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下課鈴一響,沈迪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看見顧北陸冷着一張臉,拖着俞夕往辦公室走。
顧北陸氣俞夕為了這些不認識的同學,居然都不跟他說話了。連上課鉛筆斷了都不找他幫忙,自己又不會用卷筆刀,鉛屑撒了一桌面,硬是不讓他插手。
還有前排那個人,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一直看俞夕?莫不是想搶他最好的朋友。
這些流鼻涕的麻煩鬼,他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好朋友嗎?
顧北陸越想臉色越不好看。他腿長,跨着大步子,身後牽着俞夕的手,不自覺就加快了步伐。
“顧北陸你要去哪裏?”俞夕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剛剛削鉛筆不順利本來就委屈,顧北陸一早上就垮着張兇巴巴的臉,現在手還這麽大力,他都快疼哭了。
雖然是喧鬧的課間,但顧北陸依然敏銳地捕捉到了俞夕聲音中的一絲哭腔。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手下意識松了點,還是不撒手。
俞夕還在委屈着,一只手就伸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擡起頭,看見的還是顧北陸的臉還是那張臭臉。
顧北陸說:“等我去拿花名冊。”
俞夕根本不認識花名冊是什麽東西,沒等他反應過來,顧北陸已經跑進辦公室裏,很快就又空着手出來了。
“不是拿花的名冊嗎?”俞夕看着他疑惑道。
顧北陸聳了聳肩:“老師不給我拿走。”
“……那?”俞夕撓頭。
“回教室吧。”顧北陸抓過他正在撓頭的手,“帶你去認識他們。”
Advertisement
雖然他不情不願,但俞夕想認識。認識就認識吧,他們那麽笨那麽髒,俞夕認識之後一定不會喜歡他們的。
只有一個問題——他也不認識這些人。不過幸虧他記憶力好,剛剛看了一眼花名冊,就把名字和臉對上了。
“那個四眼叫沈迪。”顧北陸指着教室門口狗狗祟祟看着他們的人說。就是剛剛一直盯着俞夕的人,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俞夕點了點頭,這個他認識啊。
“站旁邊那個叫趙宇,他們是同桌。”
這個俞夕還不認識,興奮地朝人家招手。
趙宇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度回了一個招手,然後迅速躲到沈迪身後,縮着脖子問:“你不是說他們吵架吵去老師辦公室了嗎?這也不像啊……”
沈迪不相信顧北陸有那麽好,即使親眼看着他領着俞夕繞了教室一圈,一個一個給介紹班上的同學。
“真見鬼……”沈迪扶了扶眼鏡,戳了戳趙宇,“顧北陸有記得過你的名字嗎?”
趙宇恍然大悟:“對哦……”
昨天顧北陸的反常只是對俞夕,大家雖然覺得奇怪,但畢竟本來也不接觸。
今天的顧北陸,可是反常到了每個人面前。看着他貌似彬彬有禮的打招呼,更讓人害怕。還不如像以前一樣,對他們愛答不理。
但是除了這個課間,顧北陸其他時候又恢複了正常的臭臉狀态。
下午的大課間,沈迪上完洗手間,甩着剛洗完的手跑着出來時,一股腦兒撞上了路過的人,把自己的眼鏡都撞歪了。
他以為是趙宇,罵罵咧咧地重新戴好眼鏡,看清眼前人之後,小臉都吓白了。
顧北陸冷着臉,一言不發地看着他,雪白的襯衫上是沒擦幹的手留下的小手印。
沈迪下意識地把自己濕乎乎的手背到身後,試圖掩耳盜鈴。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惹上顧北陸了。
還在幼兒園大班時,他有一次在班上炫耀自己的新玩具水槍,沒想到那款新的水槍射程太長,他一激動水柱就噴到了坐在角落看書的顧北陸……
後來他的玩具水槍下場凄慘,被丢在垃圾桶裏,四分五裂。
沈迪絕望地發現,顧北陸現在的表情跟當時一模一樣,他的手可能要被丢進垃圾桶了……
想到這裏,他鼻子一酸,但哭聲剛到喉嚨,就被顧北陸一句話嗆回去了。
顧北陸說:“你敢哭一個試試。”
沈迪不敢,咬着牙暗自堅強。他現在多麽希望有老師路過,這樣他就能大哭着向老師告狀說顧北陸威脅他。但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吃課間餐,并沒有人出來。
他望眼欲穿地盯着遠處的教室,終于等到趙宇出來找他了。但大老遠望見了顧北陸,趙宇又折返回去了……
沈迪此時的心就像過山車,表情全都寫在臉上了。
顧北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複雜糾結的表情,厭惡地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他最讨厭這樣的人,明明先犯錯的是他們,還有臉哭。
他低下頭看見了自己衣服上清晰的水漬,嫌棄都快從眼神裏溢出來了。他沉着臉,馬上用寶寶手表發信息,讓管家送新衣服來學校。
聽着顧北陸異常不耐煩的聲音,沈迪汗流浃背。就在他覺得顧北陸馬上就要像電視劇的黑/道殺/手一樣,把他的手卸下來時,一道天使般的聲音救了他。
“Derek!”
俞夕看見了他們,朝這邊跑來,懷裏還抱着兩瓶小酸奶。
課間他去講臺領完酸奶,回頭顧北陸就不見了。
顧北陸一把抱住撞進懷裏的小棉花糖,摸摸額頭,然後嚴肅提醒:“以後不要在過道跑,會摔跤。”
俞夕來得很湊巧,顧北陸心裏的陰霾一掃而光,甜甜軟軟的小棉花糖讓人看了就是生不起氣來。
聽着完全不同的語氣,沈迪疑惑地發現,顧北陸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變了一副嘴臉。
剛剛還是一副要把他揍一頓的兇像,一轉身就成了團結友善的好同學?
最讓驚訝的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酸奶盒子布滿了小水珠,蹭上了顧北陸的襯衫,顧北陸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迪憤憤不平!怎麽的,冰箱的水比洗手間裏的水幹淨呗?
俞夕把一瓶酸奶放進顧北陸的口袋裏:“你忘記拿酸奶啦!”
說完他才發現沈迪就在旁邊看着顧北陸。
咦?顧北陸都單獨跟沈迪說話啦,看來友誼的小船劃得很順利!果然上午讓顧北陸介紹同學的法子真不賴。
俞夕開心之餘,看見沈迪表情有點怪異,以為他是沒有拿到酸奶不開心。
他沒給沈迪領酸奶,但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那瓶,還是遞了過去:“沈迪,你也沒有喝吧?你先喝。”
沈迪憤怒中的思緒被酸奶打斷,俞夕不僅救了他,還給他課間餐,真是小天使!
但還沒等他伸出手,顧北陸就一把牽過俞夕:“他不愛喝酸奶,快上課了回去吧。”
看着俞夕被拖走的背影,沈迪氣得直跳腳。
他現在明白了,顧北陸有兩個版本,并且能夠無縫切換。一個是有俞夕版,一個是沒有俞夕版。但是一定有陰謀!俞夕單純容易被騙,但是他身經百劇,他能看得出來!
最後一節自由活動課,沈迪躲在課本後邊假裝睡覺,眯着眼等顧北陸一出門,立馬蹦起來戴上眼鏡,拉上同桌去找俞夕。
他覺得,他一個人的話俞夕不信,多一個人總該信了吧?
“俞夕,顧北陸今天怎麽突然……”他想了想,“突然跟全班人打招呼?”
正在畫畫的俞夕停下畫筆,彎了彎眼:“他是不是很友好?你們以後可以當他是好朋友啦。”
沈迪:才怪……
“你如果不相信我昨天說的,你可以問趙宇,他能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趙宇站在一旁,點頭點成了小雞啄米。
沈迪趁熱打鐵:“去他的家裏很危險的,就像電視上那個小主,把另一個小主騙去她的宮裏學習,結果就是為了使壞,抄書抄到三更半夜,不抄完不給回去!”
暑假沈迪看這段時,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這跟被單獨留堂有什麽區別……
俞夕嘆了一口氣:“你們不要再看這麽多電視劇了,那都是假的。”
沈迪費勁心思地解釋,俞夕不聽,只覺得他已經被電視劇荼毒了。
“沈迪,你晚上回家是不是都在看電視?”
沈迪點了點頭,他是一個年僅6歲的資深煲劇愛好者。父母平時沒時間管,爺爺奶奶又溺愛,每天一回到家他就看劇,黃金檔暑期檔都能倒背如流。
“怪不得……把眼睛都看壞了。”俞夕昨天就想問他,戴眼鏡是不是很不方便,“別看電視了,再看電視以後眼睛壞掉了就要一直住在醫院了。”
“每天都要打針吃藥,還沒有小朋友一起玩,很痛苦的。”他撐着臉,想起了海底醫院的日子,他不想再生病,他也希望所有人都能健健康康的,不要去經歷那種痛苦。
不知怎麽的,沈迪覺得俞夕說的很真誠,不像是在玩鬧,也不是吓他。
俞夕說醫院時,眼神裏透着一種隐隐的難過。
“那……那……你別難過了,我不看就是了。”
但俞夕很快就抽離了難過的情緒,主動給朋友們出點子:“那我們一起來畫畫吧,你們晚上回家,如果想看電視,就把畫紙當作電視機,畫電視裏的人呀。”
四十分鐘後……
顧北陸下了編程課回到教室時,在窗外就看見俞夕和沈迪趙宇一起圍着桌子,臉色頓時黑了一個色號。
俞夕正好畫完最後一筆,擡起頭正好和他對視上。
“Derek!”俞夕甜甜地笑起來,朝着他開心揮手,“你快看,我們畫了好多畫。”
顧北陸臉色又好了起來。
俞夕迫不及待給他展示他畫的海灘:“這是我們那天去的沙灘,這是你堆的大城堡,這是我撿的大貝殼,這是大陽傘下的媽媽。”
顧北陸心情又更好了一點:“這幅畫也能送給我嗎?”
“當然可以啦!”俞夕開開心心地把畫給他,又指了指旁邊的座位,“你再看看沈迪的,他畫的是……是個電視劇?”
俞夕猶豫了一下,憑心而論,他也看不出沈迪畫的是什麽。
顧北陸順着俞夕指的方向看過去,沈迪的畫紙上一亂亂麻,依稀能辨認出有幾個靈長類生物。整個畫面黑乎乎的,充斥着焦慮和壓力,唯獨有一個顯眼的小紅點。
不過就半小時的時間,沈迪好像迷戀上了作畫。
此刻他正在埋頭苦畫,抓着蠟筆瘋狂上色:“噓——這集是滴血認親,很關鍵的,別吵。”
顧北陸:……
俞夕:……