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第 52 章
孟旭升去往李府是他父親忠遠侯的主意。
當時他原話是這樣的：“你現在領皇命受天恩， 站的位置太高難免招人眼紅。”
事實也确實如此，錦衣衛只聽皇帝調遣，這幾年沒少幹半夜闖官員家裏的事情。
有不少朝中老臣都覺得孟旭升行事高調， 尤其是有個錦衣衛不小心闖入李大人家裏， 将人吓的發病之後。
明裏暗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痛恨他們這些穿着飛魚服的人。
忠遠侯坐在椅子上，邊把玩手上的玉石邊道：
“之前我們已經表明了态度， 現在宮裏那位估計已經不生氣了，那這門婚事便不能作廢。若是廢了， 怕惹人猜忌我們想搭上門第更高的女子。”
皇帝自然疑心重， 否則也不會因着清和道人的一句話疏離太子。而且忠遠侯這等為他立下汗馬功之人只領個虛職， 就是為了表明忠心。
打天下時可兄弟相稱，等天下太平後， 只有君臣。
孟旭升明白，自然也挑了個時辰去李府。
不過他心裏不喜歡李素環， 所以匆匆說了幾句話，便推脫說還有公事沒辦完。
李素環溫柔小意，笑着說好。孟旭升到底是男人， 也不好太落了她的臉面，就硬邦邦的說了一句，讓她好好養身體。
從李府出來， 外面等候的田潤便上前禀告，說道：☉
“大人， 看見大理寺的人從李府出來。”
自打昌州之後， 田潤發現他們錦衣衛和大理寺碰見的時候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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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孟旭升神色淡淡的， 田潤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将才得到的消息說了。
田潤說完， 孟旭升神色變得陰鸷，冷聲說了句：
“又是大理寺先發現的？”
田潤不敢看孟旭升的神色，只能無奈的點頭。
有消息傳來，在京城裏有個窩點，裏面倒是沒有寶藏，但養了一批高手，想來是賢王那一脈。
不過這個窩點被大理寺端了，人也被他們抓到。
孟旭升現在唯一的任務便是找到賢王留下的寶藏。
那也就是說，他需要找到和賢王有關的人。
而這些人便是很好的突破口，但再一次被大理寺捷足先登。
“呵。”
孟旭升翻身上馬，面上冷的似結了一層冰。
田潤不知道現在該怎麽做，難道要去大理寺要人嗎？但大理寺蘇大人未必肯給啊。
“愣着做什麽？”孟旭升呵斥田潤，“莫不是在等我請你上馬？”
“不是不是，”田潤連忙否定，着急上馬。因着怕孟旭升生氣，他難免有些慌亂，動作就顯得笨拙起來。
等孟旭升在前頭快走過一個街角了，田潤才從後頭追上去。
一刻鐘後。
孟旭升帶着人去往暗娼館，不過這裏已經沒人了，那些無辜的人被安頓好，與案子有關的人則是被扣在衙門。
孟旭升眼眸沉的能滴出墨來，一腳踹開院門，力道大的将木門踹壞一角。
身後趕來的田潤打了個激靈，心道這時候可不能惹指揮使，說不定就變成洩憤的對象了。
一路入內，沒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田潤倒是發現這裏雖然是不入流的地方，但是玩的倒是挺花。
哎，要是林良還活着就好了，田潤覺得林良年歲也到了，該見識見識這些場面。
在屋裏沒發現什麽，孟旭升轉到院子裏。
這裏明顯出現過打鬥的痕跡，能瞧見地上的土壤顏色稍深，雖被處理過，但瞞不過他的眼睛。
再看其他地方，院裏的藤椅似被利刃所傷，被砍的掉露出木頭茬。
能将藤椅用奇怪的角度砍壞……
孟旭升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心裏有了計較。
“這群人功夫都不錯，尋常人家的護院不可能請功夫這般好的。”
田潤咽了咽口水，心道現在那些人都在大理寺，這要如何是好？難道讓孟大人拉下臉面去讨要？
孟旭升素來喜面子，這關怕是行不通。
田潤正想着該如何是好，外頭有人傳消息道：“大人，召您去皇宮。”
“知道了。”
孟旭升叫田潤一行人再将這地方好好搜一番，他快馬加鞭的朝着皇宮去了。
在宮門口，有宮人搜身，自然是需要将武器解下。
他身上不止有一樣東西，所以費了些時間，正好後頭的人走了過來。
孟旭升将擡起
的胳膊放下，宮人道：“孟大人可以進了。”
孟旭升沒動，而是看向身後之人。
來人清風朗月，溫潤如玉，即便只是負手站在那，也讓人移不開眼睛。他正和宮門口檢查的宮人說話，唇角帶着笑意。
宮人而已，不過是個奴才，在孟旭升眼裏，這些宮人的命和狗命沒什麽區別。
他向來懶得搭理宮人們的阿谀奉承，即便谄媚的說話，孟旭升也從不理會。
但是蘇子烨不一樣。
他為人和善，這份和善與溫和是對所有人的，不因為其身份而有差別。
孟旭升沒說話，與他面色陰沉的可怕相比，宮人們更加喜歡總是笑意盎然的蘇大人。
“大人，您也可以進了。”
蘇子烨身上什麽都沒有，自然檢查的更快。
蘇子烨擡腳，朝着前方走過去，微笑道：“孟大人。”
孟旭升回道：“蘇大人也是被召進宮裏的？”
他問的這句話屬實是廢話，未經召見誰會沒事到宮裏來？幾個守門的宮人們對視一眼，都低下腦袋，誰也不敢說什麽。
蘇子烨臉上依舊挂着和煦的笑容，伸手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
“既然孟大人也是，那便一起吧。”
剛說完這句話，姍姍來遲的高公公小跑着過來了，粗喘着氣笑着請倆人跟他走。
孟旭升點點頭，蘇子烨道了一句勞煩高公公了。
一路安靜，加之皇宮高牆大院本就讓人壓抑，因此越走越顯得安靜的詭異。
前頭的高公公只覺得自己額頭冒汗，心想今天這是怎麽了？
還好，禦書房離的近，高公公上前通報之後請兩位大人進入。
孟旭升向來得聖寵，所以快蘇子烨一步進門，直接行禮。身後蘇子烨只微微一笑，沒說什麽。
“兩位愛卿平身。”
書桌後的皇帝放下手裏的書籍，鷹般尖銳的視線掃過二人。
“可知朕為何叫你們二人過來？”
孟旭升腦子轉了一下，他最近沒別的差事，唯一的一件差事便是尋找賢王寶藏。那麽，皇帝叫他來就應當和此事有關。
不過最近進展不大，孟旭升正為此而頭疼，還連遭噩耗，又被大理寺搶了先機。
思量一下最近得到的消息，孟旭升心裏有譜了，于是朗聲答道：
“陛下，微臣鬥膽猜測，是因為香料一事。”
極樂香，孟旭升當時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就腦袋一跳，這東西恐怖至此，讓人防不勝防。可疑的是，宮裏竟然沒有動靜。
那很有可能便是宮裏也沒想到好對策，只能将他和蘇子烨叫來。亦或者，已經找到了什麽方法，需要他們二人去執行。
果然，皇帝目光放在了孟旭升身上，點了點頭表示稱贊。
“不錯，你說的很對。想來極樂香的事情，你們二人都有了解，此物先帝在位時出現，歷經數年才将其全部絞滅，但沒想到竟然又死灰複燃。”
皇帝目光又放到了蘇子烨身上，“這些還要多虧了蘇愛卿明察秋毫。”
蘇子烨立馬行禮，溫謙回答道：“微臣分內之事。”
他素來都是如此謙遜，皇帝滿意的笑了，壓在倆人身上強大的氣場也散了不少。
不過皇帝話音一轉，道：
“既然極樂香已經出現，那麽就需要去解決，不知兩位愛卿有何見解？”
這也是皇帝叫他們來的目的。
孟旭升知道關于極樂香的事情也只是一星半點，但他心裏早就有了計較，于是率先開口道：
“此物防不勝防，不若陛下下令将所有的香料店關閉，同時增派人手巡邏，若是有可疑之人直接拿下。”
他的提議簡單粗暴，不過皇帝蹙了蹙眉，看樣子像是不太滿意。
于是孟旭升又道：
“若是陛下怕打草驚蛇，那便将所有香料店嚴密監控起來，所有貨源也都一一檢查，這般缜密布局，對方也無可奈何。”
這個提議當然有人提過了，只能屬于中規中矩的類型，皇帝沒說話，目光看向蘇子烨。
“蘇愛卿怎麽看？”
蘇子烨眉眼修長，微微垂目的時候瞧着俊美至極。皇帝感嘆了一句，沒能讓他成為驸馬真是可惜。
不過正是用人之際，不能逼迫朝臣。
“回禀陛下，微臣以為可分為兩步來執行。”
皇帝來了興趣，疑惑的哦了一聲，問道：“怎麽說？”
“若是直接關掉香料店，恐怕會引起動蕩，且那些百姓們便沒了糊口的活計，會引起更大的恐慌。微臣以為，不若讓商會會長出面，找個由頭将每家店裏都派個人監督。當然，這人可以是商會的人，也可以是官差。”
“這樣既能保證店鋪正常運行，又能伺機而動，若是有什麽異常自然可以發現。”
理由很好辦，就是要看皇帝的想法了。
皇帝撫掌笑了，道：“你倒是會算計。”
商會會長時老爺，與謝府有頗深的淵源，當時謝夫人能成為皇商，多虧了時老爺的舉薦。且時老爺的兒子和蘇子烨更是好友，形同兄弟。
這事交給時老爺，自然能做的滴水不漏，不叫外人看出絲毫的端倪。
孟旭升見龍顏大悅，忍不住側目看了蘇子烨一眼。
不過他很快收回目光，眼神放在自己腳下，也不知在思量着什麽。
“第二步呢？”
蘇子烨立馬回答：“自然是要找到其根源，極樂香需要各種植株，而這些都是朝廷禁耕種的，但是他們能有原料，說明其有地方種植且生産。”
皇帝虎目凝視着他，明白蘇子烨的意思了。
“你已經有眉目了？”
“是的陛下，微臣派人查到一個地方，那裏有其中一個名為山靈眼藥材的痕跡。”
皇帝沒說話，只皺着眉頭，似在沉思。
禦書房裏安靜的針落可聞，甚至只能聽見皇帝的呼吸聲。
孟旭升微微擡眼，便見到皇帝眉頭越來越皺，似乎很是痛苦，随後喊高公公進來。高公公立馬拿來一個匣子，取出裏面的東西服侍皇帝吃下。
屋裏登時彌散着淡淡的藥香氣，不用看便知，是清和道人給皇帝做的丹藥。
皇帝眉宇間染了松散，揮揮手讓高公公退下，随後對着蘇子烨道：
“地點是在哪裏？”
“禀陛下，是在昌州底下一個名為淮寶縣的地方。”
孟旭升神色一動。
又是昌州。
之前第一次發現賢王寶藏的地方，便是昌州，也是在那，他失去了喜歡的女子。
孟旭升的情緒低落無人察覺，皇帝沉思片刻後吩咐道：
“既然這事是由你查出來的，那便由你一手操辦，今日下午的賞菊宴結束之後，便啓程去吧，早日早回。”
蘇子烨明了，皇帝這邊辦賞菊宴轉移大家的視線，他則是暗中查找線索，不動聲色的進行，如此才能順藤摸瓜，找到背後之人。
“微臣領命。”
皇帝揮揮手，讓蘇子烨先行離開，留下了孟旭升。
等房門關上後，孟旭升道：
“陛下，昌州一事不若交給微臣，想必極樂香背後之人便和要找的東西有關。”
皇帝搖了搖頭，道：“朕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交給你。”
“之前蘇子烨查封那處暗娼館時，逃走一個武功高強的女子，朕覺得，他們定然會趁着下午的賞菊宴做文章。”
孟旭升立馬道：“陛下，微臣早就已經安排好，錦衣衛的人會在宮中各處保護陛下和其他人的安全。”
皇帝還是搖頭，道：“一日不找到那人，朕就一日心裏難安，所以你留在京城裏，将那個女子找到。想來對方應當知道不少事情，審問她會有所收獲。”
跑的那個就是麗娘，孟旭升明白皇帝的意思，對方既然三番幾次的露出馬腳，應當已是急不可耐了。
但現在敵在暗我方在明，着實猜不透對方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只能盡力去防備。
“微臣領命。”
。
從宮中出來，飛揚趕車，問蘇子烨道：“大人，送您回大理寺嗎？”
“回府，收拾一下行禮，明早出發去昌州。”
飛揚呦呵一聲趕走馬車，回了一句好咧。
下午的賞菊宴除了各位朝臣外還有各自的家眷。
不止是六公主到了該定親的年齡，其他各朝臣家眷也都抱了同樣的心思，借此相看一番。
這不，蘇子烨剛一回來就被謝夫人叫走，說了賞菊宴的事情。
蘇子烨思忱片刻後，溫和的道：“母親，外面天寒地凍，一來一回的難免吹到寒風，不若您和瑩瑩在家？”
之前蘇子烨的意思也是不讓家裏人去，不過謝夫人着急孩子的婚事，眼看着過幾年謝瑩瑩也該找人家了，正好趁着這個時機，若是有看的合适的，早早的和對方接觸一番。
能參加宮宴的都不是普通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何況京城裏優秀男兒就那麽多，若是下手晚了，怕是沒合适的。
“你放心，娘自有成算，你是擔心那個極樂香對嗎？但在宮裏定然是安全的，且皇室中人也應當害怕出什麽亂子，估計連熏香都沒有。”
那東西是靠味道傳播，只要嗅到香氣就趕緊捂住口鼻，肯定沒問題。
蘇子烨還要張口再勸解，謝夫人忽地笑着道：
“娘帶着瑩瑩和琳琅一起去。”
“母親，”蘇子烨不甚同意：“她餘毒剛清，怕是不宜活動。”
謝夫人卻說的有條有理：“你不是擔心我和瑩瑩的安危嗎？有琳琅在，你也能放心一些。”
在府裏，一向是謝夫人說的算，而且蘇子烨知道母親的性子，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便沒有更改的可能了。
從謝夫人房裏出來，蘇子烨想了想，去找琳琅。
只是當房門打開的時候，蘇子烨忽地愣住。
晌午的暖陽正好，房門半開，女子微微擡起眼簾，眼尾處塗抹的胭脂更顯其眸色清澈似一汪清泉。
肌膚凝白若玉，在陽光下閃動着淡淡的光澤。
雪膚杏腮，雙瞳剪水，嬌豔的似是花兒般的姑娘。
見是蘇子烨，琳琅笑彎了眼睛，道：“大人怎麽回來了？”
屋裏有另外一道聲音：“是我大哥嗎？他回來了？”
在謝瑩瑩跑過來之前，蘇子烨回過神且錯開目光，看向門框。
他道：“你要和我母親一同進宮？”
琳琅點頭。
其實她原本不想去的，畢竟到了那難免會遇見孟旭升和忠遠侯，不過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進宮的機會了，想着再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再有，宮中也沒想象中的那般安靜想和，總覺得平靜之下是暗流湧動。
謝府的人對待她很好，這也算是自己臨走前一次報恩的機會。好好的保護謝家母女，哦，還有蘇大人。
晌午的時候謝瑩瑩來找她，說要給她描眉畫眼，打扮一番。琳琅推拒不過，不好拂了小姑娘的熱情，轉念一想又能掩蓋幾分，因此便同意了。
倆個女兒家正在房裏瞎倒騰的時候，蘇子烨就來了。
蘇子烨張了張口，礙于謝瑩瑩在他沒法說的太明白，只能溫聲提醒一句：
“到時候世家也
會去，比如侯府。”
琳琅臉上的笑淡了一些，假裝沒聽明白。這時候謝瑩瑩也過來了，琳琅趕緊回道：
“大人放心，我定然不會給謝府丢臉。”
既然她明白，蘇子烨也不好說什麽了，便和謝瑩瑩說了幾句，最後回自己房裏。
“走，我們接着畫，我再給你戴耳夾就好了。”
琳琅摸摸自己沒有耳洞的厚實耳垂，點頭笑着說好。
很快就到了該出發的時辰，謝家母女坐在一輛車裏，前頭琳琅則是和蘇子烨共乘一輛馬車。
馬車緩緩啓動，而對面女子耳朵上的墜子也随之左右搖擺。形狀小巧似桃花，上頭還點着小小的珠子。
微微晃動之際，墜子閃動着漂亮的光澤，更給女子添了幾分靈動。
她原本面相就長的不錯，只是不打扮罷了。如今被謝瑩瑩打扮一番，瞧着和世家小姐們不相上下。
但在蘇子烨這，他卻覺得琳琅更勝一籌。
眉眼間的英氣和飒爽，是那些高門貴女所沒有的。
若說那些貴女們是溫室裏精心養着的花兒，那琳琅便是山野間随風搖曳的勁草，更加鮮活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睛。
蘇子烨擡頭掃了一眼，正好被琳琅看見。
“這是夾住的，我沒有耳洞。”
見他看着自己的時間有些長，琳琅還以為他是疑惑自己戴着這東西，便主動解釋，還伸手摸了摸。
因着是謝瑩瑩選的，所以用料做工都極為講究。琳琅想，她全部身家怕是都沒有這一只值錢。
車簾被寒風吹的動了動，便有冷氣侵入。于寒氣中裹挾着男子輕聲細語，琳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
他說：“喜歡帶這樣的墜子？”
琳琅有點發蒙，不明白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麽，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回答他。
“我沒打耳洞，怕疼，不過看見人家小姑娘戴着特別好看的耳飾還是挺羨慕的。”
蘇子烨微微颔首，重點落在她說的那句“怕疼”上。
若是被飛揚聽見這話，定然會嗤之以鼻。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竟然還怕疼？再說，她身上那麽多傷，也沒見她喊疼。
琳琅說完這些也後悔了，心想自己和他說這個幹嘛。
雖然說的都是真話，但是他會信嗎？
琳琅頓感局促，寬大袖子裏的手指蜷縮成拳。
其實她說的是實話，她也會怕疼啊，剛開始受傷的時候，她會疼的偷偷哭。
不過誰會在意呢？
後來她師父發現躲在角落裏的她，慈眉善目的師父告訴她一個方法，用這個方法琳琅才挺過這麽些年。
可惜，師父已經不在了。
琳琅垂下濃密的睫毛，菱角似的嘴唇抿了一下。
她的情緒變化太過明顯，對面的蘇子烨又智慧過人，自然是發現她的不對勁。不過蘇子烨什麽都沒說，只是摩挲自己的戒指。
車廂裏又陷入了安靜。
過了好一會，就在琳琅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她聽見一道清潤的聲音：
“喜歡什麽便做什麽，喜歡什麽便買什麽。”
聲音頓了頓，又接着道：“月銀翻一番。”
原本萦繞在琳琅心頭的那點陰雲頓時散開，琳琅擡起腦袋面帶驚喜的看着他，忍不住笑着道：
“大人，你可真是個好人！”
她說話聲有些大，外頭趕車的飛揚也聽見了。
飛揚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他家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最好的官！
一路朝着皇宮的方向，沒等到宮門附近，馬車就明顯多了起來。
都是在排隊等待宮人檢查之後，才能順利入宮。外頭寒冷，大家便在車裏，等快到了再出去。
蘇子烨沒動，琳琅自然也是不動如山。不過她偷偷掀開一條縫隙，想要看看外面的景色。
很有可能，這就是自己最後一次進宮了，多看看附近的風景也是好的。
只是她剛露出一雙眸子，就和不遠處的人對上視線。
琳琅渾身一僵，只覺得血液都不流動了。
而那人在看見她之後，打馬而來。
琳琅快速的将車簾合上，只覺得手指似凍僵一般無法回彎，而對面的蘇子烨察覺到，他溫聲問道：
“冷了？”
琳琅腦子空空一片，随後想到自己只露出一雙眼睛罷了，而且今日謝瑩瑩特意給她塗了脂粉，想來孟旭升也認不出來。
當錦衣衛的時候，她又瘦曬的又黑，和現在面若桃李的模樣判若兩人。別說孟旭升認不出，就算和她稱兄道弟的田潤，怕也是認不出來。
不過聽見耳邊響起噠噠噠的馬蹄聲，琳琅還是莫名的緊張起來。怕被蘇子烨看出來，她佯裝鎮定，道：
“是有點冷，日頭被烏雲遮住了。”
話音落下，自己的膝蓋上便多了薄毯，暖意順着腿部一路往上，心裏也覺得暖和和的。
過了會，就聽見馬蹄聲停了，而孟旭升的聲音也順着車簾如寒風一般往裏鑽。
“蘇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子烨掃了對面的少女一眼，見她默不作聲的将薄毯裹的更加嚴實。蘇子烨起身，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簾子晃動之間，孟旭升瞧見裏面有個貌美的姑娘。又想起方才看見的那雙靈動如小鹿的眼睛，他想起應當是蘇子烨的侍女了。
沒想到衣冠楚楚的蘇大人竟然對侍女這般喜愛，連在車裏都要相陪。
孟旭升眼尖，自然瞧見女子腿上的薄毯了。
他冷嗤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