失了,一臉淡漠疏離:“世間萬物,若是修煉成人,皆可選擇成仙還是做妖,我作為修仙門派弟子,怎麽就被你們容不下了?”
所有人聽到這樣地質問都沉默了,數百年來,世間萬物幻化成人後若是想要修煉成仙,大家都會歡迎,願意接納他們的門派也不在少數。
縱使是妖族,只要不作惡,他們也是不會趕盡殺絕的。
柳絮聽到趙安之的質問,漂亮的眉心皺成一團,她是樹修煉成人,也算不得真正的人族,禦玄宗願意接納她,為何其他修仙門派卻不願接受趙安之?就因為他是灼嚴的孫子?
還沒等柳絮想明白,人群中就有人開了口:“可你是廣掣之子,廣掣畢竟是妖族的太子,将來他若繼承妖帝之位,難保你不會轉頭投奔妖族。”
柳絮怒目掃過去,對方是個二十歲出頭的赤霞谷弟子,相貌平庸且透露着精明。
趙安之冷笑:“他都把我丢了,你覺得他還會讓我回妖族?”
那個弟子嘴唇嗫嚅了兩下,沒再吭聲。
毓骁爵臉色已經很黑了,師父從未說過趙安之的身世,他以為他只是被父母抛棄的可憐棄嬰。但眼下這個情況,師父也不在,衆人又咄咄逼人,他也是左右為難。
毓骁爵心裏雖然不喜歡趙安之的性格,但畢竟是看着他長大的,還是不忍心将他趕出師門的。
秦如雪早已被震驚到呆愣在原地,她小聲問身旁的項憶涼:“三師叔,四師叔不會要被逐出師門吧?”
說實話,項憶涼也不知道,猶豫片刻,他還是搖頭:“應該不會。”
石階之上的掌門與長老們這時都低聲交談起來。
趙安之看向歸塵殿的方向,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那裏了。以前總想着往外跑,向往着東極以外的世界,但此時他卻無比懷念淩澈峰懷念歸塵殿。
柳絮仰頭看向趙安之,那雙好看的眸子裏有種她看不懂的憂傷,她悄悄握住趙安之的大拇指,堅定道:“別傷心,你還有我,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軟糯的小手拉回趙安之的思緒,他低頭對上柳絮的眼睛,那漂亮的眸子中只有坦誠與擔憂。這一刻,趙安之心頭劃過一股暖流,第一次有人如此毫無顧忌的關心他,他不自覺揚起唇角,心情也好了不少。
師父曾說過,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不是有怎樣的成就,多高的修為,而是能遇見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趙安之覺得他遇到了。
這時,唐盈天走下石階,來到兩人面前,嘆了一口氣才道:“我沒想到你竟會是… … ”
趙安之知她是關心自己,“唐師姐不必擔心,我不會讓禦玄宗為難的。”
從前毓骁爵總說趙安之頑劣不懂事,但此刻他的話卻讓唐盈天無比心疼,明明什麽都沒做,可世人卻因為他的出身而不容他。
柳絮松開趙安之的手指,疑惑問:“不為難?你要離開這裏嗎?”
趙安之聳聳肩,“如果他們非要禦玄宗做出選擇,我也只能離開。”
柳絮細眉皺在一起,前兩日還教導她做人要自私,怎麽轉頭便要做無私的事情!“可是你也是天下蒼生… …”
趙安之沒想到她還記得這句玩笑話,他莞爾一笑,揪了揪她頭頂的花苞,說道:“怎麽辦?我想做個無私的天下蒼生。”
柳絮擡手扶正被他揪歪的發髻,抿了抿嘴巴,她看不懂這樣的趙安之。
石階之上的各派掌門長老終于停止了交談。
天聖門的長老天玄代表各位開了口:“今年的考核比試,老夫也見識過趙師侄的修為,只可惜,仙門容不下妖族太子的血脈。若你只是普通妖族的後代,我們或許不會計較這麽多,可你畢竟是妖帝之孫,恕我們無法同意你再繼續在仙門修行。”
柳絮越聽越氣憤,她上前兩步,高聲質問:“為何能容忍普通妖族的後代,卻容忍不了趙安之?”
天玄記得柳絮,那眉心的印記太過讓人印象深刻了。他也上前兩步,含笑解釋:“你與他不一樣,你曾來自仙界,并不算是妖族。”
柳絮凝眉,不懂他為何又把自己牽扯進去。
趙安之巡視衆人,突然彎唇一笑:“也罷,既然如此… … ”
“本座的弟子,何時輪到你們來處置了?”禦卿子的聲音自上空傳來,緊接着他的身影便踏着一塊雲彩降落在衆人面前。
柳絮看着那随風消散的雲朵,心裏有些眼饞禦雲術,她一直覺得只有腳踏祥雲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仙人,以後有機會,她一定要纏着禦江教她禦雲術。
石階之上的衆人同時擡起雙臂虛于身前行了一禮:“見過禦掌門。”
毓骁爵與唐盈天也忙行禮,喊了一聲:“師父。”
石階之下的柳絮、趙安之與項憶涼也同時對着禦卿子行了一禮。
緊接着,是碧海峰與驚霧峰的弟子。
待大家都行禮之後,禦卿子這才掃了幾個掌門與長老一眼,然後又巡視一圈石階之下的數百名弟子,最後才冷哼一聲:“諸位今日深夜圍堵我禦玄宗,就是為了逼迫本座的弟子?”
青雲門的長老性子比較直,他第一個上前反駁道:“禦掌門收留妖帝之孫,而今更是出言包庇,置其他宗門于何地?”
禦卿子最讨厭這些衣冠楚楚的人,動不動就道德綁架,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說能說一堆,他擺擺手示意對方閉嘴。
青雲門的長老臉色鐵青,喉嚨裏的一堆話沒處發洩,他握緊拳頭,張了張嘴還想繼續。
“我明白大家心裏的想法。”禦卿子搶先開口,阻斷了青雲門長老的嘴,“本座的這個弟子入禦玄宗十九年,一直兢兢業業出任務幫助有難的凡人,他就算是妖帝之孫又怎樣?他可有傷害過你們?”
這樣的質問之下,沒人出聲回答。
半晌之後,天道宗掌門粗礦地聲音響徹四方:“禦掌門真是強詞奪理,先不論這趙安之有沒有傷害過人,大家在意的是他的身份。”
禦卿子被氣笑了,他一甩袖子,把雙臂置于身後,嗤笑道:“人最自以為是的便是分出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大家同樣生而為人,為什麽就要因為出身不好,便要被嘲笑排擠。你們在意他是妖帝之孫,可他身體裏也同樣流淌着人族皇室的血脈。”
衆人皆驚,在來之前他們只聽說這趙安之是妖族太子的兒子,可他們卻忘了去考究他的母親是誰。
天玄長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擡起眼皮對上了禦卿子地目光,“不論是人族皇室血脈也好,妖族血脈也罷,禦掌門這都是有意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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