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 50 章
琳琅再次醒來時, 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睜開眼睛盯着熟悉的帳頂,忽覺得昨晚是在做夢。
蘇大人來過嗎?他向來守禮,應該不會半夜來她房裏吧?
想了一會, 琳琅只覺得嗓子渴的冒煙, 便掙紮着起身。這時候,有噠噠噠的腳步聲從屏風後面跑了過來, 然後探出一個小腦袋。
小姑娘臉蛋圓圓,正是可愛的時候, 見到琳琅醒了, 紅菱立馬跑過來, 童聲童語的問道:
“你醒啦,要喝水嗎?”
琳琅想起來, 這個小姑娘之前給自己送過姜湯。
琳琅想伸手摸摸小孩子毛茸茸的發頂,但是一動胳膊發疼,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胳膊受傷中毒了。
“好,”琳琅笑着收回手,眉眼彎彎的道:“謝謝你。”
紅菱搖晃着小腦袋, 說了句不客氣,便又噠噠噠的跑走了。
琳琅低頭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胳膊,她記起來昨日自己中毒, 體力不支,而這時候蘇大人帶着人來了。
但是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又是如何醫治的, 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其實,如果蘇大人不來, 她也能逃脫,無非就是吃些苦頭罷了。
但這是常有的事情, 在錦衣衛的時候,很多次需要她護着孟旭升,讓他先走,她殿後。
多少次,她都能死裏逃生,所以琳琅早已經習慣獨自面對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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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餘毒未清,她面色有些發白,越發顯得睫毛濃黑,帶着股孱弱之感。
她垂着眼簾,忽地勾唇笑了。
這就是有人一起面對危險的感覺嗎?
好像,還不錯。
一想到對方是蘇子烨,琳琅甚至覺得可以完全将後背交給他。
這點傷其實不算什麽,琳琅覺得,甚至都本文來自Q群八1④8以6九63收集發布不用養,現在就可以下地了。這麽想着,琳琅也這麽做,正好被來探病的謝瑩瑩趕個正着。
謝瑩瑩快走幾步,扶住琳琅的胳膊,急着道:“快快躺下,你都不知道你昨晚發了高熱,都要吓死人了!”
琳琅見不得小姑娘這樣,尤其是被她關心着。琳琅心裏流過暖流便也沒推脫,順從的又躺了回去。
高熱嗎?
其實她沒關系的,以前也曾夜裏發熱,但她睡一覺第二天就會好。
她的身體向來扛的住,而且有一次她燒的昏迷不清,依舊能起來打架,絲毫不落下風。
“三小姐,我沒事的,”琳琅扯出一個笑容,卻因着嘴唇幹裂,冒出血珠。
謝瑩瑩到底從小嬌養着,看見血色後臉色不好看,趕緊招呼人上水。
紅菱端着水壺過來,謝瑩瑩沒讓她倒水,吩咐紅菱去傳膳,告訴将湯藥也熬上,等紅菱走後,謝瑩瑩親自倒水。
上的是溫水,此刻喝着正好。
琳琅接過謝瑩瑩遞來的帕子,将唇上的血按壓了一下,然後将溫水一飲而盡,這才覺得嗓子舒服不少。
謝瑩瑩還真沒做過伺候人的活,手忙腳亂的将杯子又續了些水,琳琅笑着說自己來便好,怕小姑娘傷了手。
“沒事,我大哥都會侍候人,我也會。”謝瑩瑩說着,又給她倒了一杯水,邊倒邊說:
“聽丫鬟說,我大哥昨晚半夜過來看你,在外室呆到天快亮,你高熱退了才走。”
“啊?”
昨晚不是夢啊?
琳琅迅速摸身上,但她的衣裳早就換了,想來自己給他東西的事情不是夢。
那他拿完東西沒走?
對了,蘇大人向來待人溫和,他對待下屬也甚是寬厚,若是飛揚病了,想來他也會守着。
這麽一想,琳琅心頭的那點奇異的感覺散去不少。正好丫鬟們端水端早膳,琳琅洗漱準備吃東西。
而被琳琅說寬厚的蘇大人,早早的就又來到昨日那個暗娼館。
昨日麗娘逃走後,蘇子烨吩咐人将這裏控制起來。所有的女子都在一個房間裏,屬下的人回禀說她們不會功夫。
剩下幾個守門的男人,什麽都不知道,也被單獨關在一間房裏。
院子裏的人早就處理好了,沒死的被請來的大夫醫治,不過處于昏迷之中還未醒來。
蘇子烨和單騰來的時候,依舊能看見地上略深的顏色。
那是血跡浸泡後的土壤,甚至散發着陣陣血腥氣。
味道難聞的讓單騰忍不住皺眉,蘇子烨神色如常的邁步往裏去。
“大人,下官覺得,那個叫麗娘的定然不是什麽好人,而且普通的暗娼館,竟然養着這麽多武功高強之人,處處透着不對勁。”
琳琅的身手,單騰是知道的,曾經鄧将軍還點評過,說十分厲害。
若是普通的護院,按理說不可能傷了她才是。能讓琳琅受傷,對方便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這一點上已經說明,這裏不同尋常。
蘇子烨颔首,溫聲說了一句:“問過便知。”
他們先是詢問了幾個婦人,其中就有那個秀秀。
還是和昨日一樣,問不出什麽,但蘇子烨觑了秀秀一眼,見她神色帶着慌張,臉色十分不好看。
蘇子烨低聲吩咐單騰,自己先走了出去。
單騰站在屋裏,掃視幾個人後,他大聲的道:“現在要一個一個的審你們,就從你先來。”
他指着一個婦人,将哆哆嗦嗦的婦人帶走了。
自然是問不出什麽的,所以很快就輪到秀秀。
秀秀低垂着腦袋跟着往外走,到了隔壁的房間裏。
蘇子烨坐在凳子上,單騰讓秀秀進去,他将房門關好。
誰料秀秀剛進門,就朝着蘇子烨的方向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您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秀秀遇見的男人不少,知道女子柔弱可憐的樣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因此她哭的梨花帶雨,眼尾泛紅,加之身形玲珑,跪着的時候也能看出凹凸的曲線。
單騰上次着了道,這次說什麽也不看秀秀了,只低頭看自己腳下。
只是女子聲音嬌媚,響在耳邊的時候,只覺得骨頭都發酥。
單騰沉溺其中,忽地聽見一道清潤的聲音,如同山間清泉,洗去他眼前的迷霧。
單騰用力摳住自己掌心,清醒過來。
而上首處的蘇子烨只掃了一眼單騰,便繼續問話。
“你是什麽時候來到這的?”
秀秀沒想到官爺會問這個,讓她更沒想到的是,對面的官爺瞧着年紀輕輕,面對她的誘。惑竟然紋絲不動。
秀秀擡起頭,看向凳子上端坐的青年。
青年眉眼昳麗,秀秀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長相如此俊美之人,可是他也該是有血有肉的,而且瞧着年輕,合該對她憐香惜玉才是。
莫不是經歷的女子太多了?
亂想了一通,秀秀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蘇子烨眸色清醒,薄唇輕啓,又道了一句:“回答本官。”
這一句話讓秀秀回過神來,知道用美色怕是不成了,因此趕緊回答道:
“大人,民婦是兩年前來到這,當時民女夫君不在了,沒了依靠因此落入此地。”
蘇子烨轉動手上的戒指,接着問:“你來的時候,那個叫麗娘的就在了?”
秀秀點頭,只覺得頭頂上男人的目光似能看透她似的,所以實話實說道:
“是,麗娘算是這裏的老板,所有人都聽她的。”
“她平日裏會做些什麽,可有什麽異常之舉?”
因着手心的疼痛感,讓單騰清醒了不少,再看秀秀的時候便沒有那種驚豔之感了。只見秀秀聽完蘇大人的話,沉默了幾息才說話。
“她也沒做什麽特別的,和我們說說話,收收錢。”
聽完秀秀的答案,蘇子烨唇角帶着譏笑:
“外面地上的血跡你看見了吧?”
“看見了。”
“那你可知,那些人死了大半,剩下的幾個也都昏迷不醒,全靠藥吊着。而且麗娘,也被擒住,只是她受了重傷沒法問話,本官這才來問你們。”
秀秀眼神震動,手指下意識的蜷縮到一起。
單騰明白,大人這是在詐她。
蘇子烨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袖子上的褶皺,渾不在意的道:
“本官本想給你們戴罪立功的機會,可惜,有人并不珍惜。單大人,再帶另外一個過來,誰說的多說的好,本官可以為其求情,罪行減免。”
“大人,大人!”
秀秀慌了。
原本秀秀不想說,就是顧忌着麗娘,可是如今麗娘都被擒住了,她還想這麽多做什麽?現下能活下去才是要緊。
“我說我說,求大人網開一面,我全都說。”
蘇子烨又坐了回去,而單騰也拿來紙筆,随時記錄對方所說的事情。
秀秀停頓了一下,深深的吸口氣,道:
“我來的時候,這裏人還沒那麽多,經營的也是那些不入流的事情。但好在我算是有了依靠,還在這裏認識了王大虎。”
說起來,王大虎對待秀秀算是不錯,每個月都來許多回,偷偷摸摸的給她錢。
但是王大虎是個打鐵匠,身上總是有汗味,汗和油水混合在一起,在夏季的時候尤為的難聞。
秀秀十分不喜歡。
說到底,秀秀覺得自己就是看不上王大虎。
但是王大虎是客人,而且是個專心的客人,每次來都找秀秀。來找秀秀的客人其實不多,後來便只剩下王大虎這麽一個。
時間久了,秀秀對他倒也存了幾分真心。
“就在王大虎出事的前十天,麗娘給了我一個香囊,讓我佩戴在身上,說能讓男人更加魂牽夢繞,我便一直帶着。”
“王大虎還曾誇過我氣息好聞。”
剛開始,并沒有什麽異常。
直到有一天,她洗澡之後忘記将香囊系上。
那天她覺得特別的不舒服,總覺得渾身癢的難受,而且越來越癢,像是有無數螞蟻在身上爬一樣。
秀秀覺得自己生病了,便差人叫麗娘,想讓她幫忙請大夫過來。
大夫确實來了,在看診的時候,麗娘拿過放在遠處的香囊,親手給秀秀系在腰上。
等大夫走了之後,麗娘寬慰秀秀,道:“沒事,你就是過敏,這幾日莫要吹風。”
秀秀當然相信,而且她發現喝完藥之後确實不難受了,就在屋裏呆了兩日才出門。
王大虎知道她病了之後來的更勤,後來有一天,王大虎說他身上也不舒服,等王大虎說完他的症狀,秀秀發現倆人病情如此的相似。
秀秀沒多想,便将之前的藥方子給了他,讓他回去抓藥,但是王大虎回去後當天又來了,說藥沒用,只有在秀秀身邊才覺得舒服一些。
王大虎笑着道:“大概是相思病,看不見你難受。”
“油嘴滑舌。”
嘴上是這樣說,其實秀秀心裏十分受用。
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好的男人,誰能拒絕?
“在王大虎死的那天,他是吃了酒之後來的,說身上愈發的難受,到我這才覺得好受不少。”
秀秀接着道:“我陪着他喝了不少酒,他說不難受了,然後叫我等着他,他過幾日給我贖身。”
秀秀心裏高興,看王大虎也順眼幾分。
等王大虎走了,她才想起來自己這還剩下一壇子酒水,正好她不喜飲酒,打算讓他帶回去喝。
秀秀捧着酒壇子追着王大虎,眼見着王大虎要走出門了,秀秀剛要叫住人,便見旁邊門口閃出來一個人影,忽地捂住王大虎的口鼻。
秀秀瞪大眼睛吓壞了,她差點失手将酒壇子打碎。‖
還好秀秀蹲下去,将壇子放在自己膝蓋上,這才沒鬧出動靜。
她哆哆嗦嗦的朝着那個方向看過去,就見那人是總和麗娘在一起的矮子。
矮子捂完王大虎,哎喲一聲,道了句認錯人了,似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還以為是我老相好呢,原來是你,抱歉啊。”
王大虎木然的咧嘴笑,沒說話就往前去了。
等矮子走了,秀秀才起身,軟着腿追了出去。
她本以為對方是想謀害王大虎,但追上王大虎之後見他臉上帶着笑意,似乎沒有不悅。
秀秀怕矮子去而複返,便将酒壇子塞給王大虎,說了句讓他早點回家,就趕緊走了。
“等再聽到他的消息時,他就死了。”
秀秀擡頭,目光裏帶着懇求道:“大人,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我懷疑王大虎被他們下了毒。大人,和我無關啊,我什麽都沒做。”
蘇子烨目光掃過秀秀身上佩戴的香囊,秀秀低頭将香囊拽下來,道:
“就是這個,是麗娘給我的。”
單騰識趣的上前,用帕子将香囊包裹好。本來香氣就已經不濃烈了,用帕子捂住後已經聞不到任何味道。
蘇子烨問秀秀香囊的味道是什麽樣的,秀秀如實答道:
“民婦也說不出來,反正挺好聞的,哦,剛開始的時候好像有股茶香,後來茶香就淡了。”
蘇子烨和單騰對視一眼,香味也對上了。
蘇子烨低聲吩咐單騰,道:“去請大夫過來。”
單騰明了,知道自家大人懷疑香囊裏就是極樂香,若是秀秀貿然離開這種香料,怕是會和幾個死者一樣慘死。
叫大夫來,一是查看香料,二是想辦法怎麽能救這些被極樂香毒害的人。
單騰帶着香囊走了,蘇子烨摩挲手上的戒指,問道:
“王大虎走的時辰,可還記得?”
“記得。”
秀秀說了一個大致的時辰。
單騰回來後将秀秀帶了回去,順道檢查其餘人身上是否有香囊,果不其然,其他人身上都有,不過有的是之前給的,有的是近日給的。
單騰忙的焦頭爛額,讓這些婦人說出來與她們相會的客人名單,再将名單發給手下,讓他們找個由頭将人帶出來看診。
忙完這些,已然快晌午了。
單騰腳不沾地,累的頭冒虛汗,但心裏高興,總算是有線索了。
“大人,”單騰推門而入,和蘇子烨道:“看來王大虎确實是沾了極樂香,而且源頭便是麗娘。”
蘇子烨颔首,就聽單騰又道:“那文雪花主仆又是從哪裏沾上的?”
蘇子烨沒回答,反倒是問:“可有讓人看那個香囊裏面的東西?”
單騰回道:“看了,說裏面含有山靈眼,五腐根等研磨成的粉末,混合在普通的香料裏,叫人難以分辨。而這些粉末,正是構成極樂香的原料。”
其實,極樂香效果最好的形态是做成熏香,熱度一散,滿屋都飄散味道,如此效果拔群,比将原料混在一起來的快。
也多虧了只是香囊,這些人暫時還安全。
“之前我給你的東西呢?”
說的便是琳琅從麗娘身上拽下來的荷包,裏面也是香料,蘇子烨叫單騰拿走仔細查看。
“禀大人,那個也查明了,也含有極樂香的部分原料,但奇怪的是,還有幾樣不該出現在裏面的東西,不知道是放錯了還是故意為之。”
說完,見蘇子烨沒答話,而是轉動手上的戒指。
單騰識趣的不吭聲了,片刻後,蘇子烨轉過頭,道:
“查查那幾樣材料,很有可能是極樂香的解藥。”
單騰眼前一亮,思量片刻才明白蘇子烨的意思。
“大人說的是!麗娘整日和這些人呆在一起,她也怕自己染上極樂香的瘾,肯定留了一手!琳琅這回立大功了!”
那荷包能拿過來,多虧了琳琅,為此琳琅還受了傷。
單騰心裏合計着,等忙完了去謝府探望她,給她買些補品。雖然知道謝府不差這些,但是自己的心意。
越想單騰越高興:“正愁不知該如何處理那些沒有香囊的人,畢竟香囊的香氣散盡,她們就會遭受斷香的痛苦。這回好了,總算有線索解決問題了。”
蘇子烨卻沒那麽樂觀,手指點了點膝蓋,他道:“不一定,你先去查看。對了,那幾個人醒了嗎?”
琳琅當時沒下死手,雖血流的多,但好在留下一條性命。只有兩個內髒受損,大夫來的時候已經藥石無醫。
“還沒醒。”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原來是章偉忠進來。
“大人,外面發生了一件大事。”
蘇子烨淡淡的開口:“可是和皇室有關?”
章偉忠點頭,道:“皇宮要舉辦賞菊宴,也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流言,說是這次宴會實則是給六公主選驸馬。”
單騰正驚愕蘇大人怎麽知道,聽完章偉忠所說,他更驚于為何會有這樣的流言。
蘇子烨只微微點頭,什麽都沒說。
章偉忠繼續道:“聽說西國派來一隊使者,不日進京,來人乃是西國王室,甚至有流言說,六公主将會被嫁去西國。”
單騰瞪大了眼睛。
這消息來的無比震撼。
要知道大顯國富民強,這些年從不靠公主來和親。就算拉攏西國,也只是讓對方送來小王,将郡主嫁給西國王子。
比如楚桃的父親就是西國來的,母親是文慧郡主。
一個國家,若是派公主下嫁去讨好,那……
那何其荒謬啊!
單騰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蘇子烨還是沒說話,溫柔的眸子閃了閃,心想當今聖上想的主意比他預測的更為猛烈。
不過,效果也更好。現下百姓們讨論的事情,大概就是本朝最受寵愛公主的婚事了。
而皇宮裏,六公主因為這事早就鬧開了。
嘩啦——
緊接着是噼裏啪啦的聲音。
精致的瓷器碎了一地,柔軟的地毯上都是殘渣。
宮女們戰戰兢兢的直接将毯子帶走,同時另有宮女上前,換上新的。
“我說了,我不嫁我不嫁!”
六公主眼眶紅腫,明顯已經哭過了,她大喊大叫,全然沒有公主的禮儀。
而侍候的馮嬷嬷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六公主朝地上不斷的扔東西。
等到六公主氣消了一些,馮嬷嬷才敢上前,寬慰道:
“公主年歲正好,自然是該挑選驸馬。陛下的意思是給您先挑着,有合适的再談婚論嫁。”
六公主晃着腦袋,朝着床榻上走去,将自己埋頭在被子裏,嗚咽哭着。
馮嬷嬷的聲音還在外面,說了不少好話,但六公主根本不予理會,只覺得心裏憋屈的很。
憑什麽她不能嫁給喜歡的人?憑什麽?!
過了一會,馮嬷嬷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皇後的聲音。
“阿靜,出來,有什麽事情和母後說。”
六公主從被子裏出來,頭發散亂,一張臉都是淚水。她嗚嗚的哭着,往皇後的懷裏撲。
只是皇後穿着的衣料硬[tǐng],上頭的刺繡凸起,如此才能顯示皇後統領後宮之位。
但這份外表的榮耀讓六公主身上難受,一點都沒有被子柔軟。
不過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埋頭在皇後懷裏,訴說自己的不甘。
“母後,我只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母後,我不想嫁給別人。”
皇後慈祥的撫着女兒的頭發,問她:“你喜歡誰?”
六公主登時不肯說了,緊緊咬着雙唇。
皇後柔聲道:“阿靜,你是公主,是你父皇的女兒。”
阿靜哭泣:“母後,我是公主,我不該比旁人擁有更多的權利嗎?我,我不想嫁人。”
早在之前,皇後便已經知道,六公主喜歡的人是孟旭升了。
六公主将這份喜歡放在心裏,因為孟旭升和李素環有婚約,所以她不能貿然行事。
但現在,李府的爵位已經被廢,就連李家上忠遠侯府求救,都沒能敲開門,那是不是說明,這個婚事也會作廢?
六公主低着腦袋,道:“母後,若是一個人犯了錯,那這人的婚事還會作數嗎?”
皇後面色有些不好看,朝着馮嬷嬷看了一眼。馮嬷嬷識趣的将屋裏的宮女都驅出去,只留下幾個忠心耿耿貼身侍候的。
皇後這才開口,撫了一遍女兒柔滑的青絲,道:
“李家是犯了事,但他們的婚約不會作廢。忠遠侯現在避而不見也只是表明态度罷了,他在表示自己永遠忠于皇室。”
六公主身上一僵。
到底讓母後知道,她喜歡的是孟旭升了。
“母後,為何不會作廢?”
皇後暗嘆一聲,只怪自己将這孩子保護的太好了。
“忠遠侯當年立下汗馬功勞,你父皇念着他的勇猛,這才賜了忠遠二字。但他也只能當個侯爺,且還得是個沒有實職的侯爺。”
“當時忠遠侯府挑下這門婚事,也是因着對方站的低。如此,才不會惹人眼紅。現在雖說李府出事了,但如果侯府廢除婚約,只會讓人指着脊梁骨,陷入背信棄義的下場。”
還有一點,皇後沒說。
李府的事情,不至于皇帝生太久的氣。等皇帝氣消了之後,自然會對其補償一番。
說到底,李府也算是個受害者。
不退婚的原因那便是——忠遠侯如此更能惹得皇帝垂憐,為孟旭升換得更多的帝王恩。
這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忠遠侯知道該怎麽辦。
但六公主受不了了,她哭訴道:“可是,可是我想嫁給孟……”
剩下的話被皇後一把捂住,皇後面上帶着冷意,道:
“即便是在自己宮中,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你應當分清。”
六公主晃着腦袋,意思是自己明白了,再也不會了。
皇後撒手,目光恢複了慈愛,六公主低頭擦眼淚,不解的問道:
“可是母後,我是最尊貴的公主,為什麽這次的婚事,都沒人問問我?”
皇後搖了搖頭,輕輕的将女兒鬓邊的碎發攏到耳後,她正色道:
“阿靜你記住,你生來就與尋常人家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你享受了全天下最好的東西,也該擔起一份責任。若是你父皇真的要将你送去西國和親,這也是你的使命。”
接下來皇後又說了好些話,六公主已經聽不進去了,等皇後走了她還在哭。
馮嬷嬷讓屋裏人都出去,給六公主一點時間,讓她好生想想皇後娘娘說的話。
待屋裏安靜下來之後,六公主從被子裏擡起頭,眼裏帶了怨恨。
說什麽她是公主,說什麽她要承擔責任。說到底,都是為了給她那個太子皇兄鋪路!
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