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二花稱王 (26)
語言不通,就算是用手勢比劃,也很難交流。
眼下,菜花這種畫圖的方式,雖然能勉強溝通,但速度又實在太慢。
而且要命的是,這些綠眼睛中間,竟沒一個會畫的。他們抓着筆,在紙上塗了半天,結果不但廣原人看不懂,連他們自己都氣得把腦袋直往桌上撞……
“算了,大家也別急。既然知道他們的來歷了,咱們就慢慢曼來吧。曹慕真,你從今天起,就帶幾個人,陪着他們。一邊帶他們在集市裏逛逛,一邊學習他們的語言。嗯……不要把人帶到武備隊和出山路附近就行。”菜花有太久沒吃到海鮮了,此刻一邊安排事務,一邊就忍不住回憶起那些鮮美的滋味。
大約是夫妻連心,待他們小兩口從丁嫂子那兒把胖墩兒接回來後,就都有點魂不守舍。
晚上睡覺時,穆昇大吃貨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媳婦啊,我又想到一個發財的好主意!诶嘿嘿嘿……”
菜花把腦海裏鮮美的生蚝拍開後,問道:“說說看?說得好,我就帶你吃好吃的去。”
穆昇側過身,黑眼睛在夜色中閃着賊亮的小精光,說道:“你看,咱們每次都要從莫梓駒那裏購買食鹽,雖然目前還算不上什麽負擔,但實際上,咱們就有點守着金碗要飯吃的傻氣。”
他這一開口,倒讓菜花愣住了。沒想到,這家夥竟然真說的挺對啊。既然有靠海的地方,吃鹽就完全不是問題才對啊!
菜花也轉過身,親了親穆昇的腦門道:“你說的這個,很對。要知道莫梓駒每次買鹽都很麻煩。就連魏軍那邊,鹽也是重要的物資。聽他說,魏系控制的兩個鹽井,出産都不夠他們自己用的。咱們回頭找人去海邊煮鹽,至少能減輕咱們自己和魏将軍的一點負擔。”
穆昇嘿嘿一樂道:“要只是這樣,那可不叫發財的好主意吶……”
菜花難得嬌憨地癟了癟嘴,道:“雖然賣鹽确實挺賺的,可咱們廣原人太少了。地都種不完,沒有更多的人手能去煮鹽了啊……”
穆昇抱緊媳婦,親了親她可爰的嘴角,道:“不是煮鹽,咱們啊,要曬鹽!”
“曬鹽?”菜花瞪大眼,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穆昇:咕咚,好想吃蛤蜊煎蛋啊~不行,咱如今也是當爹的人了,得顧着點形象……诶嘿,有了!我怎麽把制鹽這事給忘記了?!要曬鹽,肯定要去海邊。到了海邊,海鮮不就能任我挑揀了?啊哈哈!我真是太機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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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當年那片生蚝碎石灘,也不知還在不在了?回頭去曬鹽的時候,正好順路去看看。嗯……不能想了,越想越餓……
诶嘿嘿嘿,周末寶貝們都好好吃頓美餐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謝謝大家17年的陪伴,希望咱們能繼續一起嗨皮地玩下去~親親寶貝們!
☆、假女兒真棋子
穆昇湊到菜花臉前,用鼻子蹭了蹭媳婦的鼻尖,道:“要在別處,可能效果不佳。但咱們廣原這邊,氣候炎熱,尤其是夏季,大太陽能把雞蛋都曬熟了。所以啊,這曬鹽的法子肯定管用!”
感謝上輩子旅游時,去茶馬古道的古鹽田上參觀過。穆昇當時好奇,就特意搜索了一些古代曬鹽的信息。因此對曬鹽這事,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只是如今正值年底,木墩兒的周歲剛過,還要忙着年末諸多雜務,且與海邊漁民也要花時間溝通。因此等到穆異和菜花帶着人來到海邊,吃上海鮮時,咳,是準備制鹽時,已經到了宏德四十四年二月初。
且不說廣原這邊如何找到了海邊小島上的翠族漁民,并很快将其納入了廣原縣名下。同時還嘗試着在海邊開墾鹽田,将海水曬成海鹽。
與魏系勢力相鄰的楚王封地中,最近日子卻有些難熬起來。
楚王陳嘉渝原本還想着再彌補彌補,好讓楚魏雙方恢複關系的。
可誰知,那魏将軍竟似惱恨異常,幾次都将楚王派去的人毫不留情地趕出門去。到後來,楚王的人,連魏軍的地盤都沒法進入了。
至此,陳嘉渝明白了,這魏肅之恐怕是下定決心要和他翻臉了。
想到這裏,陳嘉渝就有些惶恐。他這些年與魯王陳嘉清暗中沒少勾結,兩人原本想待魯王勢力發展起來後,要麽聯合魏系勢力,要麽幹脆吞并之,然後把整個南方納入囊中。可誰知,魯王那邊地盤占下來,還沒穩住,魏肅之這邊就翻了臉。
“莫非…是我所行之事已經被他察覺了嗎?”陳嘉渝心中疑惑不定。
前年十月,那冒牌庶女登門,自稱是楚王側妃許思慧早年遺失的女兒。
可許思慧當年産下的乃是一男一女的龍鳳胎。幼時,這對兄妹長得極為相似,可如今登門這位女子卻與她的雙胞胎哥哥,府中的庶長子長得毫不相幹。
因此,那自稱陳佳嫤的女子剛開口時,府中并無多少人相信。
然而,陳佳嫤接下來就把當初養父母臨終前所說的身世一一道來。不論是時間、地點,甚至當時所穿衣物,佩戴飾物都與許側妃幼女走時,完全吻合。
陳佳嫤嘤嘤嘤哭泣道,那對養父母當日實在太過喜愛她,且長久來,兩人都膝下空空,所以一時糊塗就沒有把她送還回去。
直到幾年前二人雙雙患了重病,才把陳佳嫤的身世說了出來。只道這些年騙來了一個女兒,卻壞了德行,所以才落了個如此下場。讓陳佳嫤回去尋親後,不要再記恨他們這兩個已死之人。
陳佳嫤又說起尋親途中被強人擄至蛇信山上,後幸得魏将軍所救的事情。邊說邊哭得梨花帶雨,差點把自己都給感動了。
她那時還不知,楚王府中還有個與同她胞所生的哥哥。只覺得自己的這番說辭簡直天/衣無縫,因此神情倒也算泰然自若。
只是楚王并不像許側妃那般好糊弄,他從頭到尾都沒相信過陳佳嫤的說辭。只是覺得既然能把當初之事說得如此分明,想必是真的見過他那幼女的,又或者根本就是拐走了幼女的人家。
再看這女子敢上門行騙,且說話間神态如此坦然,可見是個腦子靈光又難糊弄的。
因此,楚王就默默忍了下來,派了手下暗中盯着這陳佳嫤,看看可能找到什麽線索、破綻出來。
原本因為丢失的時間太久,楚王早就斷了念想。可側妃許思慧卻一直對女兒念念不忘。
當初幼女與幼子一同跟着王妃出門,幼女淘氣,穿了哥哥的衣服想要騙騙嫡母玩,誰知卻在當日就不見了蹤跡。倒是被妹妹求着穿了女裝的哥哥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府中。
這其中藏了什麽貓膩,完全經不住揣摩。稍一用心,恐怕就會猜到是嫡母原本想要暗害得寵的庶長子,卻不想,陰差陽錯地害到了庶女身上。
也因此,楚王妃姜淑钰接下來幾年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若不是她娘家可靠,恐怕連正妻之位都要讓人。
側妃許思慧對這個救下了兒子的女兒存了十幾年的愧疚和店念,如今乍一聽女兒回來了,人就高興得有些腦子不清楚了。
楚王當初也是存了點心思,他覺得要想與魏系勢力關系更緊密些,聯姻自然是最好的辦法。可府中如今沒有适齡的女孩兒,走失多年的幼女恐怕也早就死了。
如今這冒牌貨送上門來,說不得倒能利用一二。把這樣的冒牌貨送到魏家,就算今後翻臉,楚王也不用有一絲一毫的心疼。這樣想着,他就沒戳破陳佳嫤的身份,反倒是含含糊糊地認了下來。
他這一含糊,直接就讓側妃許思慧和正妃姜淑钰以為,王爺已經查證過了,這真的就是當初走失的那個幼女。
許側妃不用說了,那自然是恨不得把十幾年的愧疚和疼愛一股腦都潑到陳佳嫤身上去。
那楚王妃卻有些擔驚受怕起來,當日确實是她找了人來想要拐走庶長子陳佳敏的。結果那小賤人自己找死,穿了陳佳敏的衣服,壞了她的好事。
然而,如今這小賤人又活生生地找了回來。她就擔心當初那些人是不是留了把柄在陳佳嫤手中。
也因此,姜氏越想越不安,越不安,越想要把這陳佳嫤解決掉。
可沒等她想好要如何動手,剛過完年,許側妃就說動了楚王,想要給年紀不小的女兒找個好人家。
楚王考處了兩天,就順水推舟地想要把冒牌貨嫁給魏家的庶子,魏默之。可惜,魏将軍并沒接茬,這其實就是回絕了。
因為兩人是私下聊天時,暗示了幾句。所以哪怕婚事不成,倒不影響雙方關系。楚王也想着,既然如此,就再看看吧。多個聯姻的棋子在手裏,總歸不是壞事。
然而又過了三個月,出門辦事的庶長子陳佳敏回來了。
那冒牌陳佳嫤一看自己這個雙胞胎哥哥的模樣,頓時就愣在了當場。緊接着,她心裏就一陣狂跳,臉上也露出點慌亂的神色。
楚王看在眼裏,還以為這冒牌貨是沒想到自己的長相與陳佳敏相差如此之大,所以也就沒太在意。
倒是陳佳敏帶回的消息,讓他有些傻眼。
“你說,在那福順客棧裏,曾經有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夥計?”楚王在內室中,低聲問道。
陳佳敏恭敬地回道:“正是,據那周圍的人說,不但長相一樣,連年歲都相差無幾。若不是兒子長得略高點,口音又不太一樣,他們險些将我認錯了。”
楚王點點頭,道:“這恐怕才是你那真妹妹扮成的小子。這樣,你休息幾日,帶着人再去那客棧仔細打探。一時查不到也不急,就在附近留些人手,今後還能派做他用。”
陳佳敏從小就知道自己當初還有個同胞妹妹。而且若不是妹妹替他擋了次災,如今流落在外生死不知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因此聽了楚王的吩咐後,立刻點頭應了。
只是當他去見過了嫡母,再來到生母許氏房中時,就被徹底惡心到了。
他看着母親喜不自勝地拉着那個冒牌貨的手,讓他們兄妹相認。又把那女子摟在懷裏,親熱得不行。陳佳敏畢竟還是個年輕人,心中氣憤,臉上就帶了點出來。
冒牌陳佳嫤本就心事重重,見狀就更加心虛驚恐了。她勉強支應了一番,就借口太過高興,有些心慌,遂回房休息去了。
這邊許側妃還有些擔心女兒的身體,就埋怨地對兒子道:“你這當哥哥的,怎麽如此生硬。要不是十幾年前,囡囡替了你,你可知……”
陳佳敏忍了又忍,終于沒忍住,小聲把實情告知了許氏。
許氏猶如當頭挨了一棒,大喜之後大驚,大驚之後大怒,當時就差點要沖出去把那冒牌貨千刀萬剮。
陳佳敏手腳并用才終于把母親攔住,他知道父王留着這冒牌貨還有用。當初也叮囑過他不可将實情透露出去,所以費盡口舌才把許氏安撫下來。
當聽說兒子要帶着人去找真正的女兒後,許氏不由分說地又把自己的親信安插了進去。
可許氏沒想到,她的親信中還有楚王妃的人,于是當陳佳敏帶着人去福順客棧時,一夥人竟前後分成三股,彼此糾纏,見天吵架。
王府這邊安排了人去找真女兒,冒牌陳佳嫤卻慌了神。
她一見到陳佳敏的容貌,就覺得眼熟。再仔細一想,老天爺,那曾經帶着異族兵士打下了蛇信山的軍漢女頭領,不就與這陳佳敏一模一樣嗎?!
當初菜花為了假扮水匪頭領的妹妹,自然是洗掉了面上的黑釉。也因此,露出了原本的容貌。
冒牌陳佳嫤當時見了,也只暗自唾了聲,小妖精不要臉,可如今見了陳佳敏,她頓時就明白過來。
老天吶,當初被她爹拐走,後又被跑掉的王府真女兒定是那軍漢女頭領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又隐隐有些痛快。一個王府的嬌女,竟然落到混跡在軍漢堆裏,且還是一群奇形怪狀的異族軍漢,這比她的境遇還不如呢!
然而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必須趕緊離開王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哪個寶貝知道,為什麽天/衣無縫中的天/衣會被和諧啊?
今天是存稿箱發的文,感謝名單明天一起補上吧哦,對了!今天是1月1日,我發的又是101章,嘿嘿,是不是很巧吶?!所以了,今天就給所有留言的寶貝們都發個小紅包。謝謝大家,新年也要帶着板凳一起玩喏~~
☆、過渡
冒牌陳佳嫤心中清楚,她與同胞哥哥陳佳敏的長相差異太大,一時半會可能大家還在猜疑,沒法肯定什麽。但時間一久,這問題必然會被楚王妃拿來打擊側妃許氏,到時候恐怕就無法靠幾句話能夠敷衍過去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萬一哪天,那女軍漢與王府的人遇上了,她恐怕立時就要送命。
為了盡快找到下家,保住性命。陳佳嫤就跑到勢力更強的魏将軍面前,演了這麽一出自奔為妾的鬧劇。當然了,她在匪窩裏使用的那些勾搭伎倆根本就沒法打動魏肅之。且被丟回楚王府後,還直接成了雙方交惡。
自此,魏肅之安穩了兩年之後,終于再次行動起來。
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已經有人知曉的菜花,此時正和穆昇一起在海邊查看第一批出鹽的鹽田。
因為是還未過濾雜質的粗鹽,所以細看之下,還能在灰白色的鹽巴中看到不少黑點。
菜花看了後,說道:“這法子果然節省人工和木料。雖然雜質多了點,但與市面上的粗鹽也相差無幾了。”
穆昇有點可惜地想着,如今畢竟沒有後世使用的那些去除雜質的化學藥劑。想要得到好鹽,只能靠反複蒸煮過濾,實在很費人工。
“粗鹽就粗鹽吧,莫梓駒每次來也就是帶些粗鹽來而己。若是咱們自己想用好點的,就再細細過濾了,煮上兩次,也就差不多了。”穆昇摸着下巴說道。
随後,他們一行人又乘船去了紅發碧眼的翠族所在的小島。
那小島離海岸不遠,劃了小半個時辰就能看到。
陪着他們一同來的,除了那十名翠族人外,還有略懂了些翠族語的曹慕真。
因為之前已經有翠族人回島上,提前通知了族人。所以菜花他們登島時,并沒引起恐慌和沖突。反倒是聽外出尋藥的族人們描述過廣原縣的景象後,島上的翠族人都對客人們格外熱情和期盼。
在曹慕真的努力下,一個月之後,菜花他們終于帶着一百名翠族人翻過了東山,回到了廣原縣。
翠族一共有八百多名族人生活在島上。然而,由于不可避免的近親通婚,使得他們的人口在逐漸減少,而且族人的體質也在變差。
這次就是因為他們的族巫越來越頻繁地抽搐昏迷,所以才派出了最機敏最勇敢的族人外出尋藥。
沒想到,他們藥沒找到,卻直接掉進了廣原縣中。迎面而來的黑發黑眸的異族人,與舒适整齊的街道房屋,玲琅滿目的貨物食品都讓翠族小隊看傻了眼。
在他們的保證和勸說下,已經放棄了希望的族巫由族人們護送着,跟着菜花他們來到了廣原縣。
雖然翠族族巫的病情并沒能得到徹底根治,但是症狀确實得到了減輕。而更讓族巫激動的是,廣原縣令給他們族提供了很多幫助,又願意用米糧藥物購買他們的海魚海鮮。
族巫看着廣原縣老百姓的生活,再想想島上族人們的日子,心裏就冒出一個念頭。與其在那個島上,讓翠族日漸凋落,不如想法子搬到陸地上,讓族人們也過上和黑眼睛一樣的生活。
在雙方都有心的情況下,翠族人花了三年時間逐漸融入了廣原縣。他們大部分人搬到了東山山腳下居住,那裏有廣原人新修出來的整齊村莊。還有用靈益黑泥鋪出來的平坦道路,直通廣原縣城。而且翠族的小島也沒有荒廢,而是被保留了下來,做為出海打漁時,歇腳的地方,如今也漸漸有了個港口的模樣。
四十七年的三月中旬,兩年前重新上崗的菜花大老爺正在縣衙大堂裏處理一起鄰裏糾紛案。
案子并不複雜,只是其中一家頗有些無賴氣息。寧肯讓家中老三頂罪進大牢,也不願賠償另外一家的耕牛。
菜花大人一拍驚堂木(如今已經不再用佩刀頂替了),将無賴的家主直接押入牢中,也不去理他口中叫嚷着讓老實巴交的三兒子頂罪的事情,直接吩咐衙役去他們家清理家財。
能賠多少就先賠多少,如有不夠的,就立下字據。今後這無賴的家主要被送去與南疆奴隸們一同耕作,耕作所得全部用來還債,何時還完,何時釋放。
這案子一定之後,廣原縣中,欠債不還之人幾乎絕跡。畢竟誰都不想去嘗試那全無自由的奴隸式生活。
縣令大人下衙後,回到家中,就見前日去翠族村辦事的穆昇已經回來了。此時他正和兒子一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低聲說着什麽。
菜花走近了,就聽兒子委屈巴巴地說道:“爹,他們為啥不信墩兒,說墩兒騙人吶?”
穆昇則小聲安慰道:“咱墩人兒沒騙人,是他們自己傻,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真的嗎?”木墩兒顯然有點不太相信地問道:“那為啥連唠叨叔叔都笑話我?明明是爹說的,我是從小蝌蚪變成人的,叔叔他為啥笑得打滾?”
“咳,你唠叨叔他……他不是笑你,是身上癢癢。對!你見過丁嬸嬸管着的那十幾頭豬吧,那些豬不就是身上癢癢了,爰在地上打滾嗎?”穆昇為了保持自己的尊嚴,毫不猶豫地給唠叨扣了個豬哥的帽子。
木墩兒歪着頭想了會,圓鼓鼓的小臉上漸漸露出個笑容。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親娘正笑盈盈地靠在院門邊,看着他們爺倆。
“阿娘!你回來了~~”
“媳婦,你辛苦了~~”
爺倆一起站起來,喜滋滋地喊道。
菜花沒忍住,噗哧笑出聲來。她彎下腰,把跑到跟前的小墩子抱起來,親了一口,扭臉對穆昇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路上還順利?”
穆昇環住妻兒,道:“太平着呢,自打魏将軍把江南統一了,如今來咱們廣原的難民都比去年了許多。看來咱們今年想人口破兩萬,是有點難度了。”
菜花笑道:“慢慢來吧,你剛和兒子在說什麽東西吶?”
“嘿嘿,”穆昇撓撓頭,正想糊弄過去。誰知木墩在他娘的懷裏,幹脆利落地說道:“今兒和鐵蛋他們在田裏發現了一窩蝌蚪。他們說那些小蝌蚪長大了會變田雞兒,兒子記得爹說過,我是小蝌蚪變成人的。所以就說小蝌蚪長大了會變成人兒,結果他們都笑我騙人咧……”
菜花無語地瞥了眼罪魁禍首,就見某人擡頭望天,道:“今兒天氣不錯啊,晚上咱吃點豆絲湯吧?”
菜花為了避免兒子将來繼續鬧笑話,就把木墩朝他爹懷裏一塞,道:“你教錯了,就好好教回來,別讓墩兒長大了才知道當年被自己爹給坑了。”
“爹坑兒子不算事兒……”穆昇小聲嘟囔了句,到底還是給木墩兒道了歉,把蝌蚪、田雞與人的關系重新說了遍。
最後偏袒自家爹爹的木墩兒很大度地點頭道:“那鐵蛋和我都沒說錯,只是我倆說的蝌蚪不是同一種蟲兒。能變田雞的,是稻田裏的;能變人兒的,是爹爹生出來的。”
“噗……啊哈哈哈哈!”在一旁偷聽的菜花,頓時噴笑出聲,穆昇則幹笑了兩下後,抱起兒子反複叮囑道:“不是爹爹生出來的,是爹爹……變出來的!”
“哦?那要怎麽變出來?兒子能變嗎?唠叨叔叔還沒孩子是因為他不會變蝌蚪嗎?……”木墩兒接下來一連串問題,逼得某人險些上吊。
最後還是香噴噴的晚飯解救了他,從此以後,穆昇再不敢信口開河地瞎教兒子了。
這邊夫妻倆剛說完今年廣原縣人口恐怕不會有太大增幅,次日,已經成了魏王的魏肅之就派人給他們送來了官文。
原來魏王那邊決定,從今年五月起,南疆就正式變成南疆府,而廣原縣也升了一級,變成了南疆府的屬州,廣原州。
而廣原州下設村縣則要由菜花他們提供地名、地域分布和官員名單。并趕在四月底之前上報南疆府,再交到魏王那邊編輯成冊。
這樣一來,原來縣衙裏的全班人馬立刻就忙碌起來。
不但要測繪出各村的分布圖,還要定下縣名,并給各縣各村都留下足夠的空間,以備将來擴張。
這些事情就由穆昇主管,他帶着一幫武備隊人,在廣原上下跑了一個多月,總算是弄了出來。
而随着廣原從縣升為州,菜花也從知縣變成了知州,同時手下還管着八個縣令小弟。
穆昇在測地圖時,就已經想好了。反正這塊地方大,與其以後一塊塊添,這次幹脆每個縣都多劃點。
于是,最後送到魏肅之手裏的地圖,就讓人看得有些無語。
整個廣原縣地圖硬是被穆昇畫成了一朵大花。
以廣原的州城為中心,他下屬的八個縣就像八個大花瓣一樣舒展地聚在州城的外圍。
魏肅之邊看邊笑道:“這倆家夥心真大啊,你瞅瞅,他們統共就一萬五千人口,占的地盤竟比別人十五萬的州府還大,哈哈哈。好啊,反正是無人之地,占了就是咱們的了!”
于是從這一年起,黑石山的更南方,原本歷史上從未進入過花國版圖的一片東南沃土,就名正言順地出現在了歷代花國的行政地圖上。後來更是成為了花國重要的糧食産地,以及旅游聖地。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新年的鼓勵,開心!也祝寶貝們18年永遠18
☆、不速之客
如今廣原的行政班子突然擴大後, 像謝爾這樣經常被拉來頂班的可憐人就再也沒法閑下來了。
他一個人就兼任了兩個縣令。當然了, 其中一個暫時還是個空頭縣令,下面除了一大片平原荒野外, 連一個人影都還沒有。
也幸虧這幾年武備隊在不斷的擴充, 謝爾的手下也已經有不少人才可供驅策了。因此,他終于體會了一把, 指使下屬替自己幹活的樂趣。
而廣原的州城中, 菜花看着穆昇畫出的廣原地圖, 也捂着嘴直笑。
他們的八個屬縣中,有三個都是挂了個名字的空縣。也就穆昇這種從骨子裏對占地盤格外熱衷的家夥, 才能幹得出閉着眼就敢圈地盤的事情。
夫妻倆看着空空的曠野, 嘆了口氣, 如今江南漸漸安寧下來,指望着再靠流民來擴增人口已經不太現實了。
“昇哥,咱們要想法子鼓勵大家多多生育啊……”菜花立在廣原州地圖前,摸着下巴說道。
穆昇從背後摟住媳婦, 道:“嗯, 如今人手不夠,咱們不但要鼓勵生育,也要鼓勵女人出來做事。那些不需要太強體力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給女子做,讓男子幹更重的活計去。”
菜花一愣, 轉過身來, 看着穆昇的眼睛道:“你這主意不錯, 如今學堂裏也有一批學了五六年的女子了,正好先讓她們出來做事。只是,恐怕一時會引出不少非議。”
穆昇俯下頭,頂了頂媳婦的腦門,道:“咱們是廣原,又不是中原,那些條條框框并不适合咱們這兒的情況。再說了,如今在廣原做主的,還是咱們的女大王呢,誰敢跑到你面前來說這些。咱們不但要女子出來做事,還要讓他們像男人一樣拿薪俸,得官職。都光明正大的做出來,過陣子,老百姓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菜花點點頭,道:“也是實在缺人,學堂中的男子幾乎剛學了一兩年就都被搶出來用了,那些學了六年的女子卻只能在學堂裏幫忙,實在浪費。”
“就是,咱們廣原啊就要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畜生用!”穆昇一激動,把上輩子某個兒童醫院的用人口號給喊了出來。
“噗~那你可是要帶頭當個畜生嗎?”菜花被逗得直樂,笑道。
穆昇也不吭聲,而是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他左手摟緊了媳婦,右手卻在菜花的癢癢肉上又摸又撓,嘴巴還不老實地嘟起來,湊到菜花臉上一陣亂拱。
兩口子正瘋着,窗外一員小将費力地攀上了窗臺,小嗓門賊亮地大喝一聲:“臭爹爹,又在偷親阿娘!”
窗外響起一陣哄笑聲,羞得菜花狠狠撓了穆昇兩下,這才掙脫了他的狗啃和熊抱。
次日,才上任沒多久的知州大人接到一個好消息。莫梓駒的車隊給她帶來了十幾頭耕牛和兩百多流民。
菜花帶着手下,連忙去城外迎接。
莫梓駒如今靠着南疆的漆器和糧食,已經成了江南有名的商人。但他依然堅持每次都親自來南疆交易。一來是怕采購的軍糧出什麽意外,二來也是希望自己和菜花他們的交情能越來越深。俗話說,日親日近,日遠日疏。不經常見面的交情,實在很難維持住。
菜花看到從大車中牽下來的耕牛,以及跟在車隊後面的難民,頓時就高興地沖莫梓駒抱了個拳,道:“莫大哥,辛苦了。我們實沒想到,你還能運來這些……”
莫梓駒等人正高興地與菜花交談着,在車隊後的難民中,卻有幾人露出一副震驚的模樣。
是夜,暫時安頓下來的難民中,大部分人都高興地進入了夢鄉。待到呼嚕聲此起彼伏時,一間房中卻響起了低低的交談聲。
“王……老爺,那女知州怕就是……”
“沒想到啊,這許多年了,幼女竟然流落在這南疆之地。”
“老爺,其實這可是個大好事啊!”
“正是啊,老爺。咱們小姐不愧是您的種,竟然以女子之身當上了堂堂知州。雖然官職不大,但就下官打探來的消息,這廣原實在是塊寶地啊!”
“聽說這裏一年三熟,土地肥沃。而且有前面南疆山林阻攔,那姓魏的,再不會追殺進來……”
“只要咱們能與小姐相認,這廣原就是咱們複起的龍源之地啊!”
“噓!都小聲點,我也知,這是蒼天有眼,不忍我大昌國祚斷絕。但是,我與幼女分別時間太久,咱們切不可操之過急,以免引起她的誤會。”
“正是,正是,王……老爺一片愛女之心,切不能讓小姐誤會。”
“唉……若是公子還在,相認起來就容易多了,畢竟二人長得如此相似……”
“閉嘴!公子是自願為王爺斷後的,不可誤了他一片孝心。”
“我不是……”
一片勾心鬥角中,一個圍繞着菜花和廣原的陰謀在這暗室中漸漸成形。
次日清早,騾子羅長生帶着人照例來給這批流民做身份登記。
隊伍中,有人看前面登記時,還會詢問擅長何事和曾經的工作經歷,就好奇地問道:“官老爺,問了這些,可是要給我們派事做啊?”
騾子笑呵呵地對大家道:“我們廣原用人之處特別多,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或是偷懶懈怠之人,但凡你有點本事,都能得到重用。而且就算沒有活計,光你們一家子分到的田地都夠忙的了。”
大家高興地笑了起來。
人群中,卻有幾人目光閃爍地彼此使了幾個眼色。
也是湊巧,穆昇把手裏的事情處理完後,就逛到了騾子這裏。由于,他以前培養出來的手下都分了出去,眼下就想着,能不能從這批難民中找出幾個可用之人。
當他走過來時,正好輪到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登記。
于是,他就看到了這書生的登記表上填了個秀才,還有在宴江府下屬的縣衙中,當過半年書吏的工作經驗。穆昇捏着登記表,頓時就樂了起來。
“來來來,咱們好好聊一聊……”穆昇一屁股擠開了騾子,笑得像條大尾巴狼似地說道。
沈瑞君昨日就見到過穆昇,打聽過後,已經知道了這人就是王爺女兒的相公。
他一邊回答穆昇的問題,一邊暗中打量對方,還把自己與之做了個比較。‘嗯……他比我略高點,但我比他白皙斯文。他面相比我粗魯,儀态也帶着股軍漢的味道,看來對我沒什麽威脅……’
穆昇還不知道,對面的沈書生肚子裏藏了什麽龌蹉主意。他正美滋滋地把這小白臉歸進了自己手下,心想若是試用期裏不出什麽大錯,今後就能讓這家夥幫着處理些簡單又瑣碎的文書工作了。
也是奇了,往日上千流民中也不見得能撿到幾個識字的。今兒兩百人中,倒讓穆昇撈到了兩個秀才,一個帳房。除了沈瑞君那個年輕人外,還有一個眼皮耷拉的老秀才,與一個長相富态的中年帳房。
穆昇高興之餘倒也沒失了謹慎之心。他回去後,又暗中囑咐了武備隊衆人,留心觀察這三人。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轉眼,三個月過去,廣原的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
沈瑞君三人在這幾個月中,行事都很規矩,也沒出什麽差錯,終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