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紛飛時

第40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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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淳見管家要去喊人, 抱緊懷裏的十六，悄悄扯了扯齊亦洺的衣袍就想轉身溜走。

齊亦洺卻腳步不動，握住夏淳的左手, 一臉的浩然正氣, “不, 我不想做這麽沒擔當的人，我既然想要娶你, 就應該光明正大的說服你父親。”

“說得好，比你老子有擔當。”夏天翔的大嗓門在不遠處響起。

夏淳扭頭看向安國侯, 鼻子一酸, 聲音裏夾帶着哭腔：“阿爹… … ”

夏天翔假裝愠怒瞪了女兒一眼, 而後側身面對趙安之與柳絮，颔首點頭道：“多謝兩位小仙者幫本侯尋回女兒。”

趙安之與柳絮均都唇角微動沒有答話，他們說不出項憶涼那種既奉承又客套的話, 最後只能擠出一絲笑容, 同樣颔首點頭。

夏淳一手抱着十六, 一手拉住夏天翔的袖子, 癟着嘴撒嬌道：“阿爹，你就成全我們吧！”

齊亦洺這時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對淳兒是真心的, 懇請侯爺成全我們。”

夏天翔面無表情看着二人，沉默許久之後才皺着眉頭問齊亦洺：“你帶着本侯的女兒私奔, 你父親可知道？”

齊亦洺在他嚴厲地注視下垂下了腦袋, “不知。”

夏天翔被氣地踹了他一腳, “兩邊長輩都不知情的情況下, 你就帶着姑娘家私奔, 真是齊王教導出來的好兒子！”

“本王的兒子如何, 還輪不到你安國侯指責。”侯府大門外走進來一個身材中等的五十歲男子，長相與齊亦洺有幾分相似，正是夏天翔口中的齊王。

“喲，齊大蟒還是這麽護崽，這樣本侯就更不敢把女兒嫁進齊王府了。”夏天翔眼中除了鄙夷，更多的是嫌棄。

齊王見他又提起自己的外號，也不甘示弱的回怼回去，一時間兩個年過半百的人不顧禮節的在晚輩們面前吵了起來。

夏淳與齊亦洺覺得很尴尬，但又不敢上前去勸，只能伫立在一旁左右為難。

柳絮被兩人的大嗓門吵得頭疼，她扯了扯趙安之的袖子，湊過去低聲說：“我記得宗中小冊上有記載，像這種事情是不歸我們管的，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回房睡覺了？”

趙安之眉頭早已皺在了一起，他略微點頭之後便帶着柳絮撚訣離開了。

一直窩在夏淳懷裏的十六也是煩不勝煩，貓的聽力本就是人的幾倍，他現在只感覺耳朵快要炸掉了，他用爪子扒拉了幾下那對大耳朵，‘喵嗚’了一聲便掙脫夏淳的懷抱跑了。

夏淳本想去追，但在對上齊亦洺制止的眼神時，她止住了步子。

清風居內。

柳絮剛想擡手推開房門，耳邊卻隐約傳來十六氣急敗壞地聲音：“人類真煩，小爺快受不了了。”

趙安之也聽到了這句話，施法把他從院外草叢裏薅了出來。

十六‘哎呦’一聲，直直撲到了趙安之腳邊，看見眼熟的深色靴子，他才擡起頭一臉怒氣，可身子猶如被黏在地上一樣動彈不得，他黝黑的背上那道銀色法印還在悠悠泛着光。

又是用術法對付他，十六惱怒之下吼道：“趙安之你這個小人，你都已經把小爺封印了，小爺英氣勃勃的帥氣模樣因為你沒了，你怎麽還不滾？侯府的飯菜是有多好吃？以至于讓你們幾個一直賴着不走。”

趙安之垂眸看着腳邊的貓妖，頓了一會兒，他才屈膝蹲下，伸手撓撓他的下巴。“侯府的飯菜好不好吃另說，但能天天氣到你，我還是很開心的。”

被拿捏了舒服的部位，十六立刻享受地眯起眼睛，可耳邊傳來這嘲笑的話語，他立刻瞪圓眼睛，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恥，他扭頭躲開那只修長的大掌，傲嬌道：“可惡的趙安之，總有一天小爺會報仇的。”

一旁的柳絮看着趙安之撓貓妖下巴的動作若有所思，她記得初見時，他也是這麽撓自己下巴的，莫非他也想對貓妖表示友好？想到這，她走過去蹲下身也撓了撓十六的下巴。

十六驚愕看着二人，覺得他們腦子有病，沒事把他定在地上撓着玩。

項憶涼與秦如雪這時也回來了。

看到這樣的場景，項憶涼難得挑眉：“這又是怎麽了？”

趙安之彎唇笑了一下，“沒什麽，前院裏的架吵完了？”

秦如雪從劍上跳下來，施法收起，不解問：“吵什麽？我們禦劍回來的，沒經過前院。”

趙安之起身理了理衣衫，“沒什麽。”說着他手指微動解了十六身上的法印，放他離開。

直到十六蹿到草叢裏消失不見，項憶涼才追問：“我們不在時發生什麽事情了？”

柳絮起身解釋：“郡主與齊世子私奔，被我們找回來了，後來安國侯就與齊王吵了起來，要不三師兄去前院勸勸… … 我們之中就你最會講道理了… … ”

“… … ”項憶涼唇角動了動，沒有狡辯，家教使然，他确實在禮數上要比別人強一些。

秦如雪見他轉身走出了清風居，也擡腳跟了出去。

由于睡得太晚，所以第二日，日上三竿，柳絮才掙紮着爬起來，她推開房門才發現另外三人還沒起來。

侯府裏處處洋溢着喜慶，就連巡視侍衛的腳步聲都比往日輕快了不少。

柳絮在院外看到路過的管家，出身喊住他，問：“侯府今日怎麽了？”

夏福臉上也滿是笑容，他笑呵呵表示：“侯爺想通了，終于答應了齊世子的提親，還多虧了你們那位年長一些的仙者，若不是他極力勸解，郡主也不能這麽快如願。”

柳絮沒想到讓項憶涼去勸真的有用，“那恭喜你們郡主了。”

夏福笑呵呵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午後，四人都修整的差不多了，便準備辭別安國侯。

安國侯本還想着多留幾人一些時日，讓他們喝了夏淳的喜酒再走，但最後實在拗不過幾人，只好讓夏福準備點土特産給幾人帶上。

夏昌寧還特地包了一大包糕點送給柳絮：“仙者… … 們留着路上吃。”

柳絮盯着那包糕點咽了咽口水，但最後還是拒絕了，趙安之告誡的話還猶在耳邊，她是要成仙的，可不能讓別人一包糕點騙了去。

夏昌寧見她一直不接，又重複了一句。

趙安之把柳絮拉到身後，面無表情拒絕：“不用了，她現在不喜歡吃這些了。”

夏昌寧這才讪讪縮回手。

貓妖十六終于等到了幾人要離開的消息，他悄摸摸躲在暗處觀察着，在對上趙安之似笑非笑的眼睛時，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立刻隐匿了身影。

四人出城後還未走出百裏，又遇見了寒珏。

只見他懷裏抱着一個孩子，那銀色發絲随風飛揚，身上依舊是一身紫色衣袍。

見前方半空中漂浮着一個眼熟的身影，行在前面的項憶涼施法止住了腳下的劍，“寒珏殿下在此攔路，是有何事？”

後面的三人見狀也都施法止住了腳下的劍身。

“聽說你們順利解決了荊州的任務，是以本殿下前來恭喜你們。”寒珏說着看向趙安之，他懷裏抱着的嬰兒這時伸出小手抓住他胸前的一縷銀發狠狠一拽，疼得他倒吸一口氣，眉頭皺了起來。

幾人這時才向襁褓中看去，柳絮好奇問：“你何時有了孩子？”她記得史書中記載，人族是懷胎十月，妖族是懷胎三年，魔族是懷胎五年，而仙族則是懷胎兩年。

寒珏垂眸看向懷裏拽住自己頭發不撒手的小家夥，無奈道：“她是鶴虞的女兒阿鳶，當時鶴虞誕下女兒後便去魔族牢獄救你們了，再後來… … 你們應該都知道了，現在她無父無母，本殿下又不敢把她送回喜怒無常的魔尊手裏。”

四人聽到這話，都有些驚訝，當時初見鶴虞時，她體态輕盈，小腹平坦，根本看不出懷有身孕。

趙安之率先施法降落，另外幾人也都跟着落到地面。

“寒珏，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問你。”趙安之說着走向遠處。

柳絮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她知道趙安之想問什麽，無非是身世那些事。

寒珏疑惑之下，把懷裏的阿鳶交給柳絮，他本想交給做人比較有經驗的秦如雪的，可對方卻退後一步，甚至還瞪了他一眼。

柳絮手忙腳亂接過孩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小的孩子，身體軟的不像話，她都不敢用力抱。

小阿鳶似乎很喜歡她，唆着手指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說什麽。

遠處，寒珏走到趙安之身邊，嬉皮笑臉問：“想問我什麽？”

趙安之不看他，眼睛一直盯着遠處的密林，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疲累：“早在你救下我的時候，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知道了… … 我是你父親與禦玄宗弟子生下的非人非妖的怪物？”

寒珏沒想到禦卿子這麽快就坦白了趙安之的身世，他一改往日态度，也換上了嚴肅地表情，長舒一口氣才道：“是，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阿父，不，乃至整個妖族都以為你早已随你的母親死了，但我知道你并沒有死，是禦玄宗的禦卿子帶走了你，當年我親眼目睹你的母親自刎在妖族邊界，以換禦卿子帶你離開。”

“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趙安之終于轉頭看向寒珏，眼神淡漠，語氣冰冷。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邀請你一起回歸妖族，你信嘛？”

“不信！”

“為何不信？”

“為何要信？理由呢？”

“理由就是你身體裏流淌的血脈，你知道珍貴的兩族混血有多難得嗎？”寒珏說到激動處，一把握住趙安之的肩膀：“據上古破損殘卷裏記載，這樣的血脈若是覺醒，那将便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你的母親是人族皇室公主，又是半仙之體… … ”

“夠了！”趙安之出聲打斷他，側身躲開肩膀上的那只手，“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會同你回歸妖族，廣掣當初以一己之私害死禦玄宗那麽多弟子，若以後能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寒珏張了張嘴，他沒想到趙安之反應那麽大，可若是他自己，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做妖帝之孫，仙門弟子的身份說白了什麽都不是，要是一輩子都無法飛升成仙，那窮其一生都将只會是個普通人。

“就算你現在不願面對自己的身世，等将來你身體裏的血脈壓制不住，天下人盡皆知，你又将何去何從？所以妖族才是你最明智的選擇。”

趙安之聽着這冠冕堂皇的勸說，突然嗤笑出聲，半晌，等他笑夠才說：“你心裏在想什麽，我都明白，當初把那些妖帝要殺我的流言散播出去的人是你吧？你現在千方百計的想要勸我回妖族，不過是想趁着現在我還不夠強大，先下手為強罷了。”

寒珏有些驚訝，他沒想到趙安之會這樣想。雖然當初那些妖帝要殺他的流言是他散播出去的，可在看到趙舞兒自刎後，他就已經後悔了。其實當初妖帝是十分欣喜趙安之的降生的，雖然妖帝不喜歡趙舞兒，但對于這個混血孫兒還是放在了眼裏的。

關于上古混血記載，寒珏還是無意間在妖帝那裏看到的，他當時只是一時氣不過，才用謊言騙趙舞兒的，但他沒想到她後來會因為愧疚自刎妖族邊境。

趙安之見他蹙眉沉思，沒有反駁，又接着道：“不必擔心，沒人願意和你搶妖帝之位。”

“如果我說，其實真相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信嗎？”寒珏面色有些焦急。

“自然不信，雖說妖族有善亦有惡，不能以偏概全，但我并沒有做妖的興趣。”趙安之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柳絮他們幾人。

寒珏看着趙安之冷漠的背影，有些無奈，但還是跟了上去。

柳絮把小阿鳶遞還給寒珏，這才跟在幾人身後，禦劍飛入上空。

寒珏看着幾人離去的身影，嘆息了一聲，喃喃自語：“可是，你又怎知我不是好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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