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一明的,他今天也給了我兩顆糖。”
顧北陸聽見陌生的名字,戒備心高漲:“那是誰?”
“他是二班的同學,也是班長,跟你一樣!他今天帶了一大罐水果糖,有這麽大,“俞夕伸出手比劃着,”好好看,好多顏色,有好多種不同的口味。”
他開開心心地分享着自己的經歷,完全沒有注意到顧北陸表情變化。
如果現在有人路過,會看見一個眉飛色舞在講故事的可愛寶寶,和一個表情古怪的生氣寶寶。
俞夕繼續滔滔不絕:“我吃的是水蜜桃和甜橙味道的,他說這兩種味道最合适我!還有同學得到了梅子味的,菠蘿味的和草莓味的,好多好多我都沒有吃過!”
聽見俞夕對別人的糖如此熟記,顧北陸忍無可忍,把鯊魚水壺的吸管彈出來,塞給他喝水。
俞夕雖然不太渴,但還是乖乖喝了一大口。
“為什麽要喝水呀?”他咽下一大口後,眨了眨眼,問顧北陸。
顧北陸說:“你亂吃糖吃多了,當然要喝水。”
俞夕想了想:“哦……我沒有亂吃呀!”
“你忘記不能吃陌生人的糖了嗎?”顧北陸覺得俞夕不僅吃了別人的糖那麽開心,竟然還說那個人跟他一樣……
一樣是什麽意思?難道也要當最好的朋友不成?
俞夕聽着他的問題,歪着腦袋想了想:“李一明不是陌生人,他是我們游泳隊的同學,我們是朋友。”
話音剛落,他又加了一句:“你還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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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臉的顧北陸被這句話安撫住了,但心裏暗暗計劃着,以後要在上游泳課之前給俞夕吃糖。俞夕其實是個聽家長話的乖孩子,知道不能多吃。所以只要吃了他的糖,就不會吃別人的了。
第二天上午的大課間,顧北陸破天荒地出現在了二班門口,随便攔下門口一個同學,問李一明是誰。
正在擦黑板的李一明聽見是顧北陸找他,丢下黑板擦迫不及待地撞了一下身邊的同學,沖出了教室。
“顧北陸,你好,你找我?”
“我就是李一明,二班班長。”
顧北陸嚴肅打量着對方,很是不爽。
“你認識我?”
李一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說:“誰不認識全年級最聰明的顧北陸?”
顧北陸主動來找他,他可太意外了。他早就聽說顧北陸這個同學智商全校第一,但是性格孤僻誰都不理。他就知道,顧北陸只會跟聰明的人做朋友。
顧北陸不關心,面無表情地切入正題:“你跟俞夕一個游泳班,以後不要給他吃零食。”
他想過了,俞夕亂吃糖不是俞夕的錯,不能怪俞夕,要怪就怪這些狐朋狗友。
顧北陸見對方毫無反應,皺了皺眉:“有問題嗎?”
李一明懵逼了一秒,立刻反應過來:“沒有問題,什麽問題都沒有,我不會跟他來往了,你放心吧。”
對方回答得太過于爽快,顧北陸不由得有些狐疑。但他不想多跟這個人說話,便沒深究。
*
幾天後,俞家夫婦接到電話來到學校辦公室時,裏邊已經坐着另一對家長了。
李一明的父母在學校待了一上午,非要一個說法。
因為對方态度太過于強硬,年級組長老師很是為難,解釋了兩小時無果。現在終于等來俞氏夫婦,他便像是看見了救星。
“俞夕爸爸媽媽,不好意思,電話裏實在說不清,才麻煩你們跑一趟。”
俞父說:“陳老師,您慢慢說,我們俞夕的學籍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他們只在電話裏聽了個大概,說是跟俞夕入學有關的事情,但更具體的也不清楚。
年級組長拉開了兩張椅子,客客氣氣地請他們坐在另一對家長面對。
“俞夕爸爸媽媽,是這樣的,其實不是學籍的問題。俞夕是從國外回來的孩子,沒有在國內上過幼兒園,按照我們學校的規定,本是不能進一班的。”
得知是這件事,俞母感到有些奇怪:“老師,這個我們知道,我們還特意問過學校,學校說國家級比賽證書可以破格特招。”
年級組長連連點頭:“對,俞太太,您說得沒錯。當時讓俞夕以特長加分進一班的事情是我經手的,程序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俞母更不解了,思忖片刻又問:“那是還有什麽別的問題嗎?”
“學校方面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李先生和李太太有些疑問,所以想見見你們……”
年級組長扶了扶眼鏡,坐在對面的男子咳了一聲,不太友善地加入了對話。
“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李一明的父母,我們家孩子也是今年才轉到本市的,情況跟你們家類似。”
辦公室的氣氛一時間十分微妙,俞父俞母對視了一眼後,俞父開口問李父:“李先生,我們也剛搬過來,不知道你們想見我們是為何呢?”
“我們為了一明的教育舉家搬遷,就是為了能進這裏最好的學校,最好的班。李一明的成績和課外活動都遠遠高于平均分,不過當時學校告訴我們,一班早就招滿了,我們這才被分到二班。”
李父邊說邊看着年級組長老師,眼神和語氣中不乏質問。
已經解釋了七八遍的年級組長再次解釋:“李先生,一明是個優秀的孩子,但一班招滿也是事實。而且我相信您也知道,俞夕參加的這個全國幼苗繪畫比賽含金量很高。幼苗賽的金獎,全國只有三名……”
“我們當然知道。”李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們知道這個比賽的權威性,我們家一明也每年都參賽。不僅如此,我們還認識這個比賽委員會的老師。我們聽說了,俞夕的作品在他們內部也是有争議的。”
面對這樣來意不善的家長,俞母的語氣也一改往常的溫柔,嚴肅道:“李太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母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我們看過你們家俞夕拿獎的畫作,是一幅《海底世界》,憑心而論,的确有拿第一的水平,畫得非常好。或者說,畫得太好了,不像出自一名六歲孩子之手。”
聽見自己的孩子被這樣污蔑,俞母保持禮貌的同時也毫不客氣:“你在懷疑我們為了入學造假?李太太,你這樣說一個六歲的孩子,我希望你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當然,這個世界上不乏天才兒童,他們一生下來就十分有天賦。但是據我所知,俞夕從來沒獲過任何獎,怎麽偏偏這麽巧,在入學前就拿了個第一?這獎來得可太是時候了,你們做父母的,真是會幫孩子規劃。”
李母的語氣愈發尖酸刻薄,一旁的年級組長都聽不下去了,趕緊幫他們找補。
“李太太,這結論未必過于武斷了。”
俞父俞母這會兒已經完全清楚對方的來意了,兩人并不打算理會如此無理取鬧之輩。
“我們俞夕獲獎、拿到入學資格都是合規的,我想我們并沒有任何義務其他人彙報。如果沒有什麽事,我們先走了。”
眼看俞父俞母起身要走,李父李母卻不依不饒:“如果原本屬于我家孩子的位置,被別人作弊搶走了,我們是不會放任不管的。”
與此同時,辦公室外,李一明正趴在門上,像一只蜘蛛一樣。只可惜門板隔音太好了,他什麽都聽不清。
顧北陸帶着俞夕來到辦公室門口時,看着門口的人形蜘蛛皺了皺眉。
“Derek,他在做什麽?”
“不知道。”
俞夕早上領了一朵小紅花,但是質量不太好,花瓣已經脫落了,顧北陸帶着他來辦公室換一朵新的。
李一明聽見聲音,轉過頭。
“顧北陸……俞夕?……”他望着兩人愣了愣,似乎有點難以理解。
入學前他的父母就告訴他,要跟成績好的同學交朋友,向他們學習,最終超過他們。顧北陸是全年級成績最好的同學,而俞夕是游泳班最好的同學,他們本來都在他的交友範圍內。
但是俞夕那天潑了顧北陸一身水之後,顧北陸就生氣了,所以來找他讓他不要給俞夕吃糖,孤立俞夕。
他原本以為這樣自己就跟顧北陸抱團成功了,但沒想到現在顧北陸和俞夕又手拉手了。
“顧北陸,你怎麽又跟他玩了?”
俞夕沒聽出言外之意,還很開心地跟他打招呼:“李一明!我今天給你帶了一顆奶糖……”
“你別叫我!”
俞夕話還沒說完,就被粗暴打斷了。
李一明看起來很擔心,大聲解釋:“我跟你不是朋友,我跟顧北陸才是朋友!”
俞夕有點震驚地呆住在原地,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前兩天才分糖給他吃,說好交朋友的同學,怎麽一轉眼就不跟他玩了。
他覺得委屈,癟了癟嘴,口袋裏握着奶糖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再拿出來。
李一明卻沒理會他,立刻看向了顧北陸:“顧北陸,你不要跟他玩,他是作弊才進的一班,他獲獎的畫根本不是他畫的!”
俞夕又呆住了,但這一次只有短短幾秒,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李一明在胡說八道。
“你亂說!我才沒有作弊!”他要做誠實的人類寶寶,他才不可能作弊。
顧北陸當場拉下了臉,松開俞夕的手走向李一明:“你說什麽?”
“是真的!我爸爸媽媽就在裏頭找老師……嗷!!”
話音未落,一記拳頭就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原本的争議只發生在老師辦公室裏,但李一明的大喊大叫引來了不少同學圍觀。長廊上一陣騷動。
兩人打了起來。
最後,顧家夫婦也被叫來了學校。
辦公室裏,三對家長和三個孩子。
顧北陸牽着俞夕的手,狠狠地盯着哭着躲在媽媽懷裏的李一明。
俞夕嘴裏吃着奶糖,眼睛瞪得圓溜溜,奶兇奶兇的。如果有人責怪顧北陸大人,他要站出來為顧北陸解釋。
是李一明的錯!
李一明不是一個好孩子,一點都不友好!
年級組長連聲道歉:“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學校有很大責任。雖然說,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誤會……”
“對對對,是誤會,都是誤會,小孩子鬧着玩的。”李一明的父母自知理虧,完完全全地換了一副嘴臉。
他們知道顧北陸是有名的天才兒童,顧家夫婦是本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管是兒子上學,還是他們想在本市發展,跟顧家打好關系總是沒錯。
“不是誤會。”顧北陸冷靜地打斷了他們,“如果不是兒童書房有監控器,正好拍下了當天夕夕畫畫的過程,你們還不知道要怎麽污蔑他。你們都是成年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但他打李一明不用負責任。
顧北陸第一次覺得,做小孩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